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若是张守仁不举荐他,再过一阵子,尤世威就可以返回榆林养老了。
一路过去十分顺当,张守仁在看到一座尖柄斜插入云的建筑后,带马对众人道:“巧了,我们去拜会一下汤师傅。”
张世福一征,笑道:“又看洋和尚?铸炮的事,他说已经厌烦了。”
张守仁笑道:“我见人又不是纯粹是功利,汤若望这人……很有意思。”
被张守仁夸说是“很有意思”的,怕是还真没有过几个人,张世福一听,也是不敢怠慢,安排人拉好战马后,自己也整了整衣襟,然后随着张守仁一起进来。
汤若望此时是居住在利马窦所兴建的一个小经堂内,在此经著历法和帮着大明朝廷铸炮,崇祯九年到十一年这两年间,汤若望帮着大明铸了二十门炮,不过这些火炮并没有帮到什么忙,多半被放在了北京城头,后来清军不战而取北京后,把火炮取下来,南征北战,倒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这座教堂,是后来赫赫有名的南堂,主体建筑在几百年后仍然留存,张守仁游历北京时也曾经来参观过,时间相隔几百年再游“故地”,心情自是十分异样。
在这里,和在宫禁中的压抑当然也是不同,宗教气息十分浓郁,人文气息也很浓烈,在当时的中国,倒是很难有这样叫人感悟很深的地方。
不过张守仁并不是天主教徒,在此感受的,更多的只是那种浓郁的人文气息罢了。
“哦,又是张将军来了,欢迎,欢迎。”
后世的南堂在此时只是一个灰暗的小经堂,汤若望和一群助手就在经堂里修著历法,看到张守仁几人进来,汤若望放下手中的鹅毛管笔,先是皱一下眉,然后才笑着迎上前来。
他在中国已经超过二十年,从到澳门再到西安,然后再到北京,一口官话已经说的十分地道,嗓音也是十分的悦耳动听,风度更是没有可指摘的地方。
耶苏会在中国原本就是以走上层士大夫甚至是皇室路线为主,现在北京不少官绅都信奉天主,宫中也有不少太监入了教,当然,这种入教有多虔诚实在是难说的很,就算天启皇帝当年也对天主教颇有兴趣,但想叫皇帝和这些官员们真正信奉,实在是太过困难了些。
祭祀祖宗还有多妻制,这在当时是限制中国贵人入天主教的两大障碍。帮着这些洋和尚打开局面的,靠的就是天文历法上西方已经远远领先中国,其次是铸炮的技术,再其次便是大自鸣钟等西方特产,至于教义,汤若望在中国二十年,所获得的成果想必令他十分灰心。
好在这些传教士都是信仰十分坚定而且奉献精神十分强烈的教徒,若非如此,以他们优裕的身家,无需远渡万里重洋到中国来传教,后世的传教士已经有冒险家探险获求利益的感觉,在十七世纪,出海死亡率极高的前提下,出海传教,就是意味着毫无欲求的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