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奇怪因为听龙飞给我介绍的情况,放哥应该不是那种刀头舔血的黑社会大哥,他之所以打打杀杀,只是想为他们外乡人创造出一个平稳的生意环境而已。怎么他也进来了?
仿佛是看出了我的疑虑,放哥笑笑说:“我的案子很简单的啦,三年前和人回家乡接了一批服装,数量比较大,结果后来发现货有问题,卖方百般抵赖。我一怒之下就带人把他的厂子一把火烧了,还重伤了两个人,所以给判了个无期,因为我的家人都在这边的啦,于是就托了点关系,到这边服刑来了。怎么?你没有听说过我的事情?”
我摇摇头:“没有,其实我是q县的,只是案子犯在l县了。所以很多人和事我并不是很熟悉。”
“哦!原来是这样啊!”放哥继续问道,“那你在l县认识谁?”
“我只认识龙飞,他是我哥们。”我回答道,估计他肯定认识龙飞,小鱼小虾说出来别辱没了人家的耳朵。
果然,他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噢,原来你是阿飞的小兄弟啊!那就是自己人了。我和他很熟的,那个人很讲义气的,做事情也很讲究。既然是这样,那大家都是兄弟。没有关系的,你在入监组,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讲,可以的话,我一定会帮忙的。”
虽然通过一年多的看守所生涯,我现在已经对很多人的许愿和承诺不大在意了,但是像放哥这样有声望的大哥说的话我还是很相信的。于是点头道:“谢谢,如有需要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放哥呵呵笑道:“没有关系的啦,不用谢,阿飞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不过我跟你讲啊!这里面明着是不能称兄道弟的,所以以后有人的时候你还是喊我名字吧!”他想了想又说:“听说阿飞出事了?现在他怎么样?”
我微微沉吟了一下,想到这里已是监狱,和他讲也没有问题,于是就将张所长告诉我的内幕消息跟他讲了。
放哥显得很高兴,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哎!我这个兄弟啊!疾恶如仇!实在是太冲动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通道的尽头,转过一个弯,进入一个简易的栅栏门后就是一片大操场,和主监的格局几乎差不多,唯一与区别的,就是主监是楼房,而这里都是平房。
操场的一边是一条跑道一样的路,在这条路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正缓缓地向操场另一头的厕所走去。
我看着这些人,一瞬间全身仿佛失去了力气,一种巨大的悲哀迅速爬上我的心头。因为我所见的这凄风惨雨的景象,实在是太悲惨了,太骇人了!
只见他们三三两两的互相搀扶着前行,有的少了一只腿,有的少了一只胳膊,有的是瞎子,有的拄着拐杖,有的就直接双腿尽失,直接用小板凳撑着前进,整个一派景象既凄惨又诡异!
我从未有一次见过如此之多的残疾人,放眼望去黑压压,密麻麻,个个有如行尸走肉,没有一点生气。我不敢想象,难道说这就是在监狱改造的结果?难道我们最后十有八九都变成这个样子?那改造还有什么希望?我的明天又在哪里?
放哥见我突然不走了,好像是看出了我的担忧和害怕,他赶忙笑着说:“小兄弟,别误会,这是咱们监狱的老残队!专门关老弱病残的,其他队上的人都很健康,就像我一样!”说着他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哦!原来如此啊!真是虚惊一场。我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赶紧和放哥加快了脚步。
十分监区就在快要靠近厕所的地方,每个分监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不大的院子。我们还没有进院子,放哥低声跟我说:“对不住了兄弟,监狱规定,除了入监组监护组长以外,任何老犯人不能和新入监组的犯人说话,我是这个队上积委会副主任,所以更要遵守这个规定,免得被人打小报告。以后有事,你瞅没人的时候跟我说。明白了吗?”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他说的意思,但是我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积委会副主任?我好像听看守所的老油子说过,那是犯人当中很大的一个职务了,那他咋会这么害怕?
正想着就进了院子,门口早已等候了一个神情肃穆的中年犯人,见我过来,指指我,就转身先走了。
放哥悄悄对我说:“赶紧跟上,这家伙外号阎王愁!入监组的大组长,你小心点。”
我点点头几步跟上,心里不禁一阵忐忑。
那个人将我带到一间大屋内,毫无表情地对我:“我姓陈,叫陈勇。也有人叫我阎王愁,当然这是违反监规纪律的。我是入监组的组长,也是你们的监护,你们在入监组三个月入监教育由我全权负责。你可以叫我陈组长。”
我闻言连连点头:“记住了陈组长。”
“你刚来,我也不和你多说什么,在这里我们只相信一样东西——纪律!入监组规定的违禁品都在这墙上,你自己看看,要是带的有,就主动交出来。”陈勇还是没有一点表情。
我转身看去,现金,这个在门口就交给曼警官了。凶器,我又不来杀人,我带那个干吗?我一样样看过去,最后发现还真有一样——入监组居然不让吸烟!香烟是违禁品!
我不敢问为什么,赶紧掏出身上的,还有包里的香烟款款地放在地上。然后双手一摊:“其他的,没有了。”
“好,机会已经给你,规定已经和你讲明,要是我搜查出来,那就只能表示遗憾了!”说着,他一样样地检查起来。
他查的很仔细,犄角旮旯都不放过。我看着他拿起我的判决和家信,心里一阵紧张,那里面可有我和陈怡来往的书信啊!不知道算不算违禁?
还好,他看了看是我的家信就放在了一旁,又伸手去动我的被子,他先是捏了捏,接着找到线头,看样子是要拆开!
我实在是怕缝被子,又无法阻止他。心里一急突然想到王思明跟我说的话,于是就问道:“陈组长,这里是不是有个白干事?”
“嗯……”陈勇微微一怔。这一刻,我明显看到,他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