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璟无可奈何,不晓得她做了个什么梦,小白又是何许人何许物也,却知晓外头已是艳阳高照,再不起身去给双亲见礼只怕不好。
他自个儿并没什么所谓,只是娇妻面儿薄。思及此,荣璟轻唤了几声“婉心”,不料叫小丫头起身可不容易,又是摇又是拍,好一会儿折腾才好歹瞧见她慢慢睁了眼,却是凶巴巴地一句,“别吵我!”
“……婉心,今儿早要去给爹娘敬茶的,你乖一些。”荣璟捏了捏小丫头软嫩的脸颊,将她从锦被里抱了出来。
陆瓷心浑浑噩噩地做了一夜不着边际的梦,梦见自个儿转世投胎到一富庶人家,本该是衣食无忧的嫡长女,那夫人却不知为何竟滑了胎。荣华富贵顷刻化作泡影,沉浸其中不可自拔的陆瓷心不住扼腕惋惜。
这便罢了,一时却又死而复生,渐渐长大,且不知哪里冒出来个面目模糊的俊美少年喂她吃糖饼。
真真荒诞无理,不想画面一转,那少年怎地竟又变成了白启,且糖饼是白启偷来的,小贩雇了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将白启绑起来痛打。忽而她自个儿神兵天降一般护在白启身前,手持烧火棍儿,与敌军一通恶战。
正打得酣畅淋漓,白启那厮却百般阻挠起来,口口声声让她快醒醒,扰得陆瓷心甚是恼火。然而神思一瞬间的清明,陆瓷心陡然从梦境中挣扎出来,白启不是被押到那大理寺了么?所以现在叫她起身的男子是谁?
陆瓷心惊惶地抬起眼眸,却在一双墨玉般温润柔和的瞳仁里撞见了两片小小的倒影,歪着头呆呆地盯着瞧了半晌,才缓慢地反应过来,那倒影便是她自己。
她第一次在别人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怔愣了几秒后,即刻伸手推拒起来。
荣璟捉住抵在他胸口上的小手,长臂一揽便轻易将挣扎着欲起身的陆瓷心重新按回怀里。
陆瓷心如临大敌,像一根紧绷的弦,“你想干嘛?”
“做什么这样怕我?”荣璟甚是无奈地一声叹息,轻抚着她的背脊,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儿,“小时候你总爱黏着我的,每每抱着我的脖子不撒手……你惯会咬人的,如今我左肩上还有你留下的牙印儿呢,你可要看看?”
陆瓷心脑仁儿微刺,竟浮出些许零散片段来。
“心儿,这是你荣伯伯家的长子,快叫荣璟哥哥。”
“唷,小姐快松口,璟少爷肩头可被你咬出血了呢……如何专挑这一处咬呢,日后定是要落下疤痕了!”
陆瓷心以手抚额略缓了缓痛意,她谨慎地回道:“我依稀有些印象的,只是时间久了,记不分明了。璟哥哥方才说要敬茶是么,我们快些起身吧,莫让……长辈久等了。”
荣璟略有讶异。
当年龙踞关之战凯旋返京后,赴罢宫宴便匆匆前去陆府拜访,却被告知府内意外走水,婉心呛了浓烟昏迷不醒。中间如何焦灼四处求医救人且不提,不曾想婉心竟自此莫名失了记忆,本就孱弱的体质更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怎地又渐渐记起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