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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节
    “……走了,妈,随它歪去吧。”心里暗笑着,宝柒一本正经的拉了宝妈,就跟着冷枭的脚步进了屋。
    她心里平衡了。
    可是,一进冷宅的大客厅,眼睛都直溜了——
    布置得年味儿甚浓的客厅里,除了冷家老头子,冷可心还有默然的游念汐之外,沙发上还坐了闵婧父母,还有一个她压根儿就不认识的陌生年轻男人。
    呵,这些人,大过年的干嘛跑别人家里了?
    看来,今儿的冷宅,注定要热闹了。
    敏感如她,几乎就在进门的刹那,就已经嗅出了空气里不寻常的味儿来。
    诡异,太过诡异!诡异得让她皮肤有些发冷,喉咙有种莫名其妙的窒息感。
    “都回来了?”
    最先发话的还是冷家老爷了,望了他们仨一眼,又侧过脸来客气地望向坐在沙发上的闵氏夫妻,拧着眉头,说:“老闵,孩子都回来了,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唉,老冷,我教女无方,说来实在惭愧啊!按理说,这事儿都是小婧她自做自受,怨不得旁人,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要是枭子能高抬贵手——”
    说到这儿,他聪明的止住了话题,将目光望向了冷得像个活阎王似的冷枭。
    这闵老头儿大概受了闵婧被关押在看守所的刺激,两鬓的白发明显比上次宝柒见到他的时候多了不少,整个人瞧上去憔悴不堪,双眼布满了血丝,从前盛气凌人的高官气势也少了许多。
    上次的意气风发,对比现在的槁木死灰。
    不禁唏嘘。
    抿着唇儿,宝柒坐得离冷枭稍远的沙发上,侧眸看了过去——
    视线里的男人神色丝毫不为所动,高大的身影像个没有感情的冷雕,声音更是冷得要命。
    “闵老,你找错人了,这事归司法部门管。”
    闵老头被噎住,一时间答不上来。
    坐在他旁边的闵夫人好像是憋不住了,救女儿心切的她,闻言面色突变,猛地就站起了身来,言词比较犀利,愤怒的样子让她脸上精致的贵妇人妆容显然特别扭曲。
    “老冷,你瞧瞧你儿子说的话?他有半点儿顾及咱们两家的情份么?来之前老闵还跟我说,他跟你在越战时是一个战壕里打出来的感情,是过命的交情,咱们的女儿,就是你的女儿,你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可是……可是你看看……”
    她越说越激动,一激动想到在看守所吃苦的女儿,眼泪扑漱漱就落了下来。
    接着,瘫软在沙发上,一阵阵地呜咽了起来。
    “呜呜……小婧她没有得罪过你,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要对她火上烧油啊……呜……现在咱们这儿就这几个人,我们不防挑开天窗说亮话吧。自从小婧进了看守所,我们现在还没有见过她的人。不准咱们探视,不准咱们取保候审……说白了,谁不知道是你冷家二少爷在里面使了大劲儿了?……何必呢……她只是喜欢你,她碍着你了……”
    “你闭上嘴,胡说什么啊?!”闵老头儿听到她这句‘碍着你了’,立马红着眼睛吼了她一句。
    闵夫人呜呜着,咬着下唇整个儿的匍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坐在她旁边那个年轻人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着。
    而旁边的几个人,神思莫辩。
    要说冷家老头吧,要是他昨儿个知道了闵婧这件事儿其中的猫腻,指定会怀疑上冷枭和宝柒的关系。
    但经过昨天‘二婶’事情,有宝妈亲自见证了老二屋里有了其它女人,他压根儿就不再信当初闵婧给他说的话了。在他看来,闵婧就是自个儿钻进了牛角尖死胡同,非得这么错误的认为,才闹成了今天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来。
    垂了垂眼皮儿,宝柒静静地坐着,双手叠放在膝盖上,乖乖地不说话。
    但是,从闵夫人的嘴里,她也品出了些味儿来。
    闵婧现在看守所,受到了一些‘不公正’的待遇,正如当初她自己受的一样。二叔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了她当初对付自己的办法对付她。
    至少闵家对这事儿前前后后的根源究竟知道多少,她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根据她的猜测,闵家应该还不知道,这事儿根本就是冷枭故意设的局。
    在闵夫人的哽咽声里,客厅沉寂了好一会儿。
    最终,闵老头儿叹了一长气儿,目露哀求地望向冷枭,“枭子,我知道,我女儿她痴心妄想,是她不对。她现在犯了事,该受到什么样的法律制裁也是她应该受的。只是,闵叔希望你,不要枉顾法律。”
    枉顾法律?!
    他若有所指的言语,意思很明显了。
    宝柒心里抽了抽,有点儿闹心,还有替二叔担心。
    然而,枭爷始终是平静的。
    不管是闵老头的官话套话,还是闵太太的耍赖和哀嚎哭诉,他都静静地坐在那儿,像个局外人一般在看戏,冷峻严肃的俊脸上,更没有表现出来半点同情或者其它情绪。
    一听这话,他微微皱眉,面无表情地反驳,冷冽无情。
    “闵老,法律讲证据。”
    “枭子,行,你行……”没有想到,他话都点到这份儿上了,他还是不关己事的样子,闵老头子咬着牙齿,狠狠点了点头,又侧过头来望着冷老头,“老冷,这事儿,你怎么说?”
    冷老头子沉默了。
    正如闵夫人刚才所说,他跟这个老闵确实是战争年代打出来的交情。想当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时,他俩被困在敌人的狙击线上,如果不是有了老闵,说不定他早就牺牲在了战场上,哪儿还会有今天?
    可是,他又该怎么办?
    冷老头子封建顽固,特别讲究战友情义,但是,他又是一个非常讲求原则和法律条令的人。
    静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望向了闵老,“老闵,如果小婧她真犯了事,谁也保不住她。每个人都应该承担自己应受的惩罚。至于你说的那些……我想,我们家老二说得对,法律讲求证据的……”
    “老冷,你!”
    眸光沉了又沉,闵老头一张老脸儿顿时胀得通红。
    接下来,他的目光便泛着冷地扫向冷枭,一句话说得高深莫测:“枭子,你不要咄咄逼人,我要的只是她的命罢了!我托人问过了,她在看守所里,并没有受到普通嫌疑犯一样公正的待遇,这样对她是极不公平的。你考虑考虑吧,放过她,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损失,作为一个父亲,我想我的要求也不过份!……但是,如果她的命没了,对你没好处!”
    不用说,他是在威胁。
    冷冷说完,恨恨地站起身来,他拽住哭哭泣泣的闵夫人就要走。
    “闵老,慢走。”冷睨着他,冷枭淡淡的话,礼貌又周倒。
    可是,那骨子里渗出来的森冷,却让旁边听着的人也有点儿肝儿颤。
    冷枭,越来越阴狠了!
    杵在当场,闵老头子脸面儿都没处安放了。
    望着他,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嗫嚅了唇好半天,似乎想说什么。
    但是,最终,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走。
    “老闵!”沉沉地唤了一句,冷老头子蹙着眉头站起身来,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言词也相当恳切:“老闵,今儿人都到家了,吃了饭再走。咱们兄弟几十年的感情了,我不希望因为这些小误会,影响我们两家的交情。”
    脊背僵了僵,闵老头子对他的话,像是有了点儿触动,面色缓和了不少。
    沉吟着,目光接触到他的,哼了哼,又重新坐了下来。
    几十岁的人了,他们对于这种战友感情都看得相当重。女儿重要,但是战友情谊也同样重要。更何况,一时冲动离开的结果,其实是什么事儿都解决不了。留下来,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重新坐了下来,新添了茶水,在冷老头子的主导下,话题就从刚才的尴尬里揭了过去。
    其它人是无所谓,而闵氏夫妻在这种窘迫无奈的情况之下,不得不顺着台阶下。
    下了台阶,慢慢地,头脑也就清醒了。
    他知道,不管是老冷还是小冷,两父子都是硬茬子,更不是几句威胁的话就能起到作用的。
    一旦冷静下来,他就把来的另一件事儿想起来了。于是乎,趁着大伙儿聊兴正浓,他就正式把跟着他们俩一起来的年轻男人给隆重推荐了出来。
    “老冷啊,我这侄子,就是上次给你提过的,我大哥家唯一的孩子,闵子学。唉,你是知道的,我就小婧一个女儿。所以,子学他算得上我们老闵家唯一的男丁了。”
    女儿联姻不成,换上了侄子。
    这闵老头的算盘打得啪啪想,一方面为了和冷老头的感情,另一方面为了他的女儿,再一方面是这些年来,冷家的势力如日中天,盘根错节的官场形势让他不得不巴结。
    所以,不管出于哪个方面考虑,这买卖,闵家都是有赚不赔的。
    怔了怔,冷老头子望向了宝柒。
    刚才的事儿已经让老闵下不来台了,现在他不好再拂了他的面子。抿着唇顿了顿,他认真的说:“小七啊,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子学哥哥,他是生物学领域的翘翠,你们俩应该能有共同话题的,年轻人,多了解了解。”
    宝柒愣住了。
    什么意思!?上次是老头子暗示,这次索性更狠了,竟然就在大厅里,当着众人的面儿给说了出来,太过份了吧?用她的一辈子去成全自己的战友友谊?
    冷眼瞄了一下对面戴着眼镜看上去蛮斯文的男人,她挑了挑眉,痞痞地笑道。
    “爷爷,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对蚊子血没有兴趣!”
    说完,她的眼神儿又若有似无地瞄了瞄冷枭,不偏不倚,冷枭带着冷刺儿的视线也望着她。
    相触一秒,互相挪开了。
    她想笑又不敢笑,老实说,憋得有些辛苦。
    关于这个蚊子血的典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晓。
    闵子学,蚊子血……
    人家小伙子姓闵,她活生生取了个偏旁就把人家给改名儿叫蚊子血了。
    而且,还这么不给脸面的直接拒绝。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
    冷老头子轻轻咳了咳,怕闵氏夫妇没法儿下台,接着又打着哈哈,准备缓和气氛:“我们家小七啊,说话就是这么直接,小伙子,你也别介意,只要你有这份儿心啊,何愁不能解冻三尽寒冰?”
    “那是那是……那是,那是……”
    重复着这两个字,闵子学戴着厚啤酒瓶底眼镜的脸,有些臊红,眸底隐隐有怒意。
    同样是世家子出身的他,玩过的女人无数,走到哪儿都是女儿扑上来找他,他哪儿受过这种不给脸的直接拒绝?
    心下,恨意顿生。
    冰棱子般的目光掠过了闵子学,枭爷眉头微蹙,又冷冷扫了众人一圈儿,眼神阴鸷无比,语气更是冷得刺骨:“爸,宝柒才十八岁。”
    枭爷说话言简意赅,大概意思是她才十八岁,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不过,听了他的话,宝柒心里却暗笑。
    这位爷说十八岁太小,他大概已经忘记自己了……
    不过么,他替她出头,她心里求之不得外加满心欢喜,这种抻掇他的话只能留到两个人的时候说了。看到冷老头子变色的脸,别别扭扭地笑了笑,故作羞涩地说。
    “是啊爷爷,二叔说得对,我才18岁,还没有考虑过这些。”
    她并不知道闵家夫妇对她跟冷枭的事儿,究竟从闵婧那儿听了多少。
    但是,这会儿,哪怕是演戏,她也必须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