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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监狱服刑的犯人将管理干部打成植物人,这件事情的性质之恶劣,无论在任何国家都是决不能容忍的。叶皓东将要面临的惩罚还没开庭审判,就已经呼之欲出。谁又能想到,这会儿,事件的主人公正呆在石围子城公安局看守所重犯羁押区,没心没肺的睡大觉呢。
    阿依古丽第一时间知道了师部的事件处理决定,她悲伤的跟父亲哭闹半天,最终却毫无结果。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见一见叶皓东。
    看守所会面室内,叶皓东跟阿依古丽见面。
    叶皓东谈笑风生仿佛什么事儿也没发生。既没有托付她帮自己伸冤,也没有哭天抹泪的生死离别。阿依古丽哭着问他有没有办法自救,这厮很得意的一摆手,救个屁,自己的梦自己圆,爷天生的万事不求人性子,爱咋地咋地吧。阿依古丽最终绝望的走了。叶皓东坐在那痴痴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洒脱自如满不在乎消失不见。姐姐那边已经指望不上,叶皓东想不起谁还有能力在这个时候力挽狂澜把自己捞出去。那个来历神秘跟叶皓东一见投缘的胡建平大哥也许有这样的能力,但叶皓东自己还没弄明白人家的具体来历呢,哪儿找去啊。
    重犯监管区内,二号单间里。
    叶皓东百无聊赖的抠着墙皮算日子,来这里已经是十一天了,除了前两天提审了两次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这里,一日三餐的供着。没有虐待也没有人来过问,管理干部们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很和善,但叶皓东感觉到那眼神传达出来的意味,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就在叶皓东以为这件事已经毫无转机的时候,事情后来发生了三百六十度逆转!这场转变来的之快,来的原因之奇怪都让叶皓东大感意外。他做梦也想不到一切生路似乎都已经堵死的情况下,他会因为这样一件稀奇古怪的理由而逃出生天。
    第三十五章 两个老头和命运的转机
    那几天里,叶皓东对于相邻的一号单间里关押的那个说梦话都满嘴造反作乱思想,白天却一句话也没有的老头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儿。那老家伙一开始对叶皓东没什么兴趣。可架不住叶皓东太无聊了,有事没事儿的就跟这老头说起自己的事情,时间长了,这老头儿也渐渐对叶皓东刻意挑动他心绪的话有了反应,偶尔会跟他对着抢白几句。老头的话让叶皓东能清楚的感觉到墙的那边是一个超级老愤青,还是极端暴力型的。
    随着时间推移,俩人越来越熟悉,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他们俩没少瞎侃。那老先生犯的什么事儿一直没说,不过叶皓东却不难想象肯定小不了,不仅是老家伙被关在了一号单间,还因为这老头谈吐不俗聪明不凡,叶皓东觉得像他这样的高人要么不犯错误,犯了错误一准儿小不了。这些日子他们聊天时看法从未达成过一致,直到叶皓东那天心血来潮说出了那番话后,这老头为此陷入了一整天的沉思,这场无休止的辩论才宣告结束。
    “你们说是为了民族独立,为了自由,你们就是要闹下去,就是要造反,我要问你一句,你有祖宗吗?你的祖宗曾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们为什么不造清政府的反?什么才是大势所趋你明白吗?唐高祖的时候李渊曾经降顺过你的祖先,可之后呢?你的祖先被李渊的儿子追的一部分远走欧洲,一部分顺表投降,你知道为什么吗?天下大事人心思定,那是不可阻挡的大势所趋!你说天下间要都是忠臣仁孝之辈也就没有朝代更迭了,这成为你造反的理由之一,可你想过没有那些造反的哪一个是在太平年景里得手的?你倒是真想过,所以你才干了那些图谋搅动天下大势,暗地勾结几个国外势力的事,你以为这样就能闹成个华夏版的格鲁吉亚和车臣?你还是清醒清醒吧,当今的天下大势就是发展!为此可以有战争,为此可以有和平,你以为国外那个支持你们的势力是为了帮你们实现你们所谓的崇高理想吗?你想过没有,在中东,那些你们的同教弟子们,他们正在为了跟你一样的理想而跟那个狗屁势力死磕!面对中东的清真弟子,他们怎么不讲理想不讲民主了?说到底你们不过是他们讹诈华夏政府的一个小筹码而已,你难道会天真到认为你们有比华夏政府还多的筹码?搅动天下大势?你们看清楚大势了吗?你们不过是一群被人利用,满脑子虚幻思想的误国贼而已!从一个人的角度来看你,哥们敬佩你是个敢作为的血性汉子,但作为华夏民族大家庭的一分子,哥们瞧不上你们这号的,纯粹的吃饱了撑的胡折腾,亲者痛仇者快!”
    叶皓东这番话是这几天俩人辩论多了后,这厮总结出的一个概括性发言,基本上每一个字都憋在他心里很久了,所以到最后他几乎是吼着说出的这番话。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番话不仅起到了振聋发聩的作用而且还救了自己的性命。
    那次争论结束以后老头沉默了整整一天。后来就喊来管理干部,说是要认罪。
    在叶皓东关到这的第十天头上,那老头子到了服罪的日子了,临走前他突然挣脱押解法警,来到叶皓东牢门前,顶着身后边的电棍加身,对叶皓东说了些让狱警感到莫名其妙的话:“小鬼头,老头子给你算过了,你小子七十年大运呢,你说你上次是有贵人相助你才捡条命,那我告诉你,这次你照样死不了,你的救星快来了,看在老头子免费送你一卦和这些天给你讲了这么多世面的份上,你出去以后给我传个信儿,告诉我儿子,让那个姓侯的坏蛋滚蛋,天下大事顺势而为,做不到的事情就要痛快放弃,他要实在想迎难而上,也要像他老子这样先留个后在这世上。”
    叶皓东想起自己无聊时跟老头儿说起自己有七十年大运的事情,对他的话有些难以置信,没敢报多大希望,让叶皓东万万想不到的是,到了晚上他的贵人就真来了。而且这贵人的来头之大堪称本地区一手遮天的土皇帝级人物。
    当地的国安局尚云霄局长和疆南军区中将司令员高平联袂前来,要求过问叶皓东的案子。叶皓东糊里糊涂就被这两位顶大的人物给带上了车。军区关押室里,接下来就是无休无尽的预审,其主要内容更是奇怪透顶。竟然全是关于叶皓东在禁闭区羁押期间跟那个老头儿的对话的问题。
    通过人家介绍,叶皓东这才知道,敢情在自己没被关到那以前,这位叫克里亚汗江的老头九七年至今已经被羁押了将近二年,但一句话也没说过!叶皓东是这二年来唯一跟他有过语言交流的人。监狱内部安装的监视和监听设备记录下了他们的那几次声音较大的激烈对话。老头儿突然认罪的行为引起了领导们的注意,国安局方面这才调出了这些日子的羁押所的录像资料,叶皓东这个口才超好,蒙冤入狱的年轻犯人才进入了上层领导们的视野。
    在军区的关押室里羁押了三天后,叶皓东的案子终于奇迹般迎来了转机,本该由他承担的主要责任落到了植物人黄杨木头上,次要责任居然落到了监管不力的林襄武头上,党内记大过一次,理由是许劭初来乍到还没有完全掌握中队的情况,许劭是第三责任人,只受到了上级的口头警告,叶皓东奇迹般的被定性为受足以致命的虐待后自卫的应激反应,头部被叶皓东打了不下三十拳的黄杨木被说成了一拳导致的这种后果,法庭上,先后几个法医和垦区医院的‘砖家’站出来证实了这一点。于是叶皓东得以被认定为完全正当防卫,整个事件当中没有任何责任。这也让叶皓东奇迹的成为了独一无二的三次正当防卫的犯人。
    他今后的刑期将要在军区关押军事政治犯的特殊监狱中度过,一切交接手续在一天内完成,叶皓东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带到了新的服刑地,一个极特殊的所在,疆南军区政治处,政治军事犯罪改造管理所。
    在连续接受了多次高级别的审问后,叶皓东所知的那些东西终于说无可说。军区政治处和国安局对他的兴趣才渐渐淡下来。叶皓东也终于有闲暇彻底了解一下这个奇怪的特殊监狱。
    这是一个位于军区直属部队驻地核心位置的一个不大的院子。这里没有电网高墙,更没有轮班站岗的警卫和探照灯,这里也没有穷凶极恶的管理干部,甚至日常管理也很松弛,住在这儿的犯人年纪普遍超过六十且为数不多,相互之间可以随意走动,尽管这里管理如此松散,安保又是如此稀松,但叶皓东却绝对相信,无论多牛的犯人,也绝没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不光是因为这里无处不在基本没有死角的监视监听设备,更因为这座院子周围驻扎的那数万大军和他们居住的连接紧密守卫森严的军营。
    住进这里的半个月以后的一天,叶皓东在这儿惊奇的遇见了一位跟他有着重大血缘关系却彼此从未见面的至亲。叶皓东的亲爷爷叶鹰老先生。
    这又是一个极富传奇其色彩的人物。
    叶鹰,一九一五年出生在奉天城里的一个小官僚家庭,父亲叶伯达是晚清举人出身,做过清政府的小官也做过张大帅手下的小文官。一九三一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东北军创办的奉城讲武学堂,同年日军武力进攻奉城,九一八事变爆发。十六岁的叶鹰提前入伍成为了一名东北军的排长。九个月以后年仅十七岁的叶鹰成为东北军中最年轻的营级军官,原因是他所在的部队连以上军官全部阵亡,部队的编制保留下来,他也因为极富煽动性的演说鼓动了一批热血青年参军,而因此升官成为营长。在那个年代里,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叶鹰一生命运最大的转折发生于一九三八年。那一年他已经晋升为国民革命军第66军53旅102团的上校团长,同时兼任53旅代理旅长。就在那一年,一个名叫顾向英的奉城共产党人成为了他的参谋长,他们彼此志趣相投肝胆相照。叶鹰受到顾向英的影响,对革命对华夏的命运有了更深层的反思,随着天长日久的接触,到了一九四四年底的时候,已经是66军105师少将师长的叶鹰终于下定决心率部加入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
    次年,抗日战争胜利,内战的阴云笼罩,他毅然率部在战争爆发前加入了党的队伍,他本人也在同年入党,并带头率部接受改编,成为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七纵队副司令员。接下来的事情,两党内战,叶鹰跟随四野转战南北,立下赫赫战功。新华夏共和国成立后,他也论功行赏成为了共和国将星之一,金光闪闪的中将军衔和东北局副书记的身份让他着实风光了好几年。
    他第一次入狱发生在一九五八年,那一年他因为受到四年前的东北行政委员会主席高某的牵连,沦为阶下囚。但随后又在他的老上级大力斡旋下于一九六二年从新回到工作岗位。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才知道妻子和两个小孩子已经在两年前饿死了。
    命运似乎有意折磨叶家的祖孙三代人,就在全家都以为好日子又回来了的时候,这位胆大包天的将军先生再度捅了篓子。
    第三十六章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叶文昌的种?
    这次叶鹰入狱是为了他的良师益友顾向英。一九六二年六月有位赫赫有名的大元帅被中央审查了,顾向英作为那位大元帅的嫡系,也一同遭到了调查。叶鹰于是站出来打抱不平,具体的细节说来无益,总之是这位敢放炮的爷为了老朋友,再一次被打倒了,罪名是立场不坚定,小资产阶级自由思想毒根子没除干净。需要回到无产阶级专政大熔炉里再锻造一遍。
    五年以后,依旧是那位老上级的斡旋下,叶鹰出狱任辽省钢城革委会主任。
    到了一九七一年,他的命运再次发生改变,他的那位老上级成了阴谋叛乱危害领袖的反党头子,他也随即受到诸连,再度入狱,这一次入狱后,他一生就在没有离开过监狱,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连亲人探视也不允许。之后的几次政坛风云变幻,他始终再没有机会回到台前,一九八三年,在他那位担任了西疆自治区主席的老朋友的帮助下,他被转移到了这里监禁,本来那位顾老先生是打算过几年再为他平反的,却没成想一九八三年九月的时候顾向英自己却先一步因为肺癌见马列毛去了。于是这位老先生成了永远无人问津的孤家寡人。
    一九五一年参加抗美援朝战争期间,叶鹰作为一军之长也率部参加了那场惨烈的战争。十六岁的高平当时正是他的通讯员。叶鹰的事情高平一直是持同情和惋惜态度的,对叶鹰本人,高平更是从来心怀崇敬,所以叶鹰住在这里倒跟住在干休所里一样,高平甚至还给老人家配了两个公务员,专门照顾老先生的身体和生活。
    天下事无巧不成书,叶皓东和叶鹰都万万也想不到爷孙俩初次见面会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叶皓东跟叶鹰相认却是源于一盘棋。
    那天下午叶皓东实在呆的无聊了,就在院子里摆起了残局,自己跟自己下棋,玩的正感到没劲时,来了一个老头儿,非要跟他下几盘。叶皓东正愁没有对手于是欣然同意,结果这老头儿远非叶皓东敌手,被叶皓东连杀四盘儿。老头儿恼羞成怒,于是跑回去搬援兵,随后院子里的中老头,老老头们被老家伙惊动了一大帮,叶皓东来者不惧大杀四方技惊四座。最后众老头一致认定此子棋艺高超非老叶头不能敌。于是将叶皓东引入他这么长时间从未到过的,大院后边那座小楼里。
    叶鹰正是这群被关了几十年的老人们口中那个老叶头。叶皓东一出现在他面前,就让他吃了一惊,实在是因为面前这跟自己同姓的小崽子跟自己少年时期长得太像了,叶皓东一张嘴的满嘴乱糟糟的钢城腔调更加重了老先生的猜测。
    不过这位爷跟对面的那位小爷一样,都是个眼高于顶骄傲刚烈的性子,老将军没急着盘问叶皓东的身世,而是先饶有兴致的跟叶皓东摆开车马炮杀了一盘。这盘棋最终成了一盘没下完的棋,原因是叶皓东认为自己能赢,但人老将军认为是和棋,俩人争辩了半天谁也不让步,老将军脾气上来了,一瞪眼把桌子给撅了。叶皓东眼睛瞪的一点不比老将军小,硬是说你掀桌子也没用,那盘棋在我脑子里装着呢,随时能复盘,爷孙俩顶了半个多点儿的牛,最后终于相视大笑。这爷俩儿都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百无禁忌的豪爽性子。
    叶鹰语不惊人死不休,上来直接就问:“小兔崽子是不是叶文昌的种?”
    叶皓东先是觉得奇怪,但稍一思索,就想起了小时候常听太爷爷咒骂过无数次的忤逆儿子的传说,那个老爹则总是先叹气后,再说起的那位影响了老爹一辈子命运的爷爷。如果爷爷叶鹰还活着的话,可不就是应该还在服刑吗,自从八三年他被神秘的转运离开北方政治犯管理所后,叶家人就再也没有过他老人家的消息,传闻中都说老人家已经被迫害致死了。
    爷爷说话猛,孙子也不含糊:“叶文昌是不是你的种?”
    叶鹰哈哈大笑:“小兔崽子,你敢这样跟我讲话?”
    叶皓东不甘示弱的:“难不成我现在抱住您的大腿痛哭流涕高呼爷爷您就得意了高兴了?”
    叶鹰瞪着眼打量着叶皓东,这一次却是在观其内而不是初见面时的观其外了。良久,终于走过去狠狠捶了叶皓东肩头一记,“小兔崽子,身子板倒是够硬实的,是你太爷爷打小炼的吧。”
    叶皓东点头:“还行,爷……爷爷,嘿,冷不丁的叫这个称呼还真不习惯,要不还是叫您老爷子吧,真正尊敬在于心而不在于嘴上。”
    叶鹰问:“你太爷爷……?”
    叶皓东抢答:“八九年没的,走之前没病没灾,就是一大觉睡过去后,再没回来,还一个你想不到的人也没了,就是我老爸叶文昌,肝癌,九三年去世的,咱们爷孙俩一样都是没有爹疼的孩子了。”
    叶鹰表情低沉,良久。他毕竟曾经经历过太多生死离别,战争岁月里他死过两任妻子,两个孩子。解放后的六零年他又经历了第三个妻子和两个小儿子因饥饿离去的打击,三个儿子只剩下当时已经十岁的大儿子叶文昌一个,打击之大可想而知,那时候他同样没掉下一滴泪。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叶鹰的痛苦从来都在,但他跟叶皓东一样都善于把痛苦掩埋在心底。
    叶鹰沉默了许久,突然抬头,眼中有隐隐的泪光,却给他狠狠的一瞪眼给瞪了回去,咬着牙,他尽量把声音保持的平稳,问:“叶文昌一共生了几个儿子?你是老几?”
    叶皓东:“三个,我是最小的。”
    叶鹰想了想,点点头,有点不满的骂:“完蛋的货,嗯,勉强也算他及格了。又对叶皓东:你这小子不赖,就是棋风不咋样。”
    叶皓东这次没跟他争辩,什么也不说,祖孙俩就这样沉默的呆在一起。
    叶鹰的声音响起,有些暗哑:“小东西,你说爷爷我是不是天生命硬啊?怎么我这一辈子要经历这么多身边人的离去?”
    叶皓东没说话,他自己又自言自语的接着说道:“那些先老子一步见马列毛的老东西们不算,就说咱家人,先是你凤琴奶奶和你两个大爷早早被小鬼子杀了,接着是顾静辉,又被国民党杀了,然后是你奶奶和你两个叔叔,再后来又是你顾爷爷,然后是老爷子,现在又是你爸,小东西,你说说看,我是不是就应该一个人老死在这里,是不是谁沾上我就要离死不远了?”
    叶皓东没心没肺的哈哈一笑:“不瞒您说,您说的还真有那么点意思,我这不是来西疆了吗,前几天就差点被押赴刑场打靶了,不过看起来我的命比您还硬,愣是没让您给克死,我又活过来了。”
    叶鹰这才想起还没问孙子是怎么来的这里,于是爷孙俩坐下来,叶鹰让公务员准备了一桌子饭菜,爷孙俩喝着国供的茅台,边吃边聊,叶皓东这才将自己从父亲去世以来的经历讲了一遍。
    叶鹰这老头儿果然不同凡响。整个讲述过程他一共三次打断叶皓东讲话,全是讲到关于那三个女孩子跟叶皓东发生关系时,老爷子问的话也更让人拍案叫老没正事儿的:“你小子有没有把种留下?”弄的叶皓东哭笑不得,老头儿却恍然大悟的摇摇头,“哎~估计是够呛啊,现在这年轻人都讲究个不生孩子或者晚生孩子,其实全他娘的是屁话。”
    叶皓东最后说起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老先生做总结性发言:“做的好,小子,就该这样干,男儿汉,受死不受辱,那个叫什么黄杨木的狱警纯粹是找死,你就应该直接弄死他才对。”
    从那天起,叶皓东正式搬进这座高平特意安排给叶鹰独居的小院子。叶皓东这才弄明白叶鹰为何能在这享受到如此高规格的待遇。敢情这南疆军区的司令员和政委都是老爷子当军长时带过的兵。
    六十四岁的高平是朝鲜战争时期他的通讯员,当时还是个兵娃子,叶鹰后来在他提干,考学,后续的步步提升的过程中也多次起到了关键作用,当年顾向英再次被扶起,正是叶鹰向老战友推荐了高平,随着顾向英一起来到西疆。
    五十五岁的政委孙光明是顾向英的女婿,这位有点怕老婆的孙政委其实并不是吃软饭爬到今天这位置上的,他的婚姻是自由恋爱的结果,要是论出身,这位的出身甚至好过他那个有一个前国务委员爸爸的老婆,他老爹曾经是共和国上将,总参谋长。
    这两位主官都是叶鹰的晚辈,所以老先生在这里活脱脱个老军阀土皇帝,没人说得了,没人管得了。自由度极高。只要老人家想,甚至让他出去全国各地旅游一圈儿都没问题。他的案子早有定论不假,但现在中央的领导谁还会在意这位远离权力核心多年,早已风烛残年的老人啊。
    叶皓东跟叶鹰认亲的事情很快传到军区两位大佬耳朵里。俩人第二天就联袂前来道贺,并为此举行一场丰盛的午餐。四个人,三个老兵一个小老犯,干掉了三瓶茅台。
    第三十七章 有恩必报,有仇不饶,男人本色!
    叶皓东百无禁忌又不乏刚毅稳重的性格深得老爷子喜爱,接触的越久就越觉得彼此性格的相似。叶皓东也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总算弄明白自己这性子到底随了谁的根儿。连军区的两位大佬也止不住的交口称赞老将军后继有人。
    假如不是亲眼所见,何若秋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一个本该正在羁押的犯人,竟然可以拿着冲锋枪骑着马,还领着一个班的兵奔驰在大漠上追逐着猎物。那天下午受叶皓东之邀来打猎时看到的一切,让本来对叶皓东有些牵挂的何若秋彻底放了心,这小子到了哪都不是一般人啊。他回去后又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同样也在关心叶皓东的其他前棉厂中队干部们。大家都为此感到很欣慰的同时更佩服那个刚强又聪明的年轻犯人。
    事情总是在来回的在矛盾中循环。一般人看来,叶鹰的性子之古怪已经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程度。独自失去自由生活了近三十年,是个人在面对自己亲孙子的时候都难免欣喜若狂,多半还会感动的老泪纵横什么的。叶鹰高兴是真高兴,但他很快就因为叶皓东的到来感到了一丝丝不安,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祥的人,每次看见叶皓东兴奋的跟骑兵团的战士学习骑马打枪的时候,他都会倍感揪心,总想着没准儿哪一下就要出意外。出于这种担忧,老爷子开始琢磨办法把叶皓东撵走了。
    在叶皓东来到他身边过了三个月的神仙日子后的一天,这位老先生突然把叶皓东叫到面前,爷孙俩进行了一次关于男人应该如何立身于世的话题讨论。
    叶鹰:“你小子的生意做得很大?”
    叶皓东:“嗯,还算凑合吧,现在固定资产接近十个亿的规模了,我占了百分之四十五。”
    叶鹰点头:“那也要算是一个巨富了,你爷爷我一个月的津贴才九百多。”
    叶皓东:“您不是要跟我讨论我有多少钱的吧。”
    叶鹰:“你觉得你是凭什么挣得这些钱?你又凭的什么可以让那么多人死心塌地给你卖命的干?”
    叶皓东指指自己的脑瓜和心口:“我凭我总能带着他们找到正确的路线,我凭我从来都把兄弟装在心里。”
    叶鹰点点头:“跟我们带兵打仗一个道理,没有好办法光打败仗,没人跟着你,打仗时光想着自己让手底下人往前冲,照样没人跟着你卖命,你说的基本不差,但我觉得还少了点东西。”
    叶皓东:“您说!”
    叶鹰:“我觉得一个将军除了你说的两样之外,自身的人格魅力同样重要,有恩必报,有仇不饶!敢作敢为宁折不弯的性子同样重要,做到了你说的前两点你也就是个师旅长的才干,可是你要是有了后边你爷爷我说的这个性格,那你就是乱世的张作霖,盛世的杜月笙。”
    叶皓东眼前一亮,他从来就不缺乏血性,只是这些日子总算遇上一位可以让他依靠,让他歇口气儿的靠山,他的心被安逸舒适的日子消磨的有些懒惰了而已。
    叶皓东:“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去找高大爷。”
    叶鹰问:“找他干什么?”
    叶皓东答:“回棉厂中队,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叶鹰哈哈大笑:“小兔崽子,这才是老子的种该有的男儿本色,在这么呆下去,你小子还不成了一碰就碎的瓷器了。”
    叶皓东挠头一笑:“在这么呆下去,我可真把自己当成了一碰就碎的瓷器了。”
    七月初一这一天,棉厂中队迎来了一个极特殊的犯人。四个月以前刚刚打死棉厂中队副中队长黄杨木的叶皓东回来了!他将在这里完成他剩下的最后大半年刑期。(黄杨木已经于两个月以前被证实脑死亡,被医生拔了管子)
    他回来的当天,监狱的中队长许劭迫不得已亲自到门口迎接的。没办法啊,许劭的老爹许道堂亲自押送回来的人犯,陪同押送的甚至还有师长何大山,冲着如此豪华的押送阵容,许劭就算是吞只苍蝇般难受,他也得来门口迎接。
    大人物们走了,刚得到老爹千叮咛万嘱咐的许劭把叶皓东单独叫到中队部,俩人在这里展开了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
    许劭问:“首先谢谢你刚才接受了我的道歉,但我还是要问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这儿?黄杨木都死了,各自相安无事不是挺好?”
    叶皓东答:“原谅你是冲着你老爹的面子,你老爹跟高大爷是过命的生死弟兄,他说句话是给我脸呢,我当然得接着,咱不说这个,说冯涛的事,一句话,冯涛给你多少,乘以十报个数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