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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他不怕泰平王,也敢大胆地对杜书瑶示好的原因,是因为这一次,他扮成车夫日夜跟在他们的身边发现了一个秘密。
    泰平王与泰平王妃,只是表面夫妻,日蚀竟然不觉得惊讶,毕竟泰平王哪怕失心疯好转,也到底不完全正常。
    而王妃对泰平王所有的好,都只是将他当成家人而已。
    能对一个失心疯的人那般的耐心,又怜惜花楼里面的妓子,将其赎身,不嫌弃她伺候粗陋,带在身边帮她看病,甚至连到了这里,买来的奴婢也都是旁人不要的,无处可去的老弱病残。
    日蚀从未见过如此心善的女人,她值得世间最好的对待,日蚀甚至从未曾想过要她同泰平王和离,他这般的卑贱,这般的朝不保夕,他只想让她知道他喜欢她。
    想和她有所交集,哪怕只是……只是做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侍也好。
    在皇城中,一些和离之后不再婚配的女子,私下里也会养小侍,虽然上不得台面,但确实也能为女主人纾解苦闷。
    日蚀所求,不过杜书瑶看他一看,他愿拼死守护,也愿做她裙下之臣。
    而杜书瑶短暂地被日蚀撩颤心花,在进屋之后,洗个手一转身的功夫,发现花被泰平王吃了都变成了哭笑不得。
    “这可是我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收到的花,你就给我吃了?”
    杜书瑶宠溺地看着泰平王沾着花瓣的嘴角,一点也不见生气,上了床之后,伸手将他嘴角花瓣摘掉。
    泰平王把秃秃的花梗扔掉,拉住杜书瑶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说道,“今晚教我吧。”
    杜书瑶手指一抖,表情顿时有些一言难尽。看了一眼泰平王的那处,头皮发麻道,“昨夜不是才学过,今晚又学?”
    “这不能太勤快,会伤身啊。”杜书瑶是真的担忧。
    泰平王却抱着她躺下,尾音带着一点嗔意的撒娇,就在杜书瑶的耳边。“瑶瑶,我难受啊……”
    第46章 玩不起
    杜书瑶现在对于泰平王, 有些无限纵容的意思,主要是离皇城越远,哪怕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他们始终没有逃脱过皇帝的手掌心, 却也因为天高皇帝远,由内而外的放松下来。
    性命无忧, 衣食无忧, 在这个无亲无故的世界里面,泰平王是唯一陪伴她填补她寂寞的存在。
    哪怕有些时候,杜书瑶觉得有些事情确实过火, 确实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却也因为她只有他这个意识, 底线便不断地跟着松懈。
    就比如此时此刻, 泰平王抵着她的侧身,扣着她的腰肢, 叼着她的侧耳,做一些过火的摇动, 杜书瑶也只是皱着眉, 手掐着他的手臂, 但是却没舍得用力, 只是言语威胁, “你说自己学, 学来学去,又他妈的骗我, 你给我滚外面去!”
    泰平王正在紧要关头上, 任她说什么只是抱得更紧, 在最最巅峰的那刻,呼吸和畅快的哼声一起灌进杜书瑶的耳朵, 杜书瑶的的心,她的手指和脚趾都因为这声音剧烈地蜷缩了下。
    “操!”
    她骂了脏话,推着泰平王起身,将沾染了脏污的衣裤气哼哼地换下来,然后穿着干净的里衣,从里间抓着腰带出来,一下下抽在泰平王的身上,直接把他给抽出了屋子。
    “站着!”杜书瑶又抽了下他小腿,就这么让他在廊下站着,“自己反省一下!”
    之后骂骂咧咧地进屋,洗漱过后自己又扯着被子换了床单,气得躺床上睡不着觉。
    外面还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廊下虽然有遮挡,却也还是被吹进来一些雨水,迎面湿润的气息扑来,不觉得寒凉,倒是十分舒服。
    此刻已经将近子时,泰平王依旧像每一次被撵出来那样,披着衣襟,散着长发,甚至赤着脚踩在湿漉漉的地上,虽然是男子,但他的皮肤白皙得过火,玉般的脚趾踩在灰黑色的地面,产生让人想要将他弄脏的强烈视觉冲击。
    他站在夜里点着红灯笼的廊下,并没有因为被赶出来像先前那样焦灼,而是仰起头,盯着灯笼,长发因为他的动作从肩膀上向后散去,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侧脸是俊逸逼人的弧度,听着声音过来想要问问是否需要伺候的翠娥见了,都恍惚了一瞬。
    翠娥见过许多人,但现在她的男主人,确实是她见过最出尘的男子,哪怕先前身着粗布衣衫,也难掩贵气,听到翠娥的声音,他微微偏过头,异色的瞳仁在红色的灯笼映照下带着一种妖异的美,可是定神一看,那其中却含着浅淡的水雾融化不开的温柔,眉眼俊逸得不似真人。
    翠娥感觉自己的脚步都被他这注视给绊住,迈不出他眼中的柔情蜜意,可是她只是晃神了片刻,再看去,男主人却只是眉眼冷肃地站着,那眼中尽是高不可攀的冰冷,哪来半点春意?
    翠娥恭恭敬敬地垂头,又走了两步,发现了男主人竟然赤着脚踩在寒凉的石板上,眉梢微动,隔着一段距离问道,“老爷,可是需要翠娥拿双鞋子来?”
    泰平王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闪过的黑影,片刻后开口道,“不用。”
    翠娥很快退下去,泰平王继续在廊下站着,他甚至还穿着刚才对着杜书瑶撒疯的那件衣服,上面还沾着点点污渍,而在翠娥退下的时候,他周身冷意再度退下去,有些散漫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整个人透露出一种难言的满足感。
    杜书瑶在屋里气得脑壳疼,泰平王在廊下伸手捉小飞虫玩。
    杜书瑶辗转反侧睡不着,趴着床边看到泰平王没有穿鞋子在光脚,眉头皱起。
    泰平王在挨着个的灯笼下面蹦来蹦去,追一只循着光飞来的水蜻蜓。
    杜书瑶实在不忍心,皱着眉提着鞋子出来的时候,就见到泰平王正把抓到的水蜻蜓朝着嘴里送。
    “吃吃吃!”杜书瑶情急之下,直接把鞋子顺着他砸过去,“我就纳闷了,我是饿着你了吗?!你逮着什么都吃!”
    泰平王在杜书瑶鞋子飞过来的瞬间,就把水蜻蜓放了,并且迅速躲到离他最近的一个柱子后面,满脸做错事的心虚样子。
    杜书瑶手是真的痒痒,但是看他脚上已经脏得不像样,中裤都踩脏了一块,身上貌似也湿了不少,连头发都有一些贴在脸上了,站在门口运了会气,吼道,“进来!”
    泰平王垂头跟着她身后进屋,眼睛看哪里就是不看她,杜书瑶抓着他的鞋子指着他,问道,“偷吃过别的虫子吗?今天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泰平王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幅度太大了,湿漉漉的鬓发,有水滴甩落到杜书瑶的脸上,杜书瑶一鞋底子抽他肩膀上,嫌弃道,“洗漱去!脏死了!”
    大半夜的又折腾一通,等到泰平王自己洗漱好了,爬上床的时候,杜书瑶已经昏昏欲睡,想要教训他的话都准备好了,耐不住睡意太浓,最后只是看了泰平王一眼,伸手想要抽他脑袋,却勾住了他的脖子,搂过来,然后很快睡着。
    屋子里的蜡烛无人换,后半夜便熄灭了,床上两个人四肢和发丝纠缠,如鸳鸯交颈一般地熟睡,窗外,有人站在黑暗中的树上,视线被夜色沁得冰凉,盯着那扇为他只开了一时片刻的窗户,抿紧嘴唇。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日蚀想不通泰平王妃为何对泰平王好到如此地步。
    日蚀再怎么也想不到,泰平王早已经不是那个患上了失心疯的王爷,而悄悄地换了芯子,他甚至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在另一个世界,陪着杜书瑶走过了那些最寂寞孤单的岁月,那是无可替代的陪伴,无法言说的另一种长情。
    情爱,会腐蚀人的神志,像高热一样烧坏人的脑子,日蚀早就知道,曾经也嗤之以鼻,却还是难以自持地在这个“天高黄帝远”的小镇上,忍不住想要放纵自己。
    杜书瑶每一天清晨,都能在床沿上收到新鲜的花束,用草叶缠着,青涩,鲜活,带着青草和露水气息,让你能够一眼就想到采下它的人,是怎样小心翼翼地用那双拿剑的手,缠起比人的脖颈还脆弱的鲜花。
    讲真的,杜书瑶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当时她断然拒绝了日蚀,是因为她打算带着泰平王逃离,再者日蚀到底是皇帝的人,杜书瑶无法断定,这一切是不是皇帝精心布置的一场试探。
    她的命就一条,玩不起。
    况且哪怕不是,她也不会和泰平王和离,杜书瑶温柔,含着怜悯之心,对这世界竭力地在适应,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格格不入,被人视为异类。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选择和这世界的所有女子一样,放着好好的泰平王妃不做,真的找个男人嫁了,冒着生命危险给人生孩子,相夫教子,甚至还要在年老色衰的时候,费劲心思地给人塞小妾笼络夫君的心。
    这些事情,无论开始的时候情爱显得多么的美好,都是稍微深想一下,就能让杜书瑶不寒而栗的事情。
    她不会将自己陷入那种境地,那比面对死亡还要让她无法接受,毕竟她的芯子,装的并不是这世界的灵魂。
    所以杜书瑶每日面对这颤巍巍带着露水的鲜花,也只是会心一笑,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不曾单独对着日蚀说过一句特别的话,也没有多看他哪怕一眼,每日的视线只追寻着泰平王,甚至还准备请教书先生来府内继续教他识文断字。
    日蚀一直没有得到杜书瑶的回应,终于在某天,杜书瑶夜里跟着翠娥看府内来的一只野猫在墙角生产的小崽子之后,朝回走的时候,在半路从树上掠下,轻而易举地点晕了翠娥,站在了杜书瑶的面前。
    “王妃。”日蚀没有带面巾,头发端端正正地用发带束在头顶,眉目俊朗刚硬,他走进杜书瑶一步,杜书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并且挑了挑眉,“日蚀?”
    “王妃。”日蚀又叫了一句,却没有下跪,也没有行礼,只是灼灼地盯着杜书瑶,问道,“王妃为何不多看看我。”
    杜书瑶:……
    古人不都很含蓄吗,这也太直球了。
    杜书瑶招架不住,装傻道,“我为何要看你”
    日蚀盯着她,视线如烧红的刀,一寸寸刮在她的皮肉上,他这样盯着杜书瑶,跪在她脚边,伸手拉住她袖口的一片衣角,痴痴道,“我以为,王妃喜欢我的花,便是喜欢我。”
    杜书瑶呼吸乱了一拍,她看着日蚀,确实是很吸引人,可疯狂过后总是有代价的,她自认出不起那个代价。
    “你叫我王妃,”杜书瑶说,“便知道,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日蚀却是慢慢地笑起来,似乎捕捉到杜书瑶眼中片刻的动摇,他慢慢地,松开那片袖角,胆大包天地从杜书瑶宽大的袖口中探入,抓住她温热又柔软的小手,捏在他带着薄茧的手心。
    杜书瑶显而易见地抖了下,日蚀拉着她的手,送到自己的唇边,低下了头。
    第47章 是奴放肆了
    杜书瑶在日蚀就快要碰到她手背的时候, 把手给抽了出来。
    日蚀手心一空,低垂着头没有抬起来,而是有些低落地说道, “是奴放肆了,请王妃降罪。”
    杜书瑶看着他下垂的眼睫, 嘴唇动了动, 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绕过日蚀,在走之前轻声地说道, “起来吧, 无端端的跪着干什么。”
    她没有因为日蚀冒犯她责罚, 但也并没有给日蚀任何的回应。
    就连每天早上那一束鲜花的事情都没有提起, 好像她根本不知道日蚀到底是什么意思。
    倒不是杜书瑶真的一点都没有动摇,只是这动摇的代价未免有些太大, 日蚀和她,包括泰平王, 现在都是仰人鼻息, 别人一句话决定生死, 又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 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件事情就这么淡下来, 某天推开窗子, 那束鲜花不见的时候,杜书瑶也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 没有任何的表示, 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一分。
    而当时正在不远处的树上, 手里拿着那一束已经采好的鲜花,在看着杜书瑶反应的日蚀, 看到她无动于衷之后,也悄悄地把手里的鲜花别在了树杈上。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这里四季如春景色秀丽,杜书瑶时常会带着泰平王出去玩一玩,游湖采花上山野餐,有时候还会帮着翠娥看着摊位,胡乱卖卖胭脂水粉。
    皇城那边一直没有传来什么消息,想必动摇太子根基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即便是皇帝,需要顾及的事情也太多。
    而杜书瑶在这边山高水远,根本也不知道皇城中是怎样天翻地覆,她和泰平王无故失踪,这件事情除了皇帝和暗中追杀的太子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
    泰平王纳侧妃如期举行,扮作泰平王迎娶于安青的,是驻守皇城的红轮。
    红轮有苦难言,他本来已经是杜书瑶手下的人,但他并不被新主人信任,所以被丢弃在皇城,手中事物繁杂,又不能像日蚀一样不管不顾地追去,只能把自己分成好几份儿,一边扮作泰平王,一边连太平王府内的杂事也一并揽到手中,做起了管账的大丫鬟。
    而朝堂近日风起云涌,太子一党看似无人针对,但像一根绳上的蚂蚱,被人抓住了绳子掀起来,一抓就是一串,氏族说倒就倒,还不是普普通通的贬官员,但凡定罪皆是大罪,家人亲眷一并被诛连,带着那么点风雨欲来的肃杀意味。
    而太子也并不是全无作为,既然已暗地里撕破了脸,皇帝的人也有折损,可到底天子的宝座在他的屁股底下,太子的亲娘也捏在他的后宫之中,东宫的幼龙翻身几回,却根本只是真龙眼中的撒泼打滚而已。
    不过皇帝到底是给皇后留了颜面,打入冷宫中的理由有很多,到最后只给出了一个失德。
    宫门才刚刚下钥,皇帝带着喜乐亲临冷宫,应皇后的要求见她最后一面。
    皇后不如昔日荣华无双,此刻素簪白衣端坐草席,也不知是故意恶心皇帝,还是为自己披麻戴孝。
    皇帝不在意,进了这萧条破败的院子当中,脚步稍顿,坐在了院中唯一一个还算完好的石墩上。
    “皇后竭力要求要见朕一面,不知所为何事?”杨娄依旧十几年如一日,对待皇后永远是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
    皇后却今非昔比,她手中已然没有了权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丧家之犬,最心爱的孩儿现在也是摇摇欲坠,她不必再顾及什么凤仪,言行举止也不必再心惊胆战,生怕皇帝挑出个什么错处。
    她看着皇帝嗤笑了一声,直接开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那个失心疯儿子的生母,你心爱的女人,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吗?”
    皇帝淡淡看过去,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手指轻轻地扣住了残破的石桌桌沿。
    “谁跟你说我想知道?”杨娄竟然也没有自称朕,而是脸上带上了极其轻蔑的笑意,说道,“死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我早已经连她长成何种模样都忘了,我又为什么要知道是谁害死了她?”
    “这后宫的女人年年都有新的,鲜嫩漂亮,燕瘦环肥,”杨娄换了一个姿势,用宽大的袖口遮住他微微颤抖的手,“你觉得,这世界上真的会有男人念旧?”
    皇后似乎是没有想到杨娄会是这种态度,愣了愣之后竟是惨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是啊,这世界上哪有一心念着旧人的男人。”
    皇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弥漫着恨意,又斜眼看向皇帝,“可你既然都不惦记那个女人,又为什么要对那个失心疯这么上心,甚至不惜为了他动摇国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