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血躺在小七怀里，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已经走没影儿的薄乔衍，又转过头看念凉凉。
    她眼圈红红的，眉目间却很平静。
    他又哼了一声，念凉凉这才回神，低头看他。
    “眼睛疼的厉害吗？我陪你去找医生检查一下。”
    她搀着小混血的胳膊，在小七的帮助下将人扶了起来。
    “有点疼，还想流眼泪。”
    他一点都不客气，一左一右各自揽着小七和念凉凉的肩膀，跟残废了似的。
    念凉凉也不说话，扶着他下楼去找眼科。
    走廊上。
    薄亦晨的黎轩面面相觑，然后齐齐转头盯着薄老爷子看。
    薄老爷子脸色很难看，眼神里还残存着没有收回的震惊。
    薄元雅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漫不经心的翻了个白眼。
    薄亦晨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过去扶老爷子；“爸，我们先回去吧。”
    这一次，薄老爷子没有再坚持。
    薄亦晨经过黎轩身边的时候，黎轩轻咳了一声。
    薄亦晨抬头看他。
    黎轩挑眉，无声的询问：我咋办？
    薄亦晨也冲他挤眼睛：你回呗。
    黎轩啧了一声，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先走。
    薄家人全都撤了之后，走廊上一下子安静了不少，黎轩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虚掩着的病房门，无奈的摇了摇头。
    今天这么一闹，估计下去网上又要爆炸了。
    他在走廊上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等到念凉凉和薄乔衍回来，有点郁闷。
    想着这两人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别扭呢，他在也不合适，就给念凉凉发了个信息说自己先走了。
    医生给小混血做检查的时候，念凉凉就坐在一边发呆，脑海中一直想起刚才她与薄乔衍无声对视的那一瞬间。
    薄乔衍在想什么呢。
    在想什么，当然是在想念凉凉啊。
    住院部楼下的一个专门供大家活动晒太阳的草坪上，薄乔衍靠在角落里的一株大树下，半仰着头，眯着眼睛看头顶强烈刺眼的太阳光线。
    眼睛很不舒服，被太阳光刺的有些想流泪。
    然后，薄乔衍的眼泪就出来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似乎格外容易流眼泪，越来越不像个男人了。
    薄乔衍心里就默念了一句，越来越不男人了。
    眼睛有些酸疼，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苏浅。
    他的心猛地一缩，不安拧紧了眉心。
    念凉凉远远看着他，觉得他安静的像是一幅画。
    金色的阳光下，光线透过绿荫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影子，远远看去，他的脸上像是沐上了一层金粉，英俊的脸，微拧的眉，轻薄的唇，让他在阳光下有种诡异的神圣感。
    可远观，不可亵玩。
    念凉凉看了他很久，最后转了身。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薄乔衍，那么忧郁，那么悲伤。
    她不可抑止的乱想，是苏浅吗？是吗？
    是她乱了薄乔衍的心，是她让薄乔衍心疼了吗？
    薄乔衍是想起她了吧，想起了年少时与她盛极一时轰动全城的热恋了吧，想起私奔未遂在心里留下的毕生遗憾了吧？
    是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回病房的，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小混血在等自己。
    她突然就觉得有些茫然，又有些委屈。
    小混血见她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发呆，眼圈红红的，有些无辜，有些可怜。
    他当时就心疼的不行，走上前，低声问：“怎么了？”
    念凉凉不说话，看着他满是担忧的脸，眼睫颤了颤，低下头。
    小混血叹了口气，伸手抓着她的肩膀轻轻一带，将她带进怀里抱住。
    念凉凉觉得好累，浑身无力，有些放肆的，自暴自弃的，不想拒绝这个拥抱。
    然后，她就轻轻地将脑袋抵在小混血的肩膀上，眼泪晕了一片。
    两米之外，薄乔衍看到这一幕，身子僵了僵，缓缓靠到了墙上。
    觉得，刚才被小混血一拳砸中的心口隐隐作痛。
    厉瑾站在走廊那端，沉默了半晌，悄无声息的转身走开。
    厉瑾在楼下草坪上坐了很久，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十分钟后，有人缓缓从他身后走了过来，长腿一弯，在他身边的草坪上坐下。
    “心情不好？”来人看了一眼厉瑾手中的烟。
    厉瑾低眸，若无其事的将烟掐掉，回头，撞上一双碧蓝如洗的眼睛，那眼睛带着笑。
    厉瑾抿了下唇，回头。
    “南城，别乱了分寸。”
    小混血勾了勾唇，精雕细琢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嚣张的坏笑。
    “你之前，不也是默认的吗？”
    说话间，他身子向后一倒躺在草坪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神情慵懒，又别样的放松。
    厉瑾看着远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只有一个原则，所以默认你之前做的一切，但是……”他回头看着小混血：“南城，你要知道适可而止，否则会起反作用。”
    小混血睁开了一只眼睛，撇嘴看他：“……抱歉，我一时没忍住，那家伙太气人了。”
    厉瑾想起刚才在走廊那端看到的一幕，摇了摇头，也向后倒在了草坪上，单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慵懒的挡在眼前，阳光从指缝中穿过。
    小混血侧头看他的手，手指修长，骨结纤细匀称，有种病态的白。
    “你的手，跟她的一样漂亮。”
    厉瑾笑了笑，莫名道：“凉凉的一切，都跟我姑姑很像。”
    “是嘛？你怎么知道的？”小混血看着他笑，笑容很暖。
    厉瑾勾唇：“因为，姑姑和我父亲是双胞胎，很像，很像。”
    小混血的笑容越发大了，眉目间有些隐隐的期待：“那……”
    厉瑾侧头盯着他看，不说话。
    小混血不知道想起了开心的事，笑眯眯的弯了一双眼睛，那上扬的弧度好看的让人有种熟悉的感觉。
    小混血笑了半晌，忽然道：“我听说，警察已经抓到了那起车祸的肇事者，还听说那几个肇事者在被抓之前无意中出了意外，腿都断了，而且齐刷刷的都瞎了左眼？”
    “哦，是吗？”
    厉瑾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他让手下把人丢出去也只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这家伙消息渠道倒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