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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节
    “现在我得去尚书省,就这么说定了。”薛崇训说罢转身便走,头也不回地伸手挥了挥手。
    ……
    宇文姬在长安的还是很有名气,主要是女神医的身份,孙氏自然听说过她,不仅如此,也是见过几面的。像上回宫里出了事,家眷们很担心薛崇训,宇文姬就到晋王府来过。总之不太熟悉。
    薛崇训自然希望自家后宫和谐,晚膳的时候不仅有宇文姬,还把孙氏、李妍儿、程婷一并叫来,一家子聚餐,欲借以让她们好好相处。
    不料他的想法完全是多余的,孙氏和宇文姬简直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非常谈得来。主要还是因为孙氏表现出的热情和好感,女主人家的人那副态度,宇文姬自然受宠若惊十分受用。俩女人很快谈得火热,宇文姬用神医的名头兜售她的保养秘方,孙氏年近三十的人求知若渴,俩人谈笑风生好不快活。把薛崇训撂一旁完全插不上话。
    不过薛崇训倒并不在意,原本还担心宇文姬那张狐狸精般妩|媚的脸不受孙氏见待呢,见此状况乐得她们能投意。也只有在古代能这么正大光明地开后宫啊,薛崇训总算感受到了幸福生活的一方面。
    这下倒好,他原本想晚上给宇文孝胡扯一些什么故事,然后尝尝她久违的媚|劲,结果她和孙氏一火热,故事也不听,晚上直接跑书房那边和孙氏秉烛夜谈去了。薛崇训的计划落空,只得去了程婷房里。
    孙氏把宇文姬哄到书房院子里,很快就表露了自己的意图,有点不好意思地悄悄问:“薛郎年近而立之年,却无子女,女神医定然知晓是什么缘故罢,有没有法子?”
    宇文姬听罢脸一下子就红了,在他的丈母娘面前说这种事实在很难为情,孙氏又不是她的亲娘。宇文姬支支吾吾地说道:“王府斜对面那个氤氲斋,让王妃劝劝他少去作乐……”
    “水汽蒸了有关系?”孙氏问道。
    宇文姬点点头,“多少是有关系的。还有青楼酒肆也让他少去,要是染了里面的脏病,虽然普通郎中也能治好,但可能会有后患于生产有害。”
    孙氏皱眉沉吟片刻道:“没听说过他去那种地方,对了年初元宵节的时候被朝臣拉去酒楼,有歌妓作陪,回来后我问过他身边的三娘,说薛郎没沾歌妓。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宇文姬心道:那个名叫蒙小雨的歌妓是怎么回事,还洁身自好,哄鬼呢。
    不过她也不好在孙氏面前告薛崇训的状,只应付了一声,不置可否。
    孙氏道:“要不女神医给开个方子,我叫妍儿熬了药给他喝。”
    宇文姬愕然道:“我……我对这种方子并不精通,况且薛郎房事无碍,并不见疾病,无病就不好对症下药……”说道房事无碍时,她忽然意识到失言,顿时羞得满面通红,低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虽然孙氏应该也知道那事儿,但是毕竟没过门就那样,摆上明面说确实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好在孙氏并不以为意,反而大度地劝道:“不如让薛郎把礼送到宇文府上,你到这边来住好了,没人会难为你的,就跟家里一样。妍儿你也认识,她只和裴娘那些小丫头玩得来,我虽是长辈,但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难道你担心我是个恶妇不好相处?”
    “万万不敢。”宇文姬忙摆手道,低头想了一会,小声说道,“夫人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要是不领情反倒不知好歹……给我爹说罢,但听父母做主。”
    孙氏顿时露出了笑容:“果然是个懂事的小娘呢,薛郎老早也有这心,只是不想勉强你。看来还是咱们老妇人才好说话。”
    “夫人说哪里话,您虽是我的长辈,可瞧着也大不了多少。我那几种秘方,有医理遵照的,您试试肯定有用……”
    孙氏笑道:“那以后你得叫我姐姐了。”
    “我可不敢。”
    ……
    第十三章 预言
    第二天又是个艳阳天,蓝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上午薛崇训按照宫廷授权穿戴正式后到礼部行馆接见吐蕃使者,无论两国之间的关系如何恶化,外邦使者都可以安全地在长安居住,这倒是显示了唐廷作为东方世界的规则制定者的大度。
    从行馆门口起就大伙便开始表演复杂的繁文缛节,从问候“尔国国君”到打拱相拜的次数,都有设定好的台词和程序,吐蕃无论多么嚣张在正式场合依然对唐廷执臣礼。
    以前薛崇训会感到这种无聊的表演毫无生趣,闷得可以,连一问一答的台词都是事前背好的,毫无实质含义简直是浪费时间;现在他的想法已经发生改变,差不多理解了这一套堂而皇之的礼节具有的意义。
    前世薛崇训是个老百姓,除了学生时代背背政治课本,就很少会去想社会制度层面的问题,因为毫无作用;如今他属于统治者阶层,特别是现在,手上更拿到了极大的国柄,所以有时候便不得不要思索这样的大事。
    从已实践的各种统治方式看,奴隶制、封建中央集权制、封建西式分封制、西式民主、苏|联社会主义、特色社会主义……薛崇训认为那些比较高级的制度在唐朝要实现就是个笑话,且不论生产力水平,光是从理论基础国民认同到一系列管理和舆论监督体系的成熟,无疑一个长期复杂的巨大工程,就不是他有生之年可能办到的事;更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比如卢梭也算圣人了,他们只能做到其中的一个环节。
    相反现在这种以儒家道德体系、大量典籍为伦理基础的封建文明,经历了长期的考验,已然达到了比较成熟稳定的阶段……“天子”的统治从来不是只靠律法,礼仪道德在此时的作用不可低估。
    因为薛崇训理解了这一点,才能有板有眼地在礼部行馆遵守各种礼节,并感受到了投足之间的庄重:比起野蛮地区赤|裸裸的抢劫,更委婉的掠夺显然更文明温和一些。
    薛崇训是亲王,至少和吐蕃赞普一个级别,比派遣来的使者地位要高,遂坐在上位自称“孤”,使者和唐朝礼部官员则分东西入座。
    这时吐蕃使者起身手按胸部执礼,用生涩的东方通用语(汉语)道:“我国子民与大唐皇帝世代为亲家,当年太宗为天下共主,对各族子民以诚相待,言子女钱帛皆可与之,让四方感怀归心,化干戈为玉帛;而今我国子民长久没有和大唐联姻,亲戚越来越生疏,才会有一些误解,故我赞普上书请求大唐恩降公主于王城,两国重归于好岂不大善?”
    薛崇训回顾左右,压住内心的些许愤怒,冠冕堂皇地说道:“大唐天子视天下百姓子民如子女,而今你们吐蕃人毫无理由进攻小勃律,杀害无辜平民;又常年袭扰我大唐边境,抢掠屠戮人口,与残杀皇帝子女何异?”
    一番质问下去,让吐蕃使者无言以对,因为在大义上他实在没有理由强词夺理,周围的官员顿时露出欣慰之色。
    这时薛崇训怒视吐蕃人道:“尔等如此作为,有何资格与我大唐联姻!”
    使者脸色骤变:“朝廷是要断绝亲戚关系?”
    薛崇训缓了一口气道:“不论亲戚,只论大唐律法,杀人者死!押解三年前屠杀鄯州数万人的郎氏族人到京问罪,并送领兵发动入侵小勃律战争的罪将‘战犯’到长安;用牛羊钱币赔偿受害军民的损失。惩恶扬善做到了这些,咱们再谈和亲之事。”
    “你们……”吐蕃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叽哩咕噜地对正使说了几句话,那吐蕃使者便说道:“朝廷毫无诚意,咱们恐怕没有再和谈的必要了。”
    薛崇训冷冷道:“既然如此就不废话了,有一句话送吐蕃赞普:勿谓言之不预也。”
    吐蕃使者闻言脸色骤白,他们完全料到唐朝会用这种方式和谈,立刻便愤然离席,此前那些学来的有板有眼的礼节已然完全不顾了。
    消息很快传开,本来和吐蕃的战争状态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但是这回唐廷强硬的态度前所未有,遂引起了朝野的关注。年轻官员们自然满心欢喜感觉很面子,武将们更是极力支持,因为有仗打他们才有机会立功。而有的士人从中猜测朝廷国策的转变,把责任归咎于吐蕃赞普没有及时上书“请罪”,太过不逊;也有人私下议论薛崇训在庙堂上瞎|搞,搞僵边关关系,平白自树大敌。
    接下来几天又发生大的举动,高太后批复了陆象先的辞呈,封了郡公,准许其回乡养病;之后提拔张说为中书令,权限高于其他几个宰相,免去兵部尚书衔,为专任宰相;程千里改兵部;户部侍郎转运使刘安补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一系列的调整,有识之士意识到唐廷不仅要在小勃律于吐蕃人作战,估计战争还会升级。所以朝廷才会以主战派张说为专任宰相,提高中枢理政反应。
    薛崇训幕僚团的意图也初步达到,士人的注意力被极大地转移到了边关,长安内外谈论的最多的是战争。期间也难免诞生了不少关于反战和同情士卒流血死伤的诗歌,对文化也是有贡献的。
    ……安西都护杜暹确是有些能耐,不负众望,他以四千骑兵驰援小勃律,小勃律君主没谨忙闻之大喜遂起全国之兵迎接,两国组成联军在葱岭以南数次击败吐蕃兵,迫使吐蕃人向南撤退。
    北庭节度使张孝嵩与杜暹也有些交情,在北部配合安西兵,对突厥施施加压力。待吐蕃兵退之后,突厥施急忙遣使入唐修好。唐朝的状况便是如此,打胜了就会让敌人越打越少,反之如果在小勃律战败,突厥施可能又会变成唐军的敌人。
    小勃律君主没谨忙也遣使到长安,高太后用皇帝的名义封他做了小勃律王。
    战争还没完,并州长史张嘉征上书谏议对陇右增兵,张说遂推举他为陇右节度使,并向吐谷浑和积石山地区增兵,伺机发动对吐蕃的进攻……不过唐军要打过去就是高原,应该存在困难。
    不久吐蕃使者再次到达长安,修书向唐朝皇帝请罪欲再次议和,被唐廷拒绝了。关系虽然没能修复,但小勃律之战后两边都无力发动大规模战争,边境局势缓和下来。
    这时薛崇训与张说来往密切愈发密切起来……他让张说做专任宰相,当然不只是为了一场边境冲突那么简单。
    第十四章 重量
    官员不是每天都办公,每月至少都有几天休息的日子,可以不用上值不用办公,今日正是这样的日子。最近薛崇训和张说的关系进入“蜜月期”,二人打得火热,到了休息的日子也约好一同在城中游玩。
    薛崇训乘车到丹凤大街上和张说碰面,只见张说正从马背上翻身下马,他头戴乌纱帽身穿布衣,一副平民的打扮。乌纱帽在唐朝倒不是官员的专利,李世民就曾经说“自古以来,天子服乌纱帽,百官士庶皆同服之”。相比之下薛崇训的一身道袍却是显得更加整洁利索。二人隔着宽阔的长街相互抱拳为礼,然后走到一起说笑起来。
    接着他们商量起去哪里游玩,张说笑道:“胡姬酒肆新来了一些西域女子,说不定有什么新鲜花样可看,不过咱们一去定然要碰到熟人,又要费时应酬反倒有些无趣了。”
    薛崇训对烟花之地的玩乐本就没有多少兴趣,无非就是逢场作戏,听到张说这么说便立刻表示赞同:“今日天气晴朗,不若四处走走,遇到有趣的地方便清静地喝喝茶听听曲儿。”
    张说笑道:“这样敢情是好。”他的脸长得很比较长,笑起来反倒周正一些,不过平日也不常见他笑,毕竟作为宰相过问的事儿并不少,乐在其中不能表现在脸上。
    于是薛崇训弃车骑马,与张说并排而行正好边走边聊。吉祥牵马过来,薛崇训接过马缰与张说谦让了一番,二人陆续上马沿着街面缓缓而行。侍卫随从们也不算多不远不近地跟着,大伙都没穿公服,也算是比较低调,毕竟是出来游玩。长安人口上百万,市井之间能见到亲王喝宰相的人非常少,不穿公服走在路上没人认识他们。
    过得一会儿一行人走到了一处漕运码头上,长安城内的漕河大段是人口开凿的,城中沿河也有码头,此时正是忙碌之时。薛崇训好像对市井间的生活很有兴趣,走到这里就慢了下来,饶有兴致地左右观看,张说也只得陪着他缓行。
    就在这时只见一艘粮船正靠在岸边,几个官吏带着一众苦役正在那里称米,薛崇训随口对张说道:“那些粮食不是装在麻袋里的么,数袋数不就行了,难道每袋的重量不等?”
    张说道:“负责接收的仓吏怕偶有克扣,要担待责任,只好一袋袋过秤图个安心。”
    薛崇训点点头,回头去看那艘粮船,观察了一番船底的形状,顿时便笑道:“走,咱们去帮他们一把。”
    众人闻罢愕然,俩手握朝廷大权的人跑去管这种小事作甚?不过今天正是休息的日子,张说见他对生活琐事有兴趣,也不便扫他的兴,便玩笑道:“薛郎莫不是要去帮他们称米罢,这种事儿也太过无趣了……”
    “不过两炷香的事儿。”薛崇训道。
    张说摇头不信:“薛郎如何在两炷香之内称出满船粮食的重量?莫不是会仙法。”说罢周围的随从也跟着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到时便知。”薛崇训不以为意地再次观察了一番那些船的形状,颇有自信地说了一句。
    不一会吉祥就被派去找那码头的小官去了,那厮毫不客气地指着后面的薛崇训道:“我家郎君说您这法子太笨,两炷香时候就能称出重量的事儿,您要一袋袋地称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
    小官顿时面露怒色,特别最后那句当着众人的面说他脱了裤子放屁实在太难听了,教他脸上挂不住。正待要发作时,小官顺着吉祥指的方向看到了薛崇训和张说他们,脸色很快便得微妙起来。他并不认识朝中大员,但是一敲别人的排场就知道有点身份,(此时生产力低下,劳动力便精贵,除了世家大族,很少有人能养起奴仆不从事劳动。)只见薛崇训等人身后左右不少随从都是精壮汉子,他们的主人不得有点身份?小官放平的一口气,可是周围那些人却起哄起来了,无非就是工作太过枯燥有点事儿就想看稀奇。
    码头官吏也没表现出气愤,那小官只说道:“既然如此,何不当着大伙的面试试,如何在两炷香内称得这些粮食的重量?”
    瘦猴子一般的吉祥嬉皮笑脸地说道:“要的就是您这句话,等着。”
    待薛崇训等人来到船边时,胥役苦工们都围上来看热闹了,官吏大声呵斥道:“干活去!”有胆大者起哄道:“人都说两炷香就能干完咱们一整天的活,咱们还瞎忙活啥?”
    吵吵闹闹中,薛崇训要来了记账书吏用的一副行头,案板纸笔墨一应俱全。边上的人见此状况笑道:“这位郎君用船的八字算重量呢……”
    薛崇训也不生气,笑道:“正是,拿官船的八字来。”玩笑罢便要来了官船的各部分尺寸,未免被糊弄,又叫人去量了一下船长验证一番;然后又差人去把粮船上不相干的物什搬下来,量满载时的吃水深度。正好岸边还靠着一艘已经卸货的空船,构造新旧都差不多。薛崇训事前就看好了的,接着就叫人去量了空船吃水深浅。
    需要的数据都记录在纸上之后,薛崇训便抬头道:“不要一炷香工夫便能算出你们这船粮的大概重量,也许会有点误差,那是因为两只船不能完全等重的关系。如果多些时间,可以把船上的粮食搬下来,再去测吃水,那就更准确了……不过如此就有点费时。”
    小官道:“你能算个大概,咱们就说你神!”
    薛崇训遂不再说话,提起笔便飞快地运算起来。很简单的问题,这种官船的横面是近似梯形的形状,把图形一画,吃水体积算将出来;接着体积乘以水的密度,整重就出来了;再依次类推算出空船的重量,相减便是粮食的重量。最后换算成唐斤就成(古时一斤约合现代一点二斤)。
    没过多久,薛崇训便报出了官粮的重量,码头上的官吏顿时目瞪口呆。
    “和你们手里拿的数目相差如何?”薛崇训问道。
    “神了……您不会是事前就打听到了的吧?”
    薛崇训看了一眼张说道:“他亠知道。”
    张说抱拳笑道:“佩服佩服,待得上值之余在朝里和同僚们谈论,不失为一件逸闻趣事呢。”
    薛崇训提笔蘸了蘸墨水,在纸上写了几句关于浮力的原理,递给张说:“拿给工部侍郎们瞧瞧,说不定对节省漕运开支有点用处。”
    码头官吏听得他们的谈话,顿时明白这两人定是朝廷大员,一时间态度恭敬异常,眼神里露出了敬畏之色,那不仅是权位的关系。而那些苦力胥役们不过是看看热闹,只当件稀奇事而已。
    薛崇训和张说尽兴罢便离开了码头,张说好奇地问道:“薛郎是如何估算出来的?”薛崇训自然笑而不答,因为一时半会根本就说不清楚,饶是张说学富五车也是不明所以。
    以后要是慢慢地向当朝这些有才学的士族解说,应该还是能让他们接受的。其实士人很务实,真是迂腐的毕竟是少数……比如他们就很会利用古代圣贤的思想来统治百姓,有些他们自己都不信的东西却能让庶民们信若神灵。
    张说见他不愿多说,也就不好穷问到底,很快两人就岔开了话题谈笑其他风物,张说此时多半是将今日的小事当做逸闻趣事而已,当做上朝之前闲聊的话题自然不需要太多佐证。
    走着走着,薛崇训不知怎地忽然想起蒙小雨来了,大概是因为张说提议去喝酒听曲的缘故,不知不觉就想到歌妓上面了。他想起来自己都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这个歌妓了,要不是偶然想起多半就会如此遗忘掉……这个女子总是能让薛崇训感受到世界美好的一面,就像一道心灵鸡汤一般。但是随着他的年龄增长做事也更成熟平衡,很少再干以前那些太过黑暗的坏事,于是蒙小雨在他心里的作用便日渐淡去。想到这里,他倒是感到有些伤感起来。
    “张相公要听曲,我荐一个地儿如何?”薛崇训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对张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