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霍普曼无精打采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已经记不清这到底是这个月以来的第几次了。
醒来的时候惊悚地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手里拿着一些稀奇古怪的魔药材料,整个人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道路中央,好像前一秒,他还在正常地行走中一样。
但是梅林知道在他的记忆里他之前明明还好好地躺在家里睡觉!
查尔斯知道自己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古怪的事情,但没有人能够让他求助!
霍普曼家不过是个没落了的小贵族,在当年的黑白大战之中虽然查尔斯和他老爹都没有明确站队,但是战后熊熊燃起的“复仇”之火,却殃及了几乎每一个斯莱特林。
不管你是真的无罪还是在为自己开脱,那些疯狂的巫师们永远不会在意真相。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味的敌视和打压,因为黑魔王的阴影已经在他们头上肆虐得太久太久,就算他已经消失,那股积攒而下的怨气却必须得到发泄。
而还有什么人,是比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依靠的没落小贵族更加合适被当来是发现怨气和怒火的对象的呢?
所以查尔斯恨不得时刻夹起尾巴做人,只为了让自己生活得更加安定一点。
为此他甚至辞去了原本待遇非常不错的魔法部闲散职员的工作,搬离了家族的老宅,随便找了个远离巫师聚居地的麻瓜村郡住了进去!
他都已经这样凄惨了,遇上这种离奇古怪非常的事情,他又还能向谁求救?!
颤巍巍地攥紧衣兜里又一次多出来的一小袋魔药材料,查尔斯抿起嘴唇,不敢再打一次将它们故意丢掉的主意——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做了以后,他连续三天失去了所有的意识,期间他的身体到底被谁所掌握,去哪里做了什么,他完全没有记忆。
而直到现在,只要想起那时他茫然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悬崖边缘,只要再向前一步就会摔落下去的骇人景象,查尔斯依然会感到一阵脖颈发凉——
那样狠厉的“惩罚”手段,他实在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招惹上了怎样一种存在,竟然将他本就已经足够糟糕的生活,搅得更是乱成一团……
查尔斯咧嘴苦笑了一下,看着近在眼前的家门,突然有点不太想走进去。
要不要干脆去附近的小酒馆喝一杯再回去呢?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话,那个神秘的存在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正不确定地这样想着,猛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位先生,日安。”
查尔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瞬间全身都颤栗了一下!
“谁?!”
他猛地转身,手中更是已经握紧了属于自己的魔杖。
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个带着一脸温润柔和笑容的清秀少年。
“抱歉吓到你了,先生。我只是有件事情冒昧地想要请教一下而已。”
少年对查尔斯糟糕的态度全不介意,依旧温和有礼地轻声对他说着话,这让查尔斯紧绷的神经稍微放缓了一点儿。
“你想问什么?”他硬梆梆地说道。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少年笑眯眯地说着,眼前却在看向查尔斯手臂的瞬间变得如刀锋般锐利起来:“我只是想要问问,你手上的那枚戒指,可以转让吗?”
戒指?
查尔斯闻言不由疑惑地看了少年一眼。
他才没有戴着什么戒指……呢……
反驳的话语在看到自己手上那枚陌生的黑宝石戒指的瞬间被尽数卡在了喉口,查尔斯微怔了一会儿,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伸出手,动作异常粗鲁地想要将戒指从自己手上摘下来——
“都是你!都是你因为对不对?!”
他近乎癫狂地嘶吼着。
一旁的少年,也就是雷尔见情况不对,正想上前拉住他,突然,中年巫师自己停住了动作。
雷尔敏感地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而等到对面的中年男人再次抬眼看向他的时候,雷尔不由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呢?可爱的小先生。”
明明是同一个人来的,可是此时此刻,男人的表现却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那张原本没有任何突出的平凡容颜在这个瞬间,竟然显得那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雷尔防备地后退了两步,抬眼,迎上那双夜色浸染的纯黑双眸……
“你……为什么会对我的戒指这样感兴趣呢?”
黑发男人勾起唇角,轻笑着问道。
20.魔王不脑残
雷尔直觉到了危险。
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明明在雷尔向他搭话之前还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到在魔法界几乎随处可见的中年男巫而已,然而现在……
那双定定注视着雷尔的黑色眼睛也好,对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微妙表情也好,稍微改变了一下以后变得无懈可击的完美站位也好,男人身上隐隐透出的某种强大气场也好……
一切的一切都在再明显不过地提醒着雷尔,他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在眨眼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存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存在。
尽管这听上去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但是雷尔知道,这的确就是真相。
——看来,他之前的判断的确没有出错。
这样想着,雷尔抿了抿嘴唇,突然万分庆幸自己在现身之前将亚利安交给了阴尸大军中智慧最高的那个暂时照顾,又谨慎在他们藏身的地点周围布下了几层隔绝各种气息的结界的做法——
这男人绝对不好对付!
就算是有游戏技能傍身的雷尔,这会儿也不确定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能不能真的占到上风了,如果还有个亚利安在一旁让他不得不分心照看的话,那简直不是他来虐人,而是送上门去主动让人虐了!(该说你还真是非常自觉吗==)
抬眼看着对面男人那一派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雷尔突然觉得碍眼极了!
于是他决定也让对方膈应一下。
“我为什么会对您的戒指这样感兴趣?原因……我想您本人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语气中刻意带上了那么点儿高深莫测的意味,雷尔勾了勾唇角,用雷古勒斯记忆里经常在他表姐夫铂金美人卢修斯·马尔福脸上看到的那种,优雅中又透着几分自然而然的高高在上的表情,近乎睥睨地注视着对面脸色不变的黑发男人。
他注意到在他说出“你本人应该再清楚不过了”这句话的瞬间,对方眼中似乎飞快地闪过了一抹情绪,但是不等雷尔看清,男人就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镇定冷静。
甚至连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黑发男人挑了挑眉,看向雷尔的眼神愈发深邃而……令人背脊发寒:
“我倒是不觉得我的这枚戒指有哪里特别——或许,除了它的来历?莫非小先生你也是因为看出了这点,所以才会想要把它从我这里换走的?”
这话说得就非常技巧了。
没提买或卖,人家用的词儿是“换”,虽然乍看之下像是对方怕雷尔尴尬,所以体贴地用了这么一个非常委婉的词,但是往深层次想想,这词用得就很有意思了。
——你不是说我应该很清楚你为什么会对这戒指感兴趣吗?就算真的是这样好了。那么既然如此,我当然也就应该更加清楚这枚戒指的价值了吧?
所以……想要我的戒指?当然可以!只是,你也要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吧?
而在男人看来雷尔手中又有没有和戒指价值相等的珍贵之物呢?
答案,当然是对方说了算。
——看似包容体贴无比的回应,然而细细分辨之下却其实是滴水不漏地挡回了雷尔之前提出的想要对方将戒指转让给他的要求,这男人……简直思维缜密到可怕!
雷尔不由暗暗惊叹。
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让他就这样“知难而退”轻易放弃?那又怎么可能!
法师或者说亡灵法师,其实是相当固执且任性的一群人,只要是他们认定的想要得到的,那么无论花费再大的功夫,他们也要最终得偿所愿。
如果不能?
不好意思,阻碍他们达成愿望的人从此以后一定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虽然雷尔本身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法师,但是有些事情,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开始做任务解锁技能喝药水变回人类为走出岩洞努力钻研法术制造法师塔……这等等等等一系列事情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发生改变。
就像法师这职业的特性其实一直都在慢慢影响着雷尔,让原本只是将亡灵法师当成一个游戏里的身份的他一点点地在变得真正像一个法师——学习魔法,研究魔法,运用魔法,在雷尔没有注意到的时间里,他已经在渐渐成为一个真正意义而非游戏意义上的法师。
所以现在,就算雷尔理智上清楚地意识到,还是个半吊子法师的自己或许没有把握完全胜过对手,但是法师的天性还是让他不能允许自己就此放弃,尽管对方……真的难缠到让他头疼无比……
“先生,我并不清楚您口中所说的这戒指的来历,我想要它只是因为它给人的感觉非常……‘奇特’。”
想了想,雷尔最后还是选择了一种比较含蓄的说法。
“我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很喜欢收藏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是最近很难再遇到了——现在的局势就是这样,没有人敢再这么光明正大地带着这样的东西出现在人们面前了,我想您知道的。”
所以快点把东西转让给他吧!不然让人知道了你手里居然有这么邪恶的黑魔法物品……不抓你进阿兹卡班抓谁?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战争刚结束时,那个逮住一个疑似食死徒的巫师就可以不经审判地直接将人扔进阿兹卡班的时代了,但是……巫师们对待黑魔法相关的人事物的态度,却依然没有改变不是么?
就算不进阿兹卡班,傲罗的调查也够让人喝一壶的了!
——不得不说,雷尔的这个“威胁”,真可谓是正中红心。
某位雷尔还并不清楚其正体,但事实上读者诸君都已经非常明白其身份了的魔王先生,现在最不能够的,就是将自己暴露在傲罗们眼中——谁不知道傲罗部简直算是一个精简版的凤凰社了?被那群家伙们逮住,说不定他真的会因为戒指本身材质的特殊性而被送到老对头邓布利多手里!
而这个邓布利多……可不是他想要见到的那个。
低低垂下眼睑,附身在落魄小贵族查尔斯·霍普曼身上的魔王先生一瞬间脑中转过万般念头,最后,却是抬起头来对着不远处的黑发青年粲然一笑:
“当然。”
他说。
“不过……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吗?我自认为掩饰得还不错?”
已经懒得再继续装傻下去,反正最后都要跟对方走,魔王先生索性干脆把话半挑明了。
这下倒换雷尔惊讶了。
他原本只是试探性地威胁了那么一下而已,根本就没有想过对方会因为这样就妥协。
毕竟他从男人身上感受到的危险和威压都绝对不是错觉,雷尔以为这样一个强悍的家伙必定是不愿意受人胁迫的,却没想到……
——只能说,他误打误撞地戳到了对方的死穴,并且也过高估计了对方的能力。
能够操控着霍普曼的身体随心所欲地行动对现在这个曾经遭受过某种重创的魔王先生来说已经是极限了,要他以这种状态和雷尔真的正面对上?如果不能一击必杀,那最后输掉的肯定不会是雷尔这个半吊子法师。
可惜这些都是雷尔所不知道的。
不过,他却也同样并不关心就是了。
在他眼里对方不过是个研究材料(==)罢了,谁管他的理由是什么呢?
所以他也就只是在最初惊讶了那么一下而已,紧接着,就姿态无比自然地走近了过去,完全无视了某人脸上那明显不满的表情,向着对方徐徐摊开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