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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蒋凌又试着问有没有能说官话的人。人群里叽叽哇哇,没人搭话。
    蒋凌没办法,只好用自己族里的土话去搭,谁知那老者眼睛一亮,俩人开始共同呜哩哇啦起来。
    杨佑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们交谈,只见一通云里雾里的对话之后,老者露出了微笑,示意其他人放下武器,有几个青年解开了卓信鸿身上的绳子,不过他还没有醒来。
    蒋凌手一挥,“这是九女寨的族人们,他们以为我们是过来偷牛的贼,所以才有如此举动,我都和他们解释清楚了。卓兄是被他们用麻药放翻的,睡一晚上就能醒来。族长邀请我们去山寨休息。”
    寨民带着他们休息了一夜,寨中的房屋都是用石头砌的一层房舍,整个寨子居高临下,用石头堆砌了一圈高高的围墙,四角有岗哨。家家户户都有刀兵。杨佑觉得稀奇,前前后后看了好几趟才休息。
    第二天一早,寨民用红薯和玉米招待他们吃了一顿。白胡子长老又叫人拿了许多农家物品送给蒋凌,杨佑便将一箱珊瑚送给他们。
    蜀中聚海遥远,在骊都和秦淮司空见惯的珊瑚,在这里却可以价比黄金。长老喜笑颜开,让族中的青壮护送他们,这里离重庆府很近,但是这些族人只护送他们到山口,远远地看着汉人的城市便离开了,任蒋凌如何挽留,都不愿一起进城去休息片刻。
    杨佑皱眉,看来西南一地,匪患并不是唯一让人头疼的地方。
    从永川过后,沿路都是汉人的政权,由永川北上,过潼川州,便可到达西南首要成都府。
    杨佑需要先到成都府向就任,上书朝廷,这才算是当上了西南布政使。
    到了永川,一行人都很高兴,按照以前的说法,蜀中平原有天府之国的美誉,永川更是仅此于成都府的首要之地。风餐露宿了许久,谁都想好好享受下安稳的日子。
    假如永川真的像传说中的一样……
    杨佑看着城门口肆意收取起钱财的士兵,发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西南匪患多年,朝廷早就是两手不管的状态,这时候的官府,要想维持生计,还能做什么?
    要么自己坐大,要么和土匪联合。
    他要面临的官府,不是同伴,反而是敌人。
    卓信鸿也看出了他的忧虑,问道:“进城吗?”
    “进城看看。”杨佑道,“但不要亮明身份。”
    在交过昂贵的入城费后,终于进入了永川城。昂贵的入门费用似乎并没有减轻人们生活的热情,洋溢着喜悦的西南官话时时响起。来来往往以汉人居多,只是偶尔会出现一两个蛮族的身影。杨佑拦着了刚才交入城费用时在后面苦恼不已的一个中年男人,问道:“为何要收入城费?”
    男人皱着眉说:“看你说话就是外来的商户,胆子真大。县令说着入城费就是用来抗击土匪的军费。”
    杨佑笑了:“不知永川县抗击土匪是否有成效?”
    “有个屁!”男人朝地上吐了口痰,“该来抢的还是来抢。在城里总归是要安心些,总比在荒野强,否则这么贵的入城费,谁犯傻去交啊?”
    杨佑笑着给了男人一串珊瑚,两人闲聊一番互相告别。
    蒋凌正想找个住处,城里唯一的驿馆破烂不堪,没有人住。正发愁的时候,有人给他指了条明路,“别找住处了,靠着城门的地方,空房子多着呢,越往县令府去,守卫越森严,城里的名流富户都住在那里。只要你们胆子大,不怕抢,就寻个空房子住着。只是夜间不要出来走动,被巡城的士兵逮到,就是要下牢的,非得要把身家都交出去给官府不可。”
    蒋凌没办法,只好带着人找了处僻静的空房,空房里桌椅橱柜乱倒一地,看来原主人是匆匆逃离的,几人用面巾蒙着脸,收拾了半天才能勉强下脚。
    杨佑一路上叹了不少气,看到此情此景,除了内心作痛,竟然再也叹不出气来。
    卓信鸿把最后一箱珊瑚放在床底下,坐在上面安心地拍了拍木板,“银票都不管用了,现在都得用硬通货。”
    楚歌笑着打他,让他起来铺床。只收拾出来两间屋子,一间给楚歌和卓信鸿,一件是通铺,四个男人挤一挤。
    夜里下着一场大雨,屋顶漏雨,床榻湿了大半,杨佑看着其他几人手忙脚乱地找东西接水,光脚踩在床铺上笑起来。
    “笑什么?!”蒋凌手沾着雨水,往他脸上一甩,“没见过?”
    杨佑擦去脸上的水点点头,“真没见过。”
    蒋凌拍了拍头,“一起赶路赶久了,真忘记了你是个王爷。”
    杨遇春的被褥全都湿了,只好和杨佑背对背挤在一处。
    杨佑睡了半夜,寒气渐渐上来,开始发抖,杨遇春的脊背传来舒心的温度,杨佑下意识地往杨遇春身上挤。
    杨遇春被他挤到湿的地方,也睡不着了,掀起被子来叫醒杨佑,“王爷,你睡过去点。”
    杨佑睁着眼睛看着漏水的屋顶,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在哪里,撑起身子往墙角挪了挪,鼻头发痒打了个喷嚏。
    “冻着了?”杨遇春靠过去从背后抱着他。
    “白天还挺热的。”杨佑揉了揉鼻子,“鬼知道什么天气,晚上怎么这么冷?”
    杨遇春的手摩挲着杨佑的手臂,这样的举动让他稍微感到暖和了些,又沉沉睡去。
    雨声轰鸣,杨佑睡得并不安稳,西南政局错综复杂,好像一张细密的网,将他网在其中不可逃脱。
    夜雨逐渐大了起来,砸在屋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杨遇春起来将盛满水的盆倒掉,将空盆放到床上。
    杨佑被他惊醒,揉了揉眼睛,瞪着屋顶的漏洞。
    他们睡的是通铺,是主人家用石砖在地上堆起的一整块床。正在这密集的雨声中,突然传来微微的震动。
    杨佑怔了怔。
    那震动似乎和雨声一起,带着无比的气势呼啸而来。
    杨佑屏息,将耳朵凑在铺上听了听。
    听不出什么……看来话本里的本事都是要练习的……
    “牛!”他冲着杨遇春招手,杨遇春将盆放好,杨佑指了指床铺,“听听看,好像有声音。”
    杨遇春将耳朵贴在铺上听了听,脸色大变,当下就扯着杨佑起身,喊道:“是马蹄声!人很多!”
    他声音很大,如雷声一般震响在众人耳侧,天上一道闪电,照亮着他惊慌的脸庞。
    霄宁最先反应过来,寻了地上一处干的地方侧耳去听,旋即开始收拾东西。
    杨佑迷迷糊糊地跟着大家动作。
    雨夜密集的马蹄声,就像阴云一般笼罩在永川城的上空。
    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楚歌用油布过着要紧的物事,六人急匆匆出门,顶着雨往城中跑。
    白天有人说过,县令府附近有守卫,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住在城外的并非只有他们,杨遇春的喊声惊醒了一片,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种莫名的恐慌仍在不停地传递。电闪雷鸣夹杂着叫喊声,让这个雨夜紧张到了极致。
    闪电白光之下,杨佑看见城楼燃起了烽火,角楼上的大钟不断地撞向。
    不知是谁喊出了震颤人心的嘶吼:“土匪来了!”
    沉睡的永川城在雨夜中惊醒。
    杨佑一行最先往城中跑去,抱着和他们一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本就不宽敞的街道瞬间被各种家当堵塞。霄宁当机立断,“把行李都放下,只拿要紧的东西!”
    杨佑将众人的文书和官印放在怀中,两只手各戴上满满的珊瑚串。杨遇春提着刀,背上背着几斤肉干,互相提携着往县令府跑去。
    城中只有四条路通往县令府,每条路上都有马拒,高楼上布满弓箭手,士兵堆好了沙袋,兵器被雨冲刷,在夜里闪着与雷电同样的光芒。
    不像是在抗敌,倒像是在……
    杨佑回头,看着一片乌泱泱的头颅,都是听到土匪的消息往城中迁徙的百姓。看着像是本地人打扮的百姓们,并不往县令府的方向躲,而是钻进了复杂的街巷躲避起来。
    只有少数人还在继续往前走。
    杨佑苦笑,“防民之心,甚于防贼啊。我们也不用再过去了。”
    卓信鸿左右张望,终于发现了一幢楼房,离知县府极近,他指着高楼说道:“往那上面躲!”
    说完,几个功夫好的人带着他们上了高楼,躲在栏杆后面。
    刚刚蹲下,城门处便传来一声轰响,马蹄声和着凄厉的哭喊和惨叫传入耳中。
    杨佑死死地捏着栏杆,看着远方。
    不能冲动……
    土匪的身影越来越近,这明明是地图上标注的大城,却守卫松懈,土匪如入无人之境,肆意纵马,砍杀抢掠,那些躲藏的人们不断被找出来。
    这不是一次小打小闹,只派出几十人的刺杀。而是人数众多的劫掠,武功再好也不能单枪匹马地来回,栏杆都要拍碎了,他们依然用理智克制着自己。
    霄宁最先发现问题,指着一处说道:“你们看!”
    杨佑定睛一看,那是一户人家,两三个土匪闯进去,却只是将人逼到角落,抢掠钱财之后自行离去,并不伤人性命。
    好像这些土匪并没有过多杀人,除非反抗特别强烈,否则他们根本不会动刀动枪,好像唯一的目的就是来抢钱。
    霄宁道:“再看这些土匪,他们并不往县令府的方向跑,就好像是约好了一样,那些富户们也不会受到骚扰。”
    楚歌气愤道:“这是在割韭菜吗?留着人命,好等着下一次被抢?”
    “割的还不止一茬,”杨佑看着不远处安详无比的县令府,“县令割完了,土匪再割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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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很多废话等修文再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