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监管者的生命形态，是停留在他成为监管者的那一刻的。比如董非，他成为监管者的时候还是完整的人类，所以他就拥有完整的灵魂。还有一些人在游戏里已经死了，因为冤屈或者不甘，残念化为厉鬼，这种人往往会成为制裁者，就像上一场游戏里我们见到的制裁者一样。但是，他们同样也有机会成为监管者。像这样的监管者，就是没有灵魂的。而我，成为监管者的时候已经要快死亡了，所以，只剩下一半的灵魂。”
    “上次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只是因为一意孤行受到了系统的惩罚。而这一次，我却是和系统正式做了交换的。”
    “就为了交换每一次陪我游戏？就为了……算了……那你能够和其他玩家一样获得游戏奖励吗？”齐思元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往瓜葛和执念能让肖莫航为一个在第一次游戏前其实根本就不记得他的人，付出这样的代价。
    “除了现实世界的时间。其他的都可以，毕竟，在某种程度上，系统还是讲究公平的。只是监管者是不可逆的，因为作为玩家的肖莫航早就应该死去了。怎么说呢……”肖莫航想了想，为了缓和气氛，他说道：“对系统而言大概就是，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吧。”
    显然，肖莫航说这句话是想让气氛没那么沉重的。可是齐思元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齐思元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再次提问。
    “也没什么了。无非是监管者特有的很多特权，还有关于游戏内容的记忆。只要和通关有关的记忆都被删除了。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对游戏的理解能力还在。而且，系统删除的只是大脑的记忆，但是神经记忆系统却无法删除，也可能是它可以但是并没有删除，所以对一些情况的感知依旧敏锐，也算是过往的经历留下的条件反射吧。”他没说的是，他已经是高级监管者了，即便是老玩家也不会知道，高级监管者的手中掌握着怎样的生杀大全。
    肖莫航尽量捡好的情况说，他并不希望齐思元因此有太大的负担。单方面的付出是他自己的意愿和追求，他不能把这种付出变成裹挟强加在齐思元身上。
    “还有呢？”齐思元仍然问。
    肖莫航却不愿意再说了，他叹了一口气道：“思元你别这样！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想表达的。”肖莫航这个时候其实很想去抱一抱齐思元，可是他现在冰冷的状态并不适合拥抱，只能继续说道：“我喜欢你，但不可否认喜欢有时候是一种很自私的行为。我所谓的付出也只是我单方面的，就像别人经常说的那句话，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回不回应却是你的事。我告诉你这些是不想隐瞒你，却并不想用我单方面的付出去绑架你。你如果为此有什么负担的话，那事情反而就不美了。”
    齐思元沉默着，很久很久。久到肖莫航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齐思元突然说：“你身体呢？怎么回事？”
    这意思是，关于“代价”的话题就此揭过了？肖莫航松了一口气。
    “没事，白天晒晒太阳攒点热量就好了。毕竟，我已经失去灵魂，算不上是完整的人类了。能量消耗太快也会这样，但其实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肖莫航说。
    齐思元苦笑着摇头：“不，有影响的。假如再来一次捉“内鬼”的游戏的话，你太容易被当“鬼”抓出来了。”
    “我会尽量掩饰的。”肖莫航只能这么说，他也不知道本场游戏乃至以后的游戏，有没有这样的环节。毕竟，像董非那样喜欢操纵和玩弄人心的监管者还是不少的。
    “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以后，我会尽力保护好你的。”齐思元说，他只是突然觉得，肖莫航也是他的责任了。
    齐思元这句话说完，肖莫航愣了好一会。他怎么算都没算到齐思元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说，他要保护自己！
    心里有一直莫名的高兴，但肖莫航还是尽量地忍住笑，尽量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特别一板正经地说：“好，那我就归你保护了。”其实，他最想说的是“余生，便由你负责了！”
    齐思元：“…………”他倒还真的挺不客气的！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打更的竹筒声又“梆梆梆”地响了起来。
    这一次的声音更加的突兀，然后依然是那个尖细的嗓音喊道：“子时三更，保重身体。”
    这个声音一样是像上次那样由远及近，再渐渐走远，最后消失。
    “凌晨了。”齐思元说。
    “外面不都是雾吗？更夫怎么能够……来去自如？”肖莫航说。
    “所以，你是不是好奇得有想开个门缝看一看的冲动？”齐思元问。
    “还……真有这种感觉。”肖莫航眨了眨眼睛回答，可惜黑暗里齐思元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所以，会有很多人也这么想吧！”齐思元苦笑着，连他都不知道，这个更夫的出现，究竟是提醒还是陷阱。
    齐思元的话音才刚落，屋外立刻就传来了一声极其凄厉的嚎叫声。一开始还是猝不及防的惨叫，慢慢地叫声变成了凄厉的嚎叫，再后来是杂乱的求救声，不一会，声音哑然而止。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
    “有人因为好奇，打开了房门！”肖莫航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齐思元苦笑着点头：“那个邋遢宅男的声音，住丁字房的那个。他好像一直没怎么把游戏当回事，也没把浓雾当回事。刚才更夫出现，他大概想印证浓雾杀人只是谎言吧……”
    “或许他觉得，这里是“楚门的世界”，他就是主角楚门。我们都是演员，一切都是演给他看的。也只有这样，一个正常人才能在第一次看见死人之后，依旧这么不以为然。新人中总有各种各样的奇葩，见多了就不稀奇了。”肖莫航关于新人和游戏的记忆并没有被系统剥夺。系统删除的，只是关于规则和破解技巧以及通关关键线索的部分罢了。
    “不知道另一个院子的人怎么样了。”齐思元说。孙倩倩应该是很听话的，不会乱来。老玩家知道游戏的厉害，也不会乱来。就是那几个新人，不知道会怎么样。
    自己这边的院子里，目前也就邋遢宅男出事。听到宅男的惨叫后，其他人应该是不敢再好奇地想一探究竟了吧。
    “与其担忧别人，不如，咱们先担心一下自己吧！”肖莫航说着，指了指屋子的木门。然后才想起来，黑暗中齐思元是看不见自己的，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有东西朝我们来了！”
    肖莫航话音刚落，这间屋子的木门就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像是有强风吹袭而来一般。
    肖莫航赶紧站到木门前面，双手用力抵住了木门。
    不过一会的功夫，齐思元身后的窗户也颤动起来。这是古旧的木屋，窗户其实就是一块活动木板，白天支起来就是窗，夜晚放下来就是一块木板，里头有一个拴子，可以从内部将窗户上锁。
    齐思元赶紧凭着声音摸索过去，用身体紧紧按住了窗户的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