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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听她这么说,方翠兰也放下心来,郑旭东他娘明事理是最好的。这嫁闺女就是这样,光小两口情分好没用,还要看婆婆为人如何。碰上个好婆婆自然是福气,碰上个刁钻婆婆那是一辈子吃苦受累。
    像郑旭东这样的情况,要是陈桂花不明事理非要把林佩留下来,夫妻俩成年两地分居,何年何月才能怀上孩子?想必陈桂花考虑的也是这一层,毕竟郑旭东年纪也不小了。
    ……
    林家事多,郑家也不轻松,虽说晚上那顿酒才是重头戏,可中午客人来了总不能不给吃的?因此新郎家里都是要办两顿酒的,甚至有的人家家境好,到第二天中午还要吃一顿。
    为了这三顿酒席,陈桂花也是一早起来忙活。虽说她闺女媳妇多,事情有人分担不必时时刻刻盯着,但陈桂花还是忙到半上午才有时间吃完面条的填肚子。
    等填饱肚子,陈桂花又去找郑旭东,见他他身上穿的还是平时的衣裳,忙活一早上出了一身汗连忙说:“你别忙了,有啥事让你二哥三弟他们去做,赶紧打水洗个澡换身衣裳,待会就该去林家迎亲了。”
    边说边喊郑旭南郑旭西的名字,郑旭东没法子,只好打一桶水去堂屋后面的小屋子。
    洗完澡郑旭东换了身干净军装,为他结婚穿什么衣裳,郑家争论了好长时间。郑旭南说军装穿太多次,不如西装新鲜,陈桂花却觉得军装更有意义。商量来讨论起,最后还是听陈桂花的意见穿军装。
    郑旭东换好衣裳,戴上大檐帽刚出去,被陈桂花塞了一朵大红花别在衣领上。郑旭东皱眉说:“这就不用了吧?”
    “你是新郎,不戴花怎么成?”陈桂花一口否决他的话,把另一朵花赛格她,“见了佩佩把这花给她戴上。”
    郑旭东无奈,只好戴着大红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
    “来了来了!”
    林佩坐在床上跟人说话的时候,林源突然跑进来喊人来了。随着他的叫嚷,外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林源赶紧把门关上,林春桃带着刘丽丽过去堵门,顺带把窗户也拉上了。
    没一会外面传来连串的脚步声,郑旭东的声音传来:“林源,开门。”
    林源转头跟林佩做了个见鬼的表情,用口型问:“他咋知道是我?”
    林春桃脑子灵活,大声喊:“小三不在。”
    “你是春桃吧?能不能帮我把门打开?”郑旭东一下猜到里面的人是谁,这下林春桃也惊了,她跟郑旭东可没说过两句话呢。
    林春桃退下刘丽丽上:“不给红包不开门。”
    门缝里被塞进来大把红包,刘丽丽抓起来跟大家分了,也没有注意了,转头问林佩:“表姐,开门吗?”
    “开。”林佩笑道。
    林春桃拍了下刘丽丽脑袋:“你是不是傻?新娘子当然说开啊!”话虽然那么说,但还是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外面的人便挤进来,郑旭东站定后稍稍整理了衣裳,朝林佩走过来。只是他还没走近就被林春桃拦住:“要先找鞋子。”
    郑旭东带来的人闻言,连忙在房间里翻找起来,他们很快在林佩身后的被子里找出一只鞋子,只是第二只鞋子怎么找都找不见了。郑旭东带来的人中,郑旭北年纪最小,被兄弟们拖出来打探敌情,一个个姑娘问过去。
    郑旭北皮肤白皙长相斯文,低声说话的时候很有杀伤力,一时间林佩屋里的小姑娘脸红不已,看得林佩警铃大震:“没你们这样耍赖的!”
    “那你告诉我鞋子在哪。”郑旭东无耻说道。
    林佩瞪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眼自己的裙子。郑旭东弯腰按住她的裙摆,伸手进去在她脚踝上面一点摸到鞋子,笑道:“藏得挺深。”
    林佩脸颊红了红,这还是林春桃提的主意,说郑旭东是当兵的,找东西肯定特别厉害。反正她裙子长,裙摆撒开藏一双鞋也看不出来,他们肯定猜不到。
    郑旭东拿到鞋子,弯腰替林佩穿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新娘戴的花给林佩戴上。
    林春桃看它做完这些,又拦住他说:“还没完啊,你得讲讲你们恋爱的经过,我们满意了才能把新娘子娶回去。”说完林春桃给了刘丽丽一个眼神,示意她厉害吧?
    刘丽丽竖起大拇指,不住点头。
    林佩也调整好坐姿,好整以暇等着郑旭东讲述他们恋爱的经过。
    郑旭东咳嗽一声:“那我说了。”
    大家起哄:“快说快说。”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镇上,当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郑旭东半跪在床边说道,简单一句话说得林源瞪大眼睛:“你们不是在我家见的面吗?”
    林佩看了眼林源,示意他别说话。
    郑旭东继续说:“当时没太往心里去,但是不久在供销社我又看见了你。”
    林佩瞪大眼睛:“什么时候?”她怎么不记得对象前见过郑旭东两次?
    “咳,是同一天,你和别人吵架的时候。”郑旭东没说出林杏花的名字,但林佩立刻想起来那天的事,脸色瞬间涨红,但郑旭东好像没发现,继续说道,“当时我想,这姑娘看着瘦小,性子挺辣。”
    林佩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维持了那么久的淑女形象,居然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天啊!
    ……
    直到晚上林佩才从人设崩塌的事实中缓过神来,但郑旭东一进屋,她的脸又忍不住烧起来。
    郑旭东却没立刻看她,他身后还有不少跟屁虫,吵着要闹洞房,他一手一个,屋门口顿时响起阵阵哀嚎。郑旭东却没心软,把人一股脑推出去,顺带锁上屋门,转身轻咳一声:“累不累?”
    林佩清了清嗓子说:“还好。”
    随着他走进来,林佩闻到一身酒味,忍不住问:“你喝了多少酒?”
    郑旭东低头闻了闻身上:“兑水喝的,没多少酒。”白酒兑水也算是潜规则了,毕竟新婚之夜,谁都不想喝得烂醉如泥,不过他还是止住了脚步问,“味道是不是有点重?”
    “闻得出来。”林佩说着下床,绕道后面开窗,“啊!”
    窗户下面蹲的人一被发现,慌忙做鸟兽状散去,林佩吓了一跳,靠着墙壁拍胸脯。郑旭东大步走过来,左右看去,认出最后一个人的背影,咬牙道:“我出去说他们一顿。”
    “算了。”林佩拉住他的衣袖,“大喜的日子,闹大了不好。”
    郑旭东只好按耐住揍人的心思,决定明天再说,点头说:“刚才有没有被吓到?”
    “还好。”乍一看是有点吓到,过后想起来却有点好笑,以前看电视总有结婚听墙角的剧情,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在她头上。想到这里林佩又警惕起来,嘘了声踮起脚尖往门口走去,小心翼翼拉开门栓,然后用力拉开门。
    郑秀梅哎呀一声,郑鸿博自己栽倒在地,还有几个跑得快的早溜了。
    今天是郑旭东结婚,郑鸿博却穿了身新衣裳,脸蛋洗得干干净净的,捂着脑袋忍着痛朝郑旭东笑:“三叔……”
    郑旭东看得又好气又好笑,走过来把人拎起来:“谁让你来的?”
    郑鸿博没义气地伸手一指郑秀梅:“她提的主意!”
    郑秀梅气得瞪眼,可怜巴巴地冲林佩笑:“三婶……”她脑子转得可比郑鸿博快多了,三叔平时纵着他们,实际上是个铁面阎王,林佩就不同啦,同学们都说她好,温柔脾气还好。
    “老实交代!”林佩拿出当老师的威严板着脸。
    郑秀梅蔫了,只好去看郑旭东,可三叔脸色黑沉,看着吓死个人,只好说:“是旭文叔提的主意。”
    郑旭东一想也就是他,要换别人想不到让郑秀梅一个小姑娘来听墙角的主意。他把郑鸿博放地上:“回去告诉你们七叔,要不紧紧皮,要不躲远点别被我抓到。”
    两个小家伙听得直打颤,嗯嗯啊啊就走了。等人一走,林佩好奇问:“旭文是谁?”
    “他是我三叔的小儿子,用我婶的话来说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得没边了。”郑旭东介绍说道。
    林佩闻言捂着嘴巴笑,又问:“那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真要揍他?”
    她眼睛又黑又大,带着笑意望着他,像是好奇又像是觉得好玩,看得郑旭东有点尴尬,解释说:“也不一定就揍他,总得让他知道好歹,不然一晚上躲在咱们窗户底下也不成。”
    林佩联想到他们躲在窗户底下是为什么,脸色又红了红。
    郑旭东屋里的灯是前两月刚换上的,瓦数高屋里也照得亮堂,灯光下林佩脸上的羞涩一览无余,郑旭东心也想到什么,清了清嗓子说:“你洗澡不?”
    “啊?要洗的。”林佩楞了一下说。
    “就在屋里洗吧,我去给你打水。”郑旭东说道,抬脚走出去。
    没一会郑旭东拿进来一个盆,他把盆放在屋里空地上说:“这是刚买的,没用过,水在灶房里,我去提过来。”
    他匆匆去又匆匆回来,提一壶热水加一桶冷水来,冷水全倒盆里还不够,又出去打了一桶水。
    林翠芬坐在窗边看郑旭东忙活来忙活去,完事了却提着水桶出来站在门口等着,扭头对郑旭南说:“三弟也是,别人娶了媳妇都是让媳妇伺候,他倒好忙来忙去自个在屋门口站着。”
    郑旭南躺在床上看报纸,这报纸是上面分发下来的,日期已经是半个月之前。但对农村来说,这已经是最新消息,上边领导要求他们每天都看,务必做到紧跟时事。郑旭南虽然不以为然,却也每天按照要求看完一份报纸。
    听见林翠芬的话,郑旭东皱眉说:“你管他是被媳妇伺候还是伺候媳妇,睡你的觉吧。”
    “嘿你这人真是!跟你说说话都不成是不?”林翠芬不高兴了。
    郑旭南拉下眼镜问:“你是想跟我说话吗?我说你是不是对旭东他们过分关注了?”
    “我过分关注?一个屋檐下住着,我看见说两句不成?”林翠芬走到床边坐下,“再说了,我为啥关注他们,那还不是你工作不到位,他刚结婚就知道为媳妇忙活,你呢?我跟你结婚十年了,你给我倒过一次洗脚水吗?”
    “你看你,又翻旧账,有意思吗?”郑旭东不耐烦跟她歪缠,说道,“大喜的日子,你别跟我吵吵行不?到时候被娘听见又要说你。”
    林翠芬快气死了,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嫁了这么个男人,半点不知冷知热,跟块木头似的!回回就知道拿他娘来说话,可他也不想想自己这么多年委曲求全,任那老太婆磋磨是为了谁?
    林佩没听见郑旭南夫妻的争吵,虽说在同个屋檐下,但郑旭东屋和他们离得是最远的,更何况她光顾着洗澡,也管不到别人。想到郑旭东在外面等着,林佩洗澡都加快了速度,七八分钟就起来了,换好衣服拉开门让郑旭东进来。
    郑旭东进屋后直接拿木桶舀盆里的水,泼到院子的水沟里。林佩不好意思干看着,过来想帮忙却被郑旭东拦住:“我来就行,你累了一天了,回床上休息去。”
    “我这一天净坐着了,一点都不累。”林佩说着帮郑旭东把盆搬起来,水都倒进木桶里。郑旭东把水拿出去倒,林佩则将屋里收拾干净,又走到门口问,“有扫把吗?”
    郑旭东看了看屋里积水,走到院子围墙旁边拿了个扫把过来扫地。林佩看着他忙来忙去,没忍住笑出来。
    “怎么了?”郑旭东抬头问。
    “你挺勤快的。”林佩笑着说,见他愣了愣便说,“好了,你快扫地吧。”又问郑旭东要不要洗澡。
    郑旭东点头:“我去后面澡房洗。”说着进屋找出衣裳就出去了。
    这会农村是没有洗手间的,讲究点的人家会隔个小房子出来洗澡,要是不讲究的女人在屋里洗,男人都是拿个盆光着膀子坐院子里洗。郑家一家子住一块,直接在院子里洗总归不好,因此在后面加盖了个小房间,里面黑乎乎的也没灯,所以郑旭东没让林佩去那里洗澡。
    ……
    郑旭东一走,屋里就安静下来,林佩等得有点无聊,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
    显然这半年里郑家找人重新粉刷过墙壁,摆放的家具则是林家找人打的,床、沙发、柜子、箱子和桌子上的花纹都差不多,统一刷的红漆,看着好看又喜庆。林佩最喜欢的还是那口柜子,是三门的,中间那扇门上面镶了半面穿衣镜。
    林佩屋里那块镜子太小,离远了也就能照到锁骨,以至于她每次换上新衣裳也不知道效果如何,还要看别人的反应才能知道合不合适。所以她一直想要这样一面镜子,如今结婚倒是如愿了。
    她打量屋子的时候,郑旭东推门进来,他洗了头,进来时肩膀上还搭着一条半干的毛巾,正他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看见林佩坐在床边,他关上门问:“怎么不睡觉?”
    “在等你啊。”林佩笑着说。
    郑旭东脚步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神都热烈了几分,喉咙动了动:“是吗。”
    林佩直觉气氛有了变化,她在郑旭东的目光中红了脸,躲避这个问题说:“我帮你擦头发吧。”
    郑旭东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床边,将毛巾递给林佩,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林佩侧过身,抬手发现郑旭东坐下来比她高小半个头,坐着给他擦头发有点困难,只好脱掉鞋跪坐在床上,用毛巾盖住郑旭东的脑袋。
    他的视线被遮挡,林佩稍稍自在,动作轻柔地给他擦着头发,找话题说:“你头发挺硬的。”
    “是吗?”郑旭东抬手摸了摸。
    林佩手掌压了压他的头发,有点扎人,肯定说:“是有点硬,干得也很快。”
    七月份天气颜色,再加上他头发短,洗完澡这么会功夫就干了大半。林佩想着有点羡慕,她的头发太长了,夏天还好点,冬天是真的难干,到这时候她就开始想念吹风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