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丁毕竟混了不少年,这一点经验肯定是有的。
“大人,前头有大股盐丁,就在坡上,两边的林子里也有!”
最前头的小旗果然传回情报,一小旗的亲丁从两翼乱纷纷的撤回来,不少人脸上都露出惊惶之色。
“镇定,曲瑞,带你的小旗,归列到阵后,搅乱军心者,回去后一定重罚不饶!”
长期的训练使得张守仁在亲丁心中已经有了不可移的权威形象,他在马上一声吆喝,原本有点混乱的队伍立刻稳定了下来。
“所有亲丁向前,列阵,预备迎敌!”
这么一支一百来人的队伍是没有军旗的,其实原本是有百户一级的各种旗帜,但这么多年没有出兵放马,士兵连武器也没有,还哪来的金鼓旗号?
到这种时候,就能看出之前的队列训练的成果来了。
没有金鼓旗号,但在军令声中,在各小旗官的带引之下,一百三十五名士兵排成了两排的小型方阵,每十人一排,小旗官也是持枪按刀,站在队伍的左侧,一个小旗接一个小旗,几乎就是瞬间,一百多人就结成了一个很象样子的阵势出来。
“向左看齐,向右转,立正,枪斜举!”
“看齐,所有人一律向前看齐!”
“站好了,不要抖,不要怕!”
小旗官们都是参加过对海盗的战事,每人手中都有一条或好几条人命,加上训练的时间更长,人也是极为优秀,跟在张守仁身边的时间也长,这个时候整理起队伍来,也是有模有样了。
一百多人就是这么列成整齐的阵势,所有人的长枪都向上斜举着,虽然人不多,但这么一弄,就成了一个森严万方,枪尖如林的军阵!
就在张家堡的亲丁们列阵完毕的时候,高坡上也是出现了大股盐丁的踪影。
在年前办年货时,张守仁也是在镇上见过十几个盐丁。
这些人都是一脸的戾气,和普通百姓比,脸上油光十足,身形也魁梧健壮,显然是平时好吃好喝,不缺肉食。
他们看向人的眼神,也是十分阴狠,反正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在方家集上,这些盐丁也是横着走,除了本地的大户人家,就没有人不害怕这些盐狗子的。
他们多半穿着青布棉袄,头顶戴着小帽,衣服上也多是油污什么的脏东西,整张脸上也看着又油又脏,反正没有几个是好货色。
此时聚集的多了,一眼看过去,竟是大同小异。
所有人手中都拿着兵器,多是短兵器为主,什么铁尺和腰刀是最多的,这些都是明朝衙门的标准配给的武器,流落到民间的很多,混混无赖斗殴打架,最喜欢用这个。
不过用别的武器的也很多,短斧和短矛,还有军中用的制式的纹眉长刀、挑刀、虎枪,还有几个拿着沉重的宣花斧,看他们吃力的样子,能不能舞好,实在是成疑问。
“你们这些穷军户,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还放风出来收盐,和利丰商行鬼鬼祟祟的谈条件……当我们三爷不知道?”
一个长大汉子,站在盐丁队伍的最前头,冲着军户吆喝起来。
他手里是一柄柳叶刀,看着十分锋锐,大冷的天,还敞开胸襟,露出长了长毛的脸膛来,寒风吹在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感觉。
“这是冯闯子,是冯三宝手下能打的大将,这方家集和即墨县一带都归他管理。这人是辽东溃兵,听说还是辽东铁骑营里的一个小武官,会把盐丁当军伍约束带着,所以虽然是辽东人,不过冯三宝很器重他。”
苏万年毕竟是贩过私盐,对巡检司的人也是如数家珍,此时娓娓道来,除了这冯闯子之外,巡检司的一方头目,能打的狠人,几乎也是全到了。
“大约是三百五十多人。”曲瑞也是赶了来,刚刚他和盐丁们相差不到几十步,最近的都互相撞了眼,所以看的特别清楚。
“喝,冯三宝还真是把全部身家都押上来了嘛。”
别人神色紧张,张守仁却是最轻松的一个。
三百五十多个有斗殴经验的盐丁,其中可能有几十个杀过人的凶徒,不过,这又如何?在他面前是正经的军队,是他用最好最科学办法练出来的强兵,这些盐丁左右就是民团的水平,正规军打民团,哪有什么可担心的?
况且自己这边也有四十多个老卒,十几个□□的小旗官,武器装备上,也是不弱于对方。
“放下盐货,听到没有,放下盐货,统统给我回去,以后莫再打这种主意,三爷和浮山盐场还照样收你们的盐。不然的话,你们这一百多号人,咱们有三百多人,你们就真的不怕死吗?”
山坡上,居高临高的冯闯子还在意气风发的喊着,其余的盐丁也是大喊大叫,威胁恐吓。
他们都是经常打架的老手,气势也摆的很足,地方选的极好,加上手中兵器耀眼,还真有一点人多势众,战力高强的样子。
可惜,在对面的军户们一个个都动也不动,没有人出声,没有人反驳叫骂,也没有惯常看到的那样,转身就逃。
眼前只有静默着的军队,长枪的枪尖斜斜朝上,所有人的脸都没有任何的变化,眼前这一百多人,虽然极少,但却犹如一道冰冷高耸的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