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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拯救修仙界我也是很拼了_43
    他昨夜算了一宿,只能大致算出那人位于既龙城东南,至于姓甚名谁、是男是女、年纪几何、干的什么活计,一概算不出。同样,他无法算出的还有即将发生的灾祸到底是什么。
    真相面前裹着一团迷雾,偶然风来飘飘袅袅地吹开一角,尔后又遮盖住,旁的再无法看清分毫。
    或许是他学艺不精,毕竟自他十岁那年偶然在家中藏书室翻到一本星算书起,距今也才三年。
    顾青行从长街尽头走向街口,路过一间早餐铺子时顿住脚步。这铺子吃食种类繁多,从蒸、煮到煎、炸,应有尽有。顾青行把所有东西都扫过一遍,抬头对店主道:“两根油条、一碗豆浆、一份酸菜生煎,劳烦送去鸿鹄客栈玄字号房。”
    “半个时辰后再送过去。”思索片刻,顾青行补充道。
    “好嘞,一共十文!”店主一边将糯米团赶成面饼,一边笑道。
    顾青行伸手掏钱,付完后大步朝既龙城东南走去。
    **
    既龙城东南是整个城池地势最矮的地方,此处河面开阔,被称为回水沱。河面上漂泊着几条船只,船上人以水为生,但不是靠捞鱼捕虾,而是打捞尸体。
    三十多年前一场诡异灾难后,既龙城里投河自杀的人逐渐增多,三天两头就有一具尸体被冲下来。为了死者得以安息,生者得以有个慰藉,便有人干起专门打捞尸体的行当。
    但这门生意不是人人都能做,好些毛头小子撑着船到河中央去打捞,就再也没见他们回来过。
    城中有人推测河底下居住着怪物,以人肉为食,想要从怪物口中把人抢回来,不光凭本事,还得靠硬得堪比石头的命格。
    老谭就是河面撑船的其中一个,干这一行已有三十年。他不属于最早靠死人发家的那一批,却是在回水沱干得最长久的一个。
    朝阳已经升起,晨霞铺满河面。老谭将缠在岸边石头上的绳子解开,回到船上将杆一撑,船从滩上滑到水中。他又是一撑,船向更远处行去。
    昨日有一家子找上门来,当家的二话没说把一袋银钱塞到老谭手中,两个女人在一旁哭哭啼啼,看年岁不是婆媳就当是母女。对此老谭见怪不怪,倒了三杯茶招呼他们。
    一口热茶下肚,当家男人终于理清思绪开口:“我……家中犬子下午投河了,他十年寒窗苦读,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哎,这丢脸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年老的女人当即掐了一把他手臂,恨恨道:“还不是都怪你,整日念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一日不看书你就打骂他,害得他也跟着了魔似的,认为考不上就没脸活在这世上。”
    “啊——我的儿啊!”老女人说完,抽出帕子捂着眼睛哀嚎。一旁年轻女人也扯着嗓子大哭,喊着“相公!相公!”
    老谭安慰了几句,便把脸朝着当家男人,“下午投的河是吧?你家儿子身形如何,穿着何色衣裳?”
    当家男人描绘一番,最后道:“我家住在玉华街十三号,姓王,打捞到犬子尸首后请立刻通知我们,余下的银两到时付给你。”
    老谭点着头将定金揣进怀中,当家男人不再逗留,一手扯起一个女人,拖着她俩走下船。
    当家男人虽然话语冷淡,但从他一刻都未平展过的眉头可以看出,他内心的哀愁不比这两个女人少。
    对此,老谭自然也是见怪不怪。经历多了,看得也就透彻。天下之事,无非聚散离合而已。
    没考上秀才的王家儿子头天下午投河,按照水流速度,今晨便会被冲到回水沱。老谭撑船的杆子换了一根,这根更长一些,端头还有钩,他的目光在河面上游走,许久之后皱着的眉头一松,因为他看见有个蓝色东西被水冲过来了。
    这便是那王家儿子,老谭先是钩子一勾,再俯身一抓,将泡发的尸体捞到船头。
    回程老谭的动作便轻松悠闲多了,靠岸后他没有立马去玉华街送消息,而是蹲在尸体旁,上上下下翻找有没有值钱东西。
    这也是打捞人愿意干这晦气活计的缘由之一,若是遇到个富家公子小姐想不开自尽,搜刮来的钱财能够保三年不愁的。
    老谭从王家儿子身上找到一块玉佩和一根簪子,玉佩大抵只能换一壶酒钱,但簪却是好簪,就是比较花哨,和他婆娘的脸不太相称。
    老谭“啧”了一声,擦干上面的水揣进兜里。
    忽然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老谭以为又是生意上门,哪知回头却看见一个少年。
    “跟我讲讲回水沱的故事,这钱就是你的。”说着顾青行自乾坤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抛到老谭手中。
    “……就回水沱的故事?”老谭有些难以置信。
    顾青行撩撩眼皮:“对。”
    “可我现下没空,我得去通知人来接尸体。”老谭指指脚边的王家儿子。
    “叫别人去。”顾青行朝旁边两条船上坐着抽烟的人扬扬下巴。
    少年的语气透着一股不可违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老谭,眼神格外凌厉。这个年岁将近半百的男人生生打了个寒颤,忙偏过头去招呼那两个抽烟的人。“一壶酒钱,你们帮我跑一趟成不?”
    “再加一个卤猪脚。”其中一个和老谭讲价。
    老谭连连点头:“行行行,玉华街十三号,王姓人家,就说他们的儿子找到了!”
    “成!”讲价之人吸了一口烟站起,一张脸隐在烟雾后头,只能看见黝黑的眼睛。
    “啧,华子成天就知道坑我们这些老头。”老谭笑着往地上呸了一口,将王家儿子稍微整理一番后,把顾青行带进船舱。
    窗帘卷起,阳光将船舱内的昏暗驱散,但潮湿之气仍无处不在。老谭往炉火中夹了一块碳,边烧水边问对面正襟危坐的少年:“你想听什么?”
    “从第一个打捞人出现讲起。”少年道。
    “其实投河自尽的人年年都有,但人数不多,好些都是能救回来的,但那年夏天开始就不一样了……”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夏天,天气前所未有的燥热,整个六荒大陆北部都遭受旱灾,其中自然包括既龙城。
    街上行人稀少,有钱人纷纷去往别的地方避暑,穷苦之民只能缩在家里,倚靠着墙根那点冰凉来降温,自然,也有不少人选择到河中消暑。
    就在这一年夏末某天,被誉为既龙城母亲之河的珈河忽然变脸,下河游泳的十有八.九都没能上岸,众人纷纷惶恐,那段时间连河岸都不敢靠近。而此后,投河的人竟然愈发多起来,接连好几天,回水沱上都漂浮着尸体。
    顾青行突然打断老谭:“那时候有什么异象出现吗?”
    第41章 舞娘04
    老谭的沉默持续得有些久,末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根烟杆, 捏了把烟草放上去点燃, 猛吸一口后长叹道:“没人愿意回想起那个场景, 包括我这个当时没下水的人。那一日天空像是画出来似的,乌云低得快要触碰到房顶,又浓又黑仿若随时能渗出墨汁, 尤其是珈河中游。但即便这样, 既龙城依旧热得跟被架在火堆上烤一样。
    那场变故,或者说灾难来临时,河底忽然震了一下,紧接着河中央有个漩涡出现,将附近的人全都吸了下去。有一些人试图过去救他们,但无一不被吸进水中。这样的状况只持续十几息不到,河面平静后官府组织人下去打捞尸体,结果一具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