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涵第一次觉得儿子长大了,自己终于不用再苦苦撑着了。
可是相应的,赵安这长大的速度,却又让她心惊肉跳。
“娘,儿子都听您的。只是您若不愿,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赵安看着陈玉涵,语气平淡得尤如说“今天的天气还不错”一般。
陈玉涵闭上眼睛,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替儿子做主了。
半晌后,陈玉涵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不愿意?不愿意便是等死,娘无所谓,可是你还有大好的年华!”陈玉涵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看着赵安,“安儿,你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不止是娘,你姨母和清儿澈儿,还有小歌儿都会受到牵连。”
“娘,我知道。”赵安的神情没有变化,但眼底却犹如深潭般,渐渐变得墨黑。
“安儿……”陈玉涵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得起身道,“我也不方便在这儿久留,你好好儿的,有事记得告诉娘!”
说完,陈玉涵又把赵安身边的人都叫过来叮嘱了一番,才真正地离开。
看着陈玉涵离开了院子,赵安才坐到桌前。
“大皇孙!”伺候赵安的小太监金子从外面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良娣走啦?”
“走啦!”赵安一脸疲累地拿起书本。
“大皇孙别看了,不如出去走走?”金子趴在赵安面前的书案上乐呵呵地说,“现在正是人间最好的时节,在宫里窝着多可惜。”
太子说男孩子要多多见识才行,因此允赵安随时出宫。
这时,另一个小太监顺子端着铜盆黑着脸进了书房。
“金子你胡说什么呢?大皇孙还得看书呢。”顺子不满意地瞪了金子一眼,又对赵安道,“大皇孙,您洗把脸看书更精神些。”
赵安看了金子一眼,扔了书道:“洗什么脸,出去走走透透气。”
刚一起身,便被顺子拉紧了袖子,急道:“公子可别透了,要是让良娣知道了,她又要生恼。”
金子过来推开顺子,一脸不屑地说:“顺子,你能不能动动脑子,良娣已经来过了,只要你不去告状,她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告状。”顺子梗着脖子冲着金子嚷嚷了一通,又对赵安道,“公子,您还是好好看书吧,您今年就要进上书房了,听说那里的先生可严了。”
“严怕什么?咱们公子可是东宫的主子,先生还会对公子如何?再说了,公子又不用科考,你别老是整日书书书的,没得败兴。”
怼完顺子,金子又嘻皮笑脸地对赵安道,“大皇孙,听说乐意坊进了一只斗鸡,长得可威风了,您不去看看?”
“当然要去!”赵安说着抬脚便出了书房。
金子赶紧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得意地冲顺子挤挤眼。
“大皇孙……”顺子无奈地坐到了门廊下的台阶上。
这时宫女灵芝拿着绣花绷子走了过来。
灵芝是陈玉涵挑来伺候赵安的,她相貌清秀,有一手好的针线活儿。
陈玉涵不放心赵安的衣裳让宫里的尚衣局做,生怕她们在里面动手脚,因此赵安的里衣她自己做,其他都由灵芝来。
“顺子,你坐这儿干嘛?”灵芝好笑地问。
“你管呢,这石头上坐着舒服。”顺子没好气地回。
“我都看见啦。”灵芝嗤笑道,“我说顺子,你就是自讨苦吃,大皇孙明显更喜欢金子一些,你多那个事做什么。”
“我喜欢不行啊?”顺子扭头看向灵芝,见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忍不住道,“你没瞧见那金子不是个好东西吗?尽把大皇孙往坏了带。”
“那也轮不到你管,上面还有太子、太子妃和良娣呢,。”灵芝撇了撇嘴,“一个小太监管那么多干嘛。”
“你这话我就不能认同了,大皇孙好我们才能好,大皇孙不好我们下面的人不也跟着受欺负,再说了……”顺子停了一下还是道,“大皇孙对我有恩,我不能见到他被金子给带坏了。”
“那你能怎么着啊。”灵芝在顺子身边坐下,提醒道,“我看大皇孙的脾气也挺古怪的,你小心点儿。”
“大皇孙只是不大喜欢说话,他对人还是挺好的。”顺子想到大概已经出了东宫的赵安就忧心忡忡。
“可这事儿也不是咱们能管的,要不……告诉陈良娣?”灵芝试探着问。
“不行,陈良娣身子不好,这又咳了起来,今日是用了药才不咳的.”顺子摇了摇头。
“那是不能说,若是引起陈良娣的旧疾,小心大皇孙把你打残了。”灵芝也道。
“就算不是,陈良娣也管不住大皇孙。”顺子叹了口气。
其实真正能管住大皇孙的只有太子爷,可是,谁敢去说呢?
俩人顿时陷入无奈中。
……
寒露刚走到花园,便见到李卿如站在不远处赏花,且几个闺绣正站在她身边闲聊。
那个角度,一眼就能看到寒露,因此李卿如惊讶的表情也很明显。
“楚郡王妃怎地去了前边儿?”李卿如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寒露毫不怀疑李卿如之前就看到自己跟着陈良娣去了前庭,因此,才带着人在这儿守着。
否则,这儿有什么花可赏的。
东宫虽只是皇宫的一部分,但有属官往来,因此也分前庭后院,前庭是太子办事儿用的,后院住的都是东宫的女眷。
只是她和陈玉涵都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来这一手。
和李卿如交好的,自然知道她差点儿就要嫁给了沈司,这会儿见她对上寒露,哪有不明白的。
于是只见一个闺秀走到李卿如身边,小声道:“这便是楚郡王妃呀?真是好相貌,只是郡王妃,我们女子不好去前庭的。”
那温言细语的模样,像是在教一个孩子般,另外一个意思,便是说寒露是凭相貌才入了沈司的眼。
寒露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或许觉得寒露好欺,又有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闺秀走过来,一脸傲慢地说:“楚郡王妃进京好歹也快一年了,怎地还是如此不知规矩?”说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没得给楚郡王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