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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_230
    洇墨还在宅子中, 茶喜留了四名宫女与太监在宅子内, 其余的人又全部带回宫中, 继续在侧殿伺候赵世碂。
    赵琮已打算派赵世碂去淮南,自知没多少相处的日子, 尽管每日于自己而言, 既是甜蜜,又是折磨, 还是不愿放赵世碂出宫去。
    这日, 他在崇政殿与钱商、杜誉等人商讨淮南盐户之事, 说到一半,他又令福禄去将赵世碂叫来。
    赵世碂一进来,赵琮指着末尾的位子:“坐那儿。”
    萧棠立即起身:“小郎君,来下官这处坐吧。”
    赵琮笑:“他最小, 又身无官位, 坐那儿正合适。”
    此话十分亲昵, 赵世碂也听话地坐在末尾,但在场众人,哪个敢小看他?
    赵琮继续道:“方才再提及盐籍之事,这事儿自去岁至今,已商讨数回,再也拖不得。今日朕便定下去除盐籍之事, 只是朕欲先在淮南东路试验一番。”
    下头坐着的人,跟着赵琮也有五年,明白他的做事风格。陛下常改革,改革起来想法十分多,格外大胆。偏偏陛下又做得谨慎,每次均是寻一两个地方先试验一番,好坏都有了反响,总结过后,才行下一步。
    陛下亲政五年以来,每回派去负责试验之事的,期满之后,不论是回京当官,抑或是留在当地,官位、差事均有提升,更是得陛下重用。
    此次,不知陛下又将派谁去?若是问他们一番,他们也有人选推荐,众人心中各有思量。
    赵琮也没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去思量,直接再道:“赵世碂负责此事。”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皆生出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觉。
    但钱商杜誉等人得赵琮重用,显然并不是因他们万事只听赵琮差遣。但凡真正得用的官员,不仅要会听,还得会议,更得会驳。
    杜誉直接起身道:“陛下,臣以为,此事派小十一郎君去做,并不妥当。”
    钱商也起身:“臣附议,食盐之事本就纷繁复杂。盐籍一事看起来简单得很,不过是官府改个章程,实际办起来却牵扯过多。淮南东路盐场众多,盐户数已近万,盐民世代生活在盐场,少读书,不识字,对外了解颇少,要他们接受这样的改变,怕是要费许多口舌。且当地场官众多,与盐民之间的关系更是难梳理。小郎君身份虽尊贵,但从未经事,乍到那处,如何面对百般状况?”
    赵世碂原本静静坐着,听到赵琮命他去做这事儿,虽不高兴,毕竟又要出京,要离赵琮远远的。但想到这是为赵琮分忧,且这是赵琮琢磨了挺久的事,让他去做,便是放心且信任他,他还是很乐意的。
    哪料到听到这两人的话,他低头,心中不屑。
    就这种事儿,他三天内便能解决。他又不是真正的十六岁的青涩小子,瞧钱商说的那番话,甚个“从未经事”,甚个“如何面对百般状况”。
    他们以为盐民是什么妖魔,又是什么鬼怪吗?
    虽盐民的确与外交流甚少,但也不至于这般。用对了法子就成。
    他虽不满,倒也知道收敛性子,不给赵琮丢人。他微微低头,并不说话。
    钱商说完后,又有几人发表意见,赵琮任由他们都说完后,才淡笑道:“世碂虽说少经验,却心思灵巧,且做事踏实,朕倒是极放心的。”
    赵世碂特别高兴,赵琮这么叫他,往常他特别讨厌这个名字,如今从赵琮口中念出来,似乎名字便突然变好听了!
    陛下都这么说了,他们能说什么?
    是以人们才说,智者千虑,终有一失。陛下那般缜密的人,一旦面对这位小郎君,总似变了个人。只是他们当真以为错了,赵琮虽说的确偏心赵世碂,却也未偏到这种地步,政事上头他很清明。
    他安排赵世碂去淮南自不是胡闹。
    就说赵世碂成日里给赵宗宁送头面一事。他初时尚不知,是赵宗宁都觉着有些过了,将东西带进宫来给他看,他才知晓。且他看着那些珠宝玉石也有些惊诧,他还特地将赵世碂叫来问。
    赵世碂却有些不在意,只说“公主喜欢就好”。
    他妹妹那样大方之人都有些语塞,更不提他。
    倒也不是他与妹妹没见过世面,比这多上许多倍的他们也见过。只是寻常日子里头,谁这样不眨眼地乱买东西?再听他那样一说,赵琮自然能猜到他这五年一定赚了许多银钱。
    赵琮训了赵世碂一回,不许他再乱买,他还有些不愿,到底也应了下来。
    这事,便被赵琮记在了心里。他虽猜不出赵世碂到底靠什么赚了这样多,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赵世碂的确很有本事。没本事之人,如何赚这样多的钱,他自己是赚不出来的。杜誉、钱商,都赚不出来。
    且这些日子以来,他虽未与赵世碂正经谈过政事。但偶尔有些疑惑,也不好与官员商量时,话音里掉出来几句,赵世碂每次皆有不俗见解。
    赵琮是很相信赵世碂的能力的,只是他人并不知。赵世碂又曾在杭州生活五年,对那一带定是有多了解。
    赵琮再道:“但这回的事儿到底不简单,朕也欲派萧棠与他同去。”
    萧棠听罢,立即起身,作揖道:“陛下,臣领命。”
    赵世碂这时也起身。
    “你们二人同去,有商有量,将这事儿办好。”
    “是!”二人异口同声。
    萧棠妥帖又多经事,这般安排,其他人均放下心来,以为陛下还是睿智的,并未被侄儿迷了心智。再议了会儿事,众人散去,只萧棠被留下来。
    萧棠也是自家人,赵琮指了指近前的两张椅子:“你们俩坐过来。”
    赵世碂毫不客气地坐到离赵琮更近的那张,赵琮已极力克制不去看他,却还是不由看他一眼,一看,心中又是一凉。
    真是祸害,怎么就长得这么讨人喜欢?
    他心中虽凉,却也记得正事,对萧棠道:“子繁,十一他头一回办差事,你到时多提点他。”
    萧棠赶紧笑:“陛下,您这是折煞我!臣是知道小郎君的本事的,这回去,臣还要听小郎君派遣的!”
    赵琮也笑,语气更是轻松许多:“他哪有什么本事呀——”边笑,边看了赵世碂一眼。
    赵世碂也笑,倒也奇怪,赵琮说他没什么本事,他也高兴。
    “他这次便是过去协助你,盐场到底复杂,若是当地官员拿乔,他的身份正好拿来用。你也是头一回被朕放到地方上去,来回总要几个月,你放心大胆地去做,不必拘束。朕已命人守住消息,无需过早让当地官员知道,你们将到楚州时,再给他们传信。”盐官里头猫腻多,要想看到真实情况,还真得静悄悄地去。
    萧棠连连应“是”,赵琮再交代一番,才放他回去。
    等到萧棠也走之后,赵世碂立刻坐到赵琮身边。
    赵琮的手一颤,旋即便摆出一副很镇定的模样,与赵世碂说正经事:“这回朕特地派萧棠与你同去。萧棠性子好,好相处,人也机灵。你定要多向他学些真本事。若是当地真有官员不听你话,你尽管拿出身份来压人!万不能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