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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杨佑试图回想那种曾经支配自己的无端恐惧,却发现他无法用语言描述,甚至仅仅是试想着面对它都有些困难。
    他能深深地明白杨振的感受,幻境中种种扭曲的死亡并不需要多久就能让人心神崩溃。
    杨振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宣政殿,被宫女们迎回了寝宫。一回到寝宫,他不管裤子上的污渍,先进屋将玉玺找出来紧紧地抱在怀里,连洗澡的时候也不放手。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杨振抱着玉玺不敢入睡,靠在床头撑着疲倦的双眼。
    敖宸从殿外走进来,让宫人们都退下。
    不对,杨佑终于明白了让他一直觉得违和的地方。
    如果说,高祖杨烁在位时期敖宸的躯体还是自由的,那么当然所有人都可以看见。
    可即便是从武帝朝开始,敖宸的身躯也早就被限制在了湖中,不得不以灵体出现,他不是说只有特殊的人才能看见吗?
    为什么从武帝以来,所有人也依然能看见他的灵体?
    “怎么了?”敖宸问道。
    杨振被他吓了一跳,瑟瑟发抖着回道:“你怎么来了?”
    敖宸皱了皱眉,“我不是一直都这时候来吗?”
    “是吗?”杨振僵硬地说,“我有些糊涂了。”
    “你脸色很不好。”敖宸站在床前说道。
    杨振慢慢地从怀里抽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朕刚刚做了个噩梦。梦见朕的天下没了。”
    敖宸沉吟,看表情应该是在认真地想什么东西,最后他说道:“不会,十年以内,齐国并无动摇国本的灾祸,你不用担心你的皇位。”
    杨振静静的转头看着敖宸,扯出了一个勉强能算得上笑的表情,“既然你这样说,想必是朕忧心过度了。”
    杨振抱着玉玺缓缓躺下,盖好被子,敖宸走到他床边举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地说,“这是你当皇帝的第几年了?”
    “第四年。”杨振道,“有时候想想过去,还真不知道原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敖宸的神色似乎有话要说,杨振一笑,“放心好了,朕肯定记得和你的约定,一定会找到阵眼的。”
    “朕累了,”杨振缩进被子里,“今晚就先歇了,你不用留在这了。”
    他说完闭上了眼睛。
    敖宸点头,而后原地消失。
    杨振根本就是假寐,过了一会,他就睁开了眼睛自言自语道,“不能让他发现……不能让他发现……朕要换个地方上朝,还要把宣政殿封起来。不不,封起来还不够,得让道士来把入口堵了,不能让他发现……”
    杨振紧紧地抱住怀中的玉玺,一个人抱紧了自己最尊贵的财富,不容许任何人夺走。
    “对不起,敖宸。”杨振的声音隐隐颤抖,却决心坚决,“我不能失去皇位。你知道我当太子的时候过得有多艰难,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对不对。如果没有皇位,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杨佑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杨振的身体里,杨佑不用想也知道了结局。
    这是死亡的先兆,可惜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皇帝没有穿着龙袍,而是换上了太监的衣服,悄悄地潜行到了延英殿。
    这是他专门拨给摄政王留在宫里的居所,今天下朝之时他已经给了杨拥信号,他会带着黄石道人在这里等杨振。
    春日暖暖,黄莺衔枝,御猫们懒散地躺在地上晒太阳。
    杨振小心翼翼地从偏门进了延英殿,等候在偏僻小屋里的只有杨拥一个人。
    “怎么只有你来了?”杨振着急地问道,“朕不是说让你带着黄石来吗?”
    “陛下想要道长做什么呢?”杨拥站起来,波澜不惊地回答,和杨振的慌乱仓促比起来,他平静到过分的态度十分诡异。
    杨振没有察觉,仍旧焦急地问着黄石的信息。
    “啊,陛下,”杨拥缓缓说道,“黄石道长不是在你身后吗?”
    杨振瞪大了眼睛,脸上有微笑的风刮过,紧接着脖子传来剧烈的疼痛,同时不能呼吸。
    不知什么时候,黄石道人已经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根过了油的结实麻绳,死死地勒在杨筝的脖子上。
    杨拥的眼角流下几滴眼泪,“兄长,你是不是想解开囚龙大阵?若非你被那妖龙迷了心窍,一定要拿齐国双手奉上,我又怎会朝你动手?”
    杨振的脸涨得通红,逐渐发紫,他挣扎着伸手想抓住杨拥解释,却连弟弟的衣角都够不到,他想张嘴说话,却无法完成一次最简单的呼吸。
    黄石道人的手劲很大,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就将杨振勒死,杨佑的灵魂也就被弹出了杨振的身体,悬浮在空中。
    一股巨大的吸力拉着他不断往天空飞去,最后的几眼,他看见敖宸几乎是在杨振死去的之后就立刻赶到了现场,随即被埋伏在一旁的黄石道人打伤,跪在地上吐出一大滩血。
    黄石道人还要乘胜追击,敖宸却及时地逃走。
    杨佑听见黄石冷冷地说道:“王爷不用担心,我那一掌已经伤了那龙的神魂,想必以后有一段时间不能出来兴风作浪了。”
    “有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本王要听真话。”
    “约有百年。”
    “百年……要是百年之后他又出现了,该怎么办?”
    “……”
    “啊……啊……啊……”杨佑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眼前是被割开的手臂,身体下面压着坚实的冰块。
    举目望去,没有任何风景,只有天上一片纯白,脚下是蜿蜒的血花。
    他这是……突破了幻境,又回来了?
    可阵法怎么还没有变化?
    正当他这样想时,耳边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初春的河流解冻,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睡着的冰块表面出现了裂痕,但也只是裂痕,并没有更多的变化。冰室里突然升起厚重的白雾,杨佑用力将伤口割开了些,用现实的疼痛驱赶脑海中残留的死亡幻想,他果然没死,而且身体也没出现流血过多的种种症状。
    他赌对了。
    可撑过了幻境,又会是什么?
    杨佑爬起来,打量着从地底升起的白雾,遮蔽了血色的花纹,逐渐向他逼近。
    白雾像是一个信号,身处雾中,杨佑只听到轰隆巨响连续不断,身下的冰块传来剧烈的颤动,他能感觉到自己在上下不断的颠簸,这感觉就像有人想强行将冰室里的阶梯挤平,他看不清下面的冰层到底是什么情况,唯一确定的只有脚下的巨冰。
    杨佑用手指摸到了巨冰的边缘,试图以此固定自己,却不想冰块湿滑, 他在一次剧烈的抖动中被甩了下去。
    下坠的感觉让杨佑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摔死,所幸的是摔下来的地方并不高,除了背部传来的剧痛和舌尖的一抹腥甜之外,没有过多的损伤。
    冰面还在剧烈地晃动,杨佑站不稳,被颠来颠去,身上磕了不少淤青。须臾
    ,白雾退去,冰层也变得平稳。
    杨佑艰难地站起来,胸骨末端传来丝丝疼痛,似乎是有些伤到了骨骼,但问题还不大。
    原本的阶梯变成了一片平原,唯一的凸起就是眼前的巨冰。
    巨冰的表面布满裂痕,裂痕又被杨佑的血浸染,在透明的冰块里逐层散开,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杨佑围着巨冰转了一圈,发现有一面巨冰上似乎留有一个浅浅的手印。整个地面已经被杨佑的血覆盖,变成了凝结的血池,杨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进一步的变化。
    唯一能找到的异常就是巨冰上的手印。
    他用自己的两只手比了比,发现左手差不多能放进去,还比手印小了不少,杨佑割开左手手心,将手掌贴在冰面上。
    “啊!”巨大的力量从他手心出发,将他整个人都吸到了巨冰上,杨佑没反应过来,狠狠地撞了上去,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同一时间,无数微小的红点在空中浮现,仔细看去,都是带着血的细碎冰晶,边缘尖锐,十分锋利,却又微小而难以察觉。
    杨佑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耳边又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密封的冰室里不知何时起了风,卷着冰晶从四面八方袭来,无数道气流带着尖锐的冰晶扎进全身,从皮肤深入血液,又从血液渗入骨髓,带着刺骨的冰寒,他整个人好像要被细小的冰晶分成千千万万份碎片,咽喉也被冻住,连痛呼都做不到。
    全身的皮肉仿佛被冰寒的凛风和冰晶一刀一刀地切了下来,剁成了碎渣,冷到极致的麻木从四肢末梢逐渐传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他感觉四周的墙壁都在向他贴过来,一股无名的力量从背后将他压实在巨冰上,他甚至能听见骨骼传来的咯咯声响。
    这不是幻境,他恐怕真的会死在这里!
    在这种极端的痛苦中,他还难得保持着几分清醒,然后就是这几分清醒,有不断地提醒他身处痛苦之中。
    快走……快走……
    他内心的疾呼一浪盖过一浪,求生的本能已经完全占据了所有的理智。
    我要离开……
    我放弃了……
    这不是我能幻想的东西,我果然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遵守承诺。
    我放弃了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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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不是拖剧情,而是设定里面就是这样难顶,以为幻境就结束了?想太多了,要只是幻境,其实还有蛮多人做得到的,关键是,内心真正的恐惧。搞阵法的都不是一般人,能防着后人的招数基本有。毕竟是家里的基业,不会让人轻易弄没的。杨佑这已经算是简化过而且随着时间流逝力量不断削弱的阵法了……为什么是简化过的,那是明天的内容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