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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节
    众人一听“汝南袁氏”四字,顿时发出惊呼。知道孙策要娶袁术的女儿为妻的人不少,但知道孙策还有一个出自汝南袁氏的妾的却不多。汝南袁氏是四世三公,当世少有的权贵之家,比孙家不知道高出几个台阶,孙策能取袁氏的女子为妻已经是高攀了,居然还有一个出自汝南袁氏的妾?
    在一片惊呼声中,袁权款款归位,向尹姁投去鼓励的眼神。尹姁倒也不算特别紧张,南阳何家的祠堂都进过了,更何况这孙家的祠堂,论尊贵、气派,孙家祠堂和何家祠堂可不能比。
    “妾尹姁,河南尹氏,乙卯年生人,辛未年入孙氏之门,见过诸位。”
    众人还沉浸在对袁权家世的惊讶中,真没把这什么河南尹氏放在眼里。吴夫人说道:“诸位,尹姁的大父尹公端曾任会稽太守,现任讲武堂祭酒,对拙夫、犬子征战颇有助益。”
    众人听了,惊讶地互相看看。富春虽说属吴郡,却与会稽毗邻,对会稽更熟悉,讲武堂更是如雷贯耳的诸堂之一。尹姁的大父曾任过会稽太守,如今还是讲武堂的祭酒,这样的家世居然还嫁给孙策为妾?不过想想也是,汝南袁氏的女子都能做孙策的妾,其他人也没什么了。
    孙氏当兴啊。若非如此,孙策想娶这几个女子中的一个为妻都是千难万难,更别说都做妾了。
    尹姁之后,冯宛上前自报家门。扶风冯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但冯方做过司隶校尉,做过西园八校尉中助军右校尉的经历还是足以让孙氏族人屏气息声。
    麋兰紧跟着上前。麋家在仕途上没什么骄人之处,但东海巨商的财力还是足以让孙氏俯首,惊呼连连。甘梅的身分很一般,没有引起什么反应。黄月英的吴郡木学堂祭酒身分引起了一阵惊呼,甄宓也比较平淡,孙氏族人对冀州没什么印象,更不清楚中山甄氏这四个字后面代表着什么,只是被甄宓的美貌所折服。她虽然才十三岁,国色已经初露端倪,却又不像冯宛一般明艳动人,那种含苞待放的美更令人心疼。
    孙权毕竟见识大些,听完七姝自报家门,暗自叹了一口气。大兄的这七个妾要么是家世傲人,要么是国色动人,要么是才华过人,能和这七人相提并论的只有公主了。不过想想很快就有一位真正的公主要入孙家之门,而且是做妾,他又觉得很绝望。不论是功业还是私闺,要想超过孙策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
    压力山大啊。
    ……
    从祠堂出来,孙策和几个弟弟妹妹有说有笑,尤其是平时见得不多的孙匡、孙朗。他们正随张昭读书,张昭对他们印象不错,尤其是孙匡,算是孙家兄弟中不多的读书种子。孙策和他聊了好一会儿,间接地了解张昭的思想动态。
    正说着,站在路边的杨仪冲着他挥了挥手。孙策会意,让孙权带弟妹们先回去,他离开人群,和杨仪走到一旁。杨仪报告了一个消息,赵温来了,一下船就要求见孙策,神情焦急,看起来有争事。杨仪试探了几句,他却一个字也不肯说。
    孙策很惊讶。赵温这时候赶到富春来,应该不是为了诏书。他从长安赶到这里至少要大半个月,耽误一两天并没什么影响,不至于赶在除夕夜。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不能耽搁的事,但是他又不肯对杨仪透露,说明这件事要么是机密,要么是不便启齿。
    孙策想了想,回头找到孙坚。孙坚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远处,叹了一口气。
    “伯符,你去处理吧。”
    孙策打量着孙坚的神情。“阿翁,你是不是……知道是什么事?”
    “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猜。赵温是欲雄飞的大丈夫,他如此委屈求全,不会是为了他自己,要么是为朝廷,要么是为百姓。伯符,你可以不答应他,但是不能失礼。”
    孙策顺着孙坚的目光,看着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坡,有些明白了。既然吴郡都会这么大这么大的雪,关中的雪恐怕会更大,赵温很可能是要来钱要粮的。孙坚知道他手头不宽裕,又不能断然拒绝赵温,所以他索性不出面,由孙策自己解决。
    “也好,我去看看,等事情谈完了,阿翁再出面招待他。”
    孙坚点头,看着孙策与杨仪快步走去,有些说不出的伤感。他转过身,看着西北方向,夕阳已经落下,就连天边的余辉都即将散去,只剩下一团绚烂的光影。夜幕即将来临,当阳光再次普照大地的时候,就是新的一年了。
    第1670章 明算账
    赵温站在江边,看着那一抹余晖渐渐被黑暗吞没,天地陷入黑暗,心情非常沉重,就像那些山都压在他的肩上,压在他的心头。
    即使隔着数百步,即使不完全熟悉吴地的风俗,他也能感觉到孙氏宗族此刻的兴奋和热闹。江边如城墙船的楼船遮江蔽流,散发着无言的威势,展露出孙策的强大实力,长安的朝廷却像那一轮残阳,落下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升起来,旱灾、雪灾接踵而来,一次又一次的重创,中兴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有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不一会儿,一个矫健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快步来到赵温的面前。赵温定睛一看,见是孙策,连忙收敛心情,拱了拱手。
    “不速之客,还请将军海涵。”
    孙策一个箭步跳上船,打量了一下四周,拱手笑道:“赵公连船都不肯下,是急着赶回长安,还是要去哪里?不会是长公主急着入我孙氏之门吧?”
    赵温苦笑,无意与孙策寒喧,撩起衣摆就要往下跪。孙策眼疾手快,伸手托住了赵温,赵温怎么也跪不下去。孙策脸上在笑,但眼神却很不悦。“赵公,大过年的你这么做,让我如何承受得起?”
    赵温一声长叹,未语泪先流。“将军,我也是迫于无奈,只得厚着脸皮来求将军。关中大雪,百姓冻馁,朝廷为了救灾,已经用尽了仓库里的每一粒粮食,还是不敷使用。无奈之下,只能请将军施以援手,尽快解送上缴的粮赋入京,以缓灾情。”
    孙策眼神微闪,静静地看着赵温。“赵公,我能先问几个问题吗?”
    “请将军直言。”
    “关中现有多少人口?”
    “八月上计,关中现有十三万一千五百又三户,共六十七万两千一百七十五口。”
    “今年秋天收成如何?”
    “……尚可。”
    “第一场雪是什么时候下的?”
    “十一月初三。”
    “益州的钱粮解到了吗?数量多少?”
    “我离京的时候,益州的钱粮还没到,但已经在路上。”赵温刻意加重了语气。“数量自然如律。”
    孙策笑了。“最后一个问题:赵公,你日夜兼程,千里迢迢地赶来求援,是朝廷的意思,还是你个人的意思?”
    赵温想起蔡琰的提醒,不敢轻易作答。“将军这是何意?”
    孙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眼神却也越发冷漠。“如果是朝廷的意思,我觉得朝廷可能在骗你。如果是你个人的意思,我只能说赵公是关心则乱,又或者赵公没有全说,有所隐瞒。”
    “将军,恕我愚钝,不知将军何所指?”
    “那好吧,我就把话说得明白些。关中只剩下十三万余户,六十万余口,关中那么多空闲的土地,随便开垦点土地能养活自己。且这两年屯田有成,去年有旱灾,收成不好,今天似乎没有太大的灾难,收成纵使不多,养活这十三万户应该没问题?就算有些不足,有益州的赋税补充还不够?”
    赵温眉头紧蹙,紧紧地闭着嘴巴,一声不吭。
    “赵公是担心益州的赋税不足数,只是纸上数字,还是担心这些赋税会被人挪作他用,不能用来救灾?赵公,这账算得不对啊。依我看,关中的灾情不是天灾,是人祸。怎么算都有数量不少的钱粮不见了,究竟去哪儿了?赵公能否为我解惑?”
    赵温掐着手指,大致估算了一下,也觉得有些不太对,但他随即知道了那些不见的钱粮去了哪里。一是关中的驻军和源源不断赶到的宗室、游士,一是凉州世家,一是关中豪强。关中不是没有粮食,但关中的粮食大部分在关中豪强手中,朝廷直接掌握的有限,反倒有三四万军队要供养,尤其是骑兵——战马的消耗惊人,一匹战马相当于两个士卒的口粮。大量宗室齐聚关中,这些人平时都是享受惯了,不可能只求一日三餐,他们还需要饮酒,还需要吃肉,还需要奴婢、侍从侍候,这些人要消耗掉朝廷手中大量的钱粮。再加上最近天子要与凉州世家联姻,也是一笔大开销。凉州苦寒,除了马匹、牛羊之外,不会有多少粮食供应朝廷,反而会伸手向朝廷要。
    朝廷入不敷出的关键就在这里,即使没有雪灾,朝廷也会如此。他只看到了雪灾,却没看到钱粮亏空背后的原因,现在被孙策当面指出,非常窘迫。他也明白了蔡琰为什么提醒他不要提朝廷,因为朝廷本来就没有说这件事,有益州的钱粮纡困,朝廷并不想将关中的虚实暴露在孙策面前。
    赵温一声长叹。自己只看到沿途冻馁的百姓,根本没想到这么多,孙策却是旁观者清,一语道破:关中的灾情不是天灾,是人祸。
    孙策歪了歪嘴,笑了。“赵公,既来之,则安之,走吧,随我上岸,这个年就在富春过吧。你是蜀人,来到吴地,一个西南,一个东南,希望你能适应我们吴地的口味。”
    赵温苦笑,也没有推辞,跟着孙策上了岸。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死心,不管关中是天灾还是人祸,那些受灾的百姓总是真的。“将军,我从关中一走路来,看到无数百姓辗转饥号,就算有山珍海味也无法下咽……”
    “赵公,你多虑了。”
    “将军何出此言?”
    “百姓是最聪明的,一看形势不妙,他们会做出最聪明的选择。如果我猜得不错,第一次大雪之后就会有人开始逃难,要么入汉中,要么入南阳。入汉中会怎么样,我不太清楚,但是只要进了武关,他们都能活下来。你也看到了,武关都尉徐庶在全力救助百姓,从武关到析县,没有几个冻死的人吧?”
    赵温恍然,心里既有些轻松,又有些说不出的难过。八月算人,大雪是十一月初下的,他刚才报给孙策的是账面数字,大雪一来,灾情的征兆初现,关中百姓就会开始外逃,现在关中的人口肯定没有那么多。几年折腾下来,从洛阳迁到长安的百姓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连关中本地的百姓都走了不少,这些人小部分去了益州,大部分去了荆州,成了孙策的治下之民。
    没有了人口,中兴就成了一句空话。
    夜幕降临,赵温的心头更是一片黑暗,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跟上孙策的步伐。
    第1671章 新旧之间
    听到赵温的脚步声,孙策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禁暗笑。这老头一把年纪了,却热血有余,沉稳不足,不远千里赶到这儿来求援,却不先算算账,说得好听是慷慨,说得不好听就是志大才疏。不过汉代这一类官员还真不少,很多人并没有实践经验,只会说些大道理,真正到地方任职也是垂拱而坐,实际事务都交给掾吏办理,还能博一个放心用人的美名,“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瑨但坐啸”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赵温是赵谦之弟,以质任入仕,起步很高,是京兆郡丞,但他不喜欢做这一类实务,这才发出“大丈夫当雄飞,安能雌伏”的名言,辞官归故里。这么做不仅没有对他的仕途形成伤害,反而让他更有名声,很快就转任侍中,天子身边的侍从官,没什么具体事务,清贵之职,后来又转任司空。看他这个履历,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政务堂的筹建要抓紧,赵温这类人靠不住。他们的确有气节,但他们也只有气节。
    孙策将赵温引到客院,安排他先住下,与郭嘉为邻,让郭嘉与他先谈。朝廷究竟给什么条件这样的事当然不能由他自己谈,由郭嘉转达至少可以保存双方的脸面。他回到正宅,将赵温的来意向孙坚做了汇报,孙坚听完,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孙策转身离开的时候悄悄地吁了一口气。
    赵温洗漱完毕,在房里坐着歇息。他出门的时候就知道会在外过年,所以准备了衣服,孙策又派人送来几套新衣,赵温试了试,倒是合身,心里很是满意。
    郭嘉摇着羽扇,出现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赵温。“赵公,别来无恙?”
    赵温起身相迎。“多谢祭酒关心。”
    郭嘉进了屋,看看四周,转身看着赵温,笑道:“赵公一路从长安赶来,特地赶在新年之前到,莫非是想给孙将军送一个新年礼物?”
    赵温非常尴尬。郭嘉肯定知道他的来意,只是故意不提。他自我解嘲地笑了两声。“长公主的婚约算不算?”
    郭嘉哈哈大笑。“那要看她的嫁妆是什么了。”郭嘉走到门口,看着对面的三间房。“赵公知道对面住的是谁吗?”
    “谁?”
    “南阳铁官的祭酒黄承彦夫妇,他们的女儿黄月英不久前进了孙家,成了孙将军的妾,嫁妆就是他们父女的聪明才智。与她一起的还有冀北中山甄家的甄宓,原本袁绍为次子袁熙所娶的妻,如今也成了孙将军的妾,嫁妆是中山大商的销售网。赵公,即使是长公主,如果没有拿得出手的嫁妆,想进孙家的门也不是容易的事。”
    听着郭嘉这得意洋洋的口气,赵温心里很别扭。长公主嫁给孙策为妾本来就是很憋屈的事了,听郭嘉这口气,孙策不仅不觉得荣耀,还要讨价还价?作为朝廷的代表,赵温很不是滋味,但他也没有和郭嘉争辩,一是没有意义,解决不了问题;二是在孙家作客,闹得鸡飞狗跳非为客之道,丢脸现眼。郭嘉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见赵温沉默不语,郭嘉毫不介意,笑了笑。“赵公是什么时候离京的?”
    “腊月初八。”
    “二十二天由长安赶到吴郡,日行百余里,赵公一定很累吧。”
    “尚好。”赵温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他的确很累,尤其是这几天,不到五天时间从襄阳赶到富春,即使是坐快船顺水而下,对年近花甲的他来说还是很辛苦。这还亏得他是蜀郡人,坐惯了船,否则更难熬。
    “那你应该还不知道幽州的消息。”
    “幽州?”赵温一惊,快步走到郭嘉面前。“幽州出了什么事?”
    郭嘉看了赵温一眼,嘴角微挑,笑容得意。“赵公,幽州会出事吗?”
    赵温微怔,知道自己失态了。郭嘉的话题跳跃太快,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暴露出了对幽州的关切。他离京之前就知道天子派出几路使者,他来吴郡,种劭去幽州,还有人去益州,更多的人去凉州。幽州是天子寄予厚望的一州,能不能逼降袁谭,希望都寄托在幽州,而冀州的钱粮对朝廷来说非常重要。
    赵温心跳加快,却又不能开口询问。看郭嘉这神情,幽州的形势显然对孙策有利,对朝廷不利。
    郭嘉摇摇羽扇。“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几个人打来打去,有所死伤。唉,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不祥之事,说点开心的。赵公,你刚才说起长公主,这么说你这次是专程来谈这事的?”
    赵温见郭嘉转换话题,不说幽州的事,却问起长公主,不禁恼羞成怒,脱口而出。“长公主的事有什么好急的,长安远在千里之外,就算谈成了也不可能立刻来。”
    郭嘉咧着嘴乐了,点头表示赞同。“赵公说得对,长安太远了,不用那么急,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是准备准备,与民同乐吧,接下来这十几天都是蛮好玩的。”说着,拱拱手,转身告辞。赵温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出了门,摇摇晃晃地走了。
    赵温追到门边,伸手想叫住郭嘉,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懊悔不已。这本是一个讨价还价的大好机会,却因为自己一时情急而说崩了。幽州出了什么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孙策谈判,也不知道。听郭嘉这意思,至少正月十五之前谈不成。就算正月十六开始谈,而且谈得顺利,消息传到长安也得二十以后了。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靠谱?要么是咄咄逼人,一见面就算账,要么是说话没谱,一会儿幽州一会儿长安,搞得人晕头转向,应对不及。赵温越想越沮丧,坐在榻边生闷气。侍者赵范站在一旁,怜悯地看着赵温,他有种感觉,叔祖赵温真的老了,这次任务完成可以告老还乡了。
    ……
    孙家的家宴很热闹,赵温作为贵宾,被安排在客席第一,黄承彦、郭嘉都在他下首。孙坚、孙策几次起身向赵温进酒。赵温虽然有满肚子话要问,可是这种场合实在不适合,只好忍着,强颜欢笑,借酒浇悉,加上身体确实很累,晚宴刚进行到一半就顶不住了,趴在了案上。
    孙策命赵范二人把赵温送回去休息,和郭嘉交换了一个眼神,会心而笑。
    赵温被爆竹声惊醒的时候已经是清晨,朝阳照亮了窗户,亮堂堂的。外面却非常热闹,“噼哩啪啦”的青竹爆烈声响个不停,孩子们的欢呼一阵接着一阵,不时有人来到门前,大声恭祝新年,赵范和王安站在门外接待,兴高采烈的互道新年快乐。
    赵温叹了一口气。新年已到,所有人都很开心,唯独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王安听到赵温的叹息,转头看了一眼,见赵温醒了,连忙走了过来。“赵公,你醒啦,要不要喝水?孙将军派人送来的醒酒茶,味道很好的。”
    “是么?”赵温挣扎着坐了起来,头有些疼。年纪大了,宿醉难受,口干舌燥,听说有茶喝,连忙让人取来。王安取来茶水,赵温接在手中,喝了两口。茶水温热微烫,两口下肚,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赵温打量了赵范和王安一眼,这才发现他们眼巴巴地看着他。
    “哦,你看我都忘了。”赵温拍拍额头,命侍者将行囊取来。这两个侍者都是族中小辈,一直服侍他,又跟着他一路颠簸来到吴郡,极是辛苦。过年了,总要发点赏钱添添喜气。
    王安转身转来两个包袱,一个是赵温准备好的,一个却是新的,赵温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