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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阿诺,黄泉路上,等我……”
    章和三十五年,冬,东宫大火,废太子虞彦歧与其侍妾于幽兰殿殁。
    第2章 重生
    雕有喜鹊登枝的拔步床旁边,一位嬷嬷和一位丫鬟愁的不行。
    “…嬷嬷…这怎么好好的就染上风寒了呢?”丫鬟秋杏紧张道。
    “哼,倒是生的娇弱。”张嬷嬷不耐烦道,“等着,我去善和堂叫大夫过来。”
    丢下这句话后就匆匆离开,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给床上的姑娘。
    楚阿诺躺在床上,眉头皱的很深,冷汗布满了额头,看来是梦魇了。
    现在是秋天,秋老虎厉害地紧,楚阿诺整个人却是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秋杏在一旁给她擦着汗,夜晚的风很冷,就算关紧窗户,风也会从别的地方钻进来,让她打了好几个冷颤。
    这是一间二进的宅院,虽然算不上顶好,但是在普通百姓眼里,却是一辈子都奢求不来的。
    床上的楚阿诺突然捂着胸口,那里一阵刺痛。
    梦里的火很大,房屋都被烧成了灰烬,梦里有汩汩而流的鲜血,还有那个人的呢喃……
    恍惚间她听到了嬷嬷的嘲讽,还有大夫的声音,可是她头痛欲裂,无法睁开眼睛。
    “这是三日的药,按时服用,方能痊愈。”大夫写下来一个方子交给张嬷嬷。
    ……
    楚阿诺是第二天中午才醒的,或许是因为梦魇缠绕,她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见着秋杏时还有些恍惚。
    因为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不是死了吗?
    “秋…”当她说的第一个字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声音沙哑。
    一旁的张嬷嬷讽刺道:“没这个娇小姐的命,却得了娇小姐的病。”
    秋杏有些看不下去,她为人老实,虽然姑娘是外室女,但怎么说也是侯爷的血脉,比他们这些下人尊贵多了。
    “姑娘,先喝水。”秋杏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张嬷嬷翻了一白眼,然后出去了,嘴里还叨唠着:“眼不见心不烦。”
    楚阿诺安安静静地喝完一杯水,等她抬头的时候,秋杏喃喃道:“姑娘真好看!”
    虽然楚阿诺现在病恹恹的,但是状态比昨夜好多了,尤其是那一双勾人的眸子,此时浮着一层薄雾,媚骨天成,那么轻轻一瞥,似乎要把人的魂都给勾走似的。
    “现在几月了。”楚阿诺出声,虽然还有些沙哑。
    “明日就是秋分了。”秋杏老老实实回答。
    楚阿诺点头,然后抬眼环顾着四周,尘封的记忆被打开,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她都倍感熟悉,紧紧掐着手心,入骨的疼痛让她清醒了许多,她重生了,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三年前,她一个月前才寻到平阳侯府,满心欢喜的拿着信物打算认亲,却一直被安置在别院,迟迟都没有正式进府,更别提入族谱了。
    前世她心思单纯,并未往细了想,或许是因为失了母亲,所以渴望亲情,对平阳侯有一种孺慕之情。
    其实平阳侯府是不欢迎她回来的。
    印象中,平阳侯府是年后才接她回去的,所以她在这院子呆了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她心怀期待,就算嬷嬷对她冷嘲热讽,她也未放在心上。
    虽然是秋天了,但中午还是有太阳的,秋杏拿了一把躺椅出来,让楚阿诺晒晒太阳。
    “姑娘,您先晒会太阳,奴婢等会就把药煎好了。”秋杏道。
    楚阿诺披了一件外衣,淡淡应了声。
    这个小院的下人也就只有张嬷嬷和秋杏两个人,现在张嬷嬷不做事,所以什么都是要秋杏亲力亲为。
    现在张嬷嬷正坐在石凳上磕着瓜子,她也是个墙头草,知道楚阿诺是外室女,定为嫡母不喜,所以她便想着法地冷嘲热讽,往死里磋磨。
    “好一个媚狐子,跟你那短命的娘一样就知道勾人!”
    楚阿诺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冰冷,这种话她上辈子听多了,就一直自卑着,她时常想,如果自己长得丑一点就好了,这样就没有人会骂她了。
    重来一回后,她想通了,为什么非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呢?既然都说她长了一副祸国的模样,么她还真要乱一乱这东陵国。她长得好看,她娘长得好看,这并不是她们能决定的,所以她无需自责。而这些人也只是嫉妒,嫉妒自己不曾有过的东西。
    想到她的母亲宋氏,楚阿诺鼻子一酸,宋氏一个充满柔情蜜意的江南姑娘,当年平阳侯南下的时候遇到了宋氏后瞬间心动了,可惜宋氏只是一个舞女,身份低微,再加上平阳侯那时又是新婚,还需仰仗岳家势力,自然不会把宋氏纳为小妾,原本想着任期一满就给一笔银子遣散,可哪知宋氏竟然怀孕了。
    后来宋氏背着他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平阳侯无法,只能安抚宋氏,并许下一大堆虚无缥缈的誓言,然后带着随从回京了。
    宋氏就一直生活在平阳侯勾画的美梦里,妄想着有一天平阳侯能把她抬进门,可是她到死都没有再见过平阳侯。
    楚阿诺抬头,看着张嬷嬷,软声开口:“嬷嬷若是不喜我,还是早早回府吧。”
    张嬷嬷冷笑,她过来其实也奉了主母的意思,要好生折磨这外室女一番,怎会先离开?
    不得不说楚阿诺长了一副好颜色,就算面无粉黛,有无金钗,却也显得她妖冶无比,那一双凤眸撩人得紧,如若是上了妆,那还得了!张嬷嬷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不知廉耻的狐狸精。
    “主母怜惜你,毕竟你是从乡下过来的,什么规矩都不懂,怕你一不小心冲撞了贵人,所以要老奴先过来教教你规矩。”张嬷嬷翻了个白眼。
    楚阿诺轻轻一笑,她喝了一口茶压住喉间的痒意,“教规矩?这些天规矩我到是没看到,但那些粗鄙的市井之语倒是听到了不少。”
    张嬷嬷不以为意,就算楚阿诺告到平阳侯那去,她也有主母撑腰,一个小小的外室女,还能翻天了不成!
    “怎么?你还想拿老奴撒气?”
    “不敢。”楚阿诺撩了撩耳畔的碎发,笑道,“毕竟嬷嬷您是老人,我可不敢拿您撒气,再说了,我活的比您还长,没必要。”
    张嬷嬷把瓜子一丢,她被气的连语气都是抖的:“你、你这个不要脸的野妇!怎么说话呢!诅咒我呢这是!”
    楚阿诺脸上无喜无怒,只是拂袖轻咳了几声,虚弱道:“我如今身子不爽利,嬷嬷可悠着点,哪时候我一命呜呼了,您这个罪名可就大了。”
    虽然语气轻飘飘的,但是听在张嬷嬷耳里却瘆得慌。
    平阳侯的对家两只手也数不过来,出了这种外室女的丑事,自然要帮平阳侯大肆宣扬,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平阳侯府有她这个人的存在,所以平阳侯府不敢轻举妄动,更不会为了保全面子派人杀了她,不然事情闹大了,就等着被世人戳脊梁骨吧。
    当今圣上推崇孔孟之道,四维八德,三常五纲,要是违背了一点,闹到圣上那去,不仅面子上过不去,而且闹不好还会丢了官位。
    所以张嬷嬷顿时停下了脚步,她就怕一个不小心这楚阿诺就死掉了,不然到时候她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不过气势不能输,她叉着腰恶狠狠道:“咱们走着瞧,我就不信你这个臭狐狸精还能上天了不成!等进了平阳侯府,你就知道错,不然你还真以为这平阳侯府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这就不劳张嬷嬷费心了。”楚阿诺气定神闲道。
    “姑娘,药来了。”秋杏急急忙忙地端着药碗走过来,“大夫说了,这药要趁热喝,不然药效就不好了。”
    张嬷嬷在一旁冷嘲热讽道:“药罐子一个。”
    楚阿诺轻轻乜了一眼张嬷嬷,倒也没有说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
    倒是秋杏皱眉:“张嬷嬷,这姑娘好歹也是侯爷的女儿,不得无礼。”
    张嬷嬷又翻了一个白眼,揣着一口袋瓜子就上街看戏去,“揣个鸡毛当令箭。”
    “罢了,”楚阿诺摆摆手,“等会你外面给我找条狗拴着。”
    秋杏生性单纯又不谙世事,楚阿诺一直都知道,她还记得前世秋杏的结局,因为一直帮衬着她,被嫡母所不容,所以就给秋杏安了一个偷窃的罪名把她乱棍打死了。
    这辈子,她们都要好好的。
    “找狗作甚?”秋杏不解。
    “看家。”楚阿诺淡笑一声,“最好找个凶狠一点的狗,这样就没有坏人敢进来了。”
    秋杏点头,她伺候完楚阿诺喝完药后便试探性开口:“姑娘,最近天气不错,咱们要不要去寺庙祈福呀!这样您的病就好得快一些。”
    楚阿诺晒了一会太阳后就乏了,她揉了揉太阳穴,道:“我看是你想出去玩吧。”
    “姑娘。”被道破心思的秋杏红了脸颊。
    楚阿诺抬头看了看晴朗无比的天空,突然忆起来前世也有那么一茬,最后她拗不过秋杏与她一起去了附近的安国寺祈福,没想到遇上了楚玉容,被楚玉容身边的大丫鬟夏菊嘲讽了一通,偏偏那楚玉容还在一旁唱.红脸,抑郁成疾的她回去之后病得更重了,休养了一个月才好。
    “去拜拜也好。”
    “谢谢姑娘!”秋杏高兴道。
    不管怎么说秋杏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身上还有些孩童的稚嫩,楚阿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别忘了找狗。”
    “嗯!”
    张嬷嬷这一看戏就看到了黄昏时刻,踩着夕阳的余晖她磕着瓜子哼着小曲回到了小院,结果这一抬脚,她就听到了一个凶猛的声音。
    “这是什么回事?”张嬷嬷皱眉囔囔。
    “汪!汪汪汪汪!!”
    张嬷嬷瞪大眼睛,只看见院子里正拴着一条通体墨黑的狗子,膘肥体壮的,足足走半人高,正张着嘴冲她直叫唤呢!而且那狗脖子上的铁链子好像有松掉的痕迹,张嬷嬷吓了一跳,她赶紧后退几步,但又气不过,骂道:“这是哪个挨千刀的给弄过来的!赶紧给我弄走!”
    楚阿诺披着外套站在屋檐下,轻飘飘开口:“那不行,这狗可是我花了一百两买回来的。”
    话音刚落,那狗已经挣脱掉铁链子直朝张嬷嬷扑过来。
    张嬷嬷被吓得屁滚尿流,“哎呀,我的妈呀!”她手脚并用地站起来往外面跑去。
    楚阿诺见吓唬得差不多了,便叫秋杏过来:“把狗牵进来吧,别吓着路人。”
    “是。”秋杏憋着笑应了一声。
    这张嬷嬷一跑啊,一晚上都不见人,楚阿诺也不在意,兴许的回了主家告状去了。
    第3章 祈福
    安国寺是京城最有名的寺庙,常年香火鼎盛,也颇为灵验,所以前来拜佛的人也络绎不绝。
    它坐落于半山腰,远看密林环绕,烟雾袅袅,恍若人间仙境。
    大雄宝殿前,跪坐着善男信女,不过此时已到黄昏,没过多久大雄宝殿就空了下来。
    一位约摸三十岁的贵妇领着自己即将及笄的小女儿前来参拜,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女儿求个好姻缘,她步态轻盈,一举一动颇有大家风范,是个世家主母。
    “娘,为什么咱们要今天来呀!”她身后的姑娘面容姣好,挽着一对双丫髻,却性子活泼。
    妇人眉头轻皱,顾忌这蒲团上还有人,嗔道:“慎言。”
    果然,蒲团上的姑娘听到动静后边转身,她身着白色的衣裙,头上也只别了一根木簪,半张脸都遮在了白色纱巾下,但那短短的回眸,让贵妇一惊,暗叹一声绝艳。
    就单单那上翘的水眸,顾盼流转,魅惑灵动,就那么直勾勾望着你,可以让多少人心肝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