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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_259
    赵琮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一说起小十一就停不下来,更何况小十一还就在一旁坐着呢!他在这儿,单娘子也拘束,他索性起身道:“娘子留步,朕去歇息。”
    单娘子令赵世碂去陪赵琮。
    赵世碂将赵琮送到他的院子门口,两人一同停下脚步,但是谁也没说话。
    赵琮等半晌,只好道:“你难得回这儿,去与你娘说话罢,朕进去歇着。”
    “是。”赵世碂说罢,转身便走。
    “……”赵琮完全没料到他应得这么痛快!他于是又气到了。
    单娘子还等在原处,赵世碂一进来,她立刻起身,眼泪又要往下落。
    赵世碂叹气:“娘,您又为何哭,我这不是好好的。”
    单娘子拉着他的手好一顿哭,哭罢才感叹道:“陛下性子可真好。我这般的身份,他也不怪罪,还那般与我说话。怪道你能做出那样的选择,这样好的皇帝,也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即便是他娘夸,赵世碂也扯起嘴角,点头:“他是很好。”
    单娘子叹了口气:“其实如今这样,又有何不好?你所说的上一世,成日里刀光剑影,人血尸骨,即便登上高位,又如何?娘所期盼的,不过是你安稳一世罢了。”
    没错,单娘子是唯一知晓赵世碂重生的人。
    赵世碂甫一重生,便将这事告知了她。他当时还小,若要为将来埋线,必须要他娘助他,他只能对他娘说实话。自然这样的惊世之语,最初也不能被他娘所接受。他娘还以为他遭了脏东西,乱了神智。
    他直接便道出了他们母子的真实身份,他娘大惊过后,花了些许时日,总算接受了这件匪夷所思之事。他们母子的真实身份,上辈子的赵世碂也一直不知,哪怕他娘死,也未说出口。因那时他太小,又一直懦弱,他娘不敢说。
    直到他登基,在外流浪的穆扶才回来,将真相告诉他,他也是临死前十日才知晓。
    赵世碂坐在她身边,看她道:“娘,我也觉得如今很好。”
    “陛下喜爱你,你便好好为他办事。娘从不求你有大成就。”
    赵世碂点头:“我知道。”
    “陛下提到你的时候,眼神都是柔和的。娘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爱你。也是因为喜爱你,我即便是魏郡王府隐匿在外的妾侍,他也不怪罪,可见他到底有多喜爱你。”单娘子边说,边温柔地欢喜看他。
    赵世碂被她看得心中也是一暖,他知道,世上只有两人会这样看他。他娘,和赵琮。赵琮对他那样好,他不该为了一个女子就与赵琮那般,他过会儿还是得赔不是去。
    他反手握住他娘的手,问道:“娘当真不与我同去东京吗?我有宅子,你住在家中,赵从德不会知晓。”
    单娘子笑:“我在杭州已住得很习惯,南方润得很,养人。虞娘子平日陪我,我们二人说话,这日子过得很宁和,我很知足。”
    “只是……”
    单娘子再笑:“别可是了,如你所说,你的上一世里,我早死。也正是因这前车之鉴,我才明白,人生在世,自己痛快才是最重要的。原先你还小时,我还不知你重生而来,我怨得很。怨家人,怨世道,怨自己,怨赵从德与魏郡王府。上一世的我,即便徐侧妃不下手害我,怕也是要早早怨死。”
    “娘——”
    “不必劝我,这一世,娘还能为你做些事,不拖累你,于我已是福气。现下,陛下喜爱你,你能做你喜爱的事,娘当真十分满足。”
    赵世碂听到他娘的这番话,知道他娘说的皆是心中之言,但他还有疑惑:“娘,你不想回家乡看一眼?”
    单娘子笑:“家乡?”
    “是,家乡。”
    “何为家乡?有家人,有家,才能称为家乡。如今,我的家乡在东京,也在杭州。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家乡,有家的地方,更是我的家乡。”
    赵世碂听到这话,便是知道他娘已彻底将往事放下。
    单娘子温柔地理了理他的衣袖,说道:“去吧,舟车劳顿,你也疲累,快去歇息。”
    赵世碂离开小厅,微低头往前院走。
    他心中觉着有些愧对他娘,若不是因他,他娘即便是上辈子,也早有办法离开郡王府。只是当时女子不可单独立户,带着他,他终究没有名分。他娘怕他无法好好长大,为了他,他娘才留在魏郡王府。
    他娘初时虽排斥他的出生,却到底好好保护他十多年。
    只上辈子的他娘,即便心中努力刚强,却终究因被生活打击,再加之被人所害,早早死去。这一世,因他的重生,他娘与他早早便坚强起来。
    他此时又想到赵琮允许女子立户的打算,心中倒是又叹一会气,若是当年他娘遇上这样一位皇帝,他娘又何苦忍受那些?他娘那般的身份,本不该面对那些龌龊之事。
    他娘其实十分想念他,但为了他,从未对他有任何强求,也无需他留在杭州。
    他不禁想,他呢?
    真正的家乡早已不是家乡,如今的家乡又在何方?
    正思索着,前方有人小声叫他:“三郎君。”
    他抬头一看,从月亮门后隐出一人来,是他当时买回来的三位妾侍之一。他微微皱眉,他早忘了这三人,如今赵琮还在,若是瞧见了定要不高兴。他开口就想令她回去。
    她却立即低头道:“郎君,妾身等待多日,总算等得郎君回来。此番过来,是有事想求郎君成全。”说罢,她就跪到地上。
    赵世碂令她快些说,她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说到后头已是泪流满面。
    其实是很寻常的事,这位妾侍也是个可怜人,毕竟如今世道,可怜的女子多的是。她是被后娘所卖,如今她有婚约的表哥从边境回来,打听到她的事,一路找到杭州,想赎她回家,并娶她。
    赵世碂心冷,听罢,心中倒不觉得感动。
    他只是好奇,为何她的表哥与他分别五年,天各一方,却还能记得她呢?他问出口。
    妾侍虽不解他为何要这般问,却老实道:“郎君,表哥与妾身幼年一同长大,有少时情分在。”
    少时情分?
    少时情分值几个钱?
    赵世碂冷笑:“当初买你花了三百两白银,他可有?”
    妾侍哭得愈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