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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顾家来的是顾氏的二弟顾胜武,赶着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带着一车礼物。
    因为看姐姐家里没有人,顾胜武只好将马车赶到老院子这边来。看到姐姐姐夫外甥们都在,他立即停好马车跳下来,先与赵家二老见礼,又跟姐姐姐夫打了招呼,而后便从马车里取出三匹麻布、一包霜糖并一盒子糕点,说是给赵家二老的,顾氏忙给二老搬到屋里去。三匹麻布,一匹青花细纱的,正好给容氏做衣裳;一匹蓝色粗纱厚浆布,应该是给赵茂生做外裳的;剩下那匹桃红的软纱细麻布,显见是给赵云杏的。
    赵家二老很高兴,一面拉着顾胜武夸赞他聪明能干,一面说着亲家太客气之类的话。
    接着,顾胜武又取出给赵家老大赵世荣和老三赵世福的礼物,都是两匹细棉布。因为赵世荣家有三个孩子,顾胜武又多添了一盒糕点。
    赵世荣和赵世福都有些不好意思。在乡下,这样的礼已经算很厚了,这既不是过节,又不是家里办喜事请客,算是白收人家的礼,他们可没有还礼。
    王氏见自家只比老三家多了一盒子糕点,心里颇有些不平,抱着布匹回屋的时候嘀咕了一句道:“我们家三个娃呢,才两匹布;老三家一个崽都没有,竟然也给两匹……”王氏自然不敢跟赵家二老比,也不敢与二叔赵世华比,毕竟是人家的娘家,她只能跟老三家比,结果,这一比心里就添堵了。
    何氏听到了,也只当没听到。对这位大嫂,她实在也有些无语。人家送礼,两房兄弟自然不能差错大规矩,看在老大家孩子多,添了一盒子糕点,已经是想得很周到了,想不到大嫂居然还嫌少。也不想想,她王家的兄弟可从来没有给他们送过东西。
    接着,顾胜武又取了两匹花布给顾氏,说是给大姑奶奶赵雨荷的。赵雨荷原本看着兄弟都有礼物,就有些眼红,但自己毕竟是出嫁的姑奶奶,人家又不知道她今天回了娘家,没有准备她的一份也在情理之中,却想不到顾家竟然给她也准备了两匹花布,乐得她一面跟顾胜武道客气一面笑得合不拢嘴。
    将其他人的礼物都分发出去,顾胜武才给姐姐使了个眼色,与赵家二老告辞回到赵世华家。
    “小武,你怎么来了?爹娘身体还好吧?”顾氏看到弟弟,非常激动。但直到此刻,她才找到机会私下里询问顾家的近况。
    “姐你放心,爹和娘都好着呢!是大哥得到姐夫考了县案首的消息,所以让我赶来看看的。”顾胜武将马车上给姐姐姐夫一家的礼物一样一样搬到屋里去,一边搬一边说着,“这花布是给姐姐你和囡囡做新衣裳的;这两支湖笔和墨锭是给齐哥儿练字的;这一刀上好的宣纸是给姐夫的……这是二十斤细白面,给孩子包饺子吃吧,囡囡不是爱吃这个?这还有一包霜糖,给齐哥儿和囡囡兑水喝吧;对了,姐,这是大哥特意给你带的绣线……”
    顾氏看着桌子上这么多的东西,感动得泪眼汪汪。
    “囡囡,来,看,这是小舅舅帮你选的哦,看喜不喜欢?”顾胜武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两朵精致小巧的绢花来。
    安然看着那用粉红的细绢扎成六瓣的小花,远远看去好似真的一样,立即就跑了过来。这是她穿到这里一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绢花了。
    “真好看,囡囡喜欢。”但凡女孩子,哪有不爱花的,虽然这两朵绢花与安然前世见过的首饰完全无法相比,却是安然今生第一次收到的小礼物,让她如何不欢喜。
    “来,小舅舅给囡囡戴上!”
    由于营养不良,安然的头发一直不好,还是分家以后吃得好些了,她那一头又黄又细的头发才变得乌黑浓密了些,如今勉强梳成两个包包头,要戴花倒也容易。
    “哇!我们小囡囡本来就漂亮,现在戴了花,可就更漂亮了!上次来的时候我就看到我们囡囡的头发越长越好了,当时小舅舅就想,等下次去看我们小囡囡,可以给她带两朵花儿了。哈哈,果然我们囡囡戴了花儿好看……”顾胜武抱着安然坐在自己膝上,取了一盒子糕点过来喂她吃。再一招手,又将赵安齐叫过来一起吃,一边喂安然一边问安齐的学业。
    安然不禁暗自在心中感叹,小舅舅可真是个好舅舅啊!虽然一年来也没见过几次,但从他的话里就知道,他是一直将他们一家人放在心上的。
    安然的小舅舅名胜武,今年才十七岁,尚未娶亲。安然早从他们的言谈中知道,小舅舅比娘亲小了六岁,可以说是娘亲一手带大的,姐弟感情非常好。
    另外,安然还有一个大舅舅顾胜文,今年二十八岁,比娘亲大五岁,娘亲也算是大舅舅带大的,和娘亲感情也很好。因为外祖父是从商,早年常在外跑,如今年纪大了,身体就不太好了。现在顾家的生意大部分都是大舅舅在打理,因此,大舅舅才没有空亲自过来探望他们。
    顾家住在临近县城的一个大镇上,坐马车到赵家村也要四个时辰左右,顾胜武早上天不亮就从家里出发,直到午后才到。因此,顾胜武当晚就住在赵家了。
    舅爷来了,自然要弄些好吃食招待。但家里除了还有几个鸡蛋,两块腊肉,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娘亲一狠心,让爹爹把大姑姑送的那只大母鸡杀了,用去年夏天采摘下来晒干的野蘑菇熬了一大锅香喷喷的鸡汤。
    安然闻着这香喷喷的味道,忍不住想念起前世吃过的那些美食来,特别是哥哥常带她去的那家私家菜馆,总是能将最普通的食材做出最美妙的味道来。嗯,安然忽然想到,等她再大一点,能不能试着做几个前世的特色菜出来拿那菜单子去酒楼里换钱呢?不过,前世她从来没有做过饭,很多菜都只知道一个大致的做法,反而哥哥学了好几个家常菜做给她吃……
    想到安睿,安然又心酸惆怅了一阵。本来只是因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哥哥才跑的,没想到出了车祸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如今是不用面对哥哥变成亲哥哥的尴尬了,却也与哥哥永别了。安然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打死她她都不会跑的。
    顾胜武本来和赵世华坐在堂屋里喝茶说话,无意中转头,发现安然侧身站在厨房门口发呆,而那样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个孩子能有的,那双眼睛里仿佛藏了无数的心事,又仿佛有无限的伤痛与悲哀。他忙起身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身来,柔声道:“囡囡,想什么呢?怎么不高兴了?”
    安然被小舅舅的话惊醒回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没有,囡囡只是闻到很香……”
    顾胜武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酸,想着这孩子以前那面黄肌瘦的样子,如今虽说分了家没有人再亏待她了,但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只怕难得吃到一点荤腥,所以闻到鸡汤的味道才这样的神往。顾胜武温柔地将她抱起来,走进厨房道:“姐,鸡汤好了吗?先给囡囡吃块肉吧!”
    顾氏从灶台后面抬起头来,笑骂道:“这个馋嘴的丫头。”接着,她便起身,从碗柜里取了一只粗瓷小碗来,先放上一点葱花,再揭开锅盖,撇开上面的油,舀了一碗汤吹了吹,递过来道:“肉现在肯定还咬不动,先喝碗汤吧!”
    顾胜武接过来,抱着安然走到堂屋里在八仙桌前坐下,又吹了吹,才递给安然:“来,先喝碗汤啊,慢一点,小心烫。”
    安然捧着小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鸡汤,努力将心里的酸涩一点一点挤出去,而后抬头对小舅舅道:“好喝!舅舅尝一口?”
    顾胜武摸着她的头发,轻轻摇了摇头。
    赵世华看着女儿笑眯眯的喝着鸡汤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阵酸涩。他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儿,想吃点肉都这么难,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无能啊。就算是为了安然,他也一定要考中!不但要考中秀才,还要靠举人、考进士!他的囡囡就应该锦衣玉食,应该娇养着才是。他一定要在女儿嫁人以前出人头地,这样才能为女儿找一个富裕的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
    晚饭后,顾胜武看过安齐写的字和安然画的画,当即拍着胸脯道:“等下次小舅舅来,一定给齐哥儿和囡囡多带些纸来。”说着,她又转头对顾氏道,“姐,你别说,我们然姐儿画的花样子还真的很别致。我看这些花样子不但可以用来绣手帕,就是用在衣裳被面上也好看。那些简单的,还可以用在首饰上面……嗯,我回去和大哥说说,干脆我们也开一家银楼好了,就用囡囡画的这些花样子。”
    “开银楼?这可不是玩的,本钱可不小。”顾氏虽然知道父兄行商赚了些钱,镇上也有两三个铺面,但开银楼却又不同,那个本钱实在太大了。
    赵世华也劝道:“是啊,开银楼比不得做别的生意,还是要慎重些。不只是本钱的问题……”就他所知,哪家银楼背后没有权势支撑?
    顾胜武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让他们不用担心。
    安然和哥哥安齐这天晚上都跟娘亲住在西厢房,爹爹和舅舅住东厢房。顾胜武轻叹道:“明年把厨房好好修整一下,再在两边加盖两间厢房吧,这样我们囡囡也有自己的房间住了。囡囡明年可就五岁了呢!”
    “明年再说吧!”赵世华道。
    虽然知道小舅子这么说,应该是要贴补他们明年盖新房,但总是依靠岳家,赵世华心里其实也有些抵触。他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总依靠岳家算怎么回事?只是自己现在确实无能,而除了好好用功,争取考中,他没有别的途径可以回报岳父和舅兄对自己的支持。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能顺利通过童生试,然后好好复习一年,明年参加乡试。等以后有能力了,才能抱回岳家的恩情。
    ☆、第九章议亲
    第二天一大早,赵世华一家便收拾好了,顾宛娘将家里的鸡鸭托付给婆婆容氏照看,一家人便坐着马车随顾胜武去顾家。中午的时候将马车停在路边,吃了点干粮便继续上路了,直到未时末(大概下午三点)才到了顾家所在的三河镇。没办法,这么多人,一匹老马拉着实在有些吃力,而且路况不好,颠得安然浑身都疼。
    去年过年的时候安然去过顾家一次,知道顾家在镇上开了一家布庄,因为品种齐全,低中高档布匹绸缎都有,是镇上生意最好的一家布庄。另外,顾家还有一家杂货铺子和一家糕点铺子,生意也不错。
    事实上,安然的外祖父顾重山年轻的时候曾跟着一支商队,走南闯北倒是见过不少世面,也积累了一点本钱。后来因为年纪大了,不想再跑了,便在镇上落脚,陆续置下这三家铺子。
    如今,顾重山基本上已经不出去跑了,但凭着以前的关系,也可以从以前的商队拿到最便宜最紧俏的货,自己吃不下的就转卖给临近镇上的商铺,同时他们的铺子也收一些南方的特产,通过商队卖到北方去,一进一出之间,批发兼零售,这几年倒是赚了不少钱,比顾重山以前跟着商队风里来雨里去的反倒强得多。
    赵世华今天到岳家来,不但是为了感谢岳父一家对自己参加科考的支持,也是想跟岳父好好请教一些他以前行商时的见闻。从这次的县试题目上,赵世华敏感地抓住此次科考的风向与以往全然不同,书本上可以直接用的东西极少,似乎更偏重于实践。而岳父大人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有很多见识都是他值得学习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刚到大门口,外祖父顾重山和大舅舅顾胜文、大舅母杨氏就迎了出来,将他们迎入客厅。
    顾重山将女儿女婿迎进去,看着赵世华笑得很有几分得意。还是他眼光好啊!早就看出来这个孩子有灵气,只要给他机会,这不就出头了?
    客厅里没有看到外祖母朱氏,顾宛娘问过之后才知道朱氏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顾宛娘便让赵世华留在客厅里与父兄说话,她则带着两个儿女去看望外祖母。赵世华本也要去给岳母请安的,但岳父和舅兄都说朱氏不要紧,等晚饭的时候再见就是。
    大舅母杨氏带着顾宛娘母子三人去后院。
    刚刚来到后院,就迎出来几个孩子,正是安然大舅舅的三个孩子。
    九岁的大表哥顾少霖长得很像大舅舅,浓眉大眼,是个阳光俊秀的小正太,看起来稳重又聪明。三岁的二表弟顾少云胖嘟嘟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起来可爱极了。还有五岁的表姐顾庭芳,结合了大舅舅和大舅妈的优点,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子,小巧殷红的嘴,上唇很薄,现在就很会说话,长大了肯定比大舅妈还能说会道。
    五个孩子表哥表妹的一通问好,然后便手拉手地跟在大人后面一起去给祖母外祖母请安。
    顾家是三进的院子,中间有一个花园,其中还有一个小池塘,在当地也算是比较富裕的人家了。不过,这宅子是两三年前才置办下来的,顾氏出门的时候,顾家还没这么有钱。
    过年的时候安然来舅舅家也见过这个园子,不过当时一片萧条什么都看不出来,如今正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花园虽然不太大,却是一片繁花似锦生机勃勃的景象。只见小路两旁种着几树粉红的桃花,妖娆粉嫩,让人见之心喜;池塘边一棵梨树开满了洁白如雪的花朵,清新雅致;刚刚抽芽的柳树边上还有一株杏花,艳红的花骨朵,盛放的粉红花朵娇柔艳丽,而零落在地的却是片片洁白无瑕。花树四周种着些矮小的花草,映山红开得红艳艳的,迎春花和蔷薇一丛丛地从假山上垂下来。
    这个花园并不精致,也多种果木,却是安然来到这个时空以后见过的最漂亮的园子了。
    杨氏和顾氏走在前面,几个孩子手拉手一边走一边说话,缀在后面。
    杨氏中等个子,看起来很有些女强人的精明爽利。她一边走一边介绍,说这棵树是什么时候种的,那株花是什么时候买的,去年开花如何,结了多少果子,池塘里又养了多少鱼等等。同时,她又不住地夸赞安齐安然兄妹俩,说他们怎么怎么聪明,怎么怎么懂事,抱怨自家的小子丫头淘气,很是热情。
    安然听来,觉得杨氏应该没有嫌弃他们家穷的意思,大舅舅时常贴补妹妹,她也从来没说过不好听的话。安然常常暗自感叹,她还是好福气,遇到这么好的爹娘,竟然连舅舅舅妈都这样好。
    顾少霖拉着赵安齐说功课上的事情,他虽然比赵安齐大两岁,但启蒙晚,学业上的进度跟赵安齐差不多,每次一见面就要问问你学到哪儿了,这个会背了不会?那个会写了不会?两个人越走越慢,慢慢地就落在了后面。
    顾庭芳却拉着安然的手,高兴地说:“表妹,你看那棵桃花是不是很好看?不过我最喜欢杏花了,还会变色呢!”一会儿又说,“我娘又给我买了一对蝴蝶簪子,等会儿跟我去看。我开始学绣花了哦,你开始学了吗?娘说姑姑绣花绣得最好看了……”很快又转移了话题道,“二叔在池子里养了几条红色的鱼哦,可好看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看……”
    顾少云跟在姐姐身后,拉着姐姐的袖子含糊不清地叫道:“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顾庭芳跟安然说得起劲,不理他。
    安然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当即牵着小表弟的手一起走,又回头对他温和地笑笑,说:“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看!”
    “表姐,吃糖。甜!”顾少云笑着咧开嘴,原来嘴里还包着一颗松子糖。他从荷包里摸出一颗糖来,踮起脚尖努力想要塞进安然嘴里。
    安然看着顾少云被糖果弄得黏糊糊的手,心里一面想着这太不卫生了,一面又怀念起糖果甜蜜的味道来。犹豫迟疑间,小表弟已经将糖塞进了她嘴里。
    “谢谢表弟!真甜!呵呵!”安然品味着这久违的甜蜜味道,整颗心都变得甜蜜起来。
    前面,顾氏和杨氏回头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微微笑了。
    杨氏捂着嘴对顾氏道:“然姐儿真是个又懂事又可爱的孩子,年纪虽然比芳姐儿小,却比芳姐儿懂事。我们云哥儿可护食了,就是我这个当娘的都哄不来他的糖吃,今天居然肯主动给表姐吃,眼见是非常喜欢然姐儿了。宛娘,不如把然姐儿给我们云哥儿好了,我保证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地疼。”
    顾氏一怔,忙道:“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不是她看不上顾少云,而是在她内心里,把女儿交给谁她都不放心。更何况,囡囡还那么小,她怎么舍得?因此这相当于定亲之类的话,她完全不敢接,赶紧把话岔开。
    杨氏本是八面玲珑的人,见顾氏不作正面回答,便知道她是不愿意的了。想到这里,杨氏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在她看来,杨家虽然是商家,却比赵家殷实富裕,小姑一家要不是有自己丈夫的帮扶,只怕连肚子都填不饱,竟然还跟她摆什么耕读人家的谱。就算这次妹夫中了秀才,没有顾家的支持,只怕他连去参加秋闱的盘缠都没有。他们家云哥儿虽然不是长子,但以丈夫的本事,等云哥儿娶亲的时候,别说一个穷秀才的女儿,就是大财主家的闺女也娶得。
    顾氏知道自己这句话得罪了嫂子,而丈夫以后参加科考只怕还需要哥哥嫂嫂的支持,心急之下便拉着杨氏笑道:“我看芳姐才是好人才呢!嫂子要是愿意,不如给我们齐哥儿如何?”匆忙慌乱之下,顾氏只好牺牲儿子了。
    杨氏一怔,继而就笑开来,打趣道:“宛娘敢情是信不过我会疼媳妇儿呀!别说,我还真喜欢你们家齐哥儿呢!等我晚上跟你大哥好好说说。”小姑看上了自己的女儿,先不论是否愿意,杨氏首先觉得心里很高兴。不过,以赵家现在的境况,她还真是舍不得让女儿嫁过去受苦。但是,两个孩子都还小,妹夫看起来颇有前途,赵安齐又很会念书,杨氏又觉得这是一项很可能带来巨大利润的投资。所以,她才没有回绝,而是暂时拖延。这件婚事,她要好好考虑一下,最好等妹夫这次考完了再决定。
    “嫂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就是,就是觉得囡囡和云哥儿都还太小了。而且,男孩子比女孩子大才知道疼人……我们齐哥儿可最会疼妹妹了。”顾氏偷偷回头看了儿子一眼,眼中有些抱歉之意。但认真想想,顾家也算不错,不管怎么说,他们父子要走科考之路,却是缺不得银钱的,而除了顾家,她还能找谁家去借呢?顾家已经帮了他们这么多,就算是回报也好,将来让齐哥儿对芳姐好些,若丈夫高中,以后多多帮衬一下岳家就是了。
    赵安齐和顾少霖远远地缀在后面认真探讨功课,倒是没有注意娘亲在说些什么,而安然却一直支着耳朵听着娘亲和大舅母的谈话。之前听到大舅母要把自己订给顾少云,安然差点没忍住跑上去搞破坏,好不容易娘亲帮她拒绝了,没想到却搭上了哥哥。
    安然带着几分愧疚几分怜惜回头看了赵安齐一眼,可怜的哥哥,这么早就被人定走了,只怕庭芳表姐长大了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啊!
    来到后院正房,见到了外祖母朱氏。朱氏并没有大病,不过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太过劳累,如今年纪大了,身子骨就感觉有些吃不消了。总感觉腿酸骨软什么的,一不小心着了凉就要伤风感冒,看到两个外孙,她很高兴,一手抱了一个,又是稀罕,又是心酸,还拉着顾氏的手,说将她嫁到赵家让她受苦了,但接着又高兴地说现在好了,女儿总算要熬出头了云云。
    几个孩子在屋子里坐不住,朱氏也担心过了病气给几个孩子,便让人拿了糕点让几个孩子外边吃去。于是,几个孩子吃了两块糕点便跑出去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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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穿越又见穿越
    顾少霖本想拉着赵安齐去自己的书房看自己新得的一方徽墨和两支湖笔,顺便谈谈最近的学业,但赵安齐心里挂着安然,说晚上再去看不迟,现在还是陪着妹妹们在园子里逛逛的好。反正以往到外祖母家,他都是跟表哥一个屋子睡的。
    顾少霖有些不高兴,瞥了自家弟弟妹妹一眼道:“一个疯丫头,一个鼻涕虫,跟着他们有什么好玩的?我说什么他们都不懂。不过,表妹看起来倒是乖巧可爱的。”
    赵安齐得意道:“那当然!我妹妹是这天底下最聪明最可爱的妹妹!她认字比我还快呢!画画也画得好,又懂事又听话。我换牙的时候,她都把炖鸡蛋让给我吃。”要知道,炖鸡蛋就是他们家最最珍贵的食物了,平时都是他让给妹妹吃的。
    “表妹也认字吗?我妹妹都不会。”顾少霖有些惊奇,也有些不信,便上前去拉着安然,非要她写两个字给自己看不可。
    安然无奈地看了一眼最爱显摆自家宝贝妹妹的哥哥赵安齐一眼,打算在花园里折根树枝在地上写。
    顾少霖忙拉着她的手道:“就在我手心上写吧!嗯,先写个赵字看看!”
    安然很想去表哥的书房找书看,因而此刻不得不表现一下。她伸出食指,一笔一划地在表哥的手心里写了一个赵字。
    顾少霖认真地看着,惊奇道:“果然会写!那你会写顾字吗?”
    安然又在表哥手心里写了一个顾字。
    顾少霖看着安然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脸一脸认真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不由欣喜地拉着她的手道:“那你都学了些什么?千字文学完了吗?”
    “嗯,刚刚学完,爹爹说接下来要学论语和诗经了。”安然点点头。这个时空好像没有百家姓和三字经,儿童启蒙基本上都是千字文,而后便学论语和诗经。
    “你知道三字经和百家姓吗?现在京里和州府的蒙学都时兴学三字经和百家姓呢!要等千字文、三字经和百家姓学完了,才会教论语和诗经。”顾少霖带着几分得意显摆道,“我的夫子现在都改教三字经和百家姓给我们启蒙了。”
    “三字经?百家姓?”安然瞪大了眼睛,她并不清楚这两本书到底成书于何时,但应该不是同一时期的吧?自己到底穿到哪个朝代了啊?“表哥,可以给我看看吗?”
    “都写的是什么?表哥你先背几句给我们听听?”听到这里,赵安齐也有些心痒了。
    顾少霖嘴角一扬,得意地笑了笑,背负双手,昂首挺胸摇头晃脑地背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顾少霖还没有学完,只能背诵四分之一,但已经听得赵安齐瞪大了眼睛,不由拍手赞道:“好!真好!表哥可知道这三字经是哪位大儒所作?”这三字经读起来朗朗上口,涵义又不是很深奥,赵安齐初次听到依稀也能明白几分,便更觉得这书好。
    “这你可猜不到了吧?据说,这三字经可是当今三皇子殿下所作。就是朝中老臣,也对三皇子赞不绝口呢!”顾少霖带着几分得意卖弄道。
    “三皇子殿下?他多大了?很有学问吗?”安然心中一惊,不会那位穿越者就是三皇子吧?之前她还以为是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