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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那是前世曾经无数次萦绕心头的容颜,是今生无数次在心头浮现,孜孜念念的人。现在,终于又遇到了!从听到第一声笛音,裴元歌就认出了来人——江南庆州人士,万关晓!
    068章 撕开裴元华的美人皮!【手打文字版vip】
    一时间,前世的种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时间天地皆寂。
    犹记得前世,她和万关晓的初次见面。那时候,因为割肉疗病的事情,她跟章芸亲如母女,那是初春时分,章芸带她外出踏青,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桃花如火如荼,云霞般灿烂。绿草红花旁,人来如织,各色罗衫锦服如同那盛开的繁花一般,璀璨耀眼,处处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那时候,她平凡卑微,只能羡慕地看着裴元容与众人欢笑游玩,自己却悄悄躲在一边。
    忽然间凭空一阵笛声传来,清幽静虚,沁人心脾。她闻声望去,只见一男子足踏轻舟,白衣翩翩,带着悦耳的笛音乘风乘云乘水而来,宛如天上的神人降落凡尘,乘风而来,御风而去。
    那一刻的风采,惊艳了多少踏青的少女心?
    谁能想到,这不过是一场苦心策划的阴谋,一场编排已久的惊艳戏目,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刚好她被章芸碰掉了绢帕,刚好被那位白衣公子捡到?而出色如他,又怎么会对当时貌不惊人得不敢与众人相交,只能偷偷躲起来的的她温柔和润,眉目流波?
    可惜那时候的她是如此愚笨,竟一点也察觉不到异样。
    那一刻的白衣如雪,与此刻何等相似?
    而看在裴元歌眼里,却只觉得那翩翩白衣上,浸染着斑驳血色,那是她的未出世的孩子的血,是从她心头剜出来的血,一滴滴地刺痛着她的眼睛。慢慢,血色似乎从那片白衣晕染开来,慢慢地浸染了整个天地,就像她前世坠湖前,从眼中流出血泪时的情景,看着整个天地都是一片血色。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明明有着利益熏心的凡尘俗念,为了登上高位不择手段,诱骗她成婚,却又利用殆尽后指使裴元容杀妻,为了讨好裴元容和章芸,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下得了毒手,这样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东西,却偏偏要故作姿态,将自己装扮得高洁出尘,这是怎样的讽刺,怎样的虚伪可笑?
    因为被前世记忆所扰,裴元歌出了神。
    但看在裴元华的眼里,却分明是裴元歌被白衣人精妙笛音,出众才华,已经翩翩的风采所惑,以至于情难自禁地紧盯着白衣人的背影。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究竟是少女心性,这样惊艳的出场亮相,笛技,才华,风采展露无遗,怎么可能不为之所动,不在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呢?
    有了这个印象,让她心心念念,日后再制造相遇的机会,不愁万关晓没办法把裴元歌骗到手。
    虽然两人身份有察觉,但思春的少女是疯狂的,如果两人做出什么事,到最后,父亲也只能同意她嫁人。裴元歌纵然美貌聪慧,却是被镇国候府退过婚的,声名受损,本想想要嫁到好人家就有困难。即便如此,江南庆州的破落户,赴京赶考的举人,裴元歌以堂堂尚书府嫡女之身,嫁给这样一个人,一定会成为京城的笑柄吧?而且,万关晓为求升官不择手段,又有把柄在章显手上,只能乖乖听话。这样,以后裴元歌是生是死,是苦是甜,只在她裴元华的一念之间。
    她要她生,她才能生;她要她死,她就只能死!
    裴元歌,这是你毁掉我前程的代价!
    那些从白衣人所在开始,晕染开来的血色天地,忽然慢慢地被遮掩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石青色绣着花鸟虫卉的厚呢床帏。失去了万关晓的身影,裴元歌下意识地望向放下床帏的裴元华。
    惊艳一瞥,半遮半掩,留下一点神秘和悬念,这样才能更牵动少女的心。裴元华没打算让裴元歌继续看下去,慢慢放下撩开帘幕的手,将那袭白衣遮挡在马车外面,瞧着裴元歌浅浅一笑,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故作打趣状:“四妹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裴元歌猛地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没什么。”
    从再见万关晓最初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原本无比的痛和恨也慢慢沉淀,她开始思索今日万关晓突然出现背后的玄机。
    万关晓这般精心奏笛,又朗声吟诵诗句,引人注目,这般煞费苦心的亮相,必定又有所图。而附近又只有裴府这一众人,再想想万关晓和章芸的关系,而这次进香是裴元华提出的,那么,难道说,这次万关晓的出现是裴元华授意的,而目的和前世相同,仍然是冲她来的吗?裴元华回府后,两姐妹虽然只是面上和气,各自做戏,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冲突,裴元华为什么突然来这一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万关晓几日这般亮相,与前世的乘舟奏笛,有异曲同工之妙,十分相似。
    这究竟是万关晓自己出的主意,还有另有人为之谋划呢?如果是后者的话,现在章芸被软禁,应该没有这个能力,最有可能的人就是裴元华。若非她有前世惨痛的经历,知道万关晓的为人,今日惊鸿一瞥,说不定真会以为这是场巧遇,对万关晓留下印象。这样不动声色,不露痕迹的行事方式,的确有裴元华的风格。
    想到这里,心中猛地一震。
    如果这样说的,那么前世她的悲剧里,是否也有裴元华的手笔在内?
    虽然说,前世万关晓出现时,裴元华已经入宫,但章芸不断地筹措银两为她打点,这对母女必定有相见,互相消息的机会……。只可惜,这个问题,她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答案了。不过,如果今日的事情的确是裴元华所安排,用意恐怕和前世相同,也是希望她与万关晓弄出事情来。如此狠毒的用心,即使前世的事情没有她的参与,裴元歌也不会放过她。
    这一世,她不做好人,人若犯我,十倍以还!
    舒雪玉本来对这笛声和那首诗也十分赞赏,但看到裴元华嘴角的笑意,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儿,微蹙着眉头,却没有说话。
    山丘上,听着马车行驶的声音渐渐远去,白衣的万关晓这才转过身,望着前方的车队,
    雄壮威猛的护卫身着黑色劲装,即使隔得这么远,仍然能看出那衣料的不俗,骑着高头大马达达前行,威风凛凛。被他们拥簇在中央的马车,雕花漆红,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明珠,在阳光下发出灿烂的光芒,涂金的四角吊钩,挂着珠玉坠子,随风摇曳,内敛中透着贵气,处处流露着朝廷二品大员的端庄大气。
    万关晓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和渴望。
    破家县令,灭门府尹,身处高位的权势和威仪是如此的诱人,章显不过是个御史台的御史,就能够左右地方官府,操控万家的安危荣辱,何况堂堂刑部尚书?听说那个裴元歌是刑部尚书唯一的嫡女,又十分得裴尚书的疼爱。他若能抓住章显给的机会,娶了这位裴小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而对于自己的男性魅力,万关晓有着十足的信心。
    在庆州,他本就是最为出色的男子,相貌俊秀,才华出众,又有着精湛的笛技,每次出行,不知道能赢得多少少女的芳心。这位裴小姐刚被退婚,该是心灵最脆弱的时候,正方便他乘虚而入……。只要能够打动她,花言巧语之下做出点事情,到时候,裴府想不承认他这位女婿也不行。
    而以裴尚书对这位嫡女的疼爱,到时候必定能助他在官场大展雄图!
    只可惜,章显的那个外甥女交代过,今日只让他露个面,等以后再安排机会让他跟裴元歌深入接触。若非如此,而她所要去的白衣庵又是尼姑庵,他倒真是赶上去,让这位裴四小姐能更好地发现他的优秀。
    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慢慢来吧!
    万关晓若有若无地叹息一声,带着浓浓的遗憾,和深深的渴盼,转身离开了。
    顺着崎岖的山路而行,难免有些颠簸,即使裴府的马车已经刻意往舒适里打造,却还是难免有些筋骨疼痛。好不容易到了白衣庵,一下马车,裴元容就先抱怨起来,裴元巧仍然默默地不说话,至于裴元华,无论何时,无论何种情况,她都能够完美得保持着她大家闺秀的形象,不会轻易破功。
    下车后,裴元歌才发现,白衣庵的门口本就停着一辆马车,两名青衣护卫守在一旁。
    这白衣庵地处幽僻,香火有些寥落,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幽静和风景优美,最后才选在此处进香,打算在此住宿一晚,好好地享受下山林的幽静闲适。没想到居然有人赶在她们前面,也在这白衣庵进香。尤其那辆马车,看似普通,但裴元歌前世曾经经营过江南第一商号,对各种名贵的东西如数家珍,却能看出这辆马车从选材,到打造,再到装饰,每一样都耗费了巨金,只是似乎刻意不想招摇,所以将外表掩饰得朴实无华。
    如果能打开马车,一定会发现里面的豪奢舒适,难以想象。
    不知道是什么人也在白衣庵进香?
    早有尼姑得到禀告,迎接出来,看着众人的排场,心中大喜过望。这些随从的衣饰已经很不寻常,何况夫人小姐?想必一定会捐不少香油钱,足够庵内好一阵的进项。白衣庵最初因为风景优美,又曾经有贵人在此求子应验,广为传播,因此,有过好一阵子的兴旺。只是后来因为地方太过幽僻,山路崎岖,慢慢的就寂寥下来,除了一些每年固定时日前来进香的香客,几乎寥无人至。
    今天本来是准备迎接一位常客的,没想到常客未到,却接连来了两波散财龙女,这叫她怎能不欣喜?
    缁衣尼姑急忙上前,掩饰起喜色,双手合十道:“贫尼静善,问施主安好。”
    舒雪玉也双手合十,道:“大师好,我们冒昧前来,叨扰大师清修了!”
    “哪里哪里?施主们心怀菩萨,一片诚心,不惜劳累前来,怎么能说是叨扰呢?施主里面请!”白衣庵的庵主生性平淡,精研佛法,但接待贵客却显得笨拙了。往日白衣庵兴旺时,就是靠这位静善尼招待众人。她口舌伶俐,十分讨贵客的喜欢。虽然过了这些年,这份伶俐却还没有落下,十分得体地道,躬身将众人迎入庵内。
    白衣庵的正殿供奉的自然是白衣观音,盘腿坐在莲座上,慈眉善目地望着众人。
    菩萨身下,燃烧着数十盏油灯,旁边添的香油分为四等,最高等的有水缸大小,最低等却只有浅浅一瓮,显然是根据香油钱的多少而定。众人听着静善尼的讲解,分别向菩萨拜了三拜,舒雪玉便道:“我知道你们一定耐不下性子来,我自在这里进香,听大师讲解佛法,你们在庵内随意吧!记住,不许生事!”
    难得出来,又都是少女性子,众人早就听静善尼讲佛听得厌烦,闻言欣喜不已,一起出了大殿。
    刚出门,裴元容便叽叽喳喳地拉着旁边的尼姑,问庵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听说后院有一片花坛,立刻兴高采烈地跑开了。裴元巧面露羡色,但她素来谨慎细微,习惯于看人脸色行事,以前是裴元容,现在则是裴元歌。虽然也想四处游玩,却不敢自专,只看着神色淡然的四妹妹。
    见她这副眼巴巴的模样,裴元歌微微一笑道:“我想四下走走,二姐姐不必陪我,随处去玩吧!”
    裴元巧欣喜不已,福身道:“多谢四妹妹。”转身也带着丫鬟离开,不过她可不敢像裴元容那么放肆,步履轻盈,裙裾几乎不动,依然恪守着小姐的礼仪。
    一时间,庭院里只剩下了裴元华和裴元歌二人。
    庭院里种着两棵参天的古松,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枝干遒劲,蜿蜒相交,浓荫如盖,几乎将整个庭院都遮挡了起来,使得院内的光线比起外面来稍显幽暗。置身于这种环境下的二女,不知道是不是受光线所扰,见只剩彼此,眼眸中同时闪烁起幽幽的晦暗光芒。
    “四妹妹方才让二妹妹四下逛逛的模样,倒真是驾轻就熟。”裴元华掩袖而笑,神态温婉柔和。
    这是在暗指她身为妹妹,却对姐姐颐指气使吗?不过,这驾轻就熟四个字,已经漏了锋芒,不太像裴元华平时滴水不漏的行径。往日两人就算单独相处,她也伪装得完美无缺,不肯轻易露出破绽,今日这是怎么了?还有,刚才夫人让她们出来游玩时,按照裴元华的为人,应该会落落大方地请求陪伴舒雪玉,以显示她的贴心孝顺。但结果,裴元华却连推辞都没有,便和她们一道离开。
    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地方,但裴元歌却敏锐地察觉到异状。
    裴元华似乎已经不屑于再在她们面前保持完美的伪装,甚至开始有些针锋相对,为什么?
    想着,裴元歌微微一笑,反击道:“我也不想如此,虽然说我是嫡女,但姐妹一场,大姐姐也知道的,我从来都摆嫡女的架子。只是二姐姐实在老实守礼,谨记本分,有事总要先问我意见。不像三姐姐和大姐姐豁达豪爽,不拘小节。其实,我都是无所谓的,大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这话一说,却是在指着裴元华和裴元容放肆无礼,不敬她这个嫡女,不如裴元巧知礼守礼,尤其“豁达豪爽,不拘小节”八个字,更是可圈可点。
    裴元华领教过裴元歌的聪慧多才,却没想到,她连词锋都如此厉害,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笑道:“四妹妹好宽宏大量。”声音中却带了微微的讥讽。
    不是她的错觉,裴元华的言行中的确有刺,并且无意遮掩。
    以裴元华的沉稳狡诈,之所以这样,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憎恶她到了一定地步,已经不想再演戏了。明明之前她们至少表面上还算和睦,虽然温府寿宴,她拉了自己下场作画,但也只是好胜心强,想要赢自己而已,恶意,倒还真的算不上。为什么突然间对她如此带刺呢?
    裴元歌精心思索,一个人的改变必有缘由,裴元华今日突然对她神态有异,再往前推,因为裴元华一直呆在雨霏苑,不曾出门,姐妹二人并无接触,更谈不上得罪。继续往前推的话……裴元歌忽然想起,在接到章文苑的信笺,得知自己落选后,裴元华当众失色,几乎是一路失魂落魄地回到雨霏苑。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裴元华这样失态,想必待选之事,在她心中十分重要,所以受得打击才会如此沉重。
    如果说有什么能够让裴元华改变,恐怕就是待选落选这个打击了。
    裴元华开始针对她,难道说,裴元华将待选落选的原因归咎在了她的身上?没有道理啊,待选初选是由宫中娘娘所定,她裴元歌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影响待选。但是,除了待选这件事外,裴元歌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让裴元华这样分明地针对她。
    这样说,这次万关晓的出现,也就有可能真的是裴元华安排的,而且也是因为待选的事情莫名其妙迁怒她,所以想用万关晓来毁了她一生?
    这两件事是与不是,用言语一试便知。
    裴元歌故作低头,有些扭捏又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声如蚊呐地道:“大姐姐,妹妹有件事想要问你。就是,你掀开床帏比较早,当时看到那位吹笛的公子时,他也是背着身的吗?还是你看到了他的正脸?大姐姐平日交游广阔,可认得这位吹笛的公子?”
    这一路上,裴元华几次看到裴元歌怔怔出神,眼神表情异样。她不知道,裴元歌那是被万关晓的出现勾起了前世的痛和恨,还以为自己计谋得逞,这时候见她这般姿态,又问起万关晓的事情,倒没有起疑心,而是微微一笑,斜乜着裴元歌,道:“四妹妹,你还是闺阁女儿,这样公然询问男子的事宜,若传扬出去,恐怕有些不妥吧?”
    却没说有没有看到男子的正面,知不知道他是谁。
    裴元歌笃定,裴元华绝不会把她的这些话传出去,因为现在只有两人在场,如果裴元华把这事传出去,她却抵死不认,到最后说不定反而会落得个污蔑嫡妹的名声。毕竟,现在她出过几次风头,京城内的人对她的行事也有所耳闻,如果传言与这些反差太大,人的惯性都会先怀疑,或者干脆当是谣言。而不像从前,她足不出户,众人对她一无所知,听别人说是风,就能传是雨。
    裴元华是聪明人,应该会明白这其中的诀窍。
    而听到她问起万关晓的事情时,裴元歌清楚地看到,裴元华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亮光,那是一种得逞的喜悦,以及淡淡的蔑视。而她回答的话,貌似在拦阻批判裴元歌的行为,但语调却并不严厉,反而带着几分调侃,又故意不说到底看没看到他的脸,知不知道他是谁,给人一种吊胃口的感觉……
    现在,裴元歌已经有了**成的把握,这次万关晓的出现,绝对是裴元华一手设计,就是冲她来的。
    而且,看起来,她对这件事有着十足的把握,认为她一定会上钩……。既然裴元华对她如此不怀好意,将来必定是要争斗的,她又这样狡猾奸诈,不容易抓到把柄。那么,裴元歌也不介意做做戏,让她更肯定一点。就像当初,察觉到章芸怀疑她是假的裴元歌时,她的做法一样。
    故布疑阵,请君入瓮。
    反正也不用担心这事会传扬出去,影响她的名声,裴元歌索性把戏做足了,握着裴元华的手,不住地摇晃,哀求,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眸光越来越亮,却始终不肯说究竟有没有看到那男子的脸,知不知道她是谁。感觉火候已经差不多,裴元歌突然把脸一沉,浑身阴郁地看着裴元华,忽然展颜,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柔声道:“大姐姐,你待选落选了,是不是很伤心?”
    这突然的表情变化,看得裴元华一怔,随即自以为明白,一阵恼火。
    这个裴元歌,她不肯说那男子的情况,这贱人激怒之下,居然故意戳她的痛处,拿待选落选之事来刺激她!也不想想,若不是这贱人故意设计陷害章芸,害她变成贱妾的女儿,又在九殿下跟前说她的坏话,她又怎么会落选?现在,她居然还敢提这件事?还敢拿这件事来刺激她?
    被选入宫中做贵人,一步一步走上皇后的宝座,这是裴元华从小的梦想。
    如今,梦想破碎,对她的打击之沉重可想而已。而现在,裴元歌这个罪魁祸首还敢提这件事,裴元华心中的愤怒,如烈火一般,猛地就窜了上来。她勉强忍耐着,不愿再提此事,转开话题道:“四妹妹别净说不开心的事情,难得出来,咱们姐妹四下走走散散心可好?”
    说着,牵起她的手,朝着门口走去。
    “大姐姐,你也不要太难怪了,虽然说你待选落选了,但也不能说明什么?你还是京城第一才女,不会因为待选落选而受影响的。父亲素来不看重这些,即使大姐姐待选落选,父亲也还会一样疼爱大姐姐,一定会给大姐姐找门好的亲事。即使待选落选,但大姐姐素日的名声都在,我想,一定会有很多公子争相向大姐姐提亲,不会因为待选落选而看低大姐姐……”裴元歌絮絮叨叨地道,表面上似乎在安慰她,但句句不离“待选落选”四个字,都是在刺裴元华的痛处。
    起初,裴元华还能面前带笑听着,试着转移话题。
    但无论她怎么转,裴元歌就是有本事把话题再扯到“待选落选”四个字上,表现出一副十足关切的劝说模样,眼眸中却微带笑意,似乎在讥嘲裴元华。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表情,以及反反复复的“待选落选”,看在裴元歌眼里,听在耳中,心如同被千万根针反覆扎刺般的疼痛,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痛楚,越来越深,越来越痛。
    终于,她再也无法忍耐了,猛地转头,双眸如刃,冷冷地看着裴元歌:“够了吗?”
    终于忍不住了吗?裴元歌微微一笑:“什么够了吗?”
    “我待选落选,你很开心,是不是?”对于裴元歌所做的手脚,裴元华早就恼怒万分,只是碍于温厚大方的伪装,不好发作,这会儿被裴元歌激得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凶狠冰冷的表情,之前的伪装也就等于白费了。既然如此,她索性彻底抛开伪装,阴冷森很地盯着裴元歌,咬牙切齿地道,“搅和了我待选的事情,你很自得是不是?刚才口口声声揭我的痛处,认为我不会发作,你很得意,是不是?”
    搅和?
    果然是把待选的事情怪罪到了她的头上啊!裴元歌有些不解,淡淡地问道:“我真的不明白大姐姐的意思,我只是尚书府的嫡女,有什么本事能够影响到,妃嫔和皇后才能决定的待选?大姐姐怎么会把这件事怪罪到我的头上?”
    “我本身这样出色,若不是你陷害姨娘,让她被变为贱妾,让我成为贱妾的女儿,身份蒙辱;若不是你在九殿下跟前说我的坏话,我怎么可能选不上?”撕裂温厚大方的画皮,提到这件让她心痛万分的事情,裴元华愤怒得面色近乎狰狞,“怎么?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跟九殿下说了我的坏话?九殿下问你关于我的事情,叶问卿曾经来质问过我,轻轻一套就能把话套出来。不过,我可没有叶问卿那么天真,会相信你所谓的,说我很好,说我精通各种技艺的鬼话!你根本就嫉妒我,蓄意破坏我的好事,又怎么可能说我的好话?”
    裴元歌是很惊讶,惊讶裴元华的美人皮下,竟然是这么一张自恋狰狞而又不讲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