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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官府对团练的动员,则主要通过社学来完成。社学,往往由当地有功名的士人主持,以诗会、笔会、书院的形式,连接散布各村的教书先生,秀才,乡绅等等,一旦有事,便传檄乡里,各乡团练,共同进退。
    广东民风彪悍,团练处处可见,清廷想利用这种力量,倒也是人之常情。
    但团练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有什么用呢?
    英军上不了岸,自不必说,如果英军上了岸,团练真的能起到“使匪类饮食断绝,四面受敌,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吗?
    不可能的。
    团练并非游击武装,它必须立足于村舍,拒敌与村外。
    但近代以来,随着火枪火炮的普及,已经不存在西方军队打不开的村寨。
    即使团练装备了喝西方一样的火枪火炮(这是不可能的),组织和训练上的差距,团练也不可能抗拒西方军队入侵。
    而那种乡村连锁,村村互通,敌到甲村,全村已经转移到乙村,甚至全村撤退到山里,坚壁清野,绝不与敌共存的人民游击战,必须依靠全局性的强大组织,这种组织,不是清政府所能代替的。
    但这些话怎么和怡良说得清呢?楚剑功只好说道:“院台不如先让广东各村,健全保甲,将各村各乡有用之人,列名在册,一旦事起,便可依着名册召集。”
    “正是如此,”怡良抚掌赞同。
    从巡抚衙门退了出来,楚剑功便去李氏船行公馆找李颖修,说了今日的事情。
    “他要保甲,便由他去吧。”李颖修和楚剑功倒是一般想法。
    “那是自然,我只是由保甲,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
    “动员。民众的动员,物资的动员,等等。”
    “这是个大问题。我们现在能调动的力量,只有朱雀军。广东富庶,无论人力,财力,在民间都极为丰富,可惜不得其用。官府……”
    “官府先不要管他,我和你现在已是官身,自有机会上下其手。关键是民间。”
    “动员民间,无非两条路,一是学社,二是会党。”
    “不要找会党。”楚剑功厌恶的说。
    “你看你看,”李颖修嘲弄的指着楚剑功,“你这‘历史偏见综合症’又发作了吧。会党不堪大用,但并不是不可利用,不能改造。”
    “利用,我有啊,漕帮、排帮,扬子帮,改造我也有想法,慢慢渗透,用这些帮派中的人物,组一个船务公司。不过现在还没有太具体的思路。”
    “用漕帮组船务公司?到底是我们渗透他们,还是他们渗透我们?这种百年老行当,盘根错节,和他们搅在一处,过不了多久,朱雀军分舵就建起来了,清兵绿营里,天地会背景的小团体还少吗?”
    “你也知道啊,还叫我找会党。天地会、红钱会,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会党不行,那学社呢?都是读书人哪。如果令尊还在世,说不定可以大有作为。”李颖修指的,是楚剑功在这个世界上的父亲,在武昌开学馆的老夫子。
    “社学,在表面安稳的世道上,总是站在既有秩序一边的,夫子士人,不足用。”
    “所以,我们只有另起炉灶。”
    可是怎么另起炉灶呢?战争之伟力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但不是随便在田里抓个老农,便有战争之伟力的。
    “你说,我们派些人到各乡间庙宇学狐狸叫怎么样?大楚兴,剑功王,挺合适。”李颖修故作正紧。
    “行啊,这样吧,不如你去雕个独眼石人,放到珠江底。”
    两人寻思良久。
    “不如均田免粮吧。”
    “朱雀飞来不纳粮怎么样?对呀,十八子,掌神器,不就是你李道台吗?”
    不管是装神弄鬼,还是劫富济贫,都要有当时社会形势的配合,在清朝这种表面承平,一潭死水的局面下,孟浪行事只会暴露自己。
    组织啊组织,你在哪里?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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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 蔡李佛
    11月28日
    “外是筋骨皮,宛如脆铁皮,内存一口气,铁皮变精钢。”
    众位弟子们,跟着师兄,喊着号子,一招一式的演练着。
    蔡李佛的创始者,现在的掌门人陈享,在边上负手而立,他大约四十多岁,面容温和,双眼却炯炯有神,盯着庭院中这些稚嫩的弟子们。
    陈享年轻的时候,先后师从江湖拳师佛广,南拳大家李友山,和少林门徒蔡福,佛广拳路简单实用,李友山深得南拳精髓,小巧灵动又不失力道,更创下一路小擒拿手,蔡佛少林正宗,根基扎实,招式严整。
    陈享集三家所长,创下这蔡李佛一脉,门下弟子极多,他的嫡传弟子过百,再传弟子恐怕已近千人。陈享俨然广东武林泰斗。
    突然,他把头扭向大门处,这时,就见门哗的一下就推开了,张兴培站在门口,身边跟着翟晓琳等三人。
    陈享眼神一挑,张兴培等四人纳头便拜:“师父,徒儿们回来了。”
    这时,庭院里的众位弟子们都想过来打招呼,陈享喝道:“你们继续,别松了气。”
    又转头对张兴培等人说道:“回来就好,随我进来。”
    进到屋里,张兴培等人给师傅磕了头,陈享让三人落座,又叫家人给他们倒了茶。
    陈享说道:“楚军门在浙东闯下好大的威名,杀败了洋鬼子,你们几个参与其中,我们蔡李佛脸上有光啊。广州天地会的陈香主,红钱会林掌堂,都来拜望过我了。说是等你们回来,要给你们摆上一顿庆功宴,各路江湖朋友,也是这个意思。”
    “师父,弟子这一去朱雀军,我蔡李佛声势大涨了吧。”
    “不错,兴培,你有眼光啊,听说朱雀军的枪术,是你创下的?我还不知道你有这套本事,呆会你练给我看看。”到底是武术名家,三句话不离本行。
    “演给师傅看看,自无不可,但并非弟子所创,乃是杰肯斯凯教头带来的西洋刺枪术,弟子和五祖鹤阳拳的乐楚明只是根据我们的身材做了些修改。”
    张兴培此次回来看师傅,是别有打算的:“师父,弟子有一事要和师父商量。”
    “你说来听听。”
    张兴培低头不语。
    陈享会意,让翟晓琳等三人都出去了。
    “弟子想将师弟们全都带进朱雀军去。”
    “啊!”
    “楚剑功楚大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师父你看我们四人,晓琳已经是千总了,他们两个也都是把总,如果我们近千师兄弟一起加入朱雀军,弟子定当大用。”
    “兴培,你不是不知道,我们蔡李佛的祖师之一蔡福,本是洪门中人,供奉白鹤先师。虽然现在不反清了,但却和满清不是一路。为师是看英夷入侵,迫在眉睫,才让你们投军。可你们,要把这近千蔡李佛子弟都带进清军,为师却是不许。”
    “师父,眼下弟子不能细说,但师父应当知道,弟子和满清从来不是一条心。”
    “你是说,楚军门……”
    陈享没有再问下去,张兴培却点了点头。大家默默的坐着喝茶。
    半晌,就听见陈享慢慢的说道:“洪门反清,反反复复折腾了两百多年,没什么大的成效,至于其他的白莲天理什么的,更是一团乱麻。这楚军门到底是什么来路,兴培你清楚吗?”
    “师父,你还信不过弟子吗?”
    “不好说,兴培你功利心太重,我这近千弟子随你入了朱雀军,一着不慎,可就全毁了。”
    “师父,我怎么会害蔡李佛呢?”
    “不是你害蔡李佛,而是有些邪路,你自己都察觉不了,比如那些白莲、天理、闻香教众,他们难道是明知是邪路才走的吗?他们以为上了菩萨的金光道呢。”
    “师父,请放心,朱雀军绝非怪力乱神之辈。”
    陈享没有理他,而是接着说:“我洪门固然拜的是仁义、忠义、侠义三炷香,可到底有多少洪门弟子做到了呢?洪门之中,加入帮派求个安稳的先不说,单说自命江湖中人的,有多少自称仁义的道伪君子,自称忠义的对满清摇尾乞怜,自命侠义的却残忍好杀。这楚军门到底是什么人物,兴培你清楚吗?”
    张兴培说道:“师父,且听弟子一言,弟子真的不知道楚大人的来历,只知道他的父亲是湖北武昌的大儒,已经故去了。但李军师,师父也是见过的。”
    “李军师?李颖修,那个大船东,倒是交游广阔,豪侠仗义之人。”
    “对呀师父,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想来楚军门也差不到哪去。”
    “兴培,你把这些弟子,带进朱雀军有何用?”
    “师父,楚大人和李军师,现在一切草创,手中急缺骨干,你看晓琳他们三个,都当了把总千总了。我蔡李佛弟子灵活机灵的不少,现在进去,定当大用,把住各个要津。到时候我们师兄弟声气互通,定然在这朱雀军中成一股势力。”
    “啊!你要掏空朱雀军?这也太不仁义了吧?再说,你就不怕楚军门他们看出来?”
    “师父,哪有那么严重。”张兴培赔笑道,“楚大人是人中龙凤,断不会让我把持朱雀军,弟子只是想在军中多些个帮手。师父你不知道,洞庭帮给楚大人塞了30多人,那个乐楚明带头,漕帮进来一百多人呢,领头的,是个叫莫青岩的。”
    张兴培这是故意混淆,莫青岩的一百多漕帮子弟,只是帮朱雀军跑船,甚至没有进入朱雀军的系统。
    “莫青岩我倒是知道,漕帮掌浆克公的弟子嘛。克公放他出来?”
    “我说吧,现在有眼光的帮会,都在往朱雀军里塞人。你难道信不过克公的眼光?”
    “我们蔡李佛只是门派,不是帮会,我也没兴趣争权夺利。”
    “哎,师父,您怎么就这么老古板呢?我们不是争权夺利。楚大人常有一句话,大变将起。这个时候,我们习武之人,要勇于任事。我们师兄弟习武是为了什么?仁义、忠义、侠义。现在加入朱雀军,和英夷打仗,那就是忠义,我看楚大人的志向,仁义、侠义也少不了。”
    “兴培啊,你的师弟们快要练完功课了,你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准备吃饭,你容我再想想。嗯,得叫马大师傅做几个好菜,我们好好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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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义律的信
    不得不说两句。书友们不要在书评里吵架。即使观点不同也不要涉及网友人身。和而不同。
    12月2日
    尊敬的下议院外务委员会的各位议员:
    我,查理义律,于11月28日与清国洋务通商大臣达成了一份临时性的口头协定:不列颠皇家海军放开对清国沿海的封锁,清国允许英商自由贸易。
    这是一次外交上的重大胜利。我们在这个古老的,僵化的国家成功的推行了我们的制度,他们有了一个专门的外交机构。
    在潜移默化中,清国人已经开始接受我们欧洲的文明人所习惯的那种文明的外交程序。
    相对于马尔葛尼爵士在五十年前为是否下跪而产生的琐碎的麻烦,清国的这种改变着实令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