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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可忙了,忙着吃喝玩儿乐。”女人笑一声,目光落到他身后不远处等待的女孩子身上,压低声音,“栗栗,那姑娘是你女朋友?”
    她内心是有点吃惊的,陆离向来不近女色的。
    风流的公子哥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并不鲜见,陆离这样对漂亮异性不屑一顾的才是异类。陆家这位独苗苗金孙包含万千宠爱出生,从落地那天起就是众星拱月、千尊万贵,如果没有出那场意外,他大概早就被作为正式继承人培养,在圈子里崭露头角,成为媒体追逐风头无两的豪门贵公子了。
    老爷子疼他,当年的事故一出,从此禁止任何媒体报纸再刊登报道孙子有关的事情和照片,藏得极好,十几个保镖昼夜不停跟在他身边保护他人身安全,连上课都在教室外面跟着听课,直到近些年才不再那么夸张。
    而且心疼他受的罪,连陆离中二期惹下那样的大祸也仅只罚跪两个小时就原谅了他。老爷子直到去世前夕,还左一遍又一遍叮嘱儿子,要顺着陆离的心意做他想做的事,可见这份宠爱有多深厚。
    生来享受了一切,却不用承担任何压力与责任,有的是人替他工作卖命,这就是陆离投到好胎幸福一生的真实写照。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足,那就是大家都怀疑陆离是个gay,正常男人到了这个年纪,哪里还有不开窍的呢?
    陆锐他们那群人,十几岁玩过的姑娘就不能掰着手指头算了,只有陆离除了电脑就是工作室,从不跟女孩玩儿。
    娇弱的觉得人家哭哭啼啼烦人,大方的觉得人没眼色讨嫌,心眼多的嫌人不识趣生厌。不管是看上他的地位,还是看上他人的姑娘,一个个使出十八般武艺,却像是撞在铜墙铁壁上,刀枪不入油盐不进。
    他们这大家子人闲得无聊,有时也在背地笑话哪家姑娘又在栗栗这碰壁了,议论着陆离什么时候会领个男媳妇儿回家。
    此时听陆离答出一声“不是”,她颇有点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觉。
    诶……果然就算是这种美貌到她看了都心动的女孩,也不能扣开陆离的心扉。
    “我在暗恋她。”陆离一本正经说着,低头翻开邀请函查看。
    恍若惊雷落地,堂嫂刚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什么?她没听错?
    陆离需要暗恋谁吗?
    他只需要把帽子摘下来,漏出那张俊脸,带人回家见见金碧辉煌的大宅子,出海坐坐他那超贵的豪华游艇,再看看他尊贵黑卡上的余额,还有什么女孩子是拿不下的呢?
    天哪,这个傻弟弟居然意外纯情地惊人!
    堂嫂仿佛勘破什么秘密,用手捂住嘴。
    陆离想了想,皱眉叮嘱,“堂嫂你回去别跟人讲,其他人嘴巴兜不住的。”
    “那肯定!我帮你保守秘密,谁也不说。”堂嫂上一秒刚想好的宣布恋情标题划掉,好像从没有过那想法一般,斩钉截铁保证。
    两个人说话的时间有点旧了,秋来换了个站立姿势看表,陆离立马收声和她道别,拿着插兜邀请函往回走。
    堂嫂回到车上半晌没动,看着一对璧人结伴进入美术馆的背影暗叹。
    这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女孩子,居然能得到陆离的那么珍贵的喜欢,以后结不结得成婚另说,至少她下半辈子不用再为生计发愁,稍微有点手段,简直就能过上躺赢的人生。
    别人的想法,许秋来自然是听不到的。
    在她看来,陆离虽然看得出家庭很不错,但应该到不了跨越阶级的地步,这座城市天上掉下块板砖可以砸死七八个有钱人,但世界上又哪儿有那么多豪门呢。
    从前接触的那群公子哥也固定了她的印象,陆离这种沉迷游戏的技术宅直接就被她从这一行列里划出了。
    毕竟陆离抠得连巧克力奶都要蹭她买的喝呢。
    第48章
    秋来从前不是没出席过这类场合,并不会像普通女孩一样拘谨发憷,她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会被昔日一些老熟人给认出来。好在来之前她就查过画展发函邀请的名单,确认风险不大后,还是决定来走一趟。
    她迫切需要推进与冯安妮的关系进展。
    启辰刚出了那档子事,新闻上还天天挂着,有闲心出席慈善拍卖的没几个,冯画家自己老公都没时间来撑场,其他高管就更不必提,除去这些投奔启辰的昔日光赫老部下,外面见过她的人不多。况且那么多年过去,秋来的模样也早褪去稚气,除去眉宇间犹存的几分相似,锋芒毕现的千金大小姐气质再寻不见,变化可以说是翻天覆地,不是熟悉到像齐进那种三天两头来家里用餐的人,是很难辨认的。
    冯安妮租的是美术馆最大的展厅,布置花销看上去就不菲,是她一贯的风格。
    许秋来从前还见媒体嘲她是花钱机器,自嫁给程峰后出手阔绰,买房、买画一掷千金,不过大多是失败的投资。
    今晚要拍卖的画,除了冯安妮自己的画作,还有她小部分的藏品。
    秋来对艺术兴致缺缺,但还是装作很认真的模样在每一幅画面前认真端详,变换角度欣赏。
    陆离眼看她在一副画跟前站了超过十五分钟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堆抽象的水波纹和游鱼线条,算不上特别出彩。疑道:“你这么喜欢这幅画?”
    喜欢它哪了?要不过后悄悄拍下来?
    谁料许秋来目不斜视,抱臂低声告诉他:“走远些,不要和我说话哦,这样显得我专心一点。”
    陆离:“……”
    冯安妮就在这时候过来。
    她刚才在入口处招待画协的客人,已经远远注意许秋来一会儿了,见她一眼相中自己的那副《鱼戏莲叶间》,不停端详,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更感觉自己与这个女孩果然合拍。
    “你喜欢这幅画?”
    “是啊。”
    猝然出现的声音打断许秋来的思绪,她装作刚刚从专注中惊醒的样子,回头看清来人,面色一喜,似是为冯安妮百忙中抽空和她聊天感到开心,“老师,你今天真漂亮。”
    冯安妮亲昵地半搂她的背,“你喜欢它哪里?”
    “只是我一点很浅薄的看法,”秋来不好意思,“我觉得这幅画跟老师你以往的风格都不大一样,带着很强烈的德国表现主义色彩,构图虽然简单,但色彩对比浓重,主观印象强烈,也很有张力,非常震撼。”
    “再说一些。”
    “鱼是只进不退的,它一生都在游动,这些抽象的鱼形和水波更像隐喻着时间的流逝,残荷是万物的更迭,它触发了我,让我思考很多,我的从前现在、未来……”
    冯安妮一动不动看了她好久才道,“今天展出的作品里,我也最喜欢这幅。它其实算是我今天展出的作品中最不受评论家看好的。”
    “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有这样的天分和造诣,不从事艺术工作太可惜了。”
    秋来笑了笑,心想她被季时安封为灵魂画师的绘画水平,真让她从事艺术工作,怕是得饿死。
    能把冯安妮心思猜这么准,倒不是她有读心术,不过是浏览过画家电脑时,见她在d盘里单独给这画的扫描件列了一个名叫loveforlife的文件夹而已。
    冯安妮与她聊了许久,秋来功课做的足,事前拿着内部展出目录表搜了大批资料打底,一目十行背下来,使劲浑身解数把人哄得眉开眼笑。
    两人又交换了社交账号,直到冯安妮手机响起来才暂停交谈,对方拿出手机瞧了一眼,指尖点在屏幕上犹豫两秒,似是有所顾虑,没接听。
    许秋来余光瞥见标注是个快递,善解人意退后两步,示意她忙,不用照顾自己。
    转身前,她用零点几秒记下了那快递十一位数的号码。
    这号码百分百有猫腻。
    冯安妮有两个手机,这本不是什么怪事,有的品牌手机功能不能兼顾,好多女孩子也会带两个在身上,一个用来拍照,一个打电话。奇怪之处在于,她的手机两个都是同型号,同款颜色,普通人从肉眼上根本无法分辨,怪只能怪许秋来观察力实在入微。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电梯故障,她发现冯安妮手机摄像头边框在混乱之中被砸出了裂纹,一点点,不细看并不容易察觉。第二次在学校遇见,许秋来见她手机上的裂纹不在了,以为已经换了新的。
    刚刚一看,裂纹却又重新一模一样出现。而且冯安妮是打开手包内衬袋,拉开两道拉链之后才把手机取出来的,一般人只会在那个地方放卡或现金。
    这只能说明,她在用两个手机。
    今天对她来说这么重要的场合,电话肯定不少,她不会不知道藏在内衬袋里接听有多麻烦。
    最重要的,一个快递电话,可不会让人犹豫,要么接听,要么挂断。
    陆离全程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他觉得现在的许秋来虚伪又疲惫,她平静的目光下深沉又复杂,藏着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在冯安妮面前,她仿佛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陆离逛得百无聊赖,眉宇间刚有几分隐忍的不耐流出,许秋来敏锐地察觉他的情绪。撇他一眼,小声道,“我说了没意思的吧,陆神你还非要来。”
    陆离没答她,开口道:“你们师附离美术馆不远。”
    “然后呢?”
    “结束后你可以请我吃小馄饨,上次你说请客,中途走了是我付的钱。”
    哦,原来他今天走这趟重点是小馄饨……许秋来瞬间理清了,他对某些特定的食物总是特别执着。
    “你记性怪好的,多久之前的事了,还惦记到现在。行吧,我这次真的不会半途走掉了,请你吃个够。”她十分爽快。
    陆离这才满意点头,随口问,“你真的喜欢那幅画儿吗?”
    “不怎么喜欢,反正我不懂画的。”
    他眉心一跳,“那你还能和作者本人讲这么久?她看起来很开心。”
    “瞎聊呗,”许秋来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凑近道,“其实,我来之前刚翻完了《如何看懂艺术》、《文艺心理学》、《美学史大纲》和《艺术批评与鉴赏》。”
    好吧,这才是许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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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秋来惦记着号码的事,四下搜寻不见冯安妮的身影,她干脆独自出了展厅,沿着走廊往外走。
    长廊里铺满地毯,工作人员在为隔壁慈善拍卖会场准备饮料和点心,人来人往,路过洗手间时,里面刚好走出个西服笔挺的男人。
    许秋来一向不会特别注意人脸,擦肩而过的那刻,男人抬手打理头发。
    她的余光忽然不经意瞥见,男人灰色西服袖口上,缀着一颗光泽闪烁的宝石袖扣。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猛地记,这种款式的宝石袖扣,她和冯安妮第一次在商场见面前,监控摄像里,她买了两对。
    放慢脚步回头悄悄看,男人那侧脸、身高、背影,果然正是上次在商场和冯安妮见面的人。
    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她心中一动,拿出手机,飞快拨下刚从冯安妮那儿记来的快递电话。
    一秒、两秒……
    身后果然有铃声响起!
    男人明明把手机拿在掌心,但直到旋律接连响过两遍,就在许秋来要挂断时,他才犹豫着接通。
    他对有陌生来电很有戒心,说明这大抵不是他常用的手机,现在挂断反而惹人生疑。
    秋来闪身折入最近的走廊岔路,捂住话筒隔着噪音,用最甜美的广播腔道:“你好,我是b城通讯的客服人员,请问您是尾号1153的机主吗?今天我们通讯公司电话联系您是为了回馈新老客户,您只需要把现在的套餐升级到……”
    “不换。”
    ……电话里立刻传来嘟嘟挂断声。
    爽快!
    挂断很及时,再往下,她现在还真不知道那人订的多少钱的套餐。
    今天这趟总算没白来,信息量大得足够她消化一阵了。
    展厅观画的环节很快结束,宾客陆陆续续进入拍卖会场,失踪了二十来分钟的冯安妮也总算露面。
    她的发型和妆面看起来都重新整理过了,面料柔软的a字裙上添了几道褶皱,两颊像是添了胭脂一般容光焕发。
    许秋来正要上前去,走到一半,脚步忽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