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的展暮风度翩翩,笑着安抚着园丁的抱歉,尽显展总裁该有的大度与雅量。
可事后,沧蓝便再没见过那个喜欢戴着帽子在花圃中打盹的男人。
想到这手心一阵发麻,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从手上传来的触感,黏稠而温热,带着一股腥甜。
隔天沧蓝早早就来到火车站,可没等她买好票便给人拦了下来。
她看着挡在面前的大汉,认出了这几人是沧忠信的保镖。
“小蓝。”沧忠信坐在办公桌旁说:
“你连爸爸也不信了?”
这句话听进沧蓝耳中顿觉刺耳,她跟着保镖走进书房,看了看爸爸苍老的脸,想起自己昨晚遭遇到的一切,心里虽怨,却不敢当着父亲的面发作,只能虚应道:
“我没有……”
“那么你拿着行李要去哪?”沧忠信朝一旁使了个眼色:
“帮小姐把东西搬回房。”
“爸爸!”眼看着自己手中的箱子被人拿了去,沧蓝急急的说:
“我已经成年了,我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留。”
“你再大也是我的女儿!”沧忠信低沉的嗓音稍显不悦:“怎么,现在翅膀硬了,连我这个爸爸也不认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她的行李已经被人抢走。
“小蓝,回来吧。”沧忠信看着她轻叹道:“有爸爸在……”
等到沧蓝回到自己的房间,那里已经被整理得一尘不染,东西摆放的位置都与自己离开前一模一样,就像是……她站在门边久久回不过神,就像是自己从未离开的样子。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她接起后,那头响起温以深的声音:
“小蓝,你去哪了?”温以深站在沧蓝原先住着的出租房里,干净的房间中却少了她带过来的行李。
“我回家了。”
听到她的话,男人在电话那头松了口气,不是跑了就好。
“为什么不让我送你?”
她走到床边坐下,环视着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温以深等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放软了语气:
“现在有空吗?陪我吃个午餐?”
“抱歉,今天恐怕不行。”
“……”
温以深听到沧蓝在电话那头轻轻的笑了,心情似乎极好的:
“下午我可能要先去学校报到……”
因为四年前发生的那场悲剧,很多人都以为沧蓝死了,当然其中也包括程英。
就在今日,当程英在电梯里撞上过来报到的沧蓝时,她愣了半晌,而后拿在手中的书本应声而落,整张脸由红转绿,绿转青,青转白……
可程英毕竟是程英,就算是大白天见鬼也不会做出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只见她眉一挑手一提,直直的就朝沧蓝冲了过来。
原本还笑吟吟的想着开场白的沧蓝这会儿倒是给她吓着了,她本能的后退,却被人一把捏住了脸颊,同时的,耳边传来一声大喝:
“何方妖孽!”
“疼……疼……”沧蓝在她手下可怜巴巴的呼道,大学生的空余时间本就多,而在这几年中,程英加入了学校的空手道部,日操夜操倒是练出了不少的肌肉。
她的手劲不小,轻轻的一捏沧蓝的小脸顿时泛出一圈的红。
程英摸着手下温热的嫩肉,感受着绵软的触感,目光落在太阳底下的黑影,瞪大了眼咋呼道:
“你!你!”
“程英,你快放开,好疼!”
程英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的大活人,蓦的松开了手,狠狠的往她肩膀上一拍:
“你怎么没死啊!”
沧蓝身子一歪,险险稳妥,差点被她这一巴掌拍的背过气去。
她轻叹道:
“因为我没死成,所以你要亲自动手吗?”
程英咬咬唇,又给了她一锤子。
沧蓝料不及她会有这种反应,错愕的抬眸,对上了她突然湿红的眼眶。
程英吸吸鼻子,瞪着她说:
“我打死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枉我平日对你那么好,你没事,没事居然也不给我捎个信……”
这种感觉很微妙,明明是同岁的两人,如今程英却变成了大她三届的学姐……
所谓有钱好办事,沧忠信只是跟下面打了声招呼,沧蓝就连试也不用考了,直接进了a大的中文系。
看着熟悉的校园景区,她想起自己在前世的时候,所就读的也是这间学校。
跟随在程英身后,听着她噼里啪啦的讲着这几年发生的事,沧蓝的内心却隐隐闪过一抹不安。
☆、第六十五章
回到沧宅,沧蓝找了个机会跟沧忠信提到自己想要住宿的事,她知道沧忠信嗜茶,便给他泡去一壶上好的龙井,在边上又是捶肩又是捏背,谦卑的讨好着。
悄悄敛下眼,沧忠信是什么人相信没有人会比历经两世的自己更清楚,他或许会因女儿的出走而内疚,进而对她做出补偿,可毕竟不会长久,这个沧氏、利益永远摆在最前的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卖给别人的男人,亲生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沧蓝早已无路可走,如今在展暮的威胁下也只有沧忠信能够护她周全,而她只希望沧忠信对她的这份内疚持续的时间能再长一些,长到她羽翼丰满,长到展暮放弃对她的执念……
午后阳光斜斜的照入室内,映出满室温馨的氛围,浓郁的茶香漂浮在空气中,沁人心脾,令人顿觉心旷神怡。
沧忠信啜了口茶水,细细品味一番后,却没同意。
没有理由的,只是摆手让她出去,沧蓝张了张嘴刚想要说点什么,就见陈丽从外面端了茶果进来,精致的白团上点缀着几粒豆沙,用荷叶包裹得异常精致可口。
小蓝。她客气的朝她点点头,将盘子放在书桌上,温婉的说:要吃点吗。
沧忠信不甚在意的说:放着吧。
这些茶果是陈丽早前出去旅游带回来的特产,自从沧忠信在外养起女人开始,陈丽便隔三差五的往外跑,一年里也只有数十天的时间留在国内。
沧蓝渐起疑心,自陈丽频繁外出后的两年,沧忠信开始细胞癌化,去得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书桌上的餐盘,察觉到她的视线,陈丽笑着说:
小蓝,你也尝尝。
说着,捻起一块递过去,沧蓝接过,只是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并没有往嘴里送。
在周末的时候,沧蓝碰上了一个人,也正是那个人,让她恍然明白过来自己不安的源头。
商场里开着冷气,她站在更衣室前翻阅架子上的杂志,一旁围着几个笑容满面的销售小姐,正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闲聊。
沧蓝静静的听着,不时应两声却没有答话,在沧家,每一个季度都会有有专业的设计师上门为两姐妹量身定制,所以在穿着方面,沧蓝极少亲自购买。
更衣室的门被人从里面开启,走出来的却不是程英。
张婕本身骨架纤细高挑,是个实打实的衣架子,再加上一张精致的妆容与浑身上下那一股子成熟女人的知性美,只是刚露面便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一袭紫色的晚礼服,优雅大方的剪裁,穿在她身上,就像是特意量身定做的,而深色系的裙装使得她□出的美背更为白皙,性感,轻易夺人眼球。
见状,销售小姐两眼放光,赶紧上前招呼着。
而正站在更衣镜前的张婕,从反光的镜面中同样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沧蓝,她沉默着,面上悄然闪过一抹阴霾,很快,快得让人抓不住,不过是片刻功夫,又换上了一张沉静的笑颜。
因为前世的种种,沧蓝一开始就对张婕不抱好感,甚至从心底去排斥,厌恶这个女人。
小姐,你穿得真好看。销售小姐由衷的赞赏。
谢谢。张婕抿唇一笑,举止大方得体,可是在看到衣服的标价时,眼中的光芒微敛,摇了摇头她走进更衣室里。
沧蓝看着销售小姐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也知道以张婕的经济能力,约莫是不会买的了。
而当张婕换好衣服出来,她恋恋不舍的将裙子交还给小姐。
我再看看吧。丢下这句话,她提着包包就要离开。
沧蓝的目光落在她离去的背影上,她想起了张婕要买晚礼服的原因。
在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张婕初初进入沧氏,便当上了展暮的秘书,在往后的宴会、拍卖行,各种公开场合中,更是一路陪同,从未缺席……
沧蓝蹩紧了眉头,眼中的不安逐渐扩大,如今展暮因为她的关系与沧忠信闹僵,早早便辞了沧氏的工作在外另起炉灶。
如果照着前世的路子,那么张婕在刚毕业的那段时间里,以她的能力,要应聘的也应该是沧氏这种大企业才对,可中间不知道出什么岔子,她居然舍弃了沧氏进了展暮才开没几年的新公司。
沧蓝脸色凝重的想着,难道说张婕的目的并非沧氏,不论是前世抑或是今生,她冲着的,从来就是展暮这个人?
她凝着自己钱包里的卡,想起初见张婕的情景,她公式化的走到自己面前,一脸的淡漠,而那时候的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因为嫉妒,嘴中吐露最肮脏的语言,怒骂着这个抢走自己丈夫的女人。
可面对她的怒容,张婕却从未表露出一丝不悦,只是挺着背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眼中映着的是自己丑陋的嘴脸,与对她的不屑和讽刺。
--除了有个有钱的爸爸,你有什么能比得上我的?
她掀着唇角没有看她,手中的摩卡浮出袅袅白烟,逐渐迷蒙了她的视线。
沧蓝蓦然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出,再想下去,只会增添自己的不堪,她的自卑源于张婕,也只能是张婕!
她曾经想过,展暮爱的人,会不会是她?
脑海中不禁浮出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他们契合的犹如天造地设的一对,即便是她这个原配也忍不住想要回避开来,张婕的话不无道理,如果她不是沧忠信的女儿,那么她连唯一能靠近他的机会也不会有。
你好。
沧蓝突然从位置上起身,掏出手里的卡说道:
刚才那位小姐试的裙子,麻烦你帮我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