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怎能不朝野震动。
因季大人是强力的开埠派,故而一直被禁海派围攻,季大人前一阵子的确是十分忙,所以根本没有时间来看季衡。
这次又出了这样的大事,他才来了城南季衡的这座别院。
季大人到的时候,季衡正穿着一身蓝袍,坐在卧室里椅子上看书,许氏也同皇帝一样,觉得季衡对孩子有些太冷淡,所以就要奶娘将孩子的摇床放在季衡的卧室里,让她也待在卧室里的椅子上看孩子,许氏也坐在旁边,想要让季衡多一些对孩子的关注。
因之前季衡不遵守一月之期就去沐浴,许氏和季衡之间又闹了一次,将季衡骂了个狗血淋头,季衡只是做小伏低,像只被水淋了的波斯猫一样,可怜兮兮地窝在床上,垂着头一言不发。
许氏越是看他这样,越是不停口,说季衡,“看看,你就是这样在我跟前阳奉阴违。你小时候是多么地听我的话呀,长大了,考上功名了,你是状元老爷了,就把母亲抛到后头去了,也不听我的话了,我说什么,你就知道装可怜,也没一句话的。”
季衡能说什么呢,只好抬起头来,一脸无奈又可怜地看着许氏,许氏这下是彻底没辙了,只好道,“我是拿你没法子的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季衡自然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故而转移话题,“舅舅来信没有,七郎如何了。”
许氏果真收起了之前的凶悍,镇定了下来,道,“因你写了好几次信去问七郎,你舅舅便回了他的事,说是被派出海了,没有一年半载的,是不会回来的。”
季衡十分惊讶,“他从来没有出海,这被派出海,不会出事吧。”
许氏也叹了口气,道,“你大舅该是想要训练训练他,或者他成婚了还是不像话,在家里和你大舅闹,就被装上船去,船只要出了海,七郎又能闹什么呢。”
季衡蹙眉道,“七郎他都还是孩子心性,舅舅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而且他才刚成婚,就出海去,他媳妇就在家里等着。”
许氏听季衡这么说倒是笑了,“他还是孩子心性?他比你还大了两岁呢。而且他那媳妇,我是之后才知道的,据说不是个简单人物,这次恐怕还是她押船呢。”
季衡觉得诧异,“不是说女人不能上传出海吗。”
许氏道,“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也并不如此。”
季衡想到许七郎那个没什么心眼的豪爽性子,娶了个厉害的媳妇,恐怕是要被管死了,就说,“之前不是说宋家的女儿,是十分温柔贤良的吗。”
许氏哼了一声道,“那是你舅舅骗你舅母的,还是你舅母写信来给我告状,我才知道不是这样。宋之晟正是一个比你舅舅还强势的海商,据说在海外还有好几座海岛,因一直生不出儿子来,有这么个女儿,从小就是当做儿子养的,这个女儿,不仅是性格强硬说一不二,更是武艺高强,以前就常押船的,而且船上的伙计都服他。七郎是个性子好的,又没什么脾气,娶了这样的媳妇,以后恐怕就是要被媳妇管住的。真不知你大舅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让七郎娶这样的女儿家。”
季衡沉默下去,倒是想到了很多别的。
因为许七郎这事,许氏也就忘了继续骂季衡的事了。
季衡既然在之前就洗了澡,许氏之后也不好继续阻止他,故而季衡是三五天就得洗一次,好在是调养得好,也没出什么事。
季大人到来,侍女就先进去通报了,许氏没想到季大人会这时候来,从椅子上起身来,让侍女请季大人进来。
季大人进了屋,许氏和季大人是夫妻,这却是有小半月没有见过了,季大人觉得许氏放着家不管,只是守着儿子很不负责任,不过又不想和许氏闹不快,所以两厢见到,还都好好地问了一声。
季大人说,“夫人这些日子可还好。”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有点像揶揄。
许氏也不和他一般计较,说道,“有孙子可抱,怎么会不好。倒是老爷,您最近想必太忙,孙子都出生这大半月了,也没见你来看看。”
季大人不和许氏在这些事情上纠缠了,季衡已经从椅子上起身,对季大人道,“父亲,您来了。”
季大人看向季衡,只见季衡一身蓝色锦袍,头发却没有束起来戴冠,只是简单地束了一下披在背上,这样自然就显得太随意不羁,没有了庄重之感。
不过季衡生完了孩子,倒没有变成女人,反而是显得成熟一些,于他的清华雅致之上,带上了俊朗之气。
季大人这下是松了口气,要说他一直不来看季衡,也有他怕看到季衡变成了一个女人的顾虑在。
季大人道,“最近太忙,没能抽出时间来。”
说着,又看向了摇床。
摇床边的奶娘姓容,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并不如何漂亮,但是给人感觉十分温柔婉约,正是这样的人,皇帝才能放心来给孩子做奶娘,身体好,心地好,又没有让季衡注意的资本。
奶娘起身对着季大人行了礼,季大人就道,“这就是……小殿下了吧?”
奶娘说,“回大人,正是。”
季大人就走到了摇篮边去,许氏也跟了上去。
小家伙在摇床上睡得呼呼的,大家说话也没有将他吵醒,大约是季衡怀孕的时候养得还算好,孩子身体不错,自从出生,又有翁太医好生看顾,故而完全没有生过病。
季大人看到了一个和季衡长得很像的小婴儿,只见这个孩子白白嫩嫩的,脸上五官都很淡,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像季衡。
许氏小声提醒道,“他睡了,可别将他吵醒了。”
许氏现在是以孙子为重,连季衡都要靠边站了。
季大人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了,又看了面无表情站在旁边的季衡一眼,大约是觉得这个孩子真是由季衡生的吗,有些不可思议。
季大人看了孩子一阵,就对季衡道,“衡儿,为父有事和你商量。”
季衡想季大人也不可能只是来看看孩子,便让许氏和奶娘将孩子抱到旁边的屋子里去了,他则和季大人坐下来说事情。
季大人并不拐弯抹角,就将福州出的事情说了。
然后又道,“因是福州开埠才出了这种事情,现在朝堂上有七成的人要求关闭新开商埠的市舶司,即使是皇上,对此也十分为难。”
季衡道,“具体事宜当具体处理。儿子现在被关在这屋子里,对东南海防之事知之不够详细,实在不好谈这件事。不过,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绝对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海禁。但是,也绝对不能对海寇姑息,胆敢如此大肆劫掠,视官府如无物的人,定要严惩不贷。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打击海寇的策略,皇上要换任用的将领吗。”
季大人道,“皇上没有将徐将军调往统领闽浙军务,要任用兵部右侍郎汪秉直为闽浙总督,去打击海寇。赵家赵致礼在福建招了兵马,在几次对抗海寇的小规模战斗中立了功,这次徐铁虎在福州附近的作乱,因他没有来得及赶上援助福州,朝中有大臣说要对他治罪,不过我看皇上没有这个意思,经过商议,皇上决定要擢加赵致礼为都指挥佥事,佐汪秉直处理闽浙海寇之事。”
季衡道,“儿子想于四月下东南去,之前和父亲说过一次,这次是时间定下了,等儿子下了东南,了解到具体事宜,到时候当能给父亲以帮助。”
季大人略微惊讶,虽然他知道季衡想离京,但是没想到时间定得这么早。
季大人道,“皇上那里,如何说。”
季衡道,“皇上会让儿子前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