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可真不好啊!”小道士感叹。
大街上,小道士站定,朗声说道:“出来吧!”
这一声忽如其来,街上的行人,便像看疯子似地看着他。可这一声刚落,便见屋旁、树后,小巷中,钻出二十几名捕快,个个手执钢刀,将小道士围在当中。
小道士心中苦笑:自己还真是不小心啊!
初来京城时,他多番打探,确认临安城的百姓,几不曾听说过张天一和许若雪大名。那场在川蜀大地上掀起的浩瀚风云,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中不过是激起了几滴小浪花。
于是小道士安心了不少,开始“抛头露面”。而拜他这张脸所赐,没人相信,这一看便是“大好人”的道士,竟是正宗的朝廷钦犯。
待到评书的事一起,小道士自然再无所遁形。一开始他还挺紧张,生怕自己一觉醒来,便被无数的官差团团围住,然后下到天牢,只待秋后问斩。可担心了一天后,他想起了李家村的故事。那些狂热的信徒造成的破坏,至今想起,他还是心有余悸。
而现在,疯狂相信他小神仙的百姓,可真不少哦!在这种情形下,他估计,官府应不敢明目张胆地将他捉了去。
这可是小神仙啊,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捉拿了“天下第一妖人”天青子,解救了天下苍生的小神仙啊!
小神仙有错吗?必然没有错啊!错的,必然是狗官啊!
那些狗官若是连小神仙都敢拿,哼,看我们临安城的百姓,不活活地打死他们!
一切,正如他所料。这些时日里,小道士过得太平的很。
于是他就放松了警惕,于是今晚就出了事!
也不怪小道士大意。谁能想得到,堂堂官府拿人,不在白天明目张胆地执传票上门,而是在晚上趁他落单时悄悄地围上。
不过,也幸好是在晚上!
当心中暗生警觉时,小道士立马将柳清妍从鬼珠中给唤了出来。
有柳清妍出马,那些隐藏的确实很好的捕快,自然无所遁形。
有柳清妍护卫在侧,小道士自然无所畏惧。
但见他风轻云淡地站在街上,等捕快们围上来后,才一拱手,从容地说道:“贫道天一子,敢问各位,有何贵干?”
天一子这个名号一出,那些捕快便是一阵骚动,有人就失声叫道:“可是天一派的天一子?小神仙天一子?”
小道士淡定答道:“是天一派的天一子不假,小神仙,贫道却愧不敢当!”
他这话一说,除了两个领头的外,其余捕快立时变色,忙不迭地后退几步,还赶紧收起了手中的钢刀。
开玩笑啊,这可是小神仙啊,能撒豆成兵,于千里之外取人性命的小神仙啊!自己等人拿着凡兵,去捉拿小神仙,这个玩笑开得忒大了吧!
看着一众手下惊惧的模样,一捕头上前一步,将手一扬,一张海捕文书现出。
他朗声说道:“青城剑派女弟子许若雪,和其夫君张天一,数月前私入庆国公王墓,毁坏王陵,犯了谋大逆重罪。有海捕文书在此,天一子,你随我等去府衙一趟。”
小道士叹道:“文书上说得分明,贫道是为了消灭那僵尸,这才误入王侯墓。难不成,贫道斩妖除魔也有错?王侯墓崩塌,可是那僵尸所为,与贫道并无丝毫关系。”
那捕头说道:“某信道长所言。但海捕文书即下,某职责在身,也毫无办法。就请道长辛苦跑一趟,向诸位大人说明其中原委。道长是神仙中人,诸位大人必然不敢为难道长。”
小道士摇头:“贫道虽是世外人,也知世间事。既然有人嫌贫道碍了他的好事,借此事大作文章,那这府衙,贫道可真不想进。”
那捕头求道:“我等不过一区区凡人,被上司逼迫,身不由己。道长法力高深,便是去一趟又如何?道长何苦为难我等这些小人。”
小道士便沉吟不语。
可街上的百姓一听,不干了,有人便嚷道:“小神仙不要信他们。再是神仙,也经不起黑心人的万般折腾!”
“小神仙不要理他们,自个离去便是。若有人敢阻拦,看我们不打杀他。”
见群情激愤,好些捕快便悄悄地退去,那两个捕头额头直冒汗,却咬牙坚持。
小道士于是说道:“贫道这次前来京城,所为有二。其一自是,与妖人天青子决一死战。其二便是,若侥幸生还,便面见当今圣天子,当面向圣天子说明庆国公王墓一事的真相。”
“此事,便不劳临安府衙费心了。贫道还有事,便先请告辞。”
见小道士要走,那两个捕头对视一眼,一咬牙,一声大喝。
便见,左边的捕头纵身飞来,人在半空,已是一刀劈来。这一刀,刀光如圆月,气势增大,确实了得。
右边的捕头不进反退,却是,右手一扬,手中袖箭便要激发。
而小道士,竟然纹丝不动,只是嘴里轻轻地喝了声“破”。
只是一声轻轻的“破”。
这一声后,
那如月的一刀,刀光忽地崩碎,然后,钢刀断成两截,掉落地面。
那发出的袖箭,刚离开袖口,便倏地凝在空中,然后,袖箭断成两截,掉落地面。
这还不止。
小道士头顶一声大吼,一个汉子高高举着一个大桶,纵身从树上跃下,就要将桶砸向小道士。
可,木桶还没来得及离手,地上一块尖石忽然厉啸着,如电般飞至,正正砸在木桶上。
木桶碎裂!
就见无数粪便、黑狗血、月经带等物,从桶中倾出,正正浇在那汉子的头上。那汉子啊地一声倒在地上,伏地大吐,吐得痛哭。
街上一时,恶臭盈天!
真,好臭啊!
小道士一皱眉,问:“如何?”
还能如何?只是轻轻道了声“破”,于是同时间,刀裂、箭裂、桶裂!
两个捕头苦笑:“小神仙仙术通神,是某等自不量力。某等多谢小神仙不杀之恩!”
小道士摇了摇头,大步离去。
直走了好一段路,他才停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险,好险,差点被臭死。”
“哎,可怜那条大汉,被一大桶臭得死人的粪便浇在了头上,这滋味,啧啧。要是我是他的话,非得自杀上一百遍啊一百遍。”
“那你岂不是得多谢我。”柳清妍忽然穿墙而来。
小道士正色一礼:“多谢清妍。”
柳清妍冷哼一声:“说了多少次,别叫我清妍。女子的闺名岂是你能叫得?”
小道士从善如流:“好的,清妍。”
柳清妍懒得理他:“柔儿怎样?”
小道士答道:“我去玉清苑左近打听了一下,一切如常,柔儿理应无事。”
柳清妍沉默了下,轻叹:“你说得对,这事是我和柔儿想得太简单了。”
小道士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大家闺秀,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晓得了什么?以后这些事,便交给我。”
柳清妍微微点头。
这绝色佳人,向来对小道士不假辞色,今日柔顺了一些,小道士便觉得心里酥酥的,一时喜上眉梢。
柳清妍似明白他心中所想,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身化轻烟,钻进了鬼珠中。
第二日,小道士去了通玄观。
天玄子正高卧榻上,研读道经。一见到他,手中的书都掉了。
他警惕地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小道士一见,我去,这是,防火防盗防张天一啊!
他委屈了:“今天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天师的。”
天玄子怒了:“你坑完了徒弟还不够,还来坑师父?抱歉,我师父忙得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到的。”
他话音刚落,便有小道童来报:“禀小神仙,天师有请。”
小道士呵呵一笑,大摇大摆地跟着小道童离去。
天玄子气呼呼地将手中的道经掷于地下。
通玄观上房。
小道士恭敬一礼:“上次小子有眼无珠,不知是天师当面,实在是贻笑大方。”
张天师一挥手:“没事。是老道我自视太高。”
小道士尴尬一笑,小心坐下。
张天师问:“今日你来找老道,所为何事?”
小道士便将昨晚官府拿人的事说了一下,然后请求道:“晚辈想在通玄观挂下单,以避开这些烦心事。”
张天师似笑非笑地说道:“以你小神仙的名头,再得老道我的庇护,你便是犯了再大的罪,官府也绝不敢上通玄观来放肆。你这主意打得是好,不过要老道答应,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小道士答道:“晚辈恭请天师指点。”
“好!”张天师大袖一拂:“老道自认符篆一道,天下少有人及。你画张驱鬼符,给老道看下。”
小道士便走到书案前,凝神调息后,一挥而蹴。
张天师拿着他画的驱鬼符,细细体察后,叹道:“捉鬼一道,尊师天云真人已至巅峰造极,而你,真尽得其真传矣!”
“只是,”他手指着几处:“这符有三处极细微处,与世间任何一种画法都不相同。但老道看这符,却是灵力非凡。功效胜过寻常,这却是什么道理?”
小道士暗暗敬佩,不愧是天师,如此精微之处都能洞若观火。
犹豫了下后,小道士从包裹中取出灵宵神符,递上。
张天师接过,细看后,大惊:“这,这竟是灵宵神符。世间竟真的有此物。”
他爱不释手地细细端详了片刻,说道:“原来你的驱鬼符,有借鉴此神符。”
小道士点头:“这数月以来,晚辈多加钻研,终于有了些许收获。”
张天师一听,心痒难禁,立时叫道:“有什么收获,说来听听,你我共同探讨下。”
小道士应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四天后。
小道士叹道:“天玄子啊,你我日夜相处,可整整四天,你都不曾跟我说过几句话。”
天玄子冷哼一声:“总感觉你住进通玄观里,大是不怀好意。说,你到底有何企图?”
小道士就说道:“我将你视为一生的知己,便悄悄地告诉你。其实我是想拜托天师他老人家,将我引荐给杨后,然后我再伺机救出柔儿。”
“哈哈,”天玄子指着他大笑:“痴心妄想了吧。杨后是一国之母,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到的?便是我师父他求见,也大是艰难。至于你,哼,谁引荐都没用。”
这话音刚落,张天师便推门而入:“天一子,你且准备下,明日前去玉清苑。杨后亲自召见你!”
啊!天玄子身子一晃,从榻上直直地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