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芩芩便从自己的作品列表里翻出那个视频，把链接发了过去，梁夜点开来一看, 更加没法好了，因为他发现这视频都发出去两周了，但播放量竟然只有不到500, 弹幕更是屈指可数，反观方芩芩新剪得那个肖照临谢原的视频，才发出来十多分钟，播放量就刷刷地长, 一晃眼就过1000了，高下顿时立判。
    【梁夜的夜】——这可怜的播放量是怎么回事？？
    方芩芩叹了口气, 感觉自己肩负着打醒这位东家少爷的职责，于是吭哧吭哧地敲起了回复，试图摆现实讲道理。
    【方方莫方】——素材少啊梁少，你上综艺都鸡飞狗跳的, 表情管理特别失控，能用的画面特别稀缺，我都今天换一个滤镜，明天换一个背景音乐, 后天瞎掰一个剧情了，但来来去去就那么些素材，炒冷饭炒得多这不容易炒糊了么？
    方芩芩这平时怂得飞快的家伙，今天磕视频磕嗨了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这字字诛心的，梁夜看得心口中了一箭，但他顽强拼搏，并没有被这一箭击倒。
    【梁夜的夜】——但我帅啊，你们舔颜值的还计较那么多干啥
    方芩芩心道谁只舔颜值了，那是因为我肖之前正经CP没出现，我退而求其次而已。
    【方方莫方】——谢影帝也很帅啊，斯文痞帅的好吗……
    【梁夜的夜】——但他年纪比我大不少！
    【方方莫方】——那叫成熟男子的魅力，现在可多人吃这一套啦……
    【梁夜的夜】——我没魅力吗？？综艺感强，国民度高
    【方方莫方】——可人家演技一流……世界知名……
    【梁夜的夜】——……
    【方方莫方】——演什么像什么，还没有架子，最重要的是人家经典电影多，根本不用挑，随便选一段我都能换个花样剪十个视频！而且其实光看他和我肖在台上飙戏，那种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的感觉我就很满足了，感觉我肖似乎都跟着进步了一些！
    梁夜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插了多少枝箭了，只觉得心口哇凉哇凉的，微信文字输入栏的光标还在一闪一闪地等着他的回复，但他敲敲打打地写了又删，最后仰天长叹，喊了句：“飙戏……我也想和照临演戏啊！你当我不想吗！”
    说不羡慕是假的，戏痴都渴望碰上一个志同道合的对手，飙戏时整个人的状态都像在发光，梁夜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他看着视频里那两个人的眼神，觉得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他不瞎，其实他在现场的时候就发现肖照临进步了，比之《战无不胜》的时候，在表演上更收放自如，而这种进步不会停，他有预感肖照临不会停下脚步，某种追不上的恐惧被他很好地压在了心底，但蠢蠢欲动的触角时不时冒出来撩拨他一下，令他无端地坐立不安。
    怕的是他在台上演戏，而你只配在台下看他，听不懂他们关于演技的讨论，融不进他们的圈子，当他酣畅淋漓演完一段戏之后眼睛发亮地看着的也不会是你。
    梁夜瘫在沙发上纠结，殊不知他刚才那句仰天大喊已经通过网络传到了方芩芩那边——他刚才一个激动，没注意切到了说话模式，手指摁在了“按住说话”上。
    方芩芩看见跳进来一条语音信息，以为梁夜这是要直接语音吼她了，习惯性怂了一秒才点开来，结果听了一遍后微微一愣，又点开来听了几遍，表情从最开始的茫然渐渐变了，一道闪光随着这句重复的话劈进脑中，劈醒了她有些昏沉的大脑。
    有些一直忽略的细节慢慢地组成拼图的一个个零件，把一个她一直没想明白的答案送到了她面前。
    她记得梁夜让她去查肖照临的日程，一开始说用来追人，当时她还以为是开玩笑的，也没往那方面想，后来《最佳搭档》节目播出之后反响还不错，梁夜让她剪CP视频，她也以为只是迎合热度需要，还心想梁少真是积极啊。
    原来她就是没深入多想一些，结果真的搞错了梁夜的意思吗？
    她被脑中各种脑洞弄得有些晕，又听了一遍梁夜说的那句“我也想和照临演戏啊！你当我不想吗！”
    那声音里的羡慕和嫉妒太明显，然而同样明显的还有一腔无可奈何的深情。
    方芩芩从未听梁夜这么说过话，她还以为不会有机会见识到这种状态的梁夜会是什么样子呢。
    于是咱们方芩芩这棵跳到其他营地里的墙头小草顿时就腾地抖擞精神，来回地在自家屋里踱步，脑子里想的都是——我的妈！梁少真的是喜欢我肖的啊！！
    肖照临演个戏梁少就吃个飞醋，凑个新CP梁少就挠门，想和照临演戏奈何没那个实力同台，嫉妒使他面目模糊！
    这……如果是真的话，也……挺萌的啊？
    萌点这种东西太邪门了，有时候你口上说着不吃不吃，身体却忍不住凑上去，比如这个奇异的萌点就正正地插在了方芩芩的小心肝上，她捧着手机，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一会，想要将各种鸡汤句子一股脑地发给梁夜，给老板打打气，但思来想去，最终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敲了一句。
    【方方莫方】——想和他演那就去演呀。
    梁夜是过了好一会才发现手机的呼吸灯在一闪一闪，他没什么心思地点开来随便看了一眼，发现方芩芩竟然写了这么一句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条错手发出的语音信息。
    他忍不住点开来听了听，然后又看了看方芩芩那句话，反反复复地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直到心中腾起了一束小火苗。
    他的眼睛渐渐明亮，整个人也从瘫着的状态慢慢坐直。
    他捋了捋不知何时垂到了眼皮上的刘海，飞快地切到手机联系人列表，找了一圈没找见想找的电话，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根本就没存，只得打了个电话给经纪人。
    经纪人那边狐疑的声音传来，也算是怕了梁夜这种突如起来的模式了，小心翼翼地问他有什么事。
    梁夜叉着腰来回走了几步，将心里的决定转化成话语：“帮我问问文老师，如果我现在说想学，她还愿意教我吗？”
    经纪人愣一愣，消化了两秒才道：“你确定？”
    梁夜嗯了一声：“确定，跟她说我想得很清楚了。”
    经纪人被他笃定的声音吓了一跳，很是意外，但她马上就应道：“好，我即刻联系文老师，如果她那边没问题的话，需要我立即安排教学实践吗？什么时候开始比较好？”
    梁夜没有犹豫：“越快越好。”
    “行。”经纪人忍不住有些感慨，挂了电话之后便立即着手搞这件事。
    但大概是梁夜这棒槌实在是拖太久了，文汀兰让他想清楚，这事他愣是磨了这么些天，这时再去联系文汀兰，文老师对他的决心并无异议，就是等得久了有心给梁夜来个下马威，于是没有当即说教不教，而是干脆地将一个文件夹给了梁夜的经纪人，打发她交给梁夜。
    梁夜收到文件夹后前后翻了一遍，没搞懂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自家经纪人。
    经纪人按着太阳穴无奈道：“文老师说，这试镜你去试试，随便哪个角色都行，只要有一个角色过了，她就教了，否则免谈。”
    梁夜本以为这事应该能快马加鞭地推进，没想到还没进门就碰到了一个拦路虎，顿时诧异道：“我这不是演技不行要学吗，我要是能过试镜，还学来干嘛。”
    经纪人一脸诡异地示意他翻到那份文件的某一页：“里头有些角色确实特别简单，她说没点基础的，自己稍微琢磨一下应该也能过，要是这都过不了的话，那放出去太丢人了，她教不来。”
    梁夜顺着示意翻出来一看，当场傻眼，心想这角色何止简单，简直是弱智了好吗？什么只有几句台词只会催收房租的房东大妈，狗眼看人低、每天看着附近家养的宠物狗撒尿就呵呵乐的守门大爷，这让他去试镜……先不说能不能过，过不过都挺愁人的。
    除了这俩特别简单的路人角色，前面的其他角色就有棱有角多了，这讲的是个大院子里十户人家迎来送往、人心各异的故事，很多角色都善恶两面，对梁夜来说确实难度有些高。
    他叹了一口气：“文老师这是整我吧，无论哪个角色，只要能过就行，前面的我都演不来，这不逼我去试门卫老大爷和房东大妈么。”
    经纪人其实也觉得文汀兰这有些捉弄人了，便道：“要不就还是你喜欢哪个就试哪个吧，大不了我回头找人疏通疏通。”
    “别！”梁夜止住她，一听她这么说就想起来当年被寰世打包送上评奖晚会的恐惧，“我好好想想吧，这次千万别给我找关系了，我真的是认认真真想学的，要还走上老路的话，那也太对不起这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