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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陈赞说:“谁说不值钱了?我老师说了,野生蘑菇在城里能卖大价钱呢。山上还有那么多竹子和茶树,还有那么多树,树啊、竹子啊、笋子啊和茶油都可以卖啊。”
    陈昌隆将信将疑地看着儿子:“小赞,你怎么知道这些?”
    陈赞低下头:“我老师说的啊。”
    陈昌隆锁上眉头,想了许久,点点头:“这些东西在我们山里是不值钱,但是到外面却能卖,前年我去省城,看到卖笋干的,三四块一斤呢。所以这个事也不是不可以做,只是要怎么做才好。”
    刘双双说:“别想得太美了,那茶树好多都没挂果呢,里面杂草比茶树都高,还有不少树都死掉了,一年能结几个茶子啊。”
    陈赞小声地说:“那是因为没有人管理,当然不行了。”油茶树四五年挂果,挂果后至少有四五十年的挂果龄,有的是前途。
    陈昌隆也附和儿子:“就是,将杂草除一除,施点肥,过两年就能挂果了。”
    刘双双皱起眉头:“只是这么大的后山,得多少钱才能包得下来。要是四五千的话,一年不可能赚得回本钱的。”
    陈昌隆点头:“这么宽的面积,没有几千块哪里拿得下来,而且头年肯定赚不回本来,我估计这后山没几个人会要。”
    陈赞知道承包的话,头两年是肯定回不来本的,但是若是承包下来,做长期规划,将那些杂草灌木都清理掉,在荒芜处种上油茶或者金银花,不出几年,产出绝对会有超值回报的。
    陈赞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下:“爸,你若是觉得承包了不值,你出个比底价稍微高点的价就好,高了咱们不要,低一点咱们也不会太吃亏。”
    陈昌隆和刘双双都有些异样地看着儿子:“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是底价?”
    陈赞摇摇头:“我听三伯在跟二良哥说什么底价啊,底价是什么啊?”
    陈昌隆笑着拍了一下儿子的后脑勺:“你个小屁孩,底价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叫你爹去承包后山。”
    陈赞有些着急:“爸,那咱家到底包不包啊?”
    刘双双催儿子吃饭:“你别管那么多,吃饭,我还等着收拾桌子呢。”
    陈赞嘟嘟囔囔:“包下来多好,以后山上的菌子就都是我的了。”
    陈昌隆和刘双双都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孩子想的就是简单,哪那么容易啊。就算是后山都承包下来了,菌子总不能不让人捡吧。
    第二天一早,陈赞就爬起来跑步。刘双双已经起来了,正在刷牙。
    陈赞向他妈伸手:“妈,给我两块钱。”
    刘双双含着牙刷瞪他,含糊地说:“要钱做什么?”
    陈赞向他妈呲了一下牙:“我也要刷牙。”
    刘双双把牙刷拿出来,笑着说:“呀,小孩家家的,也知道爱好了,等下,我给你拿钱。”说完便用水漱口,将手伸进口袋里,摸了两块钱出来,“牙刷只要一块五,剩下的别乱花了。”
    “谢谢妈。放心吧,我不乱花钱。”陈赞将钱揣兜里,蹬蹬蹬跑出门去了。
    谈天迎上来,打着哈欠:“早啊,小赞。我说了吧,我今天会跟你去跑步的。”
    陈赞有些意外,这家伙吃了什么药,居然不睡懒觉起来跑步。陈赞站住了,扭动了一下关节。
    谈天惊奇地看着他:“你在做什么呢,小赞?”
    “热身运动,活动一下筋骨,免得拉伤。”陈赞面无表情地说。
    谈天更加好奇了:“小赞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我姐教给我的。”乡村小学的体育课都是游戏课,老师也是主课老师兼任的,谁还会管这些个热身运动啊。
    谈天也学着他的样子动了动,不过以好奇好玩的成分居多。
    开跑之后,谈天撒开脚丫子就开始往前冲,两手大甩,跑得像只狗熊。陈赞不理他,按照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跑着。谈天甩下他一大截又倒回来:“小赞你怎么这么慢?”
    陈赞翻了个白眼说:“我又不跟你比赛,就是起来慢跑锻炼身体的。”
    “哦。”谈天放慢节奏,跟着陈赞一起跑,结果跑着跑着,又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将陈赞甩下了一大截。
    谈天只好又折回来陪他一起跑。陈赞说:“谈天你跑你的,有你自己的节奏就好,别管我。”
    谈天干脆停下来了:“小赞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陈赞莫名其妙:“没有啊,你怎么这么说。”他不想搭理他是真的。
    谈天有些委屈地说:“从我不小心弄得你摔下树之后,你一直都叫我的书名,都不叫我的小名了。”
    陈赞蓦地站住了,对啊,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一直都是亲昵地叫谈天为坛子的,后来他们各自上了不同的中学,两人相见不再有那么亲密无间的感觉,才改了各自的书名。这虽然是一种尊重,但也代表了疏离。
    谈天的脸黑黑的,因为运动的关系,脸上泛起红晕,黑里透着红,眼睛黑亮亮的,遗传了他妈妈的漂亮双眼皮,看起来其实一个怪精神的小孩。
    谈天比陈赞大一岁,陈赞忆起自己小时候,其实经常是跟在谈天屁股后头跑的,因为他会玩,各种新奇好玩的把戏他都学得很快,做弹弓、滚铁环、做陀螺、做滑板等,跟别人打架从没怕过,不管输赢,有点拼命三郎的架势。所以很多孩子都有点敬畏他,在一众小毛孩子中间,他算得上是只领头羊。
    自从自己重生之后,便想与谈天保持距离、疏远一点,便带上了重生前的态度,没想到谈天因为内疚,反而有点事事都恭维着他,像块牛皮糖一样黏了上来,两人的地位似乎有点反过来了。
    陈赞掩饰地笑了笑:“我跟你开玩笑呢。坛子,赶紧跑吧,不跑我一脚踢得你这个坛子滴溜溜转。”
    谈天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小虎牙都露了出来:“好,看谁先跑到山脚下。”
    村庄离后山有一里多路的距离,跑一个来回,就有一千多米的距离,作为一个孩子的锻炼距离,是不多不少,正好。
    跑回家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开始有说有笑了。陈赞在村口的小卖部买了把牙刷,谈天看着他买牙刷:“帮你爸爸买的?”
    陈赞摇摇头:“我自己买的。”
    “你也用这个?”谈天有些好奇,大人才要刷牙,小孩子刷什么牙啊。
    陈赞笑了起来,这个什么都匮乏的年代,小孩子是不注重这些的,不过后世的人讲究,很多小孩从三四岁乳牙刚长齐就开始刷牙了,从小就养成爱清洁的好习惯。“你的牙齿都换好了吧?正是需要刷牙的时候。现在不刷,等将来牙齿都黄了黑了,再刷就没有意义了。”
    “那我也问我妈妈要钱买牙刷去。”谈天也动了心,其实在谈天心中,刷牙其实就是学大人赶时髦,但是陈赞都刷牙了,自己怎么能够落后呢。
    7、第七章 坛子的关心
    陈赞吃完早饭背着书包出来的时候,看见谈卫民一手叉着腰,像把茶壶一样站在大门口骂人:“你个鬼崽子,天天喊要钱,昨天要钱买本子买墨水,今天又要买么子牙刷,你牙长齐了没有?刷屁刷,老子活了三十多年了,牙没刷还不照样吃饭。滚,老子又不造钱,捡都捡不到一分钱,天天喊要钱,有本事自己挣去!”
    陈赞呲了一下牙,一辈子没刷牙,难怪这么老远就闻到口臭了。他心里默默为谈天哀悼了一下,摊上这么个爹,还真是难为他了。
    谈天背着书包,站在离家二十米远的地方,倔强地用袖子抹一把眼泪。
    陈赞走过去,看见他左脸上还有些红印子,可见是被他爸打的。陈赞拉他:“走吧,坛子,上学去。”
    谈天吸了一下鼻子:“我碗还没拿出来。”
    陈赞瞥见谈阳端着饭碗坐在侧门的门槛上吃饭,伸手招了招:“阳阳,过来。”
    谈阳端着比他脑袋还大的碗,吸溜着鼻涕过来了:“赞哥,什么事?”
    谈阳虎头虎脑的,长得一脸憨厚相,但是这孩子却精明得很。他妈走后,他爸不管他,谈天那时候已经做了混子,弄点钱给两个弟弟读书,后他出事走了,谈阳初中刚好毕业,没钱再读书,自己出去跟人学徒学艺,后来自己做了老板,日子过得很是红火。
    陈赞很喜欢谈阳,比起来,谈阳比谈天知恩图报多了,谈阳开公司时,让陈赞帮忙想了个公司名,以后每年都给陈赞送一份大礼。
    他对谈阳说:“阳阳,去帮你哥中午蒸饭的碗拿出来。”
    “哦,好。”谈阳悄悄溜到厨房,将他妈给他哥准备的装了米的碗端出来,“赞哥,给你。”
    陈赞笑起来:“谢谢阳阳,等下次赞哥给你买糖吃。”
    谈阳笑得露出了缺牙:“谢谢赞哥。”
    陈赞摸摸他的头:“快吃饭,吃了饭赶紧上学,别迟到了。”
    “嗯。”谈阳用力点头。
    陈赞拿着谈天的饭碗:“坛子,走,去上学。”
    谈天跑过来:“谢谢小赞。”
    陈赞将手里的碗递给谈天,谈天看了一下说:“糟了,没带菜。”
    陈赞说:“走吧。中午我分给你一点。”就谈家的咸萝卜,确实没什么好吃的。
    谈天吸溜了一下鼻子,笑起来:“你中午吃什么?”陈赞家的伙食要比谈天家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