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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林悦从首都中心医院负一层出来的时候,意外接到了来自韩朔的通讯。
    “什么事?”
    “你在哪?”韩朔那里的声音有些嘈杂,但他自己的声音却压得很低。
    “医院。”
    “段少将呢?”
    “我们不在一起,”林悦动作一滞,深深皱起眉头,隐隐觉得从韩朔口中问起这个问题有些反常,“怎么了?”
    “能联系上他吗?尽快。”
    通讯屏幕上播放起顾白墨那里的情况。地点是联邦大厦,除了顾白墨,库里总统,还有白天在学院负责检查学院学生精神力的医生。
    “库里总统,调入中心医院的那些医生是军部特意安排的,是不是?”林波元帅的声音里充斥着无法掩饰的愤怒,“目的是为了检测出‘芯片共感’实验的遗留产物?”
    “你猜到了,”库里总统面容镇定,“你刚回首都星,这些事情最好不要插手,军部有自己的考虑。”
    “你很清楚竞赛当天他们跟着宋诚去做了什么?”顾白墨的脸色十分难看,“我是否可以认为,是军部在使用‘l-11诱导型病毒’监控腺体损伤的受害者,他们都是被利用的?”
    “顾白墨,注意你的言辞,”库里总统板着脸,显然对他的顶.撞有着深深的不满,“你要违抗军部的命令吗!”
    画面很快暗了下来,只剩下韩朔的声音。
    “所谓的‘l-11诱导型病毒’是一种能够找到精神免疫缺口,与向导的信息素中某种成分发生反应的特殊信息素,能够打破‘极限共感’实验后腺体对检测仪器的排斥,检测出腺体异常,连桑塔少校都被检测出了问题。”
    “在k-6星的时候,宋诚给叶岚少校体内注射的刑讯逼供的药剂中,携带‘l-11诱导型病毒’,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在联邦可控范围内,协助找出所有经历过‘极限共感’后腺体受损的人。”
    “就在刚才,顾长官发现军部私下授意宋诚将腺体异常的向导带走,关进军塔。”
    “半个小时前,军部发布通知,要在首都广场宣布和兰塔国的合作关系……”
    **
    第七星区中心医院对面的高楼玻璃上倒映着一张毫无生气的面庞,如寒潭般幽深的空洞眸子无欲无求,却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冷风席卷着雪花,执着地撞击着窗户,一声一声沉闷的响声像是在做着某种控诉。雪花透过窗子的缝隙钻进室内,落在肩头,灌进领口,落在过于冰冷的皮肤上,迟迟不化。
    闵寒拉了下身上的衣服,静静站在窗前,俯瞰脚下渺小的一切,目光仿佛能够越过这些建筑,看见一千五百年间每个时代的米洛星,以及一千五百年间无数次与自己并肩走过的他。
    1502年与他在希尔河畔相遇,1516年亲手将昏迷的他抱进地下实验室,取下他身上所有象征着联邦荣誉的东西,然后往他的身体里植入与自己身上相同的芯片,第一次看着他在密闭的容器里窒息,挣扎,直到死去,一种名为兴奋的电流流遍全身——那是一种自己在这世上终于有了第一个同类的兴奋感。在看到他俊美的面庞渐渐变得没有血色,苍白的皮肤变得隐隐透明时,闵寒心里诞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就好像那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
    1700年,再次和他于联邦重逢,疯狂地追求他,看着他一步步升为最受敬仰的元帅,闵寒竟有一种联邦的未来属于他们的感觉,他们可以亲手成就联邦的每个辉煌时代。只可惜,他最后还是死在了虫族间谍的刺杀之下。
    ……
    ……
    3025年,那个叫楚夜的年轻人因为包庇了几名“芯片共感实验”的产物,被军部秘密处以绞刑,自己只好将他面目全非的尸体抱回地下实验室,再一次重复起早就熟练了的芯片植入手术,就在芯片成功植入之后,一切都毁在了联邦的叶凛上将和潜伏在军塔的那名3s精神力的向导身上。军塔解散,自己不得不潜逃,甚至没能带上最满意的造物。
    但现在,他们终于又重逢了。
    闵寒侧过头去,望见远处高耸的军塔,眼眸越来越深沉,也越来越阴郁。
    他喜欢那个向导,那个向导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寒冬里的一抹暖阳,让他永远犹如机器一般冰冷的身体都充满了暖意。最重要的是,那个向导身上有着卡莫的影子,精神芯片上也有着卡莫和它每个主人的记忆。
    想到这里,闵寒的嘴角浮现起一抹阴冷的笑意,空洞的眼睛里出现了犹如猛鹰捕捉猎物的凛冽寒光。他迟早会属于自己的。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闵寒将窗户严实地关上,拉上窗帘,屋里顿时只剩一片压抑的黑暗。
    索罗虚弱地躺在床上,半睁开的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嘴唇一张一合地似乎想要说话。他的身上缠了好几道绷带,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过于苍白,仿佛随时都要死去。
    “殿下,您还好吗?”闵寒淡淡问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听到那毫无温度的声音,索罗身体颤了颤,勉强转过头来。
    闵寒无声望着他,像一动不动的雕塑一样静待他的回答。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这下,索罗竟感到一丝恐惧,下意识地重新转过头去,动了动嘴唇:“严重吗?”
    “肋骨断了两根,需要长期调养。手臂被子弹穿透的地方已经止血了,没有伤到骨头,不算太严重,”闵行的叹息声里似乎充满了遗憾,“很抱歉让您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索罗闭上眼睛,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闵寒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王室之争表面虽然还风平浪静,私底下却残酷凶险,为了从帝国那里得到更多强大的武器,他好不容易答应与闵寒达成交易,决不能允许自己功亏一篑。所以,在那颗子弹打过来的时候,他才不惜以身涉险为闵寒挡下了他所认为的致命一枪。
    好在有惊无险……虽然自己肋骨断了,手臂也被子弹打穿,但都没有伤及要害。这个节骨点上,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索罗殿下不用担心,我们的计划会照旧进行,只要兰塔国能够说服联邦重启当年的实验计划,帝国对您的承诺都会实现,”闵寒敏锐地看出了他的心思,“您现在最需要考虑的,恐怕是怎么隐瞒您的伤势,王后和您的两位兄弟若是许久不见你,恐怕会产生怀疑。”
    他们潜入军塔寻找闵寒曾经丢失的资料这件事是万不能被联邦知道的,所以索罗受伤的事必须隐瞒下来,以至于在离开军塔后连医院都没有去,只能住在这里掩人耳目。
    所幸那名叶岚少校的身份也是不能曝光的,所以他们倒也不必担心那天发生的事会被说出去。
    “我明白,我会找个合适的理由应付过去,我只要再休息两天就好,绝不会让人看出来。”索罗咬紧牙关,按着手臂缠绕绷带的周围,勉强坐起,只是这么个动作,就让他满头大汗。索罗在兰塔国王室向来娇生惯养,对伤痛天生没有什么抵抗力。
    “殿下明白就好。那么,殿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分明是关心的话语,从闵寒口中说出却毫无温度,甚至让人感觉冷傲得不近人情。
    “给我杯水……”索罗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差点又睡去,过了好一会儿,忽然意识到闵寒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出去,不由侧过头,看向房间大门的方向,却只能看到闵寒笼罩在一片阴影下的背影。
    闵寒定定注视着出现在门口的不速之客,目无表情地开口:“诺特殿下突然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索罗捏着被子的手一下攥紧,眼底闪过一抹危险的光。
    “听说哥哥受了点伤,我来看看他。”陆琛的目光越过闵寒,看向房间内,语气淡淡,好像真的只是来寒暄几句。
    “索罗殿下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并且已经休息。诺特殿下的心意,索罗殿下自然明白,想要探望的话,还是下次吧。”闵寒隐晦地下着逐客令,尽管眼前的人是兰塔国的王子,他的态度却依然冷冰冰的。
    “是这样吗?二哥伤这么严重,怎么不去医院,却要待在这种地方?”陆琛无视了闵寒的存在,朝前走了一句,“王后和大哥都很担心你,如果今天不方便的话,明天我带他们一起来,您觉得合适吗?”
    这番话带着某种威胁的意味,让索罗不得不退让一步:“契尔曼公爵,让我弟弟进来。”
    闵寒闻声,侧过身体让开一步。
    陆琛缓缓走进去,目光扫过一旁还残留着血迹的衣服,又回到他身上:“你受了枪伤。”
    “被几个可疑分子盯上了,很可能是艾琳夫人派来的暗杀者,我已经有头绪了,你不用插手,”索罗脑子转得飞快,立刻编纂出了一个理由,“我现在躲在这里很安全,他们暂时不会找到我。倒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艾琳夫人是兰塔国一个反王室组织的头目,已经遭到了整个兰塔国的通缉,但她和组织向来神出鬼没,几十年来一直没有落网。
    “有人看见你们进了这栋楼,再也没有出来过,我怕你有事,就来看看。”陆琛的谎话也是信手拈来。
    “这么晚来看我,不用陪你的准王妃吗?”索罗勉强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来,身体却靠在床头不敢动弹。
    “不用,”陆琛用一种毫无畏色的眼神注视的着他,一字一字说道,“如果有人敢做出伤害他的事,我会让那个人付出同样的代价。”
    索罗的脸色变了变,一时哑然,过了很久才尴尬地开口:“谁敢伤害你的准王妃?那不就是和兰塔国作对?”
    陆琛笑着点了下头:“说的也是,你知道就好。”
    索罗和闵寒交换了下眼神,隐忍着心里的怒气,装模作样道:“那位准王妃……你了解他吗?就这么喜欢?”
    “是我同校的学弟,”陆琛没有正面回答,“如果有人想通过他来达成目的,或是伤害兰塔国,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索罗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我相信你能保护好他。”
    “这是当然,”陆琛眯起眼睛来,以一种告诫的口吻居高临下地提醒道,“无论是伤害我的准王妃的人,艾琳夫人的反王室组织,还是不久前往兰塔国走私武器的那批队伍,我都会调查清楚的。”
    索罗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指一根根扣紧,额头因为强压着怒火而青筋毕现。
    “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陆琛微微笑着,态度温和,一直没什么□□味。
    “诺特殿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陆琛听见闵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与王室为敌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闵寒语气轻蔑地提醒道。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希望你记得,我也是王室的一员。”陆琛轻描淡写地说着,随手关上了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