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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陈氏打发人叫了宝娘过去问话,宝娘实话实说。
    陈氏摆了摆手,“既然你阿爹让你操心,你多费些心,去吧。”
    等宝娘出了门,陈氏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镇儿,你心里还怪阿娘,对吗?
    莫氏聋了,不能交际,但陈氏作为家里的太夫人,一品诰命,给孙女找个相配的婆家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杨太傅宁可自己去打听别人家的子弟,又让没出嫁的女儿去操办,也没有让陈氏插手。
    陈氏心里清楚,从她退了儿子的婚事之后,她就失去了儿子的信任。当年,杨太傅亲自给妹妹择了妹婿,杨黛娘的夫婿也是他挑的,如今后面这几个孩子的婚事,他仍旧不肯让陈氏沾一丁点。
    杨太傅仍旧孝顺老母亲,但陈氏知道,在儿子心里,她就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浅薄女人。
    说起来,杨太傅好几天没来给陈氏请安了。他只让人好生伺候老太太,家里好吃好喝的,都先紧着她。至于请安,以前他每隔几天就会去,近来却来的少了。
    再说宝娘那边,她得了丰姨娘母女的话之后,当天夜里就去前院找杨太傅。
    杨太傅点头,“我知道了。”
    过几日,孔家忽然就上门提亲了。
    宝娘直咂舌,这效率也太快了。杨太傅让吏部左侍郎魏大人帮他问了问孔家的意思,孔翰林早就仰慕太傅大人三元及第,且多年为官清廉,洁身自好,听见魏大人传的意思后,孔翰林当场愣住了,然后顿时狂喜。
    “魏大人,太傅大人真这样问了?”
    魏大人正色,“这等事情,本官还能蒙你不成。你愿意不愿意,给个话吧。太傅大人家里的千金,虽是庶女,也是诗词歌赋规矩礼仪教养大的,何愁嫁不出去。就是看重你家里懂规矩,又是圣人后代,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听说你家哥儿读书也不错,才让我来问问的。你要是不愿意,我还要去问第二家呢。”
    孔翰林一把拉住他,“魏大人,下官愿意,愿意。”
    魏大人笑,“既然你愿意,抽空自己去求见杨大人。你娶儿媳妇,总得把礼节做足了。”
    孔翰林再三道谢,送走了魏大人。
    等魏大人一走,他又犯难。他一个七品翰林,想去求见太傅大人,连门都摸不着。但魏大人交代了,他也不能怂。
    孔翰林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去吏部求见杨太傅。
    吏部门房斜着眼看他,“这位大人,杨大人忙着呢,你无事就别来烦扰了。”
    孔翰林擦了擦汗,他也不好说是来求亲的,只能继续央求。
    最后还是魏大人给他解围,让人带了他进去。
    一进杨太傅的公署,他先俯身行大礼,“下官见过太傅大人。”
    杨太傅正埋头在公文堆里,头都没抬,嗯了一声,“坐。”
    孔翰林爬起来,坐到一边,见杨太傅仍旧奋笔疾书,壮了壮胆子,“大人,下官斗胆,想求大人将贵府三女许给家中小儿。”
    杨太傅这才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身上官威重,孔翰林感觉额头开始冒汗。他想着自己来都来了,魏大人总不会去蒙骗我一个穷翰林,索性又再次说了一遍。
    杨太傅这才面色稍霁,“孔大人未免太直接。”
    孔翰林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下官知道太傅大人每日忙碌的很,既然诚信来求娶,自然还是不拐弯抹角的好。不瞒大人,犬子说不上多好,就是知规矩一些,也愿意读书。如今还没参加科举,承蒙大人厚爱,下官以后定会督促他上进,定不辱没贵府千金。”
    杨太傅嗯了一声,“听说你家孩子都是嫡出。”
    孔翰林闻弦歌而知雅意,“大人明察,下官家中清贫,奴仆极少。且我孔家祖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大人尽管放心。”
    杨太傅自揭短,“小女是庶出。”
    孔翰林笑,“魏大人已告知下官,下官想着,大人才华横溢,为官清廉,家中子女不论嫡庶,自然都是知礼仪的。”
    杨太傅放下了笔,“孔大人若有意,明儿让贵府郎君来我家,小儿平日好交游,若是爱读书,也能说到一起去。”
    孔翰林点头,“谨遵大人吩咐。”
    杨太傅觉得自己这样单方面相看人家孩子,好像有些仗势欺人,又补充了一句,“小女的婚事,是二女儿在操办,贵府有小娘子,也可一起过来。”
    孔大人虽然是个书呆子,但并不是不同俗务。杨大人之妻是个天残,家里特殊些也是常理。
    说定了之后,孔大人效率很快,转天就让家中的次媳带着幼女和三子一起去拜访杨家。
    宝娘和两个妹妹带着孔家姑嫂一起去了陈氏的院子,陈氏象征性地问了一些问题,也当着孔家人的面,让杨默娘吩咐家事。
    孔家次媳一看,嚯,这杨家三娘子长得真不赖,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听说还通诗书和音律,管家也懂。除了庶女这一点,其余再没有不好的。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嫡女,也轮不到孔三郎了。
    宝娘今儿只陪着说话,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杨默娘。杨默娘得丰姨娘嘱咐,听祖母和姐姐的吩咐,再照顾好妹妹,其余不用多说。
    前院中,虽是休沐日,杨太傅却被景仁帝叫到宫里议事去了,并不在家,杨玉昆兄弟招待了孔三郎。
    杨玉昆还好,只是礼貌性地和孔三郎寒暄,论一论学问。杨玉阑就不一样了,那两只眼睛盯得死紧,看的孔三郎头皮发麻。
    孔翰林官职低微,他家里得儿子并没有资格去杨家兄弟读书的学堂,只在外头私塾里读书,平日孔翰林自己多抓一抓。但这孩子虽然没有去最好的学堂,功课却非常扎实,也难怪杨太傅能把他扒出来了。
    老孔家的后人,名声好,孔翰林自己也是二甲传胪出生,论起学问,比杨太傅也差不了太多,他亲自手把手教导的儿子,自然是不差的。
    杨玉昆对孔三郎的学问很满意,杨玉阑看的就不一样了,处处挑刺。他先看相貌,不是特别满意。再看礼仪,勉强说的过去。至于衣着嘛,孔三郎穿的是普通的面部料子。孔家不如杨家富有,孔翰林也不去打肿脸充胖子,索性是个什么样就摆出来什么样。
    这是亲姐夫,杨玉阑要求就高了,看了半天,觉得面前凑合吧。这只是他自己的看法,实则人家孔三郎不论外貌还是才华,都不至于只得一个凑合。
    三个人正客气地说着,外头忽然来报,二姑爷来了。
    杨玉昆带头起身,一起迎接赵传炜。
    赵传炜一进门,发现有个陌生的少年郎,问杨玉昆,“昆哥儿,这是哪家子弟?”
    杨玉昆实话实说,“翰林院孔翰林家的三子。”
    赵传炜唔了一声,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些什么,顿时热情了起来,与孔三郎相互见礼。
    孔三郎见进来个衣着光鲜容貌秀丽的贵公子,听见杨家兄弟叫二姐夫,立刻就知道这是赵家三公子,也连忙抱拳行礼。
    四人落座后,继续讨论学问。
    孔三郎恭维赵传炜,“听说赵兄一连两次中了案首,实在让我佩服不已。”
    赵传为微笑,“我不过是启蒙早一些罢了,论起做学问,谁也比不得兄弟家里。”
    孔三郎谦虚,“祖宗余荫,我还差的远得很。”
    挨到了晌午饭之前,杨太傅回来了,孔三郎顿时额头开始冒汗。
    杨太傅看了他一眼,并未为难,温和地问了他外头学堂里的事情,孔三郎虽然忐忑,也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说了一会子,杨太傅给外头人使了个眼色。很快,外头人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老太太的意思是,让老爷做主。
    杨太傅知道,内院估计没什么意见了,立刻让人摆饭。孔三郎这一顿饭吃的,小心翼翼。
    回去后,孔三郎就和孔翰林抱怨,“阿爹,您今儿休沐,怎的也不陪儿子一起去。太傅大人的眼光一扫过来,我后背都冒冷汗。”
    孔翰林高兴地哼着小调,“你怕杨太傅,难道我不怕?我一个七品小翰林,见到一品大员,按照规矩还要行大礼。是你娶婆娘,合该你受着。”
    孔三郎哼一声,“我定是阿爹捡回来的。”
    孔翰林知道杨家看样子是答应了亲事,他一事不烦二主,索性请了魏大人做媒人,下一个休沐日,救直接来杨家提亲了。
    这一回,杨太傅留在了家里。
    有魏大人在中间转圜,也能减轻一些孔家父子的压力。
    杨默娘今儿打扮的光鲜亮丽,前儿孔太太没来,只打发了儿媳妇过来,这一回提亲,她亲自过来了。
    见过杨默娘后,孔太太很满意,相貌出众,性格温和,虽是庶出,却和家中姐妹关系好,看来不是个掐尖要强的。
    今儿是重要的日子,陈氏把莫氏叫了来。莫氏本来还想拿乔,陈氏直接甩了一句话,爱来不来。
    荔枝苦劝,莫氏这才过来了。她坐在那里,也没人和她说话,就是个摆设。
    孔太太和陈氏寒暄,宝娘有时候也跟着回两句,双方说的很愉快。
    丰姨娘听杨玉阑仔细说过孔三郎的具体情况,心里大致有了谱,是个能过日子的上进好孩子。
    等一起吃了顿晌午饭,这亲事算是定下来了,孔太太给杨默娘插了根全新的赤金簪子,算是正式定下这个儿媳妇。
    等孔家人走了,陈氏吩咐杨默娘,“以后家里的事情,你也不能总是躲到你姐姐身后。我知道你懂礼,知道长幼有序。但孔家子弟以后都要科举做官,你以后跟着夫婿外任,总要学会自己操持家事。从明儿开始,厨房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你,把吃这一样打理好了,这个家就管好了一半了。”
    杨默娘连忙屈膝应下,陈氏打发她们姐妹各自回去了。
    亲事一定下来,满京城的人顿时又跌掉了眼珠子。杨太傅也太奸诈了,前面一个女儿定了实权派,他给自己拉来个硬靠山,腰杆子又硬了三分。这回这个女儿,又定了个清贵子弟。这真是要名有名,要利有利。
    这话不假,孔家虽然穷,但名声好啊。杨太傅不是个爱钱的人,才给杨默娘找了这个婆家。
    景仁帝也听了一耳朵,并未太在意,仍旧拉着杨太傅每日讨论国事。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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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定计策两情缱绻
    这一日, 在上书房。
    景仁帝问杨太傅,“先生家里都安顿好了吗?”
    杨太傅点头, “多谢圣上垂问, 家中一切都好。”
    景仁帝问他, “依先生的意思, 江南盐税的事情,要怎么解决才好?”
    杨太傅只简单说了一句,“出其不意。”
    景仁帝放下了笔, “先生和朕想到一起去了, 如今各大家族联姻, 像一张网一样,都想把朕网在里头。盐税牵扯到的官吏,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每日上朝的这么多官员, 朕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往里面伸了手。”
    杨太傅提醒他,“圣上,不光是盐税。还有茶税、粮税、商税, 江南富庶,也乱的很。”
    景仁帝转动着手里的扳指,“先生说说, 要如何出其不意。”
    杨太傅躬身行个礼,“圣上若信得过臣, 臣愿悄悄前往江南查账。”
    景仁帝看向他,“先生要暗地里查?”
    杨太傅点头,“不错, 臣好歹是一部尚书,官居一品,若是大张旗鼓的去,每日要与各方官员应酬,如何还有精力查账。臣听说,不管什么人到了江南,那些人都有本事让人沉迷享受,忘了差事。圣上找个明面上的钦差,吸引江南四省各方人马的注意力。臣在暗处,一明一暗,总能有些收获。”
    景仁帝不知可否,“先生是朝廷栋梁,忽然不在了,世人皆疑。”
    杨太傅眯起了眼睛,“臣有疾,要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