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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离妖那颜见海里倒也干脆,并不曾遮掩自己的失误,于是谏言道:“将军,攻打遂宁的贼人已经远遁追之不及,但若是另一路马贼已经抢夺了岁贡,押送着大量的粮草辎重必然走不太快,将军可以领兵往西北山方向追,若真是西夏人假扮马贼作案为了掩人耳目必然往西北山方向撤离,将军现在可派亲兵回定州调集军马尾随追击,将军自令本部狼骑往西北山拦截。且不管是西夏的骑兵还是杨一山的贼寇,都必须往西北山走,将军现在赶去或许还来得及。”
    海里赞赏的看了一眼离妖那颜道:“你很好,若是此番抢回了岁贡,我定然要将你调到我麾下任职!”
    他一扬手挥舞马鞭道:“孩子们,随我杀奔西北山!”
    第一百四十八章 海里
    西北山群匪的大当家杨一山很窝火,好端端的没找谁惹谁,无妄之灾却从天而降。之前在山顶上看着南面烽烟滚滚的他就右眼皮直跳,总觉得视线远处那场自己不清楚的大战的余火会烧到自己头上。从周国寿州府作乱的时候拥兵六万余人到现在拉着三四千老弱病残占据荒芜的西北山,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还真是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先是从遂宁县方向来了一支五千人的大辽狼骑,吓坏了的杨一山立刻派人守住上山的几条小路,加派人手做好防御。可这支骑兵并没有做一分钟的停留,扬起一路烟尘直奔那烽烟弥漫的地方扑了过去。
    还没等喘口气,从定州府方向来了足足上万人的队伍,手持着弯刀的契丹士兵随便往西北山上瞟一眼,都让杨一山感到从头到脚的冰冷。足足一万人马,就是自己派再多人的人守山,只怕也挡不住据说茹毛饮血的草原狼骑。
    幸好,这支大军也往南方战场的方向扑了过去,长出了一口气的杨一山后背上的冷汗还没干,才过去了半日的大辽铁骑又原路杀了回来。这也不怪他倒霉,找不到抢了岁贡的西夏骑兵,大辽鹰扬郎将海里只好拿他的寨子泄愤。
    一万五千辽军将西北山围住,那些憋了一口恶气的辽兵就好像爬满肉块的蚂蚁一样黑压压的扑上来,被吓坏了的山贼根本就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就开始溃逃。上山的几条小路接连被辽军攻入,眼看着自己几个月心血即将付诸东流,杨一山欲哭无泪。
    一心想开创一番大业的杨一山说什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命运怎么就如此的多辄,那个雄心壮志的大梦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砸的支离破碎。他自己也知道凭着几千残兵老弱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成就,但好歹这也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不是?
    几个月下来,又散金又发钱,好不容易聚集起了三四千人的队伍,刚想着往太行山深处转移就被大辽的雄师盯上了。杨一山敢趁着周世宗兵败的时机在大周造反,他还真不敢对拥有四十万宫帐军,一百二十万京州兵的大辽生出对抗之心。
    在百十名亲信的拼死掩护下,杨一山最终只带着十几个亲信从后山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出了生天,他就好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不知道又要去什么地方再次揭竿而起。三四千山贼中多是北汉的逃民,正在气头上的海里一怒下令将所有投降或是被俘的山贼砍了脑袋,血从西北山上留下来一直流到山脚下。
    从远处看去,白皑皑的西北山上半山腰绽放开一朵凄美的梅花,美的触目惊心,美的凄惨荒凉。
    大辽国大军灭了西北山的山贼之后并没有全部回到定州,一万步兵返回,海里带着五千狼骑南下直奔太原府。按理说这已经越过了汗辽双方的底线,大辽纵然是汉的主国却也还没有到可以肆无忌惮在汉疆土上纵兵驰骋的地步。
    但海里确实是气疯了,灭了西北山上的山贼并不足以让他熄火,他带着五千狼骑兴师动众的去太原无非是问罪的。其实海里也明白岁贡丢了罪不在北汉政权,但是如此重大的罪责海里自然也不愿意扛在自己肩膀上。
    只是让他更加气恼的是,原本应该大开城门黄土垫道净水泼街亲自迎接自己的汉孝帝并没有出现,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军容严正气势汹汹的两万京畿大营人马。那飘扬的火红战旗呼啦啦的抖动着,就好像扇在海里脸上数不清响亮的耳光。
    汉忠王刘凌全副披挂着精甲,端坐在那匹红的如同一团烈火的特勒膘上,脸色阴冷的看着自己。
    三十架造型怪异的武器摆在两军阵前,海里并不认得那是刘凌新装备在军队里的连发火箭。好像马车一样的连发火箭一次齐射能发射出一百二十支弩箭,三十架连发火箭同时怒吼的话无异于倾斜出一阵暴雨。
    三千骑兵立于刘凌的身后,马背上骑士手里的马槊直立着,犹如一片钢铁丛林,冷幽幽光芒能震慑人的灵魂。四千弓箭手分作两队,羽箭已经拿在手里,随时能开弓放箭。在骑兵后面海里看不到的地方,则是一千名陌刀手组成的方阵。全身披挂着铁甲手持陌刀的战士,严阵以待,一旦开战骑兵突击之后,他们将是砸碎对方战阵的一柄重锤。
    海里的火气在见到严阵以待的汉军之后彻底被点燃,他挥了挥手,手下别将阿里亚明白主将的意图,打算带本队骑兵冲过去给汉军一个小小的教训。他麾下的五百骑兵随着他的手势,乌拉的喊了一声抽出弯刀策马冲了出去。
    五百人的骑兵队伍成箭头阵型直奔刘凌的中军,他们没打算与汉军真正开战,只不过是想靠着狼骑的冲击力将汉军的阵型搅乱而已,既然汉军自不量力的让海里将军下不来台,那只能用弯刀告诉他们做人的道理。
    离着还有百步,汉军的弓箭手并没有射箭,阿里亚嘴角勾出一抹轻蔑的笑意,在他看来,虽然汉军已经列阵却根本就不敢对契丹狼骑开战。他甚至已经预料到汉军貌似严整的阵型被自己麾下的狼骑冲乱,人仰马翻的场景很快就会呈现在海里将军面前。
    九十步,刘凌挥了挥手。三十架火箭车后面的士兵用火把点燃了引线,嘶嘶的就好像毒蛇吐信的声音。八十步,阿里亚看到了那些冒着烟的大家伙,却根本没有在意。
    七十步,阿里亚知道自己要死了。
    第一轮十辆火箭车咆哮着开始倾泻弩箭,一千二百支弩箭暴雨一般铺天盖地的洒了出去。因为火箭车不能像弓箭手那样进行抛射,一百二十步是极限射击距离,而七十步,则是必杀范围。
    刘凌一开始就没打算笑脸迎客,早就料到了海里必然会带兵来兴师问罪,把岁贡被抢的罪名强按在北汉君臣的头上,这样海里将军才会保证自己的官爵不是?可惜,他打错了算盘,北汉虽然是大辽的属国,但还没有到任由契丹大军兵临太原府城下地步。
    平射而来带着火光的弩箭瞬间就将前排的骑兵射成了刺猬,契丹狼骑第一次面对如此犀利的杀人利器显然毫无防备。又快又急的弩箭远比牛头马面的收魂锁链要来的实在,这一次齐射就足以让阴曹地府的接引鬼差忙不过来。
    马匹嘶鸣着直立而起或者扑到在地,马背上的骑士身上插满了弩箭摔下来死的干脆利落。突前的几十名骑兵连呼喊都没来得及就被射死,后面蜂拥上来的骑兵想收住战马却已经来不及了。战马踏在袍泽的尸体上开始摇晃,还没来得及稳住马匹的骑兵因为失去了前面同伴遮挡,呼啸着飞来的弩箭成片的把骑兵杀死。
    一轮齐射,五百契丹狼骑还剩下不足二百人,冲在最前面的别将阿里亚甚至到死都不相信,这世界上居然有这样厉害的武器。那喷火的马车犹如来自地狱的洪荒猛兽,才一露出獠牙就齐刷刷的带走了三百多条生命。
    这场面无疑是震撼的,还没缓过神来的契丹狼骑忘记了逃命,傻乎乎的站在两军中间不知所措,他们茫然,恐惧,悲哀,揽着战马在原地打转却毫无目的。活着的人被那会喷火的猛兽下破了肝胆,再也没有勇气举起弯刀。
    这种杀戮的利器,应该出现在战场上吗?
    海里感觉自己的心被掏空了,然后有黑云一样的恐惧慢慢的塞进来。他的嗓子眼发干,眼睛瞪的如铜铃,嘴巴张开着,却忘记了呼吸。
    他看见了,那三十辆马车只有十辆吞吐出了火焰,却一次性带走了三百多条鲜活的生命。若是三十辆马车齐射的话,就算刚才是五千狼骑同时进攻的话,也绝对讨不到一点好处!还没有接触,就损失一半的人马,这仗还怎么打?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三十辆马车,其实只有十辆是安装齐全的,剩下的二十辆不过是个空壳子,根本就是摆设。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海里派亲兵招呼一声,将那些失魂落魄的骑兵叫回来。他咬了咬牙,催动坐下战马朝着汉军的队伍走了过去。手下的亲兵想阻止,却被海里一顿马鞭抽的退了下去。汉军那边,帅旗下的主将也纵马出阵,迎着海里将军而来。
    “你是何人!”
    海里离着刘凌二十步停下来,以马鞭遥指刘凌冷声问道。
    刘凌端坐在红狮子上朗声道:“汉,忠王刘凌,你又是那个!为何兴兵来犯我大汉都城!”
    海里怒道:“我乃大辽鹰扬郎将海里,难道你看不到我的帅旗吗!”
    刘凌冷哼一声道:“既然是大辽国的将军,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海里一窒,冷静下来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确实鲁莽了。北汉立国二十年虽然依附在大辽身边,可毕竟还是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帝都不会允许别国的军队出现在都城之外,尤其是不请自来的人,哪怕来自盟国!
    自己之前确实被怒火烧的有些糊涂了,这件事就算是传到耶律雄机陛下那里,只怕自己也得不到支持!
    意识到了这一点,海里心思一转,在马背上抱拳道:“原来是忠王殿下,末将追击抢夺了岁贡队伍的马贼,王爷为何率兵阻拦?”
    避重就轻,纵然是武将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刘凌冷笑着问道:“海里将军,难道你是要到太原城里追击马贼吗!”
    海里语塞,他想了想说道:“王爷勿怪,末将确实是追击马贼而来,冲撞了王爷还请赎罪。只是!王爷不闻不问就下令射杀我的部下,难道不解释一下吗!”
    刘凌反问道:“若是本王挥军在上京城外追击马贼,不知道耶律雄机陛下会怎么招待本王!?”
    不等海里说话,刘凌以马鞭遥指海里怒斥道:“是谁给了你权利在我汉国的疆土上纵兵?是幽州的南面宫大王耶律极?还是在上京的大辽陛下耶律雄机?又或是你海里将军想挥军灭我汉国而自立?”
    海里心里一惊,被刘凌的话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是啊,不管是在陛下还是大王那里自己都不会得到支持的,若是再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按上一个拥兵自立的罪名,那自己岂不百口难辨?二皇子耶律德光本来就和大皇子耶律极不合,两个人为了争夺帝位明争暗斗,而自己是二皇子举荐才坐上了郎将的位置,南面宫大王耶律极不落井下石才怪!陛下又是否会相信自己只是一时火气太大?
    冷汗湿透了内衣,海里内心中翻江倒海。
    第一百四十九章 震怒
    花三郎并没有去安远县,刘凌之所以在大殿上提出来让他到西北练兵无非是掩人耳目,被骗的不但有北汉的文武百官,还有一个自以为是的钦差大人萧栾。他带着亲兵出了太原之后就率领早就等候在太原城外六十里处的骑兵队伍直奔遂宁县,而同一时间跟他一同出发的还有还有季承云,不同的是两个人出发的地点和目的地。
    花三郎带着一千骑兵一路疾驰直奔遂宁县,在西北山不远处花三郎换上大辽骑兵的衣服脱离队伍去了定州,而骑兵队伍在赵二的带领下穿着百姓的衣服在西北山脚下下砍伐了树木后继续往遂宁而去。
    若是海里没有大发雷霆一举灭了西北山马贼,而是准许他们投降说不定还能从马贼的嘴里得到这些有用的消息,可惜,早就已经有影卫将海里的性格为人等资料送到刘凌手里,刘凌欺负的就是他的鲁莽!
    而季承云的队伍任务很简单,不过是做戏而已。等萧栾和昭先分兵直奔西北山之后,他则率领人马冲上去“抢劫”运送岁贡的队伍,在护送岁贡的汉军配合下,季承云将马车整理了一下,如绸缎锦帛之类的东西放火烧掉来制造假象,而催赶着马车将粮草金银缓缓而行,再“成功”击败昭先率领的援军,趁机射伤了萧栾,就连萧栾伤的有多重,都在计算范围之内。
    “击败”了昭先之后,季承云分兵两队,一对护着车队前行绕过太原而是往东南直奔应州,虽然路途遥远,且不能走大路,但是季承云知道这任务其实不难完成。另一队人马在马尾巴上栓上树枝,清理了马车留下来的痕迹后朝着正西诱敌。
    被掩盖了痕迹的车队顺利的逃过了海里追军的视线,而诱敌的队伍则把海里的视线再一次带到了西夏方面。本来就坚信是西夏骑兵捣鬼的海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追了半日也没有找到西夏兵的痕迹,一怒翻身回去剿灭了西北山马贼。
    接下来就该轮到刘凌发飙了,故意将才刚刚赶造出十辆的箭车拿出来震慑大辽狼骑,目的是警告海里不要轻举妄动,同时给大辽皇帝耶律雄机一个讯号,那就是北汉并不是熟透了的软柿子,可以随便捏着玩。也告诉那些一直视北汉为鸡肋的大辽武将们,汉军的战斗力绝对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大。
    一切都不出刘凌的预计,海里麾下的狼骑被箭车一轮齐射就吓破了胆子,再也不敢耀武扬威。被刘凌几句话质问的没有言辞回答的海里,只能灰溜溜的返回定州,准备迎接南面宫大王耶律极和大辽皇帝耶律雄机陛下的制裁。
    会心丧气的海里想到了自己的下场,随即一怒之下把已经血洗了的西北山又犁了一遍。躲藏在山林秘-洞里逃过一命的残匪被辽军打了个措手不及,鲜血再一次将西北山涂抹了一层。回到定州之后,他在意料之外的见到了中了一箭的萧栾。
    已经包扎好了伤口的萧栾苦笑着和海里商议对策,两个人议了一夜,先是写了一份请罪的折子将事情经过详细描述了一遍,添油加醋的描述了西夏骑兵的阴狠狡诈和悍勇善战。同时不忘记给北汉君臣奏了一本,却只用一句追击西夏兵途中与汉军发生冲突掩饰了自己的错误。
    对于如何整理措辞上,海里远不如萧栾。看着一份奏折在萧栾笔下成形,其中将自己的两个人的失误全都推到西夏兵和北汉朝廷的头上,海里对萧栾这个人愈加的佩服起来。只有昧良心到了一定地步的人,才会写出这样一份将假话说的正气凛然的奏折吧。
    他想不到的是,萧栾回到自己房间之后连夜写了另一份奏折,将海里的罪责更是添油加醋的描绘了一番,然后通过特殊的渠道直接送到了南面宫大王耶律极的手里。
    萧栾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自保,他可不想陪着海里一起受罪。基本上这一次萧栾并没有犯什么错误,汉国北域内有西夏骑兵打劫的事他已经通知了海里,是海里完全没有把这份重要的情报当回事,更是被西夏兵耍的好像一直露出了红屁股的猴子。
    若不是他没有看破西夏人假传消息而率军赶往遂宁,甚至只需派一千兵出定州接应汉军护送岁贡的队伍,那结局绝对是另一个模样。有大辽狼骑的接应,西夏兵不可能如此顺利的抢走岁贡。当然,萧栾在信里没有提到自己自作主张带着大部分汉兵想去打什么西北山,剩下的汉军也不会因为人少而被西夏兵杀的落荒而逃的事实。
    若不是自己一力主张追敌,仓促下也不会中了西夏兵的埋伏。五千汉军被杀的全军覆没,他是罪魁祸首。
    提到汉军,萧栾想了想还是如实描绘道:“汉军拼死抵抗,奈何无论兵器盔甲都远不如西夏兵精良,且西夏兵皆为骑兵,汉军多为步卒而无重甲,所以惨败在所难免。”
    在他的描绘里,五千汉军被同样数量的西夏骑兵偷袭,血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没有退缩。五千汉军的尸体铺满了雪地,血水将白雪都染成了红色。他自己在忠勇且强悍的契丹武士保护下冲破敌阵到定州报信,而定州守军居然以主将不在为由拒绝出兵!
    萧栾相信,自己这份密信到了南面宫大王手里的话,虽然自己会失宠,但是保住性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因为他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至于海里是死是活,他完全不在乎了。这就是文人和武将的区别,论杀人海里远比萧栾下的去手,论阴谋,十个海里也不一定事萧栾的对手。
    萧栾没有想到的是,这封密信不但保住了他自己的命,甚至还得到了大辽皇帝陛下耶律雄机的赏识,更是间接的帮了刘凌一次。
    南面宫大王接到消息后不敢隐瞒,派最亲信的武士骑着最快的骏马将这两份书信送到上京。冬猎后才刚刚回到上京的耶律雄机看到这两封信之后,气的掀翻了桌子。
    “来人!带着朕的宝剑去定州把海里的头割下来,然后把那个萧栾绑了押到上京来问话!”
    接过宝剑的武士还没有来得及走出金帐就被耶律雄机叫了回来,盛怒之下的耶律雄机并没有失去理智。
    “把他们两个都绑来带到朕的面前,顺便告诉耶律极,如果这件事解决不好的话,他的南面宫大王就不用再当了!”
    这话说完,一员穿着虎头甲的小将抱拳道:“父皇,这件事罪责不在大哥,都是那些该死的西夏人搞的鬼,再加上海里那个窝囊废不懂用兵之道,大哥并不知情。”
    说话的人身高八尺,面如冠玉,修长健硕的身材在一身铁甲的映衬下更显得英气勃勃,他的下颌上还没有冒出胡子,眼睛就好像月亮湖的湖水一样纯净。这个人正是耶律雄机的次子耶律德光,今年才不过十六岁。
    耶律雄机哼了一声道:“你倒是会做好人,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海里是你举荐的人吧!”
    耶律德光单膝跪倒在地道:“孩儿荐人不当甘当惩罚,只是此事大哥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定州距离太原府并不遥远,汉国派了五千人马护送,若是海里派兵接应的话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差池。此事罪责都在海里一人身上,孩儿也难辞其咎,只是父皇若是责备大哥却是没有道理!”
    他说话很直接,丝毫不顾及对自己父皇,整个大草原的主人天可汗耶律雄机的顶撞。
    能在耶律雄机大帐里议事的都是大辽国的高层人物,这些人对大皇子耶律极和二皇子耶律德光之间的明争暗斗全都心知肚明,此时见耶律德光不但没有借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反而尽力为他大哥开脱,众人心中都是诧异,有的人心中暗想,这二皇子又在搞什么鬼把戏?更多的人则对耶律德光如此识大体顾大局表示出了赞赏。
    北府宰相萧善臣出列道:“陛下,二皇子宅心仁厚,请陛下不要怪罪。而大皇子确实也没有什么错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虽然为党项人,但若是鹰扬郎将海里恪尽职守的话也不会造成如此的损失,更不会引起汉国君臣的愤怒。”(注1)
    耶律德光感激的看了一眼萧善臣,在萧善臣似乎是无意瞥向自己的眼神中,耶律德光看到了赞许,他低下头去不再言语,只是没人看到在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舍弃一个小卒子海里,换来一个宽厚公正的好名声,更换来父皇的赏识,这买卖值,海里死的也值。北府宰相萧善臣一直是站在二皇子背后的支持者,平时耶律德光的很多举动都是萧善臣教的。比如,耶律雄机陛下自认为是个能听取下面人意见的人,并且总是会宽容直言相谏的大臣,所以耶律德光才会如刚才一样表现的很勇敢。
    大于越耶律莫哥是耶律雄机的弟弟,他在大辽国的地位仅次于皇帝。这个人一向以宽厚温和著称,虽然他是大皇子耶律极的坚定支持者,但也为刚才耶律德光的话而感到高兴。他一直希望耶律极他们兄弟几个,也能像自己和哥哥耶律雄机一样和睦相处。虽然耶律德光背后经常做一些对耶律极不利的事,但这次还是做对了的。(注2)
    耶律莫哥拱手对耶律雄机说道:“陛下,以我看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何人的罪责,而是如何处理和汉国已经僵硬的关系。汉国虽然弱小,但却是我大辽南下荡平中原的跳板和有力的助手,不能忽略。”
    避重就轻?
    耶律德光低着头微笑,自己又学了一招啊。
    注1:辽国分南北两府,各设置一名宰相,地位比南北两院的大王还要略高一些。北府宰相基本上是后族中选人担任的,而南府宰相则由皇族成员担任。
    注2:于越,在部落联盟时期的最高官职,大辽建国后保留了这一称呼,但并不实际任事,为皇帝之下最尊贵的称呼。
    第一百五十章 知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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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已经提上日程的忠王大婚结果因为岁贡风波不得不搁浅了下来,海里带着五千狼骑跑到太原城外叫嚣惹的太多人心里不痛快,虽然忠王下令射杀了想冲过来立威的三百多狼骑,但毕竟是被人欺负到了家门口,所以难免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怨气。
    国家国家,其实国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家。家庭成员众多,并且时常兄弟姐妹之间都会闹出矛盾,甚至会彼此反目成仇。但这并不代表在其他人欺负到家门口的时候大家都保持冷漠置之不理,虽然偶尔会出现几个引狼入室或者甘愿做侵略者走狗的败类,但总的来说面对外敌的时候兄弟姐妹们还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都说老百姓们愚钝不理解政事,其实那是当权者害怕而已,不敢让老百姓接触到太多的政事,否则任何一个执政者都不会舒舒服服的过下去。可是在外敌欺负到家门口的时候,老百姓往往比那些当权者更爱国。
    满朝的大人们面对大辽咄咄逼人的态势,谁都放不出来个屁,担心自己的仕途和生死安危,做了官的人往往没了血性。反正不管谁来统治,换了谁坐皇帝,不都得需要人来做官吗?大不了改换门庭另投明主而已,管他做皇帝的姓刘还是姓耶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