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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顾甄有些不解。
    这种渣子,她没有直接扁成肉泥,是因为杀人犯法。
    连围在门外的住客都纷纷出口询问。
    “沈秀才,干嘛不送官府,这种恶人就应该让衙门好好惩治一番!”
    “就是就是,他们这几年害了多少人,前年有个书生丢了他老年和娘子的辛辛苦苦攒下的盘缠,居然想不开上吊了,幸亏被发现救了回来,这种恶人偷的是别人的血汗钱,杀头都不为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要让沈瑜马上送这两个恶人去衙门。
    沈瑜却微微一笑,他指挥着长安长顺将两个窃贼拖下楼,丢在大堂中央。
    众人跟着沈瑜下楼,看看他到底什么想法。
    “诸位,衙门是要送,但最关键的事情也不能遗漏。”
    有人高声问:“什么最关键的事?”
    沈瑜微笑不语。
    接下来,在众人疑惑到惊讶,从惊讶道惊恐,在从惊恐道恍然的眼神中,大家终于明白了,纷纷对沈瑜投去赞赏的眼光。
    只见,沈瑜在两坨烂泥面前蹲下,笑眯眯地说:“两位,把你们以往偷窃的钱财交出来。”
    两坨烂泥一动不动。
    甲是疼得有些迷糊。
    而乙却是还梗着脖子死扛,心说老子交出来是死,不交出来也是死,就让那些银子随老子一起下地吧。再说了,就算到了衙门,也不见得完全就是死路一条。
    沈瑜继续笑眯眯:“不交代啊,没关系,看到没有,这里都是赶考的学子,他们最痛恨你们这种断人前途的恶贼。我给你们三炷香的时间,隔一炷香没交代,就打断你一条腿。”
    围观众人不解,三炷香时间都不交代,也没第三条腿来打,有人终于忍不住询问。
    沈瑜也不开口,眼神往下,众人恍然且惊。
    这个……有点狠!
    不过,对这种恶人来说,该!
    地上的甲和乙似乎也感受到了沈瑜的眼神,挪动不了只能狠狠夹住双腿。
    甲已经掉了满口的牙,外加断了三根肋骨一条胳膊,本来已经疼得没法开口,这时却不得不拼尽所有力气说话。
    “……我、我说、我、我都交代,”甲说话气若游丝,但还是拼命开口,“求你们别、别打断我、我第三条腿,我、我可是家中三代唯一男丁……”
    “呸!”有个秀才狠狠他啐了一口,“三代唯一男丁?就你这种恶贼,就算有后也是恶人,死不足惜!”
    “对,打断他的腿!”马上有秀才附和。
    “嘭!”一个秀才奋力举起一把椅子,狠狠砸了过去,只听“咯嘣”一声,甲的左腿应声而断。
    “妈呀——”甲疼得浑身颤抖,他痛哭流涕,疼得话都说不全,“我、我都说了,要、要交代,你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提前动手!说好的三炷香呢,说好的规矩呢?”
    砸人的秀才有些讪讪,低头站到了人群后。
    突然,楼梯上传来一声软糯但威严的嗓音。
    “你们偷人家血汗钱的时候,想过规矩吗,人家失了钱财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们想过要给人家留后路吗,你们这种人,死有余辜!”
    躲到人群后的秀才重新又站了出来,感激地看着她。
    有人认出那是沈瑜的娘子,虽然觉得她说得太对了,可一个妇道人家不应该在如此抛头露面。
    “沈家娘子,这里有你相公,你还是回房吧!”
    沈瑜原本笑眯眯地脸突然有些沉:“请慎言。没有我娘子出手,今日所有学子的钱财都不一定保得住。”
    那个被顾甄解围的秀才第一个站出来:“何秀才,这里有沈家娘子与沈秀才,你还是回房吧!”
    沈家娘子在前,沈秀才在后。
    何秀才被怼得满脸通红,讷讷不言。
    沈瑜见众人也没再多言,又笑眯眯朝甲看去:“说吧,今日众学子在场,你们也别想着用钱财疏通衙门的人好脱罪了,想好了,要么断三条腿去衙门,要门交好好交代,二选一!”
    众学子这时已经全部明白了,沈瑜是想把这俩恶贼的赃款给逼出来。去衙门也不一定有用,看这两个恶贼多年行窃却没有落网,看来他们烧得香还不少。
    有学子是第二次住店了,亲眼见过那丢了钱财的学子是如何痛不欲生,纷纷出声应和。
    “打断腿,打断腿!”
    “都交代出来,把钱吐出来还给苦主!”
    甲想不用再想,三代单传和身外之物,他肯定毫不犹豫选在前者。
    “我、我说,你们别再打我了!”甲哭求。
    “你敢,我现在就废了你!”装了很久烂泥的乙突然朝着甲嘶吼,把甲吓得抖了抖。
    众人眼看甲就要交代,却被乙吓了回去,纷纷怒瞪乙,却也没有办法。
    “哼!我看,马上就要废掉的是你!”顾甄缓缓开口,朝长顺看了一眼。
    长顺秒懂,举起一把椅子,狠狠就朝乙砸了过去。
    “嘭!”
    “嘭!”
    “啊——”
    乙疼得满地打滚,众学子看得心口一颤一颤的。
    就在大家觉得那个大个子已经完事时,突然,见他猛地抬起右脚,狠狠就踹了过去。
    “啊——————”
    痛呼声响穿过大堂,响彻整条巷子。
    众人:汗!大汗!
    甲仿佛收了刺激,也不气若游丝了,吐字清晰声音响亮,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们盗窃三年,共偷盗一百十五个书生,共计三千六百两,今年还没有得手。还剩下一千二百两,放在赵家村土地庙里。我都交代了,求你们留我一腿!一定要留我一腿啊,求你们了!”
    甲说完,趴在地上就朝顾甄磕起了头。
    顾甄让长安长顺两兄弟带着四个学子,往赵家村赶去。
    沈瑜叫来了掌柜,找到了三年里来玩的书生姓名和路引上记录的地址。
    长安几人不到一个时辰便回转而来,找到了埋在地下的一千多两银子,以及一大堆的担保书和路引之类的文书。
    已经没法确认这一百多人到底被偷窃了多少,沈瑜做主,这一千多银子苦主平分,也不想让这里的衙门插手,从这一千多银子中取出十两,联系了本地的一个马帮,让他们代为联系,请他们半年后到三十里外的苏州沈瑜家中领取。
    同时,沈瑜还请里苏州最近的两个学子作为见证人。
    刚被顾甄解围的学子突然上前一步,朝着顾甄深深一揖。
    “感谢沈家娘子奋勇擒贼,小生王一清拜谢!”
    原来王一清已经是第二次赶考了,上一次就被偷走了三十多两银子,导致他只能半途折返。
    可这银子是他们整个村子省吃俭用一起凑出来的,这被偷走了之后,再凑齐又需要很久的时间,王一清只能放弃三年前那次乡试,直到这次再次凑齐银子。
    众人这才明白,刚才为何王一清如此愤怒,直接上前就砸断了恶人的腿。
    事情非常圆满,有些心虚的店家主动要求报官。
    衙门对着失窃的是已经非常熟练,不到一刻钟,就要衙差过来,店门口的巷子里远远传来他们咋咋呼呼的声音。
    顾甄看了看地上的甲,似乎觉得尚能传宗接代丢点银子也没啥,松了一口气似的软踏踏四仰八叉趴着。
    “咔”,顾甄扣下一块桌角,宽大的袖口遮住也没人注意,反手就是一个用力。
    “噗嗤!”一声轻微的响动,四仰八叉躺着的甲狠狠颤抖了一下。
    “啊——啊——啊——”甲像是死了爹娘一样嚎哭起来,“我的爹娘啊!我的腿啊!我终于还是失去了你!”
    学子看着甲纷纷目露疑惑,只有沈瑜和长安狠狠打了一个摆子,都对自己说绝对没有看见那块飞速砸落的桌角。
    衙差拖走了死狗一样的甲和乙,心说这次碰上硬茬了,衙门也不好做得太明显了。
    半夜的闹剧终于落幕。
    回到房间,沈瑜僵硬地躺在顾甄身边,心里还再不断回响着那块几乎看不到影子的桌角,下意识并拢了双腿。
    顾甄一夜好梦,但身边的沈瑜却死陷入了噩梦,口中连连低喃“娘子我错了”“老天爷不会放过谁”“黄粱一梦终会醒”什么的,顾甄一律屏蔽。
    第二天,顾甄神清气爽的洗漱吃早饭,而沈瑜却带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蔫头耷脑地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红梅一边给沈瑜盛粥,一边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小姐。
    又是涸泽而渔!
    这累垮了该如何上路!
    顾甄仿佛没看见红梅的怨念,吃得香喷喷大快朵颐。
    沈瑜似乎在陷在昨晚的噩梦里,有些浑浑噩噩,直到衙门来人。
    一群衙差敲敲打打的往巷子里来。
    有个长着山羊胡的猥琐老头,衙差称他为张师爷,只见他在大堂一站,高声喊道“沈瑜沈秀才何在?”
    沈瑜一个激灵,马上抖擞精神。
    “学生不才,正是沈瑜。”
    张师爷绿豆般的小眼珠滴溜溜在沈瑜书生转了好几圈,心说就是个这个书生坏了他们的好事,每年至少要少进账一百两。
    “衙门念你擒贼有功,我们县太爷封你为优秀才子,诺,这是匾额,这是三十两银子,收下吧!”
    沈瑜有些奇怪,王一清却站到他身后,轻声开口:“那是各地县衙对有功绩的学子的奖赏,除了匾额银子还有一封县衙出具的正式文书,只要集齐七个“优秀才子”,乡试时有可能得解元呢!”
    沈瑜更奇怪了:“怎么解元不是按科考成绩而得吗?”
    王一清解释:“那考官各有各的偏好,谁都不能说谁不对,可优秀才子的认证,可是实打实的,谁的认证多,同样成绩下,得解元的机会就更大。”
    沈瑜恍然大悟。
    接了匾额银子和文书,众学子纷纷鼓掌庆贺。
    沈瑜当着大家的面,将文书和银子交到顾甄手里。
    “娘子,这都是你的功劳,请娘子收下。”
    红梅笑着接过:姑爷真是……
    长安看了一眼银子:姑爷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当然要交给小姐,好男人是不应该有私房钱的!
    长顺:大哥说的对!
    红梅:我居然觉得长安说得太对了!
    沈瑜默默擦汗:我要当个好男人,梦里的情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