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瞟了李夫人一眼，那表情想哭不能，想笑又觉得不合适。
    李夫人这些年，既能将孙夫人压得死死的，自有自己的一套，见孙夫人如此，又笑道：“瞧你，夸你倒不知道受用了。”
    这一句虽然不是夸，但却叫孙夫人心底的石头落了底。
    “可不，我这个人就是劳碌命。”孙夫人赶紧笑着回。
    别说寒露了，就连广丹都想翻白眼，“劳碌命”是个什么鬼。
    这时，一色穿着粉色衣裙的小丫环们端着玉色的点心盘子鱼贯而入。
    虽是之前就见到了楚南王府的丫环穿着一样的衣裳，但这会儿见着这些拿着点心的小丫环又是另样一番作派，众位夫人和小姐们不禁小声议论起来。
    “哟，这些小丫环穿着这裙子可真是好看。”
    “这绣花样子也好看。”
    “你倒是看上了丫环的绣花样子，也不怕人笑话。”
    “那又怎样，这可是王府的丫环，你瞧瞧这绣工，谁家比得上。”
    说着说着，便有人问寒露，王府的绣娘可否借用。
    也不说借用帮自家做绣活儿，而是说教自家女儿绣活儿，回头去婆家，也不至于叫人笑话。
    寒露耐心听了，尔后才道：“这不是王府的绣娘做的，而是寒记披香绣庄做的成衣。”
    披香绣庄？从来没听说过。
    正要问，那放下点心的丫环们便顺口解释，披香绣庄在何处，众人顿时醒悟，就是秦家之前的绣庄。
    这时李夫人突然开口：“莫不是少夫人的绣庄？”
    李夫人一开口，其他人自然闭口不言，所以她的声音虽不大，但却叫所有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的。
    为免寒露狡辩，李夫人又道：“只是听说少夫人在安阳县开了糕点铺子和绣坊，还有……还有什么炸货的小铺子。唉哟，我也就听别人随口那么一说，定是错了。”
    开玩笑呢，堂堂知府夫人，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可能是听别人随口一说。
    寒露便是否认，也不会有人信。
    于是众人看着寒露的眼神便又多了些什么，一个农妇竟能开铺子？
    再看看寒露那张如花玉的脸，眼底的意味便更浓了。
    李夫人斜眼看着寒露，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而就在这时，她竟听到寒露朗声笑道：“李夫人说得没错，这披香绣庄确是我的铺子。”
    早得李夫人暗示的孙夫人出言道：“少夫人可真是能干，不似我等愚昧，哪里懂得经营铺子。”
    这话虽是偏帮李夫人，但却并没有多犀利。
    倒不是孙夫人良心发现，而是她在寒露丫环的手底下都吃了亏，现在对上寒露，本能地就怂了。
    李夫人不满地看了孙夫人一眼，自己补了一句：“可不，我们若不是娘家有些陪嫁，都不知道铺子的门往哪儿开呢。”
    李夫人这话听着是玩笑话，实则却是在嘲笑寒露抛头露面。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眼观鼻，鼻观心，任由神仙打架去。
    毕竟寒露虽然是楚南王府的少夫人，但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京都，日后有没有好的前程还不清楚，但这李夫人可是现管南荆府的。
    “李夫人说得是。”寒露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少夫人……赞同我的说法？”李夫人回了一句废话，倒更显得她的话别有所指了。
    “自同赞同。”寒露环视了一下四周，“李夫人出身名门，哪像我，别说陪嫁，便是娘家都没有。”
    “所以才说少夫人比我们都强。”李夫人嘲讽一笑。
    “是比你们都苦。”寒露轻轻一笑，“做母亲的人，总得养活孩子，要么去要饭，要么去挣钱，总得有一样。我呢，不敢去要饭，孩子太小没人照看，唉!”
    一声轻叹之后，寒露没再多说。
    一些夫人眼底，便露出了一些同情。
    在座的最大的是李夫人，其他大多其实也是穷出身，好不容易男人挣了个功名，这才好点儿。
    说起那苦日子，即使没经历过，也不陌生。
    再一想，如若自己处在寒露那境地，又该如何？
    哪个村里没这样的妇人，大多日子是比黄连都苦，若孩子有出息倒也罢了，若没出息，那却是翻不了身的。
    想到这儿，有的是替寒露庆幸，运气真好。
    有的呢，则还是疑惑，怎地别人都从头苦到最后，偏她就翻身了？
    “少夫人吃了常人不能吃的苦，自能享常人不能享的福。”于夫人突然开口，看向寒露的目光有着满满的善意。
    “于夫人说得是，日子总是会慢慢好起来了。”寒露一声轻叹，拿起桌上的点心道：“今日春光明媚，这点心也是我家糕点铺子现做的，诸位尝尝，看看可还喜欢。”
    哟，怎会不喜欢！
    小丫环们把点心放置在案桌上时，大家就瞧见了，那玉色的荷叶碟中还间或点缀着新采摘的桃花，单看上去，都是一副极为美丽的春意桃花图，叫人不忍心吃，可那点心的香气却又便只小馋虫似地挠得众人口舌生津。
    只是李夫人和寒露你来我往的，没人好意思在这会儿拿吃的。
    现在听寒露这么一说，于是都翘着蓝花指拿起一小块细细地抿了起来。
    这一抿，皆愣住了，这样的点心还真是没吃过。
    不禁色泽好看，香软可口，还不粘牙。
    于是便有人忍不住向身边伺候的小丫环打听，这点心叫什么名字来着。
    既然是糕点铺子做的，自然是有卖的。
    小丫环都是经过了训话的，自然非常热情地说：“夫人，此乃黄金糕，除了黄金糕，我们溢香居还有云绵糕更好吃，吃上一口呀，就像是在咬天上的云朵，还多了一份香甜……”
    这些小丫环可是受过特训的，因此“吧啦吧啦”地将溢香居里的糕点整个儿地介绍了一番，还叫人听得津津有味儿的。
    “那溢香居在哪儿呢？”
    “哟，这位夫人很抱歉，我们溢香居现在只有安阳县有，南荆府的溢香居来月下旬才开张呢。”
    “来月下旬？那还得一个月多月呢。”
    “夫人，您若是想要，可以先预订，到时候铺子开了，一准儿先送到府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