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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储君之争
    第二日一早朝堂上,梁煜的党羽便秉承着一贯作风,开始对皇昭华阿谀奉承,只是开国侯毕竟年事已高,派上场去的孙儿也不过是个奶娃娃,一句话没奉承到君主心坎里,便不如安安静静在一旁做个哑巴来的划算,此番便是梁煜揖手欲提及储君一事关乎国体,开国侯孙儿站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任说什么鬼话也不做声。
    梁煜撇了一眼又道:“老夫虽说年纪大了,可在我大晋社稷之上从未松懈,如今四邦已被大将军如数剿灭,所流窜在世的都不过尔尔,可皇上毕竟应当以大局为重,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之位空闲一日,这江山便一日不得安宁,老夫建议皇上早日立下储君,稳固国体啊!”
    这提议来得突然,开国侯孙儿一个目光抛去,阻拦道:“臣以为不妥,后宫皇子年长不过龆年,何能入梁相国所说稳固国体,臣提议不如待皇子们舞勺之年,再谈立储君之事也不迟!”
    昭华皱了皱眉头,说:“晏爱卿对储君之事有何提议呢?”
    晏修远缓步上前作揖,道:“微臣以为此时两者皆可,一来立下储君自然可稳固国体,此乃安内之策,皇子们年纪尚幼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能够寻得一位良师教授,便可成一代明君,只是如今战事才过,我朝皆处安定之初,这储君良师从何而来,臣便不得而知了,”话毕便又揖了揖手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番话两方皆不开罪,说的甚有精巧。
    梁煜拂了拂广袖一仰头,轻蔑道:“本相虽不大赞同晏少卿的提议,但给储君寻到位好老师,也确确然是这立储君的第一步路,相比较别人危言耸听的提议,这个,也正是老夫想要跟皇上您所提及的国事,太子生母为何,又师承何人,才是国之根本!”
    昭华猜到了梁煜此举为何,便抬手说道:“如此说来,朕还真的要听相国之言,于皇子们中选个出来,担了这个储君之位。”
    开国侯孙儿再次复议道:“臣以为不妥,还请皇上能够顾念国本而三思!”
    随机朝野吵杂起来,梁党与开国侯党羽意见不合,当朝争的脸红脖子粗,也是常有的事,昭华听得有些心烦,便命宦官散了朝去。
    要说这凡界也有好处,虽说是冬季却不似幽幽谷中夜里那般寒冷,得了个日头足的时候,摆一张躺椅,脚旁落上个炭盆便觉十分暖和,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只是这厢我昏昏欲睡之时,头顶却飘下花瓣来,一个猛子起身要发怒,来人却是才下朝的皇帝老。
    我扫了额间的花瓣说:“皇上这是在朝上得了什么高兴的事儿,才会来仲灵这处寻开心?”
    皇帝老一笑,继而顺着我圈起的双腿坐在了躺椅一旁,伸手篝了篝炭盆,原就燃得十分旺盛,此番热气便扑扑往脸上烤,却也将那寒冬中的凉气,也避退不少。
    他暖着手说:“朝堂上的事没有能开心的,只是见你在此睡得安稳,便想来作弄作弄,可曾真的恼气了?”
    委实撩闲了,我将身上的毛毯拢了拢,佯装着好似跟他生气一般扭坐着看向腊梅园,低声道:“恼气到不恼,只是美梦没入成,皇上又赔不了,便只能看看这一树梅花慰藉自己受伤的心。”
    皇帝老闻言转过头,看向我说:“今日朝上有一事,若我们那时的孩子仍在世间,怕是......怕是我也就不会因此为难了,索性等他降生冠姓入册,就直接封了储君......”
    我心口猛然一惊,追问道:“难道今日有人提及要皇上立下储君之事了?可后宫之中皇子统共不过三位,最大的也不过才刚八岁,终日里念着他的母妃,剩下两位,一位才刚会走,一位仍在襁褓之中需宫人照顾,此时若立不会为时尚早么?那依照皇上之意,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话毕皇帝老嘴角一翘,竟仿佛当此事为小事,顾念不到国体,只是少了自己心头上的选择,有些失落罢了。
    唔,我这等心眼儿不大的主,自然是理解不到他的胸怀,只道是日头晒够了,便命宫人撤去炭盆躺椅,想要回屋中吃些糕点,谁料皇帝老却阻拦道:“你是晒够了,可我在此从未够过,梅花仍在炭盆刚好,我已命人做了酒菜,就在这暖亭之间小酌两杯吧。”
    左右也有些时日未曾尝过这宫中的美酒,我浅笑道:“自然,皇上的一番盛情,仲灵怎么会拒绝呢!”
    外间腊梅徐徐绽放在寒风中,暖亭中纱幔飘荡,却蕴含暖意似春仍在,皇帝老今日像是欢喜,又像是失落,我不大摸得透那副冷性情,便抬手又为他斟了杯酒,算是这一处的回敬。
    皇帝老仰头饮下道:“关于储君之事,仲灵想要我立还是不立?”
    我一心埋头在美酒中,使得皇帝老这厢蹦出一句话,思绪便有些跟不上去,一时间呆愣着,说道:“立或是不立,其实关系都不大,孩童无关国基,皇上以为呢?”
    皇帝老看向我的目光幽深,有些像外间不时吹过的寒风,使人心头一凉,没了方才的那股暖意。
    后宫不得干预朝中。
    我仓皇着又道:“但是情况不同,皇上顾念国基,所以还是立下为好!”诚然这储君立不立,晋朝都已然过不到初秋了。
    皇帝老挑了眉,转动酒盅,好似在琢磨什么事一般。
    随着炭盆热度减弱,皇帝老也像是醉了酒,喃喃道:“我所设想的,里面都少不得你存在,可如今成不得真,又做这些虚无的事,何用?何用呢......”话毕不过一阵长久叹息,我凑过去,他却躲开了,撩开纱幔走到远处,在雪地上留下断断续续的脚印,甚为落寞萧索。
    我坐在暖亭中看着他的背影,心口滑过一阵阵抽疼,好似熟悉又似陌生,同情沾染上了感觉,怕都是这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