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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刚刚射击完的明军将枪支递到第二列士兵手中,接过一把已经上好子弹的火枪,第二列的士兵依次递给第三列……直到第六列士兵才开始给空枪清除残渣,重新上弹药。
    “放!”
    “放!”
    火枪周而复始,无数冲锋的清军已经倒在缺口前面,只是相比于火枪的密度,清军人数太多了,冲过来的清军越来越接近缺口。
    “咻!咻!”天空中,数十支羽箭落下,那是一队满清精兵所射,他们所用羽箭的箭尖都是精铁做成,又大又沉,只要射中,就是一个大洞,即使不是要害,除非及时救治,否则只能等死。
    羽箭准确的落在明军火枪队中,“卟、卟、卟”的声音响起,明军阵列中鲜血飞溅,十余名明军手中一松,他们的火枪已经掉在了地上。
    正在射击的明军一阵骚动,最近的清军离他们只有十几步了,一旦清军冲过来,他们手中的火枪毫无抵抗之力,只是碍于军令,他们还是一板一眼的射击,相隔十几步的火枪打在人身上,人身马上就象筛子一样,鲜血四散而溅,血腥味直冲脑门,这些,对于久经战阵的明军来说并没有什么,只是对方手中明晃晃的兵器离自己不过十多步远,一会儿时间就要冲过来,给射击的明军带来了空前的压力。
    “咻!咻!”天空中的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伏在砖墙上的明军再也抗不住压力,爬起来向后方跑去,正在指挥的明军军官气得暴跳如雷,却毫无办法。
    其实清军的距离虽然只有十几步,但那是直线距离,这处城墙塌陷了一大半,到底还有高度,若是明军有足够胆气一直射击下去,这道缺口清军轻易攻不上来,只是头上的利箭却成了压垮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明军再英勇,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他们受不了那种利箭落下却毫无躲闪余地的战争。
    “长矛手,上!”让火枪兵重新堵住缺口不现实,明军军官只能换上长枪兵。
    “冲啊!”见到明军退下,清军士气大振,他们蚂蚁般的从倒塌下来的砖石上经过,向缺口涡涌而去。
    其他地方,清军的云梯已经搁在城墙上,云梯半空,人头攒动,全是正在爬墙的清兵,清军火炮营内,无敌大将军炮已经停止射击了,红衣大炮却还在发出怒吼,他们已经停止了对城墙射击,炮弹全部落入城中,城墙附近的房屋有好多已经炸破了一个或数个大洞,不时有百姓站在破损的房屋前伏地大哭。
    济南城的火炮也毫不示弱,它们不用担心会有炮弹炸到自己,不时有炮弹落到城外正在冲锋的清军阵中,每落下一颗炮弹,必定有几名倒霉鬼被炸得血肉横飞。
    “刺!”正当清军满心欢喜的从城墙缺口处涌入时,一队明军长枪兵将缺口堵住,这些清军刹时间面对的是一片钢林丛林。
    “不。”清军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拼退想往后退,只是身后的巨力涌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向锐利的枪尖撞去,变成明军长枪上的肉串。
    “收!”长枪一收,最前面的清军胸前全是大洞,鲜血喷涌而出,软绵绵的扑倒在地,身后的清军搞不清楚情况,依然向前涌去。
    “刺!”
    “收!”
    明军的长枪兵重复着这个简直的动作,每重复一次,必有一排清军变成了死尸,渐渐的,尸体越堆越高。
    天空中的羽箭依然呼啸而下,落入明军的长枪阵中,被射中的明军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不过,长枪兵明显比火枪兵更能承受清军箭雨的打击,一有缺口,后面的明军马上补上,将这段塌陷的地方牢牢扼住。
    “砰!”退后的火枪兵转移到了两侧,在这里,他们不用担心清军会突然冲过来,射击从容了许多,从侧翼削减着往缺口冲过来的清军,减轻长枪兵的压力。
    羽箭和弹丸在空中交汇,城头上不时有明军惨叫着摔下,但更多的清军倒在城墙下,鲜血一流到地上,就被干枯的地面吸引,化成黑色的土块。
    韩虎手中提着一把长刀,望着前方高大的城墙,城下倒下的层层尸体,心中充满恐惧,他是一名京城的混混,后来花银子进了京营当了一个小头目,只为了能白拿军饷,混口饭吃,大顺军来时,他跟着上司投降大顺,鞑子进京,他又跟着上司投鞑子。
    在韩虎心中,并没有什么忠义的思想,他在做混混时就换过多次老大,反正哪个老大拳头硬,手下多就跟随,最重要的就是要平安,自己不吃亏,凭着这点小聪明,他竟然变成了一个混混头目,才有银子打点进了京营,给自己弄了一身官皮。
    一个月内,他先是由一名大明军官变成了一名大顺军官,又变成了一名大清军官,韩虎并没有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这和当初跟老大是一个理,只要跟对了老大就有好处,京营大部分士兵不堪战,大顺军出逃时根本不带他们,大清也无意养着数十万包袱,只能从中征选一些还有战力的人入绿营兵,其余全部解散,韩虎因为混混出身,能打能跑,身体素质比大多数京营士兵都好,被第一批选中。
    本来这是一件好事,可以继续当兵吃粮,唯一不好的是这个老大还没有占据全部地盘,要和其他人争场子,在多铎受阻后,韩虎等人作为第一批绿营兵也被派了出来,一到济南,韩虎所在的绿营马上被投入到攻城战中。
    短短数天的攻城,韩虎连同自己和手下的十人就剩下四人了,济南城就象是一台绞肉机,仿佛无论多少人命都不够往里面填,对于清军来说,这些绿营兵的生命毫不可惜,反正他们只是数月前才转过来的明军,死多少都不会心痛,哪怕仅仅是消耗城中的物资也划算。
    看着到处是血肉模糊的战场,第一天韩虎就后悔了,早知道投降了鞑子这么危险,干脆脱下军服重新当混混算了,可是现在他无悔也无用,关键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冲锋时故意放慢脚步,绝不登城,看见有危险以最快的速度逃开,攻城数天,作为一直在最前线伤亡惨重的绿营兵,韩虎竟然一点伤也没受。
    城头上,黄家全手指一松,一支长箭呼啸着插入城下一名正在冲锋的清军咽喉,那名清军抬了抬手,想握着箭杆,只是刚碰到就无力垂下,眼中射出不敢相信的目光,砰然倒地。
    黄家全轻吐了一口气:“六个。”
    这是他今天射杀的清军数目,随着朝廷对火器的重视,军中的弓箭手远比火枪兵少,只是却不是没有,黄家全正是军中有名的神射手,他出身猎户,有一手连射六箭的绝技,加入军中数年,死在他弓下的敌人谁也不知道有多少。
    今天射杀的六人都是普通的绿营兵,这让黄家全很不满意,对于鞑子吹嘘自己骑射无双,黄家全很不以为然,他早就想射杀几名鞑子来证明自己的箭术,只是以前南征北战,交手的都是流寇,这次到济南城下,总算与鞑子交上手。
    他本以为第一天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可是真正的鞑子狡猾的很,总是驱使着绿营兵攻城,即使鞑子上来,也躲在后面放箭,昨天他瞄上了两名鞑子,连射数箭,都被两名鞑子躲了过去,自己也差点受伤,这反而更加激起了黄家全的战意,今天一定要射死一名真鞑子。
    虽然汉军八旗也剃成了金钱鼠尾的脑袋,只是真鞑子和假鞑子还是有所区别,所有的真鞑子几乎都披甲,他们面孔更狰狞,许多人身上还残留着野人的气息。
    韩虎的畏畏缩缩终于被后面一名监视的满人白甲兵发现,这名白甲兵气得哇哇怪叫,见到韩虎离城墙尚有一段距离,他纵马向韩虎的方向过来,手中的长鞭向韩虎抽去:“混蛋,冲上去,否则杀了你!”
    韩虎虽然听不清这名白甲兵说什么,只是知道自己再不冲,恐怕马上就要死在这名白甲兵手上了,连忙向前跑去。
    黄家全早就注意到了这名绿营兵的小军官了,此人一直俳徊在普通弓箭和火枪的射程外,黄家全的弓箭即使能射到他,也要冒一定的风险将大半身子探出城墙才行,这样的一个小官军不值得他冒险,见到一名白甲兵纵马来到前面,黄家全大喜,他从箭壶中抽出六支长箭,长身而起,只听弓弘以极快的速度颤动了六下,六只长箭呈一朵梅花形向那名白甲兵嘴吧、咽喉、心脏等部位闪电般飞去。
    就在黄家全射出长箭的瞬间,数支长箭几乎擦着他的脸孔飞过,黄家全连忙躲在城垛下,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疼传来,模了一下脸,手上几滴血珠滑落。
    他顾不上自己是否破相,连忙探出脑袋向外看去,刚才那名白甲兵的坐骑上面空荡荡的,地上扑着一具尸体,尸体咽喉、腹部、胸部都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长箭,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看模样,正是刚才马上的那名白甲兵,白甲兵的坐骑仿佛不知道主人已死,低下头,用嘴吧用力的拱着主人。
    让黄家全意外的是,白甲兵前方还扑着一具尸体,尸体背部中箭,只是头部扭转,眼睛惊骇的看着后方,从面目上看,此人正是原先那名一直畏畏缩缩的绿营兵小军官,黄家全还以为这名军官是被他们自己人射死的,只是看到箭尾独特的标记时,黄家全惊讶的发现,这是自己的长箭。
    时间回到前一刻,那名白甲兵见到韩虎往前冲时,正要退回去,耳边突然听到长箭划破空气向自己飞来的声音,他反应极快,手中的弓弦马上向前挥去,同时身体也往下伏去,只是他绝没有想到向他射来的不是一支箭,而是六支,前一支箭从他头上飞过,又连挡两支长箭后,啪的一声,白甲兵手中的长弓断为两截,另外三支长箭闪电般的射入白甲兵的要害,胸腹的两支长箭有甲胄阻挡,射到一半就卡住,只是咽喉上的那支长箭将这名白甲兵脖子射了个对穿,他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韩虎正在祈祷前面明军的箭支和枪弹不要落到自己身上时,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接着只觉得双腿无力,他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心中大恨,肯定是那名该死的鞑子嫌自己跑得慢,射了自己一箭,听说投降了鞑子,即使到了阴曹地府,祖宗也不会原谅自己,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能当了汉奸。
    他努力扭头向后看去,却见那名满洲兵也从马上摔了下来,躺在地上生死不知,韩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原来不是他射的,只是不知为何,心中还是涌现出一丝快意,不一会儿,韩虎头一歪,陷入了黑暗之中。
    射中韩虎的那支长箭,可以说是这名白甲兵发出的,也可以说不是,这名白甲兵格开黄家全射出的长箭时,一支长箭刚好落到了韩虎的后背,让韩虎连死都变得稀里糊涂。
    对于黄家全来说,射死韩虎这样一个绿营兵的小军官不值得夸耀,令他高兴的是终于射杀了一名白甲兵,他身边的一名火枪兵看了个清楚,忍不住伸起大拇指对着黄家全一夸,黄家全露出一丝笑意,眼睛又重新盯着墙下。
    从早上攻到中午,清军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山东巡抚王万吉组织了城中的居民做好午饭,冒着炮火送上了城头,可是明军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只能在中间空隙时用手抓起食物就往嘴里送,城头经常可以看到明军嘴里含着食物在战斗。
    从中午又到了晚上,清军的攻势一直未断,可是依然如前几天一样,在城下碰了一个头破血流,新到的十几门无敌大将军炮只是一个笑话,除了轰击城墙有点用外,根本无法打到城里,为了怕误伤自己人,在清军冲到城下时就只能停止炮击,对于城墙的伤害,十几发炮弹也不如一发红衣大炮。
    当太阳开始落山时,多铎虽然不甘,却也不得不鸣金收兵了,攻击了一整天末果的清军如蒙大赦,潮水般的退下,只留下城外累累尸体,等到了晚上,他们才会派人收尸。
    看到清军退了下去,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明军却顾不得休息,拼命的指挥着城中征召的民夫开始加固各处的城墙,不过,各人神情都轻松下来,纷纷询问对方杀了多少清兵,杀过人的大声谈笑,没有杀到敌人,都有点为好意思,只好拼命干活,黄家全更是满脸兴奋,连同第一位,他今天共射杀了三名白甲兵,至于绿营兵,他已经懒得记了。
    城头的明军伤亡也不少,又有近二千具尸体抬了下去,受伤的人更多,当尸体抬过时,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刚才轻松的心情也荡然无存,城外的清军这么多,谁知道明天自己会不会战死城头?
    黄得功却有更大的烦忧,军需官已经告诉他,城中的炮弹已经不足一百发了,明天城中的火炮就会面临弹药不足的麻烦,没有大炮,济南城该如何守?
    第二卷 虎踞鄂中 第九十四章 上海滩
    就在李汉方才拿下鄂中,正忙着忙着安抚民心的时候。
    却说这一日午时方过,就有一马车稳稳在在的驶进了上海英租界,这几年国力日退、表现最明显的便是在这租界之上以华人为贱,有印度巡捕当下便挥舞着手上的警棍跑来要挡,猛然间瞧见了马车之上的印的字符,突然脸色一变,连忙悻悻的退了下去。显然是认得这马车里的人,哦不,应该是马车上的古怪中国字了——裕祥钱庄!
    提起裕祥钱庄,这印度巡捕或许还不甚清楚他到底做的是何买卖,但是拥有这家裕祥钱庄之人,却远远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的红头巡捕能够招惹的起的,原因无他,因为那位主叫做——席立功,洋人喜欢称他为‘席’,说他是这租界内乃是上海滩十里洋场最有权势的华人之一也不为过。
    席立功,字裕成,江苏苏州东山人。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继父亲席正甫在上海任汇丰银行买办。后开办久源、正大、裕祥钱庄,并投资大清银行,任大清银行分行经理。宣统二年(1910年),投资公益纱厂,参与筹设中国华商银行,还开设3家钱庄,并经营银楼、金号和绸缎庄号。任江苏银行董事与上海商务总会议董。
    不仅如此,他还有个身份,那就是洞庭商帮的大佬,跺跺脚上海乃至江苏沿海几省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不仅朝廷需要卖他几分面子,连洋人也要高看他几眼,原因无他,只因这人手上掌握的庞大商圈不但垄断了朝廷历年借款的大半,甚至连各地筹建的新军粮饷武器都需要他多多出力,也难怪那印度阿三要掂量掂量了!
    马车停在了一处西式医院,立刻便有几人下了马车匆匆步入了医院之中,约莫几分钟之后,又有两辆马车停靠在了这里,马车上一样匆匆走下几人,他们中有年龄不过二十的华衣贵公子,有看上去已经年近古惑的威严老者,甚至还有一中年美妇,一群人好似相熟一般,互相点了点头,便急急忙忙的往那医院内走去。
    “先生,出事了!”
    “叔父,您已经知道了吧?”
    “席兄,王某不请自来还望不要责怪!”
    一群人拥拥嚷嚷的吵杂着打探了一番之后,推门步入了其中一间装潢的明显要富丽豪华多的病房之中,此时的病房内早有几人侯在了那里,不过大家伙的眼神也仅仅只在几人身上稍微停留了一阵,然后齐齐的集中在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子。
    “厚生,去再添些椅凳”,那中年人微微咳嗽了一阵,声音也微微有些沙哑,显然他们前来打扰的时候,此人正在这医院内养病。不过此人话语之间带着一股浓重的上位者之气,他才一说话,顿时屋内没有一人再出声了,具是看向了他,等他的下文。
    “你们坐吧……事情我都听建侯说了,建侯你也留下来吧,学点东西”,他淡淡的说了几句,顿时喜得身边立着的一年轻人脸上激动不已,连连鞠躬答谢“是,大伯!”
    扬了扬手上的电报,那中年人席立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哦?陆军部刚刚下的命令,还热乎着呢,看来京城那边一年数万两的供奉可不少呐,几位,买卖来了!咳咳……”
    “裕成兄,您的意思是!”
    旁边有人忍不住开了口,席立功冲他点了点头,老王家的人,算是半个本家,这买卖算他一个也无妨。
    “老规矩!”
    他伸出右手比划了个数字,顿时屋内不少人的脸上都变了个色,席家独占五成有点高了!
    “咳咳……”
    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旁边就有给他斟了一杯水,席立功点头接过,小饮了一口。
    “还是老规矩,货物咱们按份出、货船席家出大头,丑话说前头,朝廷的水师可不是吃素的,总得有人出来摆平了。那帮子乱党这次倒是能耐了,居然拿下了武昌三镇,不过旁边可有徽州佬盯着呢,想要白花花的银子,成,免不了要跟那帮徽州佬比比狠……”
    将手上端着的茶杯放下,他看了一眼那个被他留下的年轻人,“建侯,你命武昌附近的钱庄分号立刻星夜兼程赶往湖北打探局势,要最快……最详细的!”
    “回老爷,赶来前侄少爷已经安排下去了!”
    旁边就有一老者恭声回答道。
    “很好,”满意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席立功点了点头,不过心中却是有些惋惜,这孩子倒是个合适的接班人,不过他是老三的儿子,当年两人争夺汇丰买办位子的时候结下了怨,若不是这几年老三因病早逝,也轮不到他来照顾这孩子。
    “你们几个如何?”
    看了一眼手上的电报,席立功微微眯起了眼睛,朝廷终于下令要解决武昌的革命党了,不过,以他们的能耐能够撑多久还是个问题,沉吟了片刻,突然抬头对其中一个年龄与他相当的中年人询问道:“你们沈家的洋行里还有些洋货吧?最近有没有西边来的买主有兴趣……”
    他口中的洋货乃是枪械等物,均属于朝廷禁售的东西,可惜这命令在上海尤其是在租借就是一废屁,别说屋里的这些人不理会,便是上海滩上稍微有些能力的买办没几个把这命令放在眼里的。
    席家跟着汇丰银行,这营生可没少干,不过最近买主不多,手上的存货也不多,比不得专营这一行的沈家。
    “表兄,还有一些。最近的确有革命党过来询问,但是价钱太低了,没谈妥!”
    这一代的沈家子弟跟席家过世的老爷乃是亲兄弟,不过早年被过继给了没有子嗣的沈二爷,算来他们还真是表兄。
    “嗯……”席立功点了点头,“朝廷既然下令要断了湖北一省之盐,自然是革命党闹腾的越厉害,咱们赚的银子也就越多。你去派人通知那帮革命党,低价卖他们一些,但是要估着量卖,有朝廷在咱们赚的才多,万一他真给这帮乱党整趴下了,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说了。”
    见他连连点头,他又低头沉吟了片刻:“这两年失了李鸿章之后,那帮徽州佬又被西商跟山东那帮土老帽联手赶了回来,咱们山上帮虽然不惧,但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厚生,你立刻派人前去邀请青帮的曹爷,请他帮忙邀请几位还在上海滩的绩溪客出来,楚地毕竟乃是淮盐引地,咱们夺了这么大的一笔买卖,少不了要被道上朋友骂一句虎口拔牙,若能联手买卖最好……”
    “咳咳,不过他们若还揪着胡雪岩的事情不放……”
    他猛地眼神一厉,“到时候可真要让他们瞧一瞧为什么都说‘徽帮人最狠、见了山上帮’,还得忍一忍了!”
    “是……”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89章 济南血战(三)
    黄得功心情沉重的走在城墙上,即痛心于部下的伤亡,又为以后的防守担心,虽然城外有十数万清军,可是因为运河的关系,清军并不能完全断绝城内与外面的联系,向朝廷求救的信使早已派出,只是对于救兵,黄得功心态也是矛盾得很,既希望救兵马上到,又希望朝廷最好不要派出援军。
    在黄得功看来,眼下朝廷能战的军队除了他的部下外,只要高杰的部下堪战,至于京营、楚营、还有皇帝新招的羽林卫,人数虽然多,加起来有十六七万人,黄得功对他们的战力却完全不能放心。
    如果朝廷要派援军,也只有高杰原先的三万多人可派,与城外的清军力量相比依然悬殊,理智告诉他,或许现在突围才是最好的选择,眼下清军十数万人齐聚城下只是一个意外,清军不可能不分散开,只要清军分散,以他现在还剩下的二万多人,对上分散的清军大有胜算,只是城中数十万百姓,黄得功又如何肯舍弃。
    “大帅,国公爷。”
    叫大帅的多是士兵,叫国公爷的却是城中的民夫,看到黄得功过来,正在修补城墙的明军和民夫纷纷停了下来,向黄得功行礼,黄得功每天都要巡视数遍城墙,即使是民夫也熟悉了他。
    “不必多礼。”黄得功作了一个虚扶的动作。
    “大帅,我们能守住吗?”一名五十岁左右,头发已有一点花白的老人问道,这位老人一问,其他人顿时都用希冀的眼睛看着黄得功,希望能从黄得功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今天清军向城中招降的事已经传开了,大帅将鞑子的劝降信撕碎并且射杀了一名清军信使,大多数人也知道,根据鞑子以往的行事规律,若是济南城破,恐怕免不了屠杀的命运。
    山东不但遭受到鞑子的数次蹂躏,而且还遭受了孔有德,耿忠明等人的兵劫,当时孔,耿几人的造反几乎荼毒了大半个山东,如今距此不过十余年的时间,许多人仍然没有忘记当初孔、耿数人荼毒山东的凶狠,如今这数人就在城外,当然没有人会想到要降他们,只是想到万一城破,鞑子就会屠城,就象一座大山一样沉甸甸的压在所有人心中。
    “大胆,你敢扰乱军心。”黄得功的一名亲兵听到老者的问话却是勃然大怒,手按在剑柄上,双眼怒视着老者。
    这名老者明显手无缚鸡之力,面对亲兵的恐吓,脸上却没有什么惧意:“老夫死不足惜,只是可怜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孙子,若是落到鞑子手里,也不知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