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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4节
    司马懿和两个侍从站在一旁,看着袁谭,相顾无言。脚步声响起,郭图从一旁的院子里走了进来,见此情景,突然发怒。
    “显思,你这是干什么!求死么?”
    袁谭转过身,睁开眼睛,看着须发贲张的郭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郭公,有什么新消息?”
    郭图一怔,怒狮的气势为之一滞,散了大半,随即又喝道:“难道你在这儿淋雨就能取胜?”他大步走到袁谭面前,拉着袁谭的手臂就往屋里拽,厉声喝道:“你们这些小子,是怎么侍候的,看着使君淋雨也不知道劝,他若是病了,我饶不了你们。”
    “郭公,与他们无关……”
    “闭嘴!”郭图喝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你这样子如何为三军之帅?”
    袁谭苦笑了两声,没有再说,挥手示意司马懿去准备热水和衣服。他这样的确不舒服,要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否则很可能会受凉生病。大战正是紧张的时候,他可不能有任何意外。司马懿如释重负,退出了去。郭图提起衣袖,擦去袁谭脸上的雨水,心疼不已。
    “显思,你这是怎么了?怕了?不敢打了?”
    “郭公,南风起,雨水盛,形势对我们很不利。”袁谭脱下湿透的外衣,叹息道:“我们已经错过了战机,再打下去……”他摇摇头,一声长叹,神色沮丧。
    郭图坐在袁谭对面,盯着袁谭,神情复杂。他是豫州人,对豫州的水土再熟悉不过,自然知道袁谭说的都是事实。进入夏季,雨水增多,道路泥泞湿滑,不适合骑兵奔驰,不适宜野外作战,即使是来自冀州的步卒也不太适应这种闷热潮湿的气候。对孙策的江东军来说,这种天气再正常不过,江南本就是卑湿之地,一年要下半年雨。可是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显思,天气、地理,人共有耳,利害在人。雨水增多,不利行动,却也可以用来攻城。休若筑堰已成,只待大雨,就可以水淹浚仪城。拿下浚仪,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取颍川、陈国之粮,届时再征发豫州百姓为兵……”
    袁谭看了郭图一眼。“如今的豫州百姓还能为我所用吗?”
    郭图顿时语噎,有些恼怒的瞪着袁谭,心里却掠过一丝悲凉。郭图主管情报,对此体会最深。如今的豫州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豫州,读诗传礼的世家几乎被孙策连根拔起,剩下的也都变了心思,甘心臣服于孙策,连钟繇都主动出面,蛊惑豫州的读书人接受孙策的新政,普通百姓更是对孙策死心塌地。最近收到的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批判世家兼并土地,不顾百姓生死,鼓吹四民为士,自强不息,奋起反击世家的反攻,保护自己的土地和家人,保护自己生而为人的权利和尊严。
    这都是什么人写的文章?他是读什么书长大的,圣人是这么教他的吗?一想到可能是豫州的士子写出这样的文章,郭图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见利忘义的东西,等收复豫州后,一定要严惩。
    还有那些兖州籍的狗仔斥候,简直是防不胜防啊。人心坏了,世道没法收拾了。孙策少年无知,忘了圣人的教诲,只顾一时痛快,不管将来。遇到这样的对手,真是让人头疼啊。
    “百姓愚昧,他们能知道什么?大兵压境,自然俯首。”
    袁谭没吭声,只是觉得有些荒谬。郭图看不起孙策,平时提到孙策开口寒门,闭口武夫,说他不懂治民之道,如今孙策推行王道,仁政爱民,百姓为之而战,郭图却要以武力慑服豫州百姓了。
    “还有,刚刚收到消息,张郃过了睢水,一无所获,准备撤退了。丁冲做得很决绝,百姓不是进了城就是撤到汝南境内,城外连个人影都看不着。”郭图沉吟了片刻,又道:“梁国如此,估计沛国、陈国也不例外,以战养战,怕是不太可能了。”
    “遇到江东骑兵了吗?”
    “目前还没有,张郃很谨慎,不会让他们抓住机会的。”
    “嗯,那就撤回来吧。冀州就这几千骑兵了,不能损失。”司马懿进来,通报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袁谭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看了郭图一眼,沉声道:“如果浚仪有消息来,立刻通知我。”
    “喏。”郭图躬身领命。
    ……
    雍水南,桐亭。
    张郃勒住了坐骑,用手掩住口耳。连续几日阴雨绵绵,他昨天夜里受了凉,今天身体就有些不舒服,鼻子痒,还流鼻涕。他用手帕擤去快要流出来的鼻涕,又打了个喷嚏,叹了一口气。
    胯下的战马抖了抖身体,甩了甩尾巴,马蹄刨着地,打着粗重的鼻喘。张郃能感觉到战马的疲惫,连续几日的搜索,没有找到对手,也没有找到百姓,随时携带的补给也快吃完了。不能休息,又没有足够的精料,战马的体力明显不足。
    “休息一下吧,将军。”沮鹄策马赶来,抹着脸上的雨水,苦着脸。“人马俱疲,将士们都走不动了。万一遇敌,恐怕无力作战。”
    “过了雍水再休息。”张郃沉着脸。“传令全军,今晚进驻己氏城,李令已经安排好了,人有酒肉,马有精料,饱餐痛饮。”
    沮鹄犹豫着,不敢就此放弃,但他也清楚,张郃的安排是对的,眼下还有豫州境内,陈到、秦牧率领骑兵一直远远的缀着,至少有三千骑。如果双方接战,己方没有胜算。陈到、秦牧不用夜宿城外,他们可以进城休息,吃得饱,睡得安稳,不像他们提心吊胆。只是他们还在百里之外,也没有接战的想法,实在没必要这么急着撤退。
    见沮鹄不动,张郃沉下了脸。“伯志是想抗命吗?”
    “不敢,只是……”
    张郃厉声说道:“没什么只是,执行命令,违令者斩。”
    沮鹄没敢再说话。张郃是袁谭的心腹,也是冀州军中的名将,官渡一战,他是整个战役中唯一取得胜绩的将领。沮鹄拨马而回,张郃命人敲响战鼓,所有的将士打起精神,继续向雍水进军。虽然军令严酷,但人困马疲,行军速度并不快,到达雍水时,天已经黑了。
    张郃心急如焚,却不敢冒险渡河,只得命令将士们就地休息,同时派人渡河,联络己氏令李典,让他安排步卒接应,最好能送一批粮草来,让人马填饱肚子。
    在张郃的期盼中,半夜时分,河对面亮起了火把,派去送信的人回来了。李典率领部曲、民伕,带了百余车食物、粮草,已经到了对岸,只是船只数量有限,运起来有些麻烦。李典的建议是来回不空,运一船物资过来,就接一船将士过去,两不耽误。
    张郃觉得这个方案不错,立刻安排各部准备渡河,同时通知李典做好接应的准备,一定要立好阵地,防止骑兵突袭。李典打着火把一路走来,肯定逃不过对方斥候的眼睛,也许就有江东骑兵在暗中等着他们。他对李典还是信任的。虽然不如他的从兄李进擅长用兵,但李典为人稳重,做事仔细。正因为如此,袁谭接管兖州后,才让李典接替了己氏令,接应张郃。
    得知接应的人来了,对面有酒有肉,冀州骑士们顿时兴奋起来,争先恐后的渡河,要不是张郃军令严,说不定会打起来。即使如此,过了河的将士也有些散乱,顾不上列阵,纷纷去找吃的,一时间,形势有些乱。张郃隔着河,气得脸色发青,却无可奈何,只能下令加抓紧时间渡河。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三千多骑士渡了三分之二过去,最后只剩下断后的张郃和他的大戟士。斥候不断有消息来,陈到、秦牧还在五十里之外,并没有接近的意思,看样子是只想驱逐他们。张郃松了一口气,下令斥候归队,不用再探了。五十里之外,陈到、秦牧就算赶过来,他也安全渡河了。
    就在这时,身旁的亲卫突然张大了嘴巴。“将军,将军,你看……”
    张郃心中一紧,抬头看去,只见河对面的火光散乱,原本就混乱的人群更是乱作一团。他凝神向西细看。西侧的蒙县属豫州界,如果有敌人出现,最可能从蒙县出城。他仔细分辨,却没找到其他的异常情况。这时,东侧传来了紧急的战鼓声。张郃猛回头,向东看去,只见一道火龙正沿着雍水的北岸向西急行。在火光的照耀下,寒光点点,灿若繁星。
    张郃倒吸一口凉气。“坏了,是甲骑!”
    第2035章 半渡而击
    看着越来越近的冀州军,阎行举起了手中的钢矛,向前一指。
    传令兵敲响了战鼓,发出了攻击的命令。
    “破!”冲在最前面的甲骑司马放下面甲,端平了长矛,厉声大吼。
    “破!破!”三百甲骑齐声响应,声若惊雷,与马蹄声交汇在一起,轰隆隆地向对面的阵地碾了过去。他们的速度并不快,气势却极是慑人,隔着百余步已经让人喘不过气来。
    奉命立阵的兖州兵看着从黑暗中奔出的甲骑,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遇到甲骑。由此向东不是一片沼泽地么,这些天连续下雨,那里早就是一片汪洋了,根本无法行军,这些甲骑是从哪儿来的?
    已经渡河的两千多冀州骑士也懵了。他们刚刚吃了一顿饱饭,疲惫了几天的身心终于得到了安慰,此刻只想安安稳稳地睡一觉,谁也没想到会遇到袭击,而且是甲骑。仓促之间,他们纷纷上马,准备反击,却根本来不及列阵,更没有加速的空间,眼睁睁地看着甲骑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势不可挡的杀入兖州兵的战阵中。
    来得匆忙,兖州军没有拒马等器物,战阵由刀盾手、长矛兵组成,面对轻敌也许可以奋力一搏,面对这些人马俱甲的甲骑却毫无抵抗力。弓弩手射出了零星的箭雨,除了在寒光闪闪的甲胄上敲出一点点火星之外,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杀伤。
    甲骑接近,骑士手中的长矛刺中刀盾手的盾牌、身体,刀盾手或是被巨大的力量撞飞,或是被长矛洞空身体,长矛手中的长矛虽然刺中了奔驰的战马,却被顶得立足不稳,随即被战马撞倒,被马蹄踏中。
    仓促间的阵地如同一张冀州纸,眨眼间就扯成碎片,兖州步卒像弹丸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被撞飞,被挑杀,甲骑几乎没受什么影响,径直突破了兖州军的阵地,冲到正在休息的冀州骑兵面前。
    冀州骑兵同样没什么抵抗力,没有阵形,没有速度,在冲锋的甲骑面前只是一块实战的标靶。骑士被挑杀,战马被撞倒,人马乱成一团,依然无法阻挡奔腾的甲骑。一连串刺耳的金属交鸣之后,甲骑穿透了冀州骑兵的阵地,又杀向向西立阵的李家部曲。
    李典面色苍白,汗如雨下。他做了最周密的安排,唯独没想到江东骑兵会从东侧的沼泽地里杀出来,还有甲骑。换句话说,在张郃想在豫州境遇内以战养战而不能得的时候,这些江东骑兵早就悄悄的进入兖州,而且没有惊动任何人,又或者兖州百姓选择了支持他们,而不是向郡县通报。这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却并非不可能。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甲骑已经冲散了冀州骑兵的阵地,向他杀了过来。
    李家部曲还在变阵。被吓破胆的冀州骑兵为了逃命,不断冲击着阵地,变阵极其困难,没有被这些溃败的冀州骑兵冲散,他已经有资格骄傲了。没有了张郃的节制,这些冀州骑兵骤逢袭击,乱作一团,没有勇气面对甲骑,为了逃命却什么都干得出来,已经有十几个李家部曲死在他们的手中。
    李典一声哀叹。大势已去,无力回天,逃命要紧。
    他下令撤退,指挥部曲让出大路,撤进一旁的麦田中。不久前春耕才结束,麦田里的土壤松软,又下了几天雨,一脚踩进去能陷到脚踝,对战马来说更是如此。虽然难走,总比大道逃命的机会强一些。
    李家部曲反应很快,李典话音未落,他们就撤了阵型,向一侧的麦田奔去。脚被泥吸住,步履维艰,不少人失去了平衡,被后面的同伴推倒,在淤泥里挣扎着,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李典在两个亲卫的保护下,冲上了阡陌。他走得很及时,身后的几个亲卫却没这么幸运,被挟矛冲来的甲骑撞飞,落入麦田中,再也没有爬起来。
    甲骑沿着官道驰过,一路追杀逃跑的翼州骑兵,然后慢慢减速,让出了中间的大道。一队轻骑从他们身边掠过,追向已经魂飞魄散的冀州骑兵,扩大战果。甲骑则拨转马头,准备第二次冲杀。
    阎行指挥两千骑兵轮番上阵,毫不留情的践踏阵地,追杀兖州步卒、冀州骑士。甲骑突击破阵,轻敌追杀溃兵,根本不给对手任何反击的机会。
    为了这一战,他已经准备了好几年,如今终于有机会一试身手。
    雍水对面,张郃来不及悲伤,斥候送来最新消息,陈到正率领骑兵加速赶来,数量不明。他不敢怠慢,对面的步骑几乎全毁了,他只剩下这千余骑,不能全折在这里。他立刻上马,沿着雍水向西撤退。虽然有可能与满宠迎面相遇,但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东侧是沼泽,他没有阎行那样的底气,在这种时候穿越地形不明的沼泽。
    阎行隔河而望,见张郃向西撤退,不禁冷笑。为了围捕张郃这队冀州骑兵,他们已经准备了好久,满宠、秦牧就在蒙城附近等他,按时间计算,张郃跑到蒙城时正是黎明,人困马乏,正好送满宠、秦牧一个功劳。秦牧是袁术旧部,也是孙策最早的亲卫骑督,他的舅舅是阎象,姊姊是南阳木学堂的祭酒、南阳督黄忠的妻子秦罗,这个功劳送给他,总比送给别人好。
    ……
    秦牧没能等到这个功劳。他和满宠等到中午都没等到张郃,派斥候一查,就在阵地东侧不到二十里的蒙泽西侧发现了密集的马蹄印,最后消失在水中,随后又在雍水北岸发出了大量的马蹄印,通往己氏。
    张郃脱离了阎行的视线后,利用战马泅渡,硬是从包围圈里逃跑了。为此,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至少有两百人溺死在水中,蒙泽里到处是骑士和战马的尸体。
    秦牧气得大骂,满宠也哭笑不得。这张郃还真是胆大,居然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泅渡,而且是夜里。不过想想也对,如果是白天,斥候早就发现他了,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凡事有利在弊,夜色先帮他们奔袭张郃,又帮张郃逃命,很公平。
    阎行接到消息后,也很意外。他亲自赶到蒙泽西侧查看,后来想起一件事:张郃进入豫州时,就是从蒙泽东侧渡河的。在此之前,他很可能派人侦察过地形,知道这里有泅渡的条件。睢水由西而来,进入蒙泽后,水面变宽,流速下降,只要做些适当的准备,再加上战马的帮助,泅渡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反倒是蒙泽东侧,水面再次变窄后,流速增加,只能用船,或者搭浮桥。
    在蒙泽西侧渡水的难度在于离蒙县太近,很容易被斥候发现,现在是夜里,反而给了张郃机会。
    满宠、秦牧觉得有理,也对张郃多了几分认识。此人能成为官渡时唯一取得胜绩的袁军将领,绝非偶然。要抓住他绝非易事,下次要将计划定得更细一些。
    统计了战果,满宠随将命人草拟战报及报纸头条,命人送往睢阳刻印,及时分发到各郡县,鼓舞士气,振奋人心。秦牧退守谯县,陈到、阎行则赶往颍川,与文丑会合,准备接应陆议。
    第2036章 八龙与八达
    看着眼前脸青白,声音沙哑的张郃,袁谭愣了一下,随即命人准备姜汤、热水,又起身扶起张郃。
    “儁乂,这是……怎么回事?”
    张郃无地自容,却还是强撑着不适,将情况说了一遍。他奉命深入豫州,过了雍水后,向南走了三天,一百多里,沿途经过不少乡聚落。聚落里很安静,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别说人,连条狗都看不着,粮仓、米缸更是干净得一粒粮都没有,只有菜畦里的菜和瓜果疯长,也没人采摘。
    搜掠无所得,张郃不敢再深入,他随身携带的干粮只够十天,再加上接连下了几天雨,将士们淋了雨,有不少人生了病,他就决定往回退。可是他撤退不久,陈到就率部追了下来。当时还不知道阎行,只知道陈到和秦牧,共有三千多骑。双方兵力相当,但军械、辎重、士气都不可同日同语,张郃没有把握正面击败他们,就想伏击,可是陈到非常谨慎,根本没给他机会,只是远远的缀着。双方斥候倒是你来我往的发生了十几次战斗,冀州军一点便宜也没占着,伤亡近百人。
    张郃知道双方战力不在一个档次上,没有恋战,迅速后退过睢水,又一路退到雍水。本来打算天黑前赶到己氏城,好好休息一夜,再想反击之策,没想到将士体力不支,耽误了时间,给了阎行奔袭的机会。
    不过现在想来,阎行应该早就在雍水北岸等着他,即使不是夜渡,半渡而击也避免不了。七八天时间,足够满宠、陈到、阎行部署行动,他已经有所警觉,让李典做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阎行会从东侧杀过来。
    袁谭也觉得不可思议。虞县东的雍水两岸有大片的低洼地,下雨之后就会形成沼泽,人烟稀少,百余里内只有下邑一个县,户口不足万。阎行隐身于此,别说是张郃想不到,就算想到了也不可能派人去侦察。没有本地人引路,进去就出不来。再说在那种环境行军,对骑兵尤其危险,蚊虫叮咬会让战马性情不稳,甚至发狂,一旦控制不住,冲到沼泽里就没了。
    提到沼泽,袁谭不由得想起任城之战时,孙策将他从沼泽地里拖出来的情景,一时出神。
    郭图、沮授匆匆赶来,看到张郃这副模样,也吃惊不小。郭图后悔不迭。当初就是他力主派张郃进入豫州,还给张郃一份详细的地图,希望他能有所收获,再鼓动吕布、赵云率部深入,没想到满宠这么决绝,居然真的坚壁清野,一点机会也不给他们留。早知如此就不让张郃去了,三千骑兵几乎损失殆尽,花费巨资重建的大戟士都折了两三百人,对士气的打击不言而喻。
    “各县城如何?”
    “城门紧闭,戒备森严。”张郃擦掉鼻涕,囔着鼻子。“不过大部分县城规模都不大,只要有足够的兵力,应该还是能攻得下的。从百姓家里的情况推测,城里应该有不少粮食,至少还能再撑半年左右。”
    沮授看看张郃。“儁乂,你受了风寒,不能耽搁,还是抓紧时间吃药休息吧。”
    张郃也的确有些撑不住了。泅渡让他浑身湿透,到了己氏,遇到大败而归的李典,总算换了一身干衣服,喝了些姜汤,又吃了药,压制了病情,让他支撑着回到昌邑。他现在浑身发软,头也昏沉沉的,只想好好睡一觉。
    张郃退下,袁谭与沮授、郭图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沮授轻叹道:“刘备早就知道这种情况,所以赵云才会坚决拒绝,不肯进入豫州。”
    袁谭苦笑。刘备被孙策俘虏,在豫州滞留过几个月,对豫州的气候有所了解也是正常的。他虽然是豫州人,但从小在洛阳长大,对豫州的地理不怎么熟悉。郭图倒是在家乡住过较长时间,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不会到处走,很多经验也靠不住。
    当然,他们都没想到孙策会这么干,居然将半个豫州的百姓都撤走了。
    这可真是骑虎难下了。进是败,退也是败,不进不退还是败。一个县城一个县城的攻打,就算攻击顺利,推进到豫州腹地也有几个月的时间,除非有县城不战而降,传檄而定。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似乎不太现实。
    何况满宠、陈到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根本不可能全力以赴的攻城,必然要分出不少精力来提防他们。满宠有一万步卒,六千多骑兵,他至少要准备两倍的兵力,而且是真正的精锐。虽然都是新征召的士卒,冀州兵却无法和豫州兵相提并论,只有派精兵才能挡住满宠。
    如果是这样的话,攻城的就只能是新兵了。靠这些人攻城,实在不能太乐观。
    见袁谭又沉默不语,郭图和沮授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最近袁谭情绪低落,常常走神,拿下兖州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激励,反而让他看清了更多的困难,也带来了更多的压力。
    郭图说道:“使君,还是将主攻方向放在浚仪吧。只要休若能拿下浚仪,就可以请天子渡河,集中兵力攻取颍川、陈国,只要能拿下许县一带,粮食的问题就能得到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