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王昌龄等才“恍然大悟”,沉声问道:“薛郎意在新建一军马兵?”
在他们的心里认为,薛崇训说水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扩充嫡系部队。神策军之后再有一股他经手的骑兵的话,整个薛氏的常规武力恐怕比北衙禁军还要强了,皇帝到时真真是形同虚设。
薛崇训道:“这事儿我倒考虑了一些时日,如果进攻突厥,我想有一支全骑兵军队,就像神策军一样可以灵活随意调动的人马。我在河陇打过几仗,觉得大军交战关键时刻须得一支精兵出奇制胜,神策军兵力有限况且是步骑混合,到了蒙古草原不一定够用。”
王昌龄正色道:“如建新军以何种名目,在政事堂总得有个说词,属于北衙禁军还是官键?”
张九龄淡然道:“禁军变动太受注目,自是以长征健儿为名较好。此事如太平公主殿下能首肯,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时薛崇训发现好好的一个技术话题又给扯得没边了,便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先琢磨这水力能不能弄出作坊来冲锻铁器?”
二龄面面相觑,显然对这玩意没什么主意。四书也好五经也罢都是说人间大道,却没提到水车盔甲之物。
“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或许他有办法。”站在最边上的苏晋很低调地说了一句。
声音不大,但是薛崇训一下子就有些期待起来,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这个苏晋往往能在某些时刻的言辞出人意料,比如前些日子提出的“盟主”就很合他的心意。薛崇训便不动声色道:“你有话但说无妨。”
苏晋沉吟片刻,心道:我与贺季真交情多年,知道他素来喜好机关异术好结交能工巧匠,前几年他在洛阳种棉纺布,他的纺车就比别家作坊的车纺得快纺得多。这水力机关的玄机兴许有相通之处,把他举荐到晋王面前可能还真有一些作为,也不枉贺季真先来拜访重叙交情一场,我实心处事他定会明白的。
这回准备对突厥用兵,可能是薛崇训一生中第二次特别重视的战争,除了吐蕃战争之外就属此次了。能参与其中的人,都是向薛党权力圈子靠拢的人,以后说话办事肯定比圈外的更有分量。这个道理在场的人心里都了然于胸。
苏晋便道:“我举荐工部侍郎贺季真,让他去办最是合适,慎重起见王爷可招他一见试之。”
“难怪回京入的是工部。”薛崇训笑道。他自然清楚贺知章回京凭的是关系,升到侍郎更是如此,但尚书省有六部,他偏偏进的是工部,也许真有一些这方面的才能。毕竟在主公面前推荐人选不是儿戏,薛崇训相信苏晋既然举荐贺知章一定有他的道理。
不过这时薛崇训又轻轻说了一句:“贺知章的人缘很好吧。子寿为他说过话(说他能种棉花增加国库收入要弄回来做京官),苏晋也推荐了他,有点意思啊。”
苏晋忙躬身道:“臣实不知子寿曾在王爷面前提及,不过贺侍郎确善此道,臣非谋私虚言。”
薛崇训道:“那就叫他明日来见面。嗯……官场上有很多干系,不过你们要明白一个规矩,不管走什么路子别误了正事。”
“是。”苏晋心下一惊,本来觉得薛崇训很好说话,忽然一句话提醒了他让他头脑顿时一冷。或许是因权力身份的威压,就算薛崇训没有发怒,苏晋也莫名感到畏惧,不由得挂心起来。
贺知章得到召见的消息后,表现与苏晋完全不同,他是喜不自胜。在这方面贺知章却是豁达乐观看得开,他从来就不去担心因薛氏的人推荐受到牵扯之类的玄虚之事,很坦然地和朝中权贵及大员设法结交,一时混得风生水起。这应该是性格的因素,也难怪贺知章五十多的人了精神头还那么好,看得开的人心境便不同。
他先不管什么水力锻造之类的技术问题,最先打听的反而是谁在薛崇训面前推荐的自己。听说是苏晋之后,他便“哦”了一声,颇有些感叹地当着家人的面吟了几句诗:“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关系弄明白了,然后才是那具体的正事。还好当晚苏晋就坐不住简行而来拜访,与贺知章说明日要谈的东西,好让他多少有个准备。苏晋看起来有点忧心,贺知章却乐呵呵地说:“这回是我第一次见薛郎,久仰大名总算能亲眼见到。”
苏晋正色道:“那机关之物,你无论如何非得办妥不可!”
第七十二章 尖刀
贺知章答应了轻松,反而让苏晋隐隐感到有些担心,兴许经历过风浪的人总是直觉过于敏感。不过次日薛崇训接见贺知章时,苏晋旁听了内容后就渐渐放心许多:贺知章特意提到让薛崇训授权干预北衙军器监一事。
在唐代民间也拥有障刀等兵器,但官府照样有兵器管制,特别对盔甲管制较严,严禁私人拥有,律法规定私藏甲胄者无论是不是成品都一律定罪。所以贺知章只有通过军器监后名义上才能合法;再者北衙军器监甲坊署与南衙完全是两个体系,他就算品级高也没法插手军器制造,不过有了薛崇训的授权就不同了。
从这个细节上判断,苏晋觉得他还是有所准备和考虑的,倒也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
军器监的长官称为监,但并非宦官,同样是位列百官的职位,此时朝廷的宦官权力还伸不了那么长,与后期宦官监控各署不可同日而语。军器监下属四个衙门(弩坊署、甲坊署、都水监、诸津),其中甲坊署便是管理盔甲制造出纳等事的。
甲坊署令名叫曾进,是个正八品下的小官。贺知章找着他后拿出盖有亲王国官署印信的手令,说是晋王亲自下令办的事儿。这种手令要是放作平时完全没用,一个亲王有啥权力管北衙的事儿?不过曾进也是明白人,北衙不是直接听命皇权么,现在宫廷里说话算数的是谁家?
曾进只愣了片刻,就痛快答应贺知章全力协助他办差。再说六部的官管不管得了他是一回事,礼节上的上下又是另一回事,朝廷有品级制度的,曾进自称一句下官,甲坊署在这件事上就几乎听命于贺知章了。
“批量制作甲胄?需要多少副,各为什么类型,时限几何?”曾进听完贺知章的话便立刻说道,“这种事儿有调拨经费等干系,王爷最好还是先通过政事堂下文,手续齐全咱们才好顺利施行。”
贺知章皱眉道:“你没听明白,咱们不是要立刻做出来!如果真需要做出几千上万副盔甲,王爷怎么能写一张手令就了事?”
“也是……贺侍郎言之有理。”
贺知章道:“咱们要干的事儿是改造扩建那些工匠作坊,使之能缩短批量制作甲胄的时限。我问你,制作一套铠甲需要多少时日,平日修理护养又要几人?”
曾进答道:“新作一副需要两百天,如若破损修理,需工匠四十一人。”
贺知章瞪眼道:“这不结了!如果朝廷要增兵武备新增甲胄,你们得何年何月才弄得出来?修理又要那么多人,吃饭都得吃空军费!”
曾进汗颜道:“以前都是这样,再说每年初朝廷都有公文定制,咱们只要完成一年内的数量就可以。平时并不需要马上赶工,主要还是管理出纳军械。”
贺知章大言不惭道:“新造甲胄竟要六七个月,现在咱们要干的事儿就是:新造者缩短至两月,修理定员五人。”
“这……”曾进的脸立刻就绿了,心说你他|娘|的信口说瞎话呢,这人好像啥也不懂跑来指手画脚。但明面上他也不好把话说得难听,毕竟这厮是个侍郎而且是大名鼎鼎的薛家派来的得罪不起,便委婉地劝道,“贺侍郎不知匠作之事非常能如人愿。”
贺知章笑道:“我自是没做过甲胄,但工坊之事道理相通。东都民间作坊把棉花制成白毡整个过程需数月工夫,而我不到一月便能办成,办法总是想出来的。”
曾进只好说道:“下官佩服之至,但听贺侍郎之妙计。”不过他心里自是不快:人家办事要六七个月,你说两个月就可以,那咱们这些官不是尸位素餐,有渎职之罪?
等贺知章暂时走了,曾进便向同僚打听这人,几个同僚都说贺知章本就是个狂士,性情如此无须与他计较。曾进这才恍然大悟,心说大言不惭的狂妄之辈,俺就等着看笑话得了,反正晋王府要怪下来肯定是他贺知章担着。
这官场上人多关系复杂,各种嗅觉灵敏的人不少。有人从曾进那里听得这件事,说是要设法能短时间制作数千上万的甲胄,已经嗅到扩军备战的信息了。
……话在暗地里偶然流出,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原陇右节度使杜暹的好友张孝贞(兵部侍郎)的耳朵里。这些人在官场多年,耳目确实还是很宽的。
张孝贞立刻就登门去拜访杜暹去了。杜暹见他身穿便服却有急色,忙引入书房问之:“贤弟今日定有正事。”
“被你瞧出来了。”张孝贞浅笑了一下,“咱们两家不是外人,我便直说,近日闻得消息,我以此判断:薛郎要新建一支精锐马兵。”
他喝了一口茶解|渴这才细述道:“工部侍郎贺知章受薛郎委派到军器监办差,规定要在两月之内可以制作甲胄数千。武库并不缺军械,何以要如此?唯一的原因便是要新增一军!再连系备战突厥的事儿一琢磨,薛郎无非就是想新增一股像神策军那样可以方便快速调动的兵马,而且必是马军。”
杜暹点头道:“突厥之战,应以骑兵为核心。薛郎有这样的打算倒也在情理之中。”
张孝贞道:“我今天找你,要说的事儿就在这里。此事咱们靠猜,那是因为在晋王幕府上层没有关系过硬的人,消息就迟了一步;但是有的人可能早就有所准备了。”
“贤弟所指何人?”杜暹仍然有些雾水。
张孝贞道:“张五郎。”
“哦?”杜暹沉思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要争取新军的兵权?”
张孝贞笑道:“杜兄所言即是。想想河陇之战神策军那是薛郎手里的一把利刃,而新增的这股马军亦为嫡系,必然又是一柄尖刀。想在突厥战争中有所作为,无疑这种用在刀刃上的好钢最得意……不过要想争取也有难度,关键便是张五郎!张五郎是什么人,那是薛郎身边的心腹老将。咱们要和他争不利有二:首先张五郎与晋王府‘二龄’交好,各种消息方便,又是薛郎之心腹;其次,薛郎托付三受降城兵权时,殷辞和张五郎之间只能选一,机会给了殷辞,这回极可能就把新军交予张五郎以示公允。”
杜暹惊奇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么一点风声,贤弟就能理出如许多玄机来,真是当世之诸葛,于谋略上我真真自觉不如。”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人总有长短,杜兄善行军布阵,于计谋取巧略有不如也没什么奇怪的。”张孝贞道,“有的事也不是明白关节就可以,比如我想做宰相就很难取巧,只能熬着;而杜兄不同,这就是机遇。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不是说好亲家么,杜兄为相也是一样,哈哈……”
杜暹陪笑了几声,问道:“方才贤弟所言新军兵权最可能交给张五郎,他的机会最大;但贤弟又劝我争取。咱们怎么着手?”
张孝贞道:“刚刚我只说了咱们的两点不利,还没说有利的地方。有利者只有一处,不过有这一处就够了。”
“贤弟明言。”
“此处没有外人,我就说句实话,杜兄之将才实出张五郎之上。在薛氏中的关系资历他比咱们好,不过真材实料嘛……呵呵。”张孝贞轻轻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笑|吟吟地说,“杜兄能独当一面在战机当前时当机立断,关键善用骑兵,想以前那次吐蕃侵小勃录,杜兄亲率四千骑突然出现在小勃录境内援救,顿时扭转局势;又说河陇之战,神策军奇袭吐蕃王帐后未能及时脱身,陷于被前后夹|击之困境,当是时不说全军覆没,神策军如无援救的话伤筋动骨至此名号取消是铁板钉钉的事,这时杜兄之河西马队神速出乎意料及时到达战场,再次扭转乾坤!前事摆在面前,薛郎也是将兵之人,他能不懂?再看张五郎,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杜暹道:“东都之战,官军四万对阵李三郎十万,实际布兵者是张五郎。以骑兵侧击,一举击破,完胜之战。”
“哈哈!”张孝贞笑道,“李三郎临时拉的人众,当时手下既无名将又无精兵。如果得一员厉害的飞将,别说四万,就是四千骑也可能胜他。这种战例有什么好拿出来炫耀的?”
杜暹道:“行军布阵诸事繁琐,难以预料的意外也多,世上本就没有必胜的将军。张五郎能沉稳布阵以少胜多,也不能说他没有真才实学。”
“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张孝贞道,“我这句话还算公道吧?”
杜暹默然应许。
张孝贞又道:“所以他和杜兄一相比较就黯然失色。薛郎对这次突厥之战的胜败非常看重,在选将上肯定也有所讲究,他只要一考虑,什么交情资历和公允恐怕都得靠后。所以我说杜兄有这一点优势就够了。”
“嗯……”杜暹垂首沉思起来。
他们是下值后才见面的,此时夜幕已渐渐拉开,两个身穿长袍的人在笼罩着书香的夜色中,此情此景就如一首短短的唐诗绝句。
第七十三章 鼓吹
各项战争准备正在缓缓地进行着,程千里、贺知章、杜暹等人都在为此事操|心,相比之下薛崇训看起来却仿佛无所事事,但正该如此才是他分内之事,合理用人别随意插手。这几天他准备在亲王国摆场宴席,请大伙吃喝寻乐。
其实依薛崇训的性子真心不好这口,虽然有条件热闹宴饮,他却不喜欢人多嘈杂的环境。不过人到了那个位置,有些生活方式也不能全凭爱好,时不时请人欢聚一场,也是紧密关系联络交情的方式。酒过三巡便可以称兄道弟,这玩意确实是热络交情之良药。
皇室圈子的风气比大唐社会的开放风气更甚,这种宴会连女人都可以参与,薛崇训设宴一般要带一个妻妾。本来正妻是李妍儿,不过李妍儿的娘家无人,李家的宗室并不到晋王府参加宴会连太平公主也不来,带着李妍儿便不能起到正经的作用。薛崇训在心里琢磨着两个人选:一个是程婷(叔父兵部尚书程千里);另一个便是杜心梅(右武卫大将军杜暹之女)。
他一早醒来还没起床就琢磨这个事儿,想明白了才好通知她在晚宴前打扮收拾一下。
近侍董氏早已起床了,在房里外做一些家务,等着薛崇训起床了才好服侍他。府里的近侍并没有唤他起床的习惯,因为薛崇训从来都是自觉起来。
按照平常的生活作息,现在他已经醒了却还躺着:是带程婷好还是杜心梅好?这种事无关宠爱和感情,只有权力场的关系。按理兵部尚书程千里一直在主持战争准备的大局,薛崇训近月也特别注意拉拢;不过新进圈子的杜暹更需要热络,毕竟这种裙带关系才刚刚建立,薛崇训也对他的将才很看重。这中间就关系取舍。
有时候一件小事就不得不让人考虑很多,就像现在,薛崇训慢慢地竟想到新军主帅上去了。他心里一直盘算着组建第二支全骑兵的神策军,对于这种嫡系部队的主将人选很看重……不过现在他比较倾向的人是张五郎。殷辞和张五郎二人一直被薛崇训视作武官中的左右臂膀,既靠得住又有水准,和鲍诚李逵勇这种武夫的见识不可相提并论,如果河东老乡汤团练还在的话也算一个可惜汤团练已经阵亡了。实际掌神策军的人是殷辞,张五郎除了在飞虎团的威望很高外一直没有长期兵权;又加上三受降城的历练机会给了殷辞。薛崇训便有意在新军问题上重用张五郎,以保持平衡。
想到这里,薛崇训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董氏见状很快就小步走了过来屈膝道:“奴儿侍候郎君更衣。”
薛崇训指着叠放在柜子上的衣服道:“拿过来,今早我自己穿,有点事儿让你去做。到程妃那边去告诉她,晚上亲王国的晚宴要陪我一块儿去。”
“是。”
董氏把衣服拿到床上,便依言出门去了。薛崇训便自己穿起衣裳,然后戴绶带和各种饰品,古代士大夫平常的一套东西确实有点复杂,有些东西完全没有比如“七事”,小刀打火石等玩意薛崇训这种人从来不用,不过大家就兴这样。他觉得可能大伙随身带着小工具出门会给人随时办实事的踏实印象。
然后他便这身“随时办实事”的打扮无所事事地在府上闲混到了下午。其间找管家薛六过问了点小事,又和近侍妃子们说说话,时间就过去了,一天的时间真的不长能干的事非常少。不过下午稍迟的时候,今天的正事才刚刚开始,吃喝玩乐才是今日的主要内容。
晋王府正门外的北街上车马仪仗陆续过往,亲王国负责接待宾客的官吏肯定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薛崇训这才不慌不忙地换上了紫袍,在房间里等着程婷过来。
等了一会儿,就见她身穿大红色袒|胸拽地罗裙进来了,艳红的衣裳配上雪白的肌肤乌黑的发鬓,色彩鲜明让整个房间的感觉都明快自由起来。薛崇训看了她那白生生的乳|沟说道:“打扮好了罢?咱们这就过去。”
他总觉得眼前的女子和宫廷里盛妆的贵妇感觉迥异,仔细一瞧服饰也是流行的那种并无相异,却不知为何。但很快他就发现了玄机:程婷是素颜,没有弄胭脂水粉。
她翘起嘴嘀咕道:“孙夫人说这身是时兴的,可我怎么觉得衣胸越来越低了。”
薛崇训道:“说明大唐的风气越来越奢靡,经济也在发展。”
这时程婷走过来在他旁边耳语道:“本来袒|胸裙是不兴穿内衣的,可是我发现不穿的话乳|尖都印到衣裳上了,就在里面加了一件窄些的抹胸。”
“呵呵……”薛崇训笑了一声,心说程婷总是会表现出小家子似的可爱。
二人便一同乘车到隔壁的亲王国,断断的几步路也是车马仪仗俱全,王侯妃子便是如此,没有公开在外面徒步走路的干法。到了前殿时,只见宾客满堂人们已经到地方等着他们了。
程婷一直有小女人的性子并没有因身份的尊贵而改变,不过她有那样的名分总是避免不了在这样的场合露脸,经历过多次礼仪举止上倒也得体恰当落落大方。当她和薛崇训一起走进大殿时,艳|光四射引得大家注目,随同官宦贵族一起来的贵妇无不露出羡慕妒|嫉。程婷对这种目光倒也习以为常了,不紧不慢地迈着端正的步子和薛崇训一起走上王位。程婷站的稍稍比薛崇训落后一点,以凸显男主人的地位,不过总体看来也像并肩而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