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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裴云舒更大胆了,他还伸手去摸烛尤的眼睛,手下的皮肤一起一伏,原来蛟龙竟然没有睫毛。但鼻息却极为炙热,不小心喷到他的手腕时,宛若热水滑过。
    蛇明明是冰冰冷冷的,蛟龙相比蛇,却好似有了温度,不知若是化成了龙,是否会变得更热了?
    他胡思乱想了半晌,直到体内的四月雪树内丹功成身就地停下了乳白色的灵气,裴云舒才知晓原来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舌尖推出烛尤的半枚内丹,那内丹非但不怕他,在看到裴云舒瞧着它时,竟分外炫耀地转了两圈,好像在显示自己的巨大。
    妖兽的内丹很少有好看的,多数都是灰扑扑的样子,越是不起眼越是安全,四月雪树是个另外,烛尤的内丹却也和普通的内丹不同,通体金光,无一丝杂质,这样炫耀自己的模样,也让这内丹显得更加金光闪闪了。
    裴云舒抿唇笑了,内丹回到了烛尤的体内,他起身,因着蹲下的时间太长,双脚已经酥麻,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往烛尤的尾巴靠近。
    尾巴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连鳞片也长了出来,裴云舒总算不必为他担心了,他环顾左右,索性找了个地方席地坐下,稍一挥手,储物袋便飞至他的手中,他打开储物袋,从中拿出了青越剑。
    方才太过着急,在储物袋中翻找药材时竟忘了将青越剑放了出来,他抱着青越剑,眉眼弯了起来,“好久未曾见你了。”
    青越剑鸣了一声,剑身一颤,拿着剑柄去蹭了蹭他。
    武器在手,无人可给的安全感也一应回来,裴云舒拿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青越剑的剑鞘。
    剑有灵,剑鞘也是不凡,虽是不会动,但和青越剑心灵相通。
    待将本命法宝擦拭得泛着青光,裴云舒才放下青越剑,转而去翻找宗门内的修行心法。
    他储物袋中的书籍极少,多是自小读到大的宗门秘籍,还有一些极少的话本,那是他院中小童偷偷给他买来的。
    那些话本的内容裴云舒都能背下来了,此时无事,但刚刚结了金丹,他便想去翻找些心法。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本,又将这些书好好分批整理了出来,裴云舒正要收回手,却忽而瞧见层层木柜底下露出了一角薄薄的书面。
    这是什么?
    裴云舒心生好奇,将木柜抬起,招来了这本薄得只有几页的书籍。
    他摸着书页,细细思索,已经忘了这本书为何会出现在他的储物袋中,不过可以肯定,无论是上辈子还是如今,他都从未看过这本书。
    裴云舒蹙眉,想来想去,觉得莫约就是在藏书阁中借的书,只是忘了归还回去了。
    他翻开已经泛黄的页面,细细读了起来。
    书本加上首尾,也不过才五页纸的风光,写的是一位大能的一生。
    这大能出生坎坷,一生经受无数风霜,在艰难磨难中悟道,大道得成后便创立了单水宗,是如今天下第一大宗单水宗的宗祖。
    大能悟的是无情道,他修为极深,又是习的剑修,实力强盛,当代与他比肩的无一能出其左右,只是大能却在渡劫期时没有挨过雷劫,肉身被灭,神魂受创。
    原是无情道需入情再回归无情才算证道,大能为了证道,神魂便投胎转世,打算重新来过了。
    裴云舒读完这页,心中也不免唏嘘,原来他们的师祖还有这等经历,这么想来,凌清真人也正是师祖的弟子,不知师祖肉身陨落时,师父与各峰的长老会是个什么心情。
    这本薄薄的书籍还剩最后一页,裴云舒指尖翻过这页,往最后一页看去。
    只见其上附着一副画像,画像中的人眉眼冷淡,却挡不住本身的俊秀秾丽,长身玉立,上挑的眼中藏着剑意和幽暗的冷漠。
    画像下笔力遒劲地写着一行字:“单水宗宗祖无忘尊者。”
    第22章
    画像只有浅浅几笔, 就将一副入了无情道的大能模样给表现得淋漓尽致, 几乎要呼之欲出。
    裴云舒手下一抖,这本薄薄的书籍掉落在地,惊起满地灰尘。
    云忘,无忘。
    一字之差,五分相似样貌。
    他抚着山洞石壁起身,恍恍惚惚地往外跑去。跑过了沉睡的烛尤,跑过了洞外表情惊愕的花月,一直跑到寒潭边上, 径自跳进了寒潭之中。
    冰冷的潭水灌入鼻腔,湿了衣衫,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被冷意包围。
    裴云舒睁着眼睛,看着湖面, 由着自己沉入水底。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 云忘只是与单水宗的宗祖有些相似,毕竟天下之大, 有样貌相似的人算不上什么稀奇。
    更何况二者气质天差地别,单是这一点的差别,就轻易辨别他们的不同。
    渡劫期的大能无忘尊者, 创立单水宗的宗祖,怎么能是无止峰上一个小小的弟子呢?
    但裴云舒知道十年后的云忘长得是什么样子。
    他陷得越来越深, 光亮也越来越淡, 昏无天日, 恍若世间只有自身一人。
    口鼻被堵住呼吸, 眼睛看不出来水波,看不到岸边的人,荒凉、孤寂,只身坠入黑暗。
    十年后的云忘,和书上的画像长得一模一样。
    姿色仍然艳丽,只彻底长开的样子杂糅了成熟和冷淡,将这过了分的瑰丽淡化,眉如远黛,面若桃花,锐利得逼人。
    和无忘尊者一个模样。
    肉身已灭,神魂受创,投胎转身,勘破无情道。
    可笑他裴云舒,一个小小的单水宗弟子,上辈子竟妄想和师祖的转世相争。
    怪不得,怪不得师父会是那般重视云忘。
    寒潭下的水冰冷,冷如十二月冰窟,岸边的花月大声喊着:“云舒美人!美人!你快上来!”
    他声音焦急,可怎么会穿过深深水面。
    可狐狸怕水,他根本下不去。
    还好没过一会儿,裴云舒就从水中浮了上来,他面色苍白,水珠不停从他脸庞和发丝上滑落,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波纹。
    狐狸迟疑道:“美人?”
    裴云舒静静浮在水面上,他抬眸,看向远方,丹霞似锦。
    云忘沾染了世俗红尘,他从山下到了无止峰上,是否就是破了无情道了呢?
    那又为何如此厌恶他,修炼无情道的人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情绪。
    “美人,”狐狸用妖力将一片绿叶变大,小心翼翼地站在绿叶之上朝着裴云舒飘来,他俊美的脸上满是担忧,“可是烛尤大人欺负你了?”
    裴云舒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只是想明白一些事情了。”
    他伸出手,水纹波动,将一片泛黄的枯叶送到他的手中。
    天下之大,他却被困在院中的一方天地。无论前世成了什么样的笑话,他今生早已定了目标,周游天下,四海为家。
    无论云忘是谁,师祖又是谁,都无法撼动他的想法。
    他勘他的无情道,裴云舒走裴云舒的阳关路,不出现在小师弟的面前,就是裴云舒对师祖最大的尊重了。
    裴云舒将这片枯叶拾起,指尖溢出灵力,被灵力滋养下,枯叶逐渐焕发生机,变成了天地自然的绿意。
    他握起这片绿叶,忽而看向狐狸,轻轻勾唇一笑,“花月,这两日多亏有你。不如今日做些吃食,再来些小酒,你我二人好好休息一回?”
    “好哇,”狐狸喜笑颜开,身后三条狐狸尾巴也从衣袍下冒出,在身后迎风招展,“美人,你等等我,我这就去捉几只野鸡!”
    裴云舒一愣,花月已经兴致昂扬地跑了,他回过神来,不禁莞尔。
    无论是烛尤还是花月,秘境中的野鸡总是逃不过被吃的命运。
    他从水中起身,弄干自己的一身衣衫,往山洞中走去。被扔在地上的那本书,裴云舒静静看了一会,指尖扔出一团火,火花落在书上,转眼就吞噬了正本书籍。
    待到烧得只剩下灰的时候,裴云舒早已出了山洞,一阵风吹来,将灰尘吹得五零四散。
    *
    因着裴云舒的厨艺着实有限,便只能托付于调料之上。好在狐狸吃鸡的经验比他多得多,裴云舒还是在火堆旁烤着鸡,花月则是自告奋勇,采了些蘑菇回来,说是要炖汤给裴云舒尝尝。
    这一烤一炖,香味是成倍的增加,好在烛尤还在这一片,其他妖兽是万万不敢靠近的。也因着这个原因,裴云舒与花月心情轻松,情绪也万分高涨起来。
    待到花月炖的汤熟了,裴云舒就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根银勺,揽住头发,低头细细尝了一口。
    乳白色的汤药入唇,热汤烫得他唇色曼丽。裴云舒的神情认真,花月也真情实感地紧张起来,嘴中催促道:“美人美人,味道是不是好极了?”
    “确实不错,”裴云舒赞道,“美味极了。”
    他用银勺又盛起一勺乳白色的汤,还未送入口中,肩侧就传来一道声音,“什么美味极了?”
    声线淡淡,这人毫不客气地凑上前,张开嘴含住了银勺,将里面的汤喝进了嘴里。
    裴云舒被吓得手猛得颤了两下,烛尤走路无声无息,这一下若不是勺中没了东西,只怕会全洒在了他的身上。
    他欲转身谴责烛尤,谁知一个转身,他的唇正好划过了烛尤的侧脸。
    裴云舒愣愣地捂住唇。
    烛尤的侧脸带着冷意,他的唇刚刚碰上去的那一瞬,好似碰到了清凉的晨露,干干净净,可再怎么干净,那也是一个男子的脸。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裴云舒的耳尖红了,他长睫轻颤,想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烛尤昏迷时还未曾感到如此羞耻,现下好像是他主动亲上去似的,这种巧合简直让人恨不得找根地缝钻进去。
    烛尤却不肯放过他,转过脸盯着裴云舒,面无波澜地说道:“你亲我。”
    语气也波澜不惊,但隐隐含着委屈,好似在指责裴云舒占尽了他的便宜一般。
    “你……”裴云舒说不出话来。
    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裴云舒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只能嘴唇翕张几下,讷讷道:“对不起。”
    烛尤歪着头,黑色竖瞳盯着裴云舒,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他便将脸凑近裴云舒,从淡色的唇中伸出舌尖,艳红的舌尖快要碰到裴云舒时,被裴云舒一抬手挡住了,他目光含着惊愕,脚下快速后退了几步,“你做什么?”
    烛尤慢条斯理收回舌尖,又低哑地重复了一次,“你偷亲我。”
    这个“偷”字让裴云舒脸热,急忙解释道:“这是不小心,不是偷亲。”
    “我也不小心。”烛尤道。
    “……”
    烛尤见裴云舒不说话了,就缓缓朝着裴云舒逼近,裴云舒却还是推着他。
    烛尤垂眸,手覆在裴云舒抵着他的手面之上,炙热的烫感让裴云舒手臂一抖,鸡皮疙瘩也好似起了出来。
    他急忙抽出自己的手,烛尤也由着他抽出,只是那双红到发黑的黑眸,沉压压地注视着裴云舒。
    “你走了,”他说,“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