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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1节
    纪灵皱了皱眉。“你是故司隶校尉鲁公的弟子?”
    “正是。”老者傲然的昂起了头。“老夫济阴乘氏许仁,随鲁公冶鲁诗二十年,鲁公殁后,为鲁公守坟至今。这少年就是鲁公之孙。贤者之孙,得不敬乎?”
    纪灵盯着老者看了半晌,“噗嗤”一声笑了。“难怪吴王不喜欢你们这些读书人,的确愚蠢得不可救药。纵使要敬,我敬的也是鲁公本人,与你们何干?白读了那么多书,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也不怕丢人。来人,带下去,先饿他三天,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
    第2072章 磨刀霍霍
    昌邑,董昭挥了挥手,示意前来报信的斥候退下。
    斥候看看董昭,又看看董访,几次开口欲言,急得满脸通红,额头全是汗,董访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斥候无退,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跺了跺脚,走了出去。
    董访向前走了一步,低声说道:“兄长,怎么办,总不能看着纪灵、臧霸杀人。人心散了,城也守不住。我们兄弟……”
    董昭看了董访一眼,董访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没说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从小到大,他对兄长敬畏如神,兄长的意见,他从来不会反驳,也不敢反驳。事实证明,他能想到的,兄长都会想会。他想不到的,兄长还是能想到。
    “公明,我有些事想不明白。”
    “呃……”董访不知道怎么接话。董昭想不明白了,他就更想不明白了。
    好在董昭也没打算问他,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自言自语。“你说孙策究竟想干什么?若说是想夺取兖州,他早就可以夺了,何必等到现在?况且战贵胜,不贵久,若想速战速决,他为什么不亲自统兵,非要让朱桓一个甚至没有独领一部的人上阵?”
    董昭也觉得有些奇怪,不禁沉吟起来。孙策这次用兵的确让人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些儿戏。主将的人选不对,出击的时机不对,兵力配置也不对。朱桓、满宠、吕范、纪灵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五万步骑,就算加上甘宁的水师也不到六万人。攻取普通的县城也许绰绰有余,攻昌邑、定陶这样的郡治大城明显不足。攻势兵力至少要一比三,定陶有一万多人,董昭手里能够动用的兵力至少有五万多人,孙策至少准备八万人才够用。可现在围攻定陶的不到四万步骑,董昭不出兵,他们都未必拿得下来。就算孙策的部下是精兵,军械精良,可李进也不是轻易能放弃的人,攻城的损失肯定不会小。
    况且纪灵还大肆杀戮,刚破了一个金乡,就将金乡城里的大族杀得一干二净,连鲁峻的孙子都没放过,就是一副要将兖州世家得罪光的嘴脸。他就不怕兖州世家逼急了,和他们拼命?兵法有云:一人必死,十人弗能待也。这消息一旦传开,兖州人人死战,这五六万人远远不够。
    将豫州二十万兵全部用上也许差不多。董访心中一动,忽然心生寒意。“兄长,这几万人会不会只是前锋,孙策在等秋收,秋收之后,豫州那二十万……”
    董昭不假思索的摇摇头。“不可能。即使以孙策之富,他也支撑不起三十万大军的长年征战。虽说兖州就在豫州之侧,运输消耗有限,二十万人的开支还是太大。你别忘了,打完兖州,还有冀州呢,他会将所有的物资都消耗在兖州?”
    董昭连连点头,也觉得这个想法太不靠谱。如果拿下兖州就能平定天下,全力一击还情有可原。现在兖州的得失对天下形势影非常有限,冀州才是关键,孙策绝不会将所有的财力、物力都耗在兖州,最后却看着冀州无能为力。
    “那又是为了什么?”
    董昭沉吟了良久,缓缓地吐出两个字。“磨刀。”
    “磨……刀?”
    “是啊,孙策要将兖州作为一块砺石,来磨他用得上的刀。朱桓只是其中一个,如果他不堪大用,孙策会另选他人,比如……陆议,或者朱然。孙策是江东人,可是如今江东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将领只有沈友,远远不够,他需要更多的大将,所以将我兖州当作磨刀的砺石,练将的校场。”
    董访目瞪口呆,越想越怕,眼前浮现出一片尸山血海。作为统兵的将领,磨刀的场景他并不陌生,再坚硬的砺石,用得久了,都会越磨越薄。兖州已经精疲力尽,再被孙策用来练将,最后还能剩下多少人?
    金乡城外那十几颗首级才是开始啊,兖州世家的首级都将挂上去,一个也跑不掉,就像当年豫州世家一样,就算逃到广陵的沼泽地里,也被孙策一个个揪了出来。他要的就是兖州世家拼死抵抗,这样才能充当朱桓等人练兵的对手。
    董访的后脖颈凉嗖嗖的,汗毛一根根竖起。
    “所以基本可以肯定,在朱桓等人出现重大失误之前,孙策不会上阵,他会让朱桓等人充分演练。可是就算豫州军精锐,军械精良,这些人也大多有些经验,这么点兵力,他们有把握攻城?”董昭转过头,打量着董访,眼神疑惑。“还是说,孙策另有倚仗,能够迅速破城,将损失降到最低?”
    “迅速破城?”董访不以为然。“除非让于吉施法术,天降神兵。哦,不对,兄长,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以前仿佛听张府君说过,汝南木学堂研制了一种超大的抛石机,能够二百斤的铁弹射出三百步,一旦射中了,足以破门。他不会是……”董访不敢说了,脸色煞白。
    董昭一惊。“有这回事?怎么从来没听他们用过?”
    “那抛石机……太重了,制造不便,移动也不便,一直留在汝南,没有上阵。现在……”
    “用船。”董昭大声说道,转身走到地图前,先找到汝南的位置,随即又在汝南境界转了一个圈,沿着浪荡渠而上,又沿着济水而下,停在定陶。他用力敲了敲,敲提帛制地图呯呯作响。“立刻通知李进,让他把所有的城门都堵死,尤其是南门,朱桓肯定用船运来了巨型抛石机。”
    董访苦笑道:“兄长,阎行、文丑的骑兵已经截断了定陶与外界的联系,消息送不进去了。”
    董昭霍然转身,双目圆睁,厉声喝道:“那就想办法,不管死多少人,一定要将消息送进去。快去!”
    董访吓了一跳,连忙点头答应。
    董昭喘着粗气,回头看着地图,握起拳头,用力捶着手心,连声叹息。“读了一辈子书,最后败给几个工匠。苍天啊,墨家死灰复燃,儒门这是真的完了吗?”
    ……
    济阳者,济水之阳,指的是南济水。实际上济阳城离北济水更近一些,出了北门不远就是津口。
    夏秋时节,水量充足,载着巨型抛石机的楼船得以从容航行。楼船经过改造,飞庐大幅度缩小,只剩下中央一个一丈见方,却有三四丈的高台,以供观察手居高临下,观察校准方位。船头船尾各有一个望楼,也有观察手站在里面,进行三角校准。
    考虑到内河水系的限制,一艘中型楼船只能装一架巨型抛石机及配备的各种弹丸,观察手、操作手加起来不过三十人,加上水手也不到五十人,凡是不必要的事物全部去除,连保护的士卒都没有。好在这种巨型抛石机的最近射程也有三百步,前后左右都有保护,倒不担心会遭到对方袭击。在他们进入位置之前,步卒已经登陆,立好了防守阵型。别说城里的守军未必敢冲出来,就算冲出来,也不可能迅速冲到他们面前。
    看着射手们前后忙碌,观察手不断的报出一个个数字,吕范有点懵,问一旁的张奋道:“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弹道。”张奋盯着楼船上的士卒,头也不回的说道。这是巨型抛石机第一次正式上阵,虽说已经操练了很久,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出乖露丑。巨型抛石机的研制思路出自黄月英,但真正投入研制却是由他负责的,他不想被人笑话,更不想被伯父张昭埋怨。
    他不说,吕范还能猜出一点,他说了,吕范更懵。吕范咂了咂嘴,决定不问了。这种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吧,以后再问也来得及,现在当着这么多部下的面,丢不起这个人。
    吕范有些后悔。木学堂的文章虽然传播不广,可是他作为战区督还是可以收到的,只是他一直没怎么看。这些文章太枯燥了,而且看不太懂,他以前收到这些文章都是扔在一边,最近才觉得有必要看看,原因和陆议有关。陆议设计赚荀衍的思路就来自于袁敏一篇治水的论文,这让他很有压力。
    如果不努力,这战区督做不久啊。
    忙活了半天,巨型抛石机准备就绪,又粗又长的梢杆被拉下,固定,二百斤重的铁弹装进了弹筐,观察手、操作手再一次核对了相当的数据后,屯长下达了发射的命令。
    “放!”
    一个上身赤裸,肌肉贲起的壮汉挥起巨大的木锤,用力击下,“呯”的一声巨响,粗若大腿的弩机被打开,巨大的配重箱落下,梢杆拽着弹筐开始滑动,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弹筐滑过长长的凹槽,甩上了天空,在最高点处,铁弹脱离了弹筐,带着刺耳的破风声,呼啸而去。
    “轰——”一声巨响,铁弹偏离了目标——城门两三丈,正中城门上的城楼一角,落入瓮城之内,震得大地为之一颤。城楼被击中的部位瞬间迸散,木屑四飞,哗啦啦的巨响声中,城楼塌了半边,瓦片、木头不断地向下断,城下的士卒惊恐万丈,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县丞吴质仰起头,看着少了半边的瓮城城楼,激零零打了寒颤,一道热流从大腿根涌了出来。
    第2073章 初上阵
    铁弹落地,震动了瓮城,也震动了城中守军的意志。
    看着倒塌的城楼,看着地面深深的大坑和被殃入的同伴,无数人都傻了眼。抛石机见得多了,没见过威力这么大的抛石机。这要是打在身上,岂不是粉身碎骨,死无全尸,至亲也认不出来啊。
    济阳令吴朗虽然没有像吴质一样直接尿了裤子,却也吓得不轻。济阳属陈留,董昭入境时,济阳便降了,后来一直听从董昭的命令。这次吕范来,第一个目标就是济阳,还在城外摆出如此严整的阵型,分明是要给济阳一个教训,对形势的严峻,他自认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可是看到这铁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好。
    一个县城而已,守军不过两千人,而且大部分是各家的部曲、依附,算不上什么精锐。就算吕范不亲自上阵,兵曹掾卫恂率领的郡兵也足以攻克济阳,摆出这么大的阵势已经足够,根本用不着动用威力如此巨大的抛石机啊。
    他是想把我济阳城直接砸烂吗?
    吴朗有些慌,命人赶紧去找县丞吴质。吴质是董昭的郡人,董昭主兖州事,吴质前往依附,被派到济阳来做县丞,协助他守城。现在济阳面临覆灭之祸,他自然要找吴质商量。
    吴质很快来了,只是脸色难看,走路的姿势也不太正常,离吴朗还有好几步远,他就停下了,躬身施礼。吴朗心慌意乱,也没有多想,指了指损毁的城楼,直接问道:“季重,你看到了吧?”
    吴质苦笑。他知道吴朗想说什么。吴朗是陈留吴氏族人,吴匡被袁术杀了,吴懿兄弟在益州,和曹操结了姻亲,吴朗自然不肯向孙策低头。原本张邈在郡,双方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吴朗一家也没主动惹事,就当孙策不存在。董昭入兖州,吴家举济阳以降。吕范来攻,他已经将家属送到昌邑,自己孤身留守,想着若能守住济阳,固然可以立功。实在守不住,杀身成仁,也算为家族尽一份力。反正孙策入主兖州后吴家也是家破人亡,索性一搏。
    只可惜,他的勇气被铁弹一举击得粉碎。这些世家子弟,平时高谈阔论,真到了关键时刻,当不得大用,难怪董昭看不上他们。董昭留吴朗守济阳,却没指望吴朗真能守住济阳,只不过例行公事罢了。
    “质看得很清楚。”吴质神情凝重。“明廷尽力就好,实在守不住,董将军想必不会怪罪明廷。众志成城,董将军相信明廷与城中诸君。”
    吴朗的脸颊抽了抽,欲言又止。他想到了昌邑城中的家人。他很清楚,吴质就是来监视他的,如果他不战而降,他的家人就死定了。从举城依附董昭的那一刻,他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如此,那些兖州世家也是如此。
    见吴朗不说话,吴质接着又道:“孙策凶残,与天下士大夫为敌,豫州世家的殷鉴在前,兖州又岂能例外?这不是天下易姓这么简单,而是关于衣冠荣辱。孙策倒行逆施,过于项籍,直与焚书坑儒的秦始皇相提并论。秦二世而崩,他又能走多远?”
    吴朗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季重,吕范势大,济阳怕是难保,你一有机会就出城吧,转告董将军,我会尽力守到最后一刻。”
    “陈留吴氏一门忠烈,明廷舍身取义,必将留名青史,荣耀门楣,德泽子孙。”
    吴朗挥了挥手,示意吴质赶紧走。他现在没心情听这些空话。虽说人固有一死,为了家族利益,他义无反顾。可是真正面临死亡时,他还是做不到从兄吴匡那样面不改色。他甚至有些遗憾,如果孙策在此,他也许可以鼓起勇气,大骂孙策几句,以示慷慨。可是孙策远在建业,他就算再英勇又有什么意义呢。
    ……
    抛石机连续发射,一次比一次熟悉,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一个时辰内连续发射二十余次,绝大部分都打在了城墙上,其中一发正中城门。铁弹击中城门的那一刻,吴朗的腿软得像汤饼,没有一丝力气,如果不是用力要攀着城垛,他几乎要坐在地上。
    城门洞开,城上城下人人变色,虽然吴朗强撑着命人上前堵塞,却没几个人行动。击破城门的铁弹余力未衰,一路滚进瓮城,砸死了好几个守在城门后面的将士,当者非伤即死,就连塞门的刀车都被撞烂了。铁弹在瓮城里停下后,有好半天时间没人敢靠近,就像这枚铁弹会突然跳起来伤人似的。
    士气早就被铁弹连续的轰击摧毁,城门虽在,却形同无人之境。
    但奇怪的是吕范并没有趁机发起进攻,在城外立阵的将士在秋后的烈日下保持阵型,一动不动。吴朗回过神来之后,下令立刻封堵城门。哪怕破城不可避免,他还是想尽可能多守一刻,就像溺水之人,为了活命,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不肯放过。
    吴朗在拼命加固城防的时候,恼羞成怒的张奋正对着部下破口大骂。前后发射二十余次,熟练度有所提升,精准度却惨不忍睹,别说和平时的训练成绩相比相去甚远,和水师的成绩比也差了很多。甘宁的军报上说,他在攻东平舒的时候,命中率达到一成,只有声称命中率的一半。甘宁因此大感不满,怀疑张奋派给的抛石机和操作手不是最好的。
    可现在张奋亲自上阵,命中率还不如派给甘宁的人,这要是传到甘宁耳中,甘宁或许会释怀,他的脸可就被人抽肿了。此时此刻,他已经觉得吕范在笑他了。
    张奋急了眼,唾沫飞溅,全无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如果被张昭看到,免不了要痛加斥责。可他现在顾不上那些,首战必须成功,不能演砸了。
    “继续给我射!三组轮流,各射十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达不到十中一的要求,全组解散,以后不准称是我汝南木学堂的人。”张奋挥舞着鞭子,挨个抽过去。“入你老母,是这两天吃得太好,油蒙了心了?还是谁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东西,软了腿,准头全射给了女人?都给我听好了,不给老子把脸挣回来,阉了你们!”
    在发怒的张奋面前,不仅上阵施射的一组操作手耷拉着脑袋,不敢回嘴,观战的两组也噤若寒蝉。他们跟随张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张奋如此狂暴。
    第2074章 小心思
    被张奋抽了一顿鞭子,操作抛石机的将士不敢再大意,聚在一起,绞尽脑汁的分析命中率不高的问题所在。也难怪张奋发怒,一个多时辰,二十多次发射,只命中了一次,的确有些难看。
    万一那一发也是巧合呢?研制巨型抛石机的开销很大,为了让他们安心训练,他们平时的待遇也比普通的士卒优厚,负责一架抛石机的屯长堪比优等甲级射手,不知道多少人红了眼睛,想挤掉他们呢。
    商量来,商量去,又分析了二十多发的落点,最后发现问题可能不是抛石机本身,而是承载抛石机的船不够稳定。虽然他们尽可能的固定了楼船,毕竟不如岸上来得稳固。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远隔三百步,哪怕是一点点晃动也能放大误差。配备给水师的抛石机之所以能保持十发一中的命中率,是因为水师用的战船更大,而且船舱里装载了更多的铁弹——他们不可能随时随时的补动,所以会将货仓尽可能的装满——船大,又是满载,稳定性自然更好。
    三个屯长统一了意见后,向张奋请示,将其他两艘船上的备用铁弹集中到一艘船上,尽可能满载,再在两岸立下木桩,锚住楼船。
    张奋反复审查了讨论结束,觉得有一定的道理,至少值得试一试。
    在张奋等人商议的时候,吕范一直在旁边看着。木学堂也好,辎重营也罢,一向有一根筋的风评,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数字能和人争半天,大有算学大师徐岳的风范,只是他常年镇守在外,没亲眼见过。此刻看着张奋与一群士卒挤在一起讨论问题,他算是近距离见识了一回。
    张奋不是普通工匠,他是彭城张家的人,伯父张昭是青徐名士,这样的人成为木学祭酒已经令人意外了,现在和这些士卒一起讨论问题,嬉笑怒骂,出口成脏,即使吕范也有些意外。
    张奋请示了吕范,随时开始准备。有人转移铁弹,有人在岸上立桩,再用绳索紧固,忙得不亦乐乎。济水很宽,水位也很高,要将一艘楼船固定在河中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辎重营有很多聪明人,尝试了几次后,有个工匠想起了徐大师三角形最稳定的原理,提出了一个办法:每个点用两根绳索,成一定角度,这样两根绳索都拉紧后,这个点就基本稳定,除了上下有一定的起伏,平移的幅度大大降低。抛石机发射时,主要的偏移就是水平方向,尤其是向后,也就是偏离河岸。一艘楼船有四个以上这样的固定点,就可以基本保证水平方向的稳定,将偏移降到最低。
    忙活了半天一夜,第二天一早,抛石机再次试射。这一次,命中率有了明显的提升,第一轮试射第三发时,一枚铁弹就击中了目标,紧接着,第九发再次命中,超额完成了任务。其他两组也都实现了十发一中的要求。
    吴朗利用一夜时间抢修的城门在半天时间内被四枚铁弹命中,连门框都被砸烂了,想修都没法修,只好接受吴质的建议,用土将城门堵死。抛石机的威力再大,毕竟不能直接轰塌城墙,只能以城门为目标,将城门填起来,抛石机还能有什么用?
    吴朗觉得有理,一不作,二不休,干脆将四个城门全用土封死了。
    吕范在城外看得清楚,倒也不急。城门都封死了也好,里面的人也出不来,只能等死。即使如此,他还是命令部下严格按照战法加强对城门的戒备,并在抛石机基本实现预定目标后开始攻城的配合演练。
    卫恂率领的郡兵要练,吕范率领的浚仪战区常备兵也要练。巨型抛石机不仅能抛射二百斤的铁弹破门,还能批量抛射十斤左右的弹丸,一发数十枚的铁弹从天而降,方圆十丈以内,再厚的盾牌也抵挡不住。可是抛石机的射速慢,即使是三架抛石机同时射击,也只能针对一个相对有限的范围进攻,这时候步卒能不能及时跟进,撕开对方的防守,不给对方补防的机会,就要看步卒的训练水平了。
    诸如此类的问题还有很多,新的武器带来了新的战术,也对将士提出了新的要求。吕范很清楚,这是他的机会,不仅纪灵在羡慕他,中军的朱桓、满宠也羡慕他,他们都要等着巨型抛石机到达后才能进行配合作战,而他现在就可以开始。
    吕范与张奋、卫恂反复商量,最后拟定了方案,城中有两千守军,除了保护抛石机必要的人手之外,还有一万多人可以调用,其中包括卫恂带来的五千郡兵。吕范决定,这一万多人分成五组,两组警戒,监视其他三个城门,剩下的三组在北门,轮流练习进攻,第二天再换一组,争取在三天时间内完成每组至少三次演练,基本掌握配合抛石机攻城的能力。到了冤句,派三组同时攻城,进行实战演练。这样到了定陶之后,他们就是当之无愧的主力,甚至可以和朱桓率领的中军平起平坐。
    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各营校尉都和吕范差不多,摩拳擦掌,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