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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牙差互_108
    他们为了成全强者的游戏,一个又一个抛头颅洒热血。他们荒谬地为着某一个口号和信仰而战,可到头来一辈子也不会看到,他们为之奋斗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模样。
    “你要忏悔。”黑羽哑着嗓子说,他的眼泪流了下来,可是还没有流到下巴,就被冷风吹干。
    他的头和心都很痛,为自己的盲目和战友们的死亡而痛,为当年的热血和可笑的抱负而痛,还为这一场闹剧的开幕和收场而痛。
    “我读不懂你的世界,但在我的世界里,你要跪下来,向所有为火药计划牺牲的战友忏悔。”黑羽说道。
    说完,黑石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其实在黑石斩断手指的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无论是被老蛇杀,还是被其他人杀。而现在,死神化作黑羽的模样来到他的面前,或许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宽恕。
    黑羽开枪了。
    他扣动扳机,后坐力将他的眼泪一点一点震出来。
    他开了一枪。两枪。三枪。
    枪口在冒着烟,热气腾腾。
    黑石跪在了地上,鲜血在石板路上流淌。
    黑羽把手枪垂下,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上还留着夕阳的尾巴,它慷慨地接收着每一记嘹亮的枪响。云层上深深浅浅,染着或浓烈或淡薄的红光。它扭曲着,翻腾着,像鲜血一样热烈又悲凉。
    第191章
    黑石终于倒下了。
    他的面颊贴着冰凉的地面,只有从体内流出的鲜血有一点点的温暖。
    他觉得很轻松,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轻得能飘起来。
    那么多年来他没有一刻放松过自己,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背着万千负重。他磨破了脚板,压坏了膝盖,他承受不了那么多重量,所以到最后只能慢慢地爬。
    可是现在他爬累了,不想再往前了。他待在大地的胸膛上,放任自己进入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没有噩梦的梦乡。
    他看到了老蛇朝他走来,老蛇拿着酒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说你喜欢我,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看到了父母朝他走来,父亲俯下身子摸着他的脑袋,母亲则张开双臂拥他入怀。
    他们说别逼自己了,有的事你一辈子也搞不懂,你已经尽力了,不如就顺其自然吧。
    他看到了自己的卫兵走来,他说不要开枪,队长,你把枪放下,外面有人找你,他们……他们说要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他还看到了黑羽,黑羽也朝他走来。
    黑羽望着他,带点兴奋又带点焦虑地问,什么时候执行任务?执行了之后,我又会去哪里?
    黑石说你去我家,我让父母认你做干儿子,我房间大,我把房间腾出来给你一半。
    那时候他们真美好,美好得就像清水一般。他们那么年轻,未来那么遥远。他们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而路边栽满了翠绿的草,和鲜艳的花。
    老蛇的女儿从小路的另一端朝黑石跑来,她跑到黑石跟前,抓着黑石的手,一边笑着,一边催促着。
    她说叔叔你起来,太阳晒屁股了,你快起来,我肚子饿了,我要找爸爸,你陪我一起去找爸爸。
    唉,可是阳光那么猛烈,照得黑石看不清小女孩的模样。小女孩就这么拽着他,直到阳光慢慢地吞没女孩的身影,再吞掉了她身后的天地。
    然后,周围又变回一片黑暗。
    黑石开始觉得有点冷,可是那冷却让他很舒坦。他离美好的东西太远,远到它们都变成了他的梦境和幻觉。
    可他不敢再睁开眼睛了,他怕一睁眼,一切又烟消云散了。
    第192章
    犬牙离开的这一周,根本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点。
    他身上本来就没有什么钱,也没有什么行李,唯一不变的就是揣在口袋里的老鬼的手枪,被自己擦得光滑锃亮。
    作别九万和北风后,他搭车在狼国兜兜转转,最后鬼使神差,竟荡回了自己曾经住过的那一条街巷。
    多年前他回来过,那时候这里还在施工,到处都是改建的横幅和栏杆,沙尘扬天,戴着工地帽子的工人布满了脚手架和升降机。
    而现在已尘埃落定,大部分建筑已经建成。
    过去窄窄的一线天住宅区,现在已经扩宽了三四倍,沥青路面崭新平整,两排的商铺也不再立着各式各样、高低不一的招牌。不仅商铺被租得满满当当,连绿化都做得有规有矩、有模有样。
    如果不是这条街的名字没有变,他根本认不出来。
    他从街道的一头走向另一头,花了四十多分钟,愣是没找出当年的杂货铺在什么位置。最终他从主干道绕开,问了几个贴着招租告示的房东,最终选在小巷里的一间小房子住下。
    房子在二楼,出到大街步行只用十五分钟。虽然房子很小,但至少有水有电有床。也不知是不是怀旧情绪,他一看这环境就喜欢,谈了十来分钟,最终把自己剩得不多的金币再掏一部分出来,在窄窄的小床上放了可怜的小包裹。
    他推开窗户在外头抽了根烟,把裤兜里的那只蛇老板给他的手机掏出来。
    他没有再找蛇老板,当然后者也没有找他。
    抽完烟后,他下到楼底又走了几条街,一边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一边把那个手机和手机卡拆开分别丢了。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会回到这里安顿下来。
    他依然没有身份,依然过得很清贫,依然饥一顿饱一顿,依然除了浑身的力气,什么本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