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珠看他漆黑的眸子坚定无比,半笑不笑的说道:“至始至终你都在帮我,不是吗?”
被她这么一说,叶暖夜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才忽而笑道:“是啊,小爷念及这条贱命是被你所救,自然是要报恩的!”
言语中都特意放慢了声音,调侃的意味明显,引得盛明珠掩着嘴角笑了起来。
回到宫中已有半个月,算起来距离盛明珠等待的时机越发临近,苏清婉靡雪香中的毒药怕是不久之后就蓄势待发了,后宫中争夺名利恩宠全靠着一张脸,待到毒素显出,面容有了细微的变化,这个苏清婉自然会提起她。
这一日秋景怡人,花树在深秋大多都会凋落,却也有盛开灿烂的品种,盛明珠坐在海棠树下,深红色的案几上放着她的古琴,秋风阵阵,花香怡人,她差遣时宜将昭明宫中的桂花采摘一些,用来之后调香。
百无聊赖之际,一个人敛起了衫裙落在于古琴前,静了片刻才素手拨弄琴弦。
盛明珠不知晓的是这琴声袅袅,落入了他人的耳中。
昭明宫本就临着景园的西北角落,在后宫中妃嫔住的行宫中算是稍微偏僻的一些,一大早入宫面圣的璟王因为丞相之位的人员和轩辕炽议论了好久,都没有得出最好的结果,原本心绪欠佳,想着景园的蝴蝶兰开的正盛,他的圣母舒太妃最爱蝴蝶兰,闲来无事便差遣了身边的侍从,一个人来到了景园。
沿着蜿蜒的林间小路,轩辕翊按照记忆寻找蝴蝶兰,却听闻辗转的琴声飘来,于是寻着阵阵琴声竟然找到盛开的蝴蝶兰,兴起之时也从腰间取出玉笛,在阵阵秋风中与这古琴附和,余音缠绕,亦梦亦幻……
一时之间琴笛相和倒是让盛明珠有些讶然,临着海棠树旁,花瓣如雪落在琴弦上,伴随着手指的拨动,花瓣也迎风起舞,本就是高山流水遇知音,这也不是第一听到璟王轩辕翊的笛声,待一曲落幕,盛明珠素手拨弄了琴弦,以琴音传话,轩辕翊定然能够听得出来。
她起身敛起了裙角,脑海中闪过上一世轩辕翊被兄长猜忌流放边塞,最后在悲鸣中意外葬身他乡的孤寂下场,于是悄然朝着笛声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待盛明珠在临近昭明宫的景园寻到轩辕翊时,他当真明白方才琴音传话的意图。
立身于木阶旁的轩辕翊,身着玄青色的长衫,外面披着象牙白的袍帔,那翠绿能够滴出水的短笛握在手掌间,衣肩上还飘落着几片蝴蝶兰的花瓣,如此隽永俊朗的模样当真是从画里走出的人。
轩辕翊看出盛明珠在打量他,不由浅笑着说道:“娘娘可是因为本王笛声相和,有所不悦?”
怔忡的盛明珠这才恍然,躬身行礼,“璟王说笑了,正所谓以音会友,明珠倒是认为此处没有什么娘娘,只有抚琴相和的盛明珠罢了。”
对于她而言,从最初的相遇这个轩辕翊也算是出手相助,接二连三的接触中也更加肯定他的秉性如何,倒是宁愿在他面前做回那日策马于市的盛明珠,而不是什么俪嫔娘娘。
如此一番话却让轩辕翊意外了,这个女人的出现和所作所为,永远都能够出乎他的意料。
他将手掌中的玉笛旋转插到腰间,“既然如此,又何来什么璟王呢?”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盛明珠勾起唇角,浅笑道:“深秋原本是花树落败的开始,可是这蝴蝶兰却正值怒放,”她边说边抬手将轩辕翊衣肩上的花瓣捏在手中,“所以说亘古不变的时局并非造就万物,我总是相信人定胜天。”
“哦?”轩辕翊自然听出话里有话,示意盛明珠继续说下去。
“可还记得蓬莱阁的烟花大会?”盛明珠轻捻着手指间的花瓣,看向轩辕翊。
“你指的是司徒永吉和我的对话?”言语中多了几分的无奈,“此事倒是我的疏忽,没曾想他会知晓乾坤玲珑棋局之事。”
盛明珠微微耸肩,“恐怕疏忽的还不只是这一点,司徒大人文韬武略,如同皓月星空的璀璨星辰,可是要知晓紫微星变的道理。”
众所周知紫微星五行属土,主管权威,占星台每日有专人留意‘帝星-紫薇’之兆;皆知晓紫微星能制约破军星之恶。
“原来你对占星论道也知晓甚多。”轩辕翊仔细琢磨她的话,“多谢提点,受益匪浅。”
言及于此,盛明珠也明白这番话算是提点他,提防司徒永吉,往往对立的敌人不可怕,身边潜藏的小人才最可恶。
轩辕炽面带温和的笑意,眼眸却深敛望不到底,他将采摘好的蝴蝶兰拿在手中,面对着盛明珠静立了片刻。
被他如此凝神打量,盛明珠也有些难以适应,于是移开了视线,“时宜还在昭明宫等着我,先行告退了。”
刚迈出两部,就察觉到轩辕翊紧跟着走来,将手里的蝴蝶兰递了过来,“方才的话我谨记于心,这蝴蝶兰也算是聊表心意。”
盛明珠见他眸中神情渐缓,也不好推拒,轻声道了谢,抬手接过那蝴蝶兰,这才拂袖转身离去。
唯独轩辕翊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擦肩而过时残留的淡淡香味萦绕在心头,久久未曾散去。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眼中的神情渐渐化开,只剩下迷离和茫然。
这个女人是在提点他,如此好意相告,却搅乱了他沉淀许久的心,若有所思的轩辕翊沿着蜿蜒的小路,一步一趋,反复琢磨着两个人的对话。
等轩辕翊回到王府,立刻命身边的老者去将这数月中司徒永吉的所有行踪,事无巨细通通暗中调查,待拿到结果之后,悉数翻看,思量着司徒永吉处事的风格。
竟真的有他鲜少留意的细节,万事都耐不住细节的剖析,在反复推敲中,才一点点的发现出端倪……
也自此开始,和司徒永吉的情义开始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