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溯其实是在诈他。
    然而苏成志的脸色果然变了：“莫子虞怎么了，她……”
    他的嗓音微微紧绷，连手指都蜷紧了：“我这次住院，莫子虞的确是不知道，但是她现在在狱中也没什么可交待的吧？你也别在这里危言耸听，你……”
    苏成志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显然看到了苏溯微微讽刺的眼神。
    良久，苏成志方才攥紧手指，哑声道：“小溯，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信任爸爸了，但是爸爸想和你说……爸爸终归是为了这个家好，也只有我们一家三口人是真心实意为了这个家的，我……”他沉默下来，许久方才道：“白筠，你也说说小溯，小溯现在年纪小，有时候也不懂得家意味着什么，家意味着互相扶持。现在爸爸病倒了，你既然想到了，就应该主动去找莫子虞。”
    “是啊小溯，”白筠微微蹙眉，看向苏溯的眼神写满了不赞同：“你说你也是，明明你都知道莫子虞那边可能会有问题，你何必……”
    “妈妈是在和爸爸一起劝我，劝我隐瞒事实吗？妈妈的意思是说，就算爸爸真的和莫子虞一起转移了公司的财产，就算爸爸真的是共犯，妈妈也觉得无所谓吗？甚至还觉得我应该主动替爸爸隐瞒，是吗？”苏溯沉声问道。
    白筠的手指猛地攥紧。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苏成志果然不高兴了起来：“小溯，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都说了过去的事情我不否认，但是未来不是还要我们三个人一起往下走吗？”
    他是真的会混淆视听。
    苏溯看向苏成志，只觉得心底泛起无穷无尽的悲哀。
    许久，苏溯方才垂眸道：“爸爸，莫子虞拿走的钱，您还想追回来吗？”
    “当然想，如果有途径，我们一定要追回来。”苏成志斩钉截铁。
    苏溯看了苏成志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手机，道：“刚好接到了那边的电话，现在有途径了，警方去追查了，莫子虞在彼得堡开了一个保险柜，不知道里面存了什么，她说……”苏溯平静道：“密码只有您知道。”
    苏成志的脸色登时变了：“不，这不可能。”
    “不可能吗？”苏溯平静问道：“如果真的没有人能打开保险柜，保险柜就会一直处于封存状态，莫子虞纵使从监狱里面出来也必然不敢去打开保险柜，因为一旦她开了，罪名也就坐实了。”
    苏成志的嗓音愈发喑哑：“莫子虞就是在胡说八道，我有什么理由要瞒着你们？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我就给密码就是了。”
    “看来莫子虞是在骗人了。”苏溯垂眸道：“那我知道了。”
    苏成志惊疑不定地看向苏溯，许久方才低声道：“肯定是骗人的，小溯，你是相信莫子虞还是相信爸爸？她一个在监狱里面的人了，说话有什么可信度？”
    “也是，我只是觉得那些钱毕竟是爸爸一直以来奋斗的成果，被莫子虞就这样拿走了，也挺可惜的。”苏溯淡淡道。
    苏成志的手指松开又攥紧，讪讪道：“那不是爸爸一时疏忽吗……以后爸爸一定注意，没关系，以后公司大权让你妈妈一起掌控也可以！”
    白筠抿抿唇，不再说话了，只是下意识看了苏溯一眼。
    苏溯离开时，白筠静静跟了上来，在走廊里，她伸手拉住了苏溯：“小溯。”
    “恩。”苏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低声应了。
    白筠迟疑片刻，这才问道：“你其实是怀疑你爸爸的，是吧？你觉得你爸爸知道密码。”
    苏溯微微垂眸，第一次有点犹豫要不要继续隐瞒下去。
    一个声音在心底说：算了，白筠愿意相信苏成志就相信好了，他们毕竟才是要相守一生的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可是另外一个声音在蠢蠢欲动：别相信苏成志，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前世如此今生亦然，他不可能改掉的。
    苏溯看了白筠好一会儿，这才轻声道：“我之前的确是这样想的，毕竟那个保险柜据称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保险柜，原因就是……”
    “双重密码。”白筠苦笑：“我也清楚，你之前说起时我就想起来了。”
    苏溯诧异地看过去。
    “这个保险柜是我当做趣谈告诉你爸爸的，两个人各自持有密码的一部分，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单独打开，任何一次打开保险柜，下一次都会更改两个人持有的密码。”白筠轻声笑了：“我怎么会想到，你爸爸将这个密码用在他们一起了。”
    苏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久，苏溯方才伸手轻轻碰了一下白筠的手指，白筠的手凉到彻骨。
    “我只是不忍心，他就是拿准了我不忍心。”白筠的声音几乎带了哭腔。
    许久，她方才恢复了平静，道：“我再考虑考虑，小溯，一旦这件事坐实了，你爸爸是不是就要进去了？”
    苏溯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白筠的手指就微微颤了颤，点头道：“恩，那我知道了。”
    苏溯出去时，还是忍不住回了头，白筠失魂落魄的，在门口甚至踉跄了一下。
    苏溯的动作微微一顿，许久方才轻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熟悉的车并未停在门口，苏溯怔忪片刻，心底泛起不知名的涟漪。
    然而她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往前走了几步，下一秒，一辆劳斯莱斯稳稳停在眼前。
    苏溯看过去，就微微怔住了：“你怎么自己……”
    “有些事，周叔在的话不方便说，上车吧。”肖敬廷看着苏溯，眼底眉心添了三分淡淡笑意。
    苏溯也跟着笑了下，径自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肖敬廷伸手帮苏溯系好了安全带，这才稳稳地启动了车子：“想吃点什么？”
    苏溯想了想笑道：“吃泰国菜行吗？有段日子没吃了。”
    肖敬廷点头应了，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似乎是在酝酿措辞。
    苏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侧头看了肖敬廷一眼，这才转回了目光。
    他们之间的气氛第一次如此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