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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冷秋语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笼上了一层冰霜:“是他来让你说这些的?”
    林夕马上摇了摇头,道:“不是,他可完全不知道。”
    冷秋语看了林夕一眼,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说这些话很轻浮么?”
    “他和我一样是个‘土包’。”林夕看着冷秋语,认真的道:“所以除非有一天他自认有足够的荣耀可以站在你的面前,否则他永远不会像我这样站在你的面前对你说这些话。他将来肯定要去边军。”
    微微一顿之后,林夕扫了一眼远处的李开云,又转过头看着冷秋语道:“你很清楚边军是什么样的地方…我知道他现在看起来十分普通,但是因为我熟悉他,所以我知道他身上有很多人不具备的品质,正直,正义,所以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想有被人喜欢,总是件幸福的事…还有,你能知道他这样一个喜欢你的人存在,若是今后能稍稍留意他一下,看看他是否真和我所说的一样不错,这便是他最大的幸福了。”
    冷秋语的眉头皱着。
    在这个世界,无疑林夕直接走上来说喜欢不喜欢的事,她直觉便是不喜,尤其压在她身上的东西,以及她自己的一些梦想,使得她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平日里她知道有不少人爱慕她,但是她却也不想正眼看一下。
    但是此刻因为林夕的话,她心中的不喜却是被淡化了。
    被人喜欢,总是比被人讨厌要好…被人喜欢,总是件幸福的事。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她一贯冰冷的心骤然有些软化。
    她皱着眉头,却是深深的看了林夕一眼,又看了远处李开云一眼,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多谢。”林夕认真的对着她行了一礼,真诚的笑笑,然后便告辞离开。
    冷秋语看着林夕的背影,眼中却是多了些莫名的神色。
    旁人不可能知道林夕和她谈话的内容,所以林夕此举恐怕会给林夕在朝中再埋下些对手,但是她看得出林夕却并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
    为了一名朋友或许永远也达不成的一些心意,就特意这么做,而且他的眼中全是纯净和光明…冷秋语觉得林夕的确是有些难言的吸引人之处。
    ……
    “你跑过去和冷秋语说什么?”林夕一走回花寂月和边凌涵等人的身边,所有人就都马上忍不住问道,尤其李开云的神色最为紧张。
    “我说我们止戈系不少人都很欣赏她,让她对我们止戈系的人多些关注。”林夕微笑轻声道:“而且她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难说话,她也答应了。”
    所有人一愣之下,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了李开云的身上。
    李开云又是紧张,又是脑中发白,一时有些羞急交加:“林夕,你胡说些什么啊。”
    “放心。”林夕拍了拍李开云的肩膀,在李开云的耳边轻声道:“要追女孩子,真的是要胆大心细脸皮厚,还有,我知道你自觉此刻没有和她论及这些的资格,但她会看得到你的努力,会看得到你的品质。只是你要记住,既然你想为云秦多做些事,想要有朝一日可以走到她面前说你想说的话,你出去之后便要小心一些,有些事,不要冲动。”
    李开云没有想到林夕说得如此郑重,因为林夕的话语,他的心境也莫名的平静了下来。一时明白了些什么,一时又有些意思不明白。
    “你看过我昨天点的一把火,我可以告诉你,我还有很多这种好的想法。”林夕笑着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敢保证,将来除非你自己不喜欢她,否则你真有一天可以真正走到她面前时,我一定会给你出好多主意,比这把火更好看。”
    李开云点了点头,瘦削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
    唐可拉着林夕借几步说话,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看着林夕问道:“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改变一下他?”
    林夕点了点头:“要是心中有个大的羁绊,可能有些时候就会更有意志,有些时候就会惜命一些。”
    唐可看着林夕,认真的说道,“林夕,你的确是个好朋友。”
    “你也是。”林夕看着唐可,却是又摇了摇头,轻叹道:“可是平时听你说生死之事听得多了,我们出院之后的事我便自然想得不轻松,对于这生死之间的担忧,便也更重一些。”
    ……
    风景如画的灵夏湖畔,所有学生开始上车。
    “经常通书信吧,尤其是要面临什么大事…一定要记得书信大家,让大家拿拿主意。”
    “一路顺风。”
    在林夕等人的互道珍重声中,马蹄声阵阵响起,车轮滚滚,青鸾一年学生开始正式踏入这帝国的朝堂之中。
    第十六章 新官来任
    略微颠簸的马车车厢中,林夕在软垫上半躺了下来,伸直了腿。
    他拿出了一本书册,慢慢的翻了起来,翻了数页之后,他轻声的喊道:“回去。”
    一阵熟悉的景物快速变幻之后,林夕看到自己还在马车车厢之中,他的手里依旧捧着书册,但却是合着的,并没有翻开。
    “看来的确是如此。”
    林夕满意的自语了一句。
    他已经彻底的感觉清楚了,的确和他所猜测的一样,只要在十分钟之内,他默想要回到几秒钟之前,就会回到几秒钟之前。
    只要回的时间越短,这消耗的能量或许便也越少,他脑海之中的那一团青光便越是明亮越是清晰,而且的确恢复得也越快,按林夕这两日试下来,若是在十息,也就是十秒的时间之内,根本不需要以前的一天,只要半天的时间就可以恢复了。
    这样一来,虽然他试清楚,哪怕就算回到一秒之前,这能力用过一次之后,剩余的青色光团也不足以再让他马上用一次能力。
    看来就以张院长的能量说法来论,推动这“轮盘”一瞬间所消耗的能量便是最大的。
    但只要是回到十秒之内,半天的时间便可以恢复…若是每次都只需回到十秒之前,那这也已经相当于一天可以用两次这能力了。
    虽然大多数时候这回到十秒前可能起不到什么用处,但有的时候却或许有用,这至少可以给他多了一个选择的空间。
    不知道到了国士级的修为之后,唯有他和张院长有的这能力,又会有何等精彩的变化。
    又想到不久之后就可以见到自己鹿林镇的老妹,老爹老娘,林夕的嘴角便又上扬了起来。
    有姜笑依和边凌涵的同路,这回鹿林镇的旅途注定不会孤单,而且比起来时,他有了更多的事要做,更不会有无聊的时候。
    林夕将车窗帘子略微掀开了一些,让四季平原上的阳光多透进来一些,然后他重新的翻开了这本薄薄的书册,认真的看了起来。
    “大叔…你要是个历史老师或者本来就是个当官的,可能就不会这样吃力了。”
    只是认真的看过数页之后,林夕却是又忍不住摇了摇头,微微的叹了口气。
    他眼下看的这本册子,是详细的介绍庞大云秦帝国的官僚组织,各司和下属各部门及所有官员的职责与管辖范围。
    要去地方上为官,至少也要弄明白要做什么事情,上面的上级是谁,下面又有些什么人。
    刑司下提捕房提捕,这个正十品官职的职责和权力,在学院提供他们止戈系新生选择的小卷上便已经有说明,是查案办案,以及追捕辖区内的案犯。
    镇督是正八品,是一个镇最大的官员,这正十品的提捕官,对于林夕来说便也不难理解,就相当于东港镇的捕头了。
    林夕先前对云秦八司也已经有了不少了解,在他看来还算中规中矩,但是眼下这本册子上的一些官阶和部门名称,却是明显深深的打上了张院长的烙印。
    譬如律政司下一个重要部门,居然就叫廉政署,主管就是吏治腐败。他这提捕房的上一级,居然就叫警务局,官员就叫镇警督。
    还有礼司下的钦天监,也是和他熟悉的那个世界的一些电视剧里面一样,主管历法、星象。最过分的就是户司下主管赋税的重要部门,就叫税务局。
    这只能说明当年云秦先皇对张院长极其倚重,当年定鼎天下之时,整个云秦官僚机构的设置,治国之法,大多也是听了张院长的意见。
    从这些像是他那个世界的古装剧和港台剧混杂在一起的官阶词汇来看,之时一名普通高中物理教师的张院长对官场并没有多少的研究,而且恐怕还是个文科偏科短腿的物理老师。
    林夕在之前的那个世界,本身还对很多朝代的历史感兴趣,他的文科成绩也一直还算不错,所以对那些朝代更替和历史上官僚机构的事可能还要比张院长懂得多一些。
    但从这本小册子来看,云秦的这所有职阶部门已经十分完善,而且这整个官僚阶级一点都不臃肿,在各部的官员设置上十分的精简。
    这个世界的一个镇要比他熟悉的之前世界的一个镇要大出不少,但就以刑司的设置为例,却是只有一个警局和一个提捕房,这对于他的理解而言,就相当于只有一个公安局局长,一个刑侦大队,一个这么大的管辖范围,连别的派出所都没有。
    这样以地方最高长官镇督、陵督为主的官僚机构,自然可以节省出大量的人力和财力,用以这帝国运转的其余方面,比如说军队。
    所以作为一名本身对官僚机构没有多少了解的理科老师,能够在云秦规划出这样的一个精简完备的官僚组织,已经是既不容易,当年张院长和先皇恐怕也是花了不知道多少的脑筋,想得十分辛苦。
    “提捕房设置捕快六名,替补捕员三名兼杂务…”
    林夕细致的看完这本小册子,像他这种本身对历史有些爱好,看过这个世上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史书的人,自然就开始在心中对这朝堂体制进行了最直观的判断。
    一个镇阶的提捕房连提捕加所有捕快在里面,也只有十个人,而且连个副职都没有设置,这已经是精简到了极致。
    而有些文书部门更是只有两三人的编制,估计处理正常公事都不会有太多的空闲时候。
    怪不得云秦的文人雅士一般都不是当朝为官的…因为当朝为官的许多都没有太多的空闲,没有游山玩水,琴棋书画的时间。
    而这官僚机构的精简,在林夕看来也就是权力的更为集中,绝大多数官员都是有很大的实权。
    再加上云秦边境一直战事不断,敌国也是励精图治,长久以往,便导致了正武司,也就是军部的权力过重,一些官员的权势过大,武力强横而内治偏弱。
    ……
    鹿东陵,东港镇。
    虽然也只是京城和行省省城中达官贵人眼中极其偏远,甚至可能都不入耳中的边远小镇,但因为有一条连通数陵的息子江由这镇的东边过,而息子江的上游桐木镇便是盛产桐油的大镇,云秦三分之一所用的桐油都是出自桐木镇,东港镇托了这桐木镇的福,便有了一个不小的码头,有不少沿途的商贩在此歇脚。其中有些富商为了方便,甚至在这东港镇的热闹处置办了宅院,养了小妾歌姬。
    尤其又有不少在这息子江上劳作的船夫、纤夫汇聚于此,久而久之,这东港镇比起更加偏远的鹿林镇可是不可同日而语,从港口到镇中不仅有诸多的酒楼、烟花之地,而且都是每每到深夜不歇,笑语欢歌,红灯笼在晚上映红了大片的江边。
    绝大多数船夫、劳工、小商贩在这上游桐木镇赚了些钱财,经过东港镇,钱囊却是又空了,便又只能再返回桐木镇。
    年复一年,这东港镇红灯夜火江风依旧,这些风吹日晒而皮肤黝黑的壮汉却是一个个的老去,又一辈年轻力壮的汉子成了这片江上的主角,而这些已经老去的,原本手里的酒碗和白腻身子就换成了一杆水烟枪,在咕嘟咕嘟的声音中回忆往昔自己往昔压着当红的某位船娘,晃得大江里都是生猛的浪花。
    这一日,东港镇提捕房的替补捕员梁三思见到停靠在码头的是衡荣昌的商船,便知道今日在码头便不可能出现斗殴事件,便早早的包了数个油炸韭角一路吃着回了提捕司。
    云秦地方所有官衙的格局都有严格规定,东港镇所有大小官员的衙门都在镇督府内,镇督及军部官员的办公场所占了朝北三分之一的建筑,这刑司属下的提捕房是在镇督府的东首一处院落之中,只有三间房间,这个院落另外的两间,还是属于户部仓场衙门的。
    梁三思今年到年二十六岁,两年前通过武生员考核,顶了替补捕员的缺,在这东港镇上年轻人里面已经算是十分体面,有些前程,再加上他除了左眼眼眉有一小块青色胎记之外,相貌也十分周正,所以也早早成了一门合他心意的婚事。
    吃完了油炸韭角,擦干净了嘴角的油渍之后,梁三思走入了陵督府,沿着偏道快步进了提捕房所在的小院。
    看到许荐灵和杜卫青两人在院中正要出去的样子,梁三思略微讨好的一笑,正准备主动打招呼,问问要不要有什么事要帮忙,毕竟这两人都是这院里资格最老的捕快,但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许荐灵却是已经面色一沉,皱着眉头极其不悦的看着他道:“梁三思,你今日不是负责东码头巡视,怎么现在就已经回来了?”
    梁三思微微一滞,有些尴尬的解释道:“今日码头卸货的是衡荣昌的船队,想必不会出现因卸货先后而导致的纷争,衡荣昌管的也很好,那些码头卸货的黑水油子也不敢闹事…”
    “梁三思,我做了这么多年捕快,你才做了多久,难道这些我不知道,需要你提醒么?”但是梁三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沉着脸的许荐灵打断了,这名方面中年男子看着梁三思,冷道:“即便码头不出问题,你能保证码头周围的铺子不出问题?而且你知道衡荣昌卸货多久?”
    “我…”梁三思心中大怒,脸色也顿时难看了起来,只是硬忍着不发作。
    “要去掉替补二字,你还要多勤力着点。”许荐灵又说了这一句,便直直的从杵在当地的梁三思面前走过,出了提捕房的小院。
    “算了,这话说也说了,不要和他计较。”杜卫青走上来拍了拍梁三思的肩膀,出声宽慰道。
    “杜大哥,你说我到底哪里惹了他,虽说平时他都不给我们底下人好脸色看,但我们对他也是一直礼貌有加,平时交待下来的事,我们也是尽心尽力,一点都不马虎。这衡荣昌卸货,我们提捕房一贯都是如此,他平时自己也是早早回来,为什么今日却是要故意刁难我。”梁三思胸中一口恶气难以消解,气愤的说道。
    “你又不知道他这人平时就有些‘青面皮’,而且今日是事有特殊。”杜卫青摇了摇头,看着梁三思轻声道:“这继任提捕的任命公文今日已经到了,但却不是他,是直接外调过来的人,就在今明两日就会到任。”
    “调了一个头过来?”
    梁三思这下倒是一愣,怒火消弭了大半。
    许荐灵不仅在提捕房中资格很老,而且门路清,上头下面打点的都很不错,自从上任提捕调任之后,所有人便都想着,要不是上头再调人过来,便是由他补了这个缺。
    虽然这人平时脾气很差,又喜欢倚老卖老,但平心而论,几个人私底下也觉得由他补这个缺的可能性要更大,但是没有想到却还是调了一个压在了他的头上,怪不得他今日的脸色如此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