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眉?那不就是之前梦中那个被剥皮的女人。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想着晴眉说在需要的时候回来找我,我顿时有些恐惧。
他没有理会我惊恐的样子,继续解缠绕在他头上的破布,先开始的几圈解的十分顺利。越到后来就越是费劲儿。
我看着那布条颜色开始有了变化,不再是陈旧的布色,而是不太均匀的暗红色,就像是从里面渗出来的血的颜色,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接着往下看的时候就变成了整片整片的暗红,就像我妈妈垫在身下的月事布。
男人越到后来扯的就越用力,随着他的动作,就听见布条“刺啦、刺啦”的响声。
月光下还抖落下一些细碎的渣滓,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伤口腐烂时才有的气味,让我有点儿反胃。
我低头看那些小屑,有些红色,是凝固的血液,用手指头沾起来闻了闻,那气味儿更加浓烈,就好像是我的手指头散发出来的味道。
他缓慢地抬起头,那张脸便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我的眼前。
整张脸是一种暗红色,上面满是坑坑洼洼,一层厚厚的痂附在上面,颧骨的地方似乎是由于刚才撕扯的太过用力,有鲜血溢出。
整张脸居然也没有皮,就像是之前见过的晴眉的那张脸。
他的眼睛再也不是当初明亮俊逸的样子,被血痂基本封死,只留着两个能够透光的小孔,从中略微能看见黑色的眼球。
虽然用布包裹着,但是他的头发就像是刚刚精心打理过的样子,乌黑油亮。只有左鬓角到头顶的地方,如同面部一样都是厚厚的血痂,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我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感觉好像有一只手正在扯着我的头发,想把我的头皮整个剥离我的脑袋。
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又是那只金色的蟾蜍?想到那金色蟾蜍凹凸不平的背部,我的心里一阵发凉。
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那男人再次开口:“晴眉是极聪明的,这个我从来就知道。那么难的东西,师傅教了一次,她就学会了。”
我默默的吞了一口唾沫,正想着晴眉的事情,男人的手就又再次抚摸上了我的脸。这次的手与之前的很是不同,变得软弱无骨起来。
我吓的一动也不敢动,闭紧了双眼,只能在心里祈祷赶紧有人来救我脱身。
那只手先是沿着我脸的轮廓摸了一圈,之后就一点一点的按摩起来,清凉透骨,像是夏天溪边的清泉。
他的手将我的头发别在脑后,又开始说话:“真是一张好骨相。”声音已经不再是之前的男声,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女声。
我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发现面前已经变了一幅景象。
我坐在一个梳妆台前,古老的铜镜里倒影出一张陌生的脸。那女子与我一般大的年纪,弯弯的柳叶儿眉,精致小巧的嘴,鼻梁高挺,眉间有一点鲜红的朱砂。
我蹙眉她也跟着蹙眉,我再一眨眼,那女子就不见了,还是我本身平淡无奇的样子。我们相像的也只有脸型罢了。
我对着镜子笑,镜子里的我也笑,感觉有些怪异。之后我又试着笑了一下,那里面也跟着笑了一下。
这一瞬间我的冷汗都下来了。我们虽然都是在笑,但是明显镜子里的我要慢上一拍。就像是镜子里有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刻意模仿我一般。
我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一点儿一点儿放平上扬的嘴角。镜子里面的“我”也好像察觉到不同,不再跟着做动作,变得面无表情。
某一个瞬间,她的嘴角开始上扬,然后越扯越大,很快就到了下颌的位置,再往后大半边的脑袋掉了下去,沾着血的头发丝儿一晃一晃的。
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胃里面一阵翻腾,但是却不能转头,脖子好像被人掐住。腿也像灌了铅一样在原地打颤,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正在这时,一双手攀上了我的肩头。
“准备好了么?”我从镜子里看见晴眉的手正来回摸我头上的断口。
眼前的晴眉还是原来美丽的模样,她在我脸上拍了两拍,俯身从我身前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那个盒子正是之前见过的木盒,晴眉虔诚的把它打开,里面的金色蟾蜍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师父,请您开眼。”
我顿时一惊,原来晴眉所说的师父竟然是这只给她剥了皮的蟾蜍。
她在退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她的脸上一角有些轻微掀开的面皮儿,一颤一颤的。
我知道不能坐以待毙,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梦。
所以在晴眉欺身上前时,瞅准时机,用了我认为最大的力气,去揭她掀开一角的脸皮儿。
那个面皮儿入手薄如蝉翼,光滑细腻,我的手里因为出汗有些打滑,扯了一半就脱手了。
我不敢看晴眉的脸,只听见她在我身后大声尖叫,转身便准备跑出去。
抬头瞅了一眼方位,我所在的地方是一间西边的厢房,穿过那个圆形的拱门,应该就是大宅的正门。
我脚下生风,拼命向那个拱门跑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近的拱门,我跑了半天也没有跑到。
身后晴眉还在大声呼喊,我扭头一看,她就在原来的门口处趴着,面皮儿是被揭下来后又粗略贴回去的,显得极不服帖。
有的地方平整,有的地方有许多气泡,难看的要死。
我背后的地方又变得热热的,之后开始疼起来。我该怎么办呢?晴眉尽在咫尺,身后却像是遇到了鬼打墙。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要去找我妈妈,她不知道被肖凌天带去了哪里。手慢慢的往那处滚烫的地方摸去。
那里的形状还在,玫瑰的花心儿有个圆圆的钉子头儿。我下定决心,拽住钉子的一头,往外用力的拔。
那钉子像是与我的骨血生长在了一起,随着往上拔的动作,带来钻心的疼痛。钉子脱离身体的瞬间,我的脊柱好像暴露在空气中,我听见了花儿开的声音。
晴眉已经爬到了我的身边,我拿着那颗小钉儿钉进了她的头顶。
之后像是疯了一样拔腿就向拱门那边跑,整个过程变得异常顺利,看着尽在咫尺的大门,我奋力的向外奔跑,却没想到,外面是一处悬崖。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的身体渐渐下坠,四周的厉鬼在我周围胡乱的跳舞,有的眼睛大如铜铃,嘴里还留着口水。
这回是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