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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杜威的自控能力远非常人可比,让他控制不住的是……兰薰皱起眉头。
    看来,林绿绮行动了,只是药物不是下在自己这里,而是下在杜威身上。
    下腹刀剜似的生疼,兰薰想:林绿绮,你真是好样的!
    湿得有些不像样,杜威低头看去,瞬间整个人呆滞。
    欢愉的液体怎么会是红色的?不!那是鲜血!
    那一日胸膛鲜血喷涌的林缃绮在脑海里出现,受了伤能愈合,滑胎呢?
    缃绮会不会像凋零的鲜花再次枯萎?不祥的猜测像平地而起的惊雷,砸得杜威浑身狂颤。
    “来人,快,进宫请太医……”
    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却没有完全消失,听到太医说有上好的灵芝固本,孩子虽然去了,大人可保无碍时,兰薰心头死亡的恐惧消失,闭着眼像是陷在昏迷中无知无觉地讫语道:“绿儿,姐姐谢谢你了,杜威那畜牲可能会查出来,你要小心……”
    ****
    自猜测将军府可能有妇人害喜后,林缃绮再也冷静不下来。
    接待北燕使团是礼部尚书的职责,顾含章每日朝堂上书房相府三个地方来去,一概应酬没有,林缃绮倒用不着为难,只把这些人人都能探知的消息传递回去即可。
    顾素映白天都来找她说话,好在小夫妻情热着,晚上万东海一来便走了,林缃绮方得了喘气儿思考的工夫。
    这一晚辗转难眠,忽然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时,林缃绮霎地坐了起来。
    暖热有力的大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紧紧箍住。
    果然是苻卿书,林缃绮微微发抖,由他用力按着,眼眶涩涩的想落泪。
    吸了吸气将酸楚压下,林缃绮问道:“宗主,杜府里有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有。”苻卿书的声音有些沉暗,轻声道:“兰薰害喜,又滑胎,你二妹早上给杜威吊到树上,我来前去探察过,还没解下来。”
    怎么会这样?林缃绮狂躁起来,掀起帐子就想下床。
    “你想做什么?去杜府?”苻卿书一把按住她。
    “我想去看看,宗主,紫儿音讯皆无,绿儿再给杜威折磨死了,我怎么向我爹娘交待?”林缃绮嘶声痛哭,整个人快发疯。
    苻卿书说得轻描淡写,她却知道,若不是情况很危急,苻卿书不会告诉她绿绮被杜威吊起来的消息的。
    37、碧海情天后生缘
    闺阁女儿生活单纯,林家又没有姨娘没有争斗,父慈母善,林缃绮讲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苻卿书没有不耐,静静听着,不时嗯一声鼓励林缃绮讲下去。
    暗淡的灯烛细烟逶迤飘摇,秋风起夜凉寒肃,林缃绮开始讲时还平静,后来想起惨死的爹娘,苦海里挣扎的妹妹,止不住身体簌簌发抖。
    苻卿书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温软,搂着她斜躺到床头上。
    偏过头去安抚地亲了亲林缃绮脸颊,嘴唇又移到她耳边,苻卿书低声道:“等得空了,我也讲讲我的事给你听。”
    这般旖旎缠情,林缃绮有些不自在,怕他等下又是肆无忌惮,往一侧微挪了挪身体坐了起来。
    苻卿书见她疏离,伸手去托起她的脸,定定地看着她眼睛,半眯起墨眸道:“怎么了?”
    他言语温软,墨眸却幽若深潭隐约有怒气,林缃绮摇摇头挤出个笑容,想伸手去抱他的腰,埋头在他胸前,又觉得忒亲密了,一双手无处放,心思转了转,问道:“宗主,方才你还没说兰薰让我易妆进将军府有什么不对。”
    兰薰应该知道自己不想缃绮进将军府涉险,却提出这样一个建议,苻卿书当时脑子里霎地浮起别有用心四个字。
    兰薰进阆寰阁四年,尽心竭力劳苦功高,按道理没什么好怀疑的,然而,苻卿书敏感地想到兰薰喜欢自己一事,不由得将她的建议在心中掂量了再掂量。
    苻卿书不打算送林缃绮进将军府,却也没打算驳回兰薰的提议,问林缃绮的家事,是另有用处。
    没有正面回答林缃绮的问话,心中所想只是存疑,说出来以林缃绮多思多虑的性情,不知又要烦恼成什么样。苻卿书只淡淡道:“这事我来愁,你无需去想。”
    “我……”这事关系着自己的二妹,怎能不去想,林缃绮嘴唇微动,还想说什么,苻卿书却抬手扳住她的脸,俯首亲了下去。
    自己这会可没撩拔他,怎么还来?林缃绮的身子有些僵硬。
    唇上的温度滚烫灼人,两瓣温热来回辗压着,却没有伸了舌头进去撩弄。
    林缃绮脑海里忽然浮起那次去探望紫绮回阆寰阁后自己主动挑-逗苻卿书的情景。
    那晚她伸了舌头进去,他似乎很笨拙,连伸舌头上来回应都不会。
    他是不是没有过别的女人?
    好像是的,所以,他对自己的挑-逗才会恼羞成怒却又情-动难以自禁。
    这样的想像让林缃绮不由自主软了身体,苻卿书探手过来解她的中衣系带时,她胆怯得身体轻颤,却没有去按他的手,任由他探手进去,用力地揉-捏抚-摸她的身子。
    觉察到她的柔顺,苻卿书有些控制不住,暖热的大手往下摸索,拉着林缃绮的亵裤系带低唤:“缃绮。”
    林缃绮羞臊地闭眼,苻卿书又哑声低叫了几声,林缃绮给他叫得耐不住,半睁眼看他,对上一双满满都是情-欲的墨眸时,她觉得纱帐里的温度热得让人受不了。
    他……他想对自己做那种事儿?林缃绮羞怯害怕地闭上眼睛。
    敲门声传来时,苻卿书爆出一声粗鲁的俚语,林缃绮吓得霎地推开苻卿书坐了起来。
    这个时候会是谁来?灯火暗淡,窗外曙色微白,天快亮了。
    原来两人不知不觉竟说了一宿话。
    “你快走。”林缃绮推苻卿书到窗前,又急忙拉住,“先躲起来不要走,小心给人碰上。”
    左右看了看,林缃绮眉头紧蹙,来的若是万素映,可是连卧房都进来的。
    让苻卿书藏在床底下太失身份,林缃绮把他往衣柜扯。
    “什么人还要进你卧房?”苻卿书寒了脸,“是顾含章吗?”
    “相爷怎么可能进我的卧房?”敲门声持续不断,林缃绮气急,狠狠地横了苻卿书一眼,把他往衣柜里塞,“来的可能是素映,她一向直闯的。”
    听得顾含章不可能进她的卧房,苻卿书心情大好,纵身一跃上了房梁。
    拉开门看到是顾含章时,林缃绮怔住。
    朦胧的灰白曙色里,薄薄的晨雾飘散缭绕,白衣翩翩高挑秀美的人儿与那夜深露独立的人影重合。
    目光对上时,顾含章展颜一笑,清湛透澈的眸子在晨光下温柔而惑人。
    深吸口气压住震撼,林缃绮浅笑道:“相爷今日不用上早朝吗?”
    “递了告假折子,我有事和你讲。”顾含章面色变得凝重,目光停在林缃绮按房门的手上。
    这是要进房详谈,林缃绮微一犹豫,侧身让顾含章进房。
    两人在圆桌前坐下,林缃绮伸手执起茶壶欲倒茶时,顾含章一把按住她的手。
    “我想,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些客套。”他低眼看她,沉声道:“我不知你这回为何不与我相认,但是,我知道是你。”
    林缃绮的鼻尖忽一酸,想着自己此番进相府的目的,无地自容。
    顾含章望着她,静等她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林缃绮嘴唇动了动,道:“相爷,你把我错认成谁了?”
    “我没错认。”心头有苦涩,更有心甘情愿的决然,“我知道你是鱼娘,更知道你是。”他顿住,一字一句道:“你是西宁林肃的长女林缃绮。”
    他是试探还是确认,林缃绮欲启口,顾含章摆手止住她,“你不用说你不是鱼娘,也不要说你不是林缃绮,我上次赞同敏王的特赦提议时,便已知你是林缃绮。”
    那晚苻卿书责问自己是否透露真实身份给顾含章了,原来他真是从那时便尽知情。
    林缃绮羞愧地垂下头:“相爷,我与杜威有不共戴天之仇,相爷知晓我的身世只有麻烦没有好处,请恕没有相告之罪。
    “仇人位高权重一手遮天,需得慎之又慎,这是自然。”顾含章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接着又道:“我本来想自己暗中谋划的,刚刚得到一个消息,不得不来找你。”
    北燕使团住的国宾驿馆里面有顾含章的人,夜里他得到密报,北燕使团的人商议了半宿,和亲驸马人选初步定了敏王。
    “这和我要报仇有关系吗?“林缃绮问道。
    “有关系,杜威有万夫不敌之勇,身边又有远威十铁卫,要暗杀他不易,暗杀不成只能错助皇权明着杀……”
    要借助皇权杀杜威,必须让他失圣眷帝宠。
    顾含章道:“让杜威失圣眷最好的做法是功高震主,目前杜家虽有琳贵妃得宠杜威军功盖世,但杜家系寒门,杜威出身草莽,为人猖介高傲,在朝堂中没有根基,与一众朝臣关系更差,皇上没有疑忌他,需得设套推波助澜把他拱上更高的位置,让他和北燕公主和亲是最好的一个机会。”
    “他又不是皇子。”林缃绮觉得北燕不可能选择杜威作和亲对象。
    “事在人为。”顾含章胸有顾竹道。
    只要能扳倒杜威,姑且试试无妨。
    林缃绮问道:“相爷有何良策?”
    “凭我一已之力,要设局不易,敏王天姿聪颖,看似不问世事,实际胸怀丘壑,他又与杜威有血海深仇,我想与他联手。”
    “相爷是想缃绮进敏王府与敏王周旋吗?”
    “不,我自己找敏王谈。”顾含章摇头,问道:“上次敏王爷和杜威争夺你争到皇上面前一事,我尽知之,想问你和敏王府的交情,我好制定和敏王商谈的策略。”
    “那次是银子换得的帮助。”林缃绮道。
    林缃绮是真的以为自己得救是苻卿书花了十万两银子同敏王交换得来的,房梁上侧耳听着的苻卿书却以为她直到此时还没对顾含章知无不言,心中的不满略略消减,不解同时浮起。
    自己的猜测错了吗?万东海难道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万东海没有同顾含章提起?
    林缃绮送走顾含章,回到房中抬头看去,苻卿书已不见了。
    一句话不留就走,这算什么?每回跑来找自己便是为了抱抱摸摸吗?林缃绮又羞又恼,顿足发脾气,咬着牙决定,下回苻卿书来了,便是衣角也不给他碰一下。
    林缃绮方才心里惦记着房梁上还有个苻卿书,心中惴惴,生怕给顾含章知道自己行为不检点,心脏像吊桶七上八下跳得厉害。如今静下心来,猛想起顾含章不欠自己什么,为帮自己却与杜威对上了,心中又是不安又是感动。
    在桌前闷坐许久,林缃绮想起苻卿书还没说兰薰的要求怎么解决,怎么让绿绮不受杜威惩罚,心里更加烦躁。
    再不安,林缃绮也不敢私自行动了,只强忍着。
    苻卿书在林缃绮送顾含章出门时从窗户离开,回到敏王府后,即招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心腹高手低声吩咐潜进将军府去办事。
    那人领命离开,苻卿书刚想洗漱,窈娘来禀报——顾含章递了名刺拜访。
    苻卿书掬水洗了脸,擦了几下,把布巾狠扔到铜盆里,道:“来的好快,吩咐上茶,稍等片刻本王随后就到。”
    窈娘出去吩咐了下去,复又进屋,一面服侍苻卿书穿衣,一面问道:“听王爷话里意思,是知道相爷会过来?”
    苻卿书嗯了一声,想着顾含章为了林缃绮可谓是两肋插刀身家性命也押上,心中喝了一缸醋,看了看落地镜里的自己,问窈娘:“顾含章貌若天仙,本王比他如何?”
    论相貌,昭国上下要找一个能与顾含章相提并论的难,苻卿书也不例外,窈娘听他拈酸呷醋,笑道:“奴婢听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王爷想听奖语,应该等以后问王妃娘娘。”
    “问她?”苻卿书哼道:“她一见顾含章就魂不守舍,问她肯定是顾含章好看。”
    苻卿书扶了扶紫金冠走了,窈娘还怔在当场。
    情之所钟,竟让冷血铁面英明睿智的敏王爷糼稚如三岁孩童!
    苻卿书情根深种,林缃绮是否同样的心肠?窈娘深感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