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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四小姐,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怎么敢呢?”西凉茉一副战战兢兢地模样,白蕊扶了她好几次,她才勉励力爬起来。
    西凉茉泪汪汪地道:“我在古书上刚看了一个方子,说是能莹润肌肤,去腐生肌,让女子容貌越来越美艳,所以才想去花园里采摘花瓣多做些,哪知遇到橙月姑娘,说是四小姐要见我,我本打算回去放了篮子就来,哪知橙月姑娘太着急就上来拉我,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那位御史夫人路过,硬是说橙月不守规矩……。”
    话还没说完,西凉丹立刻双眼一亮,打断她:“你说什么方子,可做出来了?”完全忘记了要追究自己身边的大丫头才被打死的事。
    在这些人眼里,丫头的命和猫狗无异,西凉丹要追问橙月的事,不过是因为西凉茉动了她身边的人,等于是下了她的脸,借机发作一番,如今在她听到了感兴趣的事,立刻将橙月之死扔到九霄云外。
    西凉茉算准了她这样的性子,心中冷笑,脸上却是最柔顺不过地道:“是呢,已经做出来了一小瓶子,四小姐这样的倾国佳色用了是最好的。”
    西凉丹先是心中一喜,随即又想起自己脸上那些红点点,立刻又怒道:“贱蹄子,你还敢说,娘这几日忙没有时间收拾你,否则就打断你的狗腿,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怎么地,你的本事还能比太医大?明日我的脸好不了,我就划花了你的脸,让你一辈子见不了人!”
    西凉丹的狠毒性子,倒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并不是开玩笑。
    西凉茉柔声道:“四小姐的脸本就是误用了东西,才会如此,我能担保明日,四小姐容光如初。”
    她当初打的便是这个主意,料定了西凉丹会去西凉仙那里,她那跋扈性子绝对会从西凉仙那拿新鲜玩意儿,西凉丹自幼便对水仙花过敏,她在那些东西里全掺了水仙花粉,等的就是西凉丹发作的这一日,要的就是西凉丹从此倚重她的手艺。
    而一旦她用了自己的东西……
    西凉茉垂下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阴惊的冷意来。
    文章正文第八章尿泼西凉丹
    夜里,烛火幽幽,白蕊边打络子边犹豫着问:“小姐,那四小姐素来最爱与你过不去,你如此打算,到底是为何,去县主身边倒还好些!”
    西凉茉边用石墨磨花瓣边淡淡道:“西凉仙看似和软端方,其实最是个心思缜密,绵里藏针的,倒不如西凉丹那明面上狠辣反而好应付些,摸准了心思调理起来反而容易。”
    白蕊看着西凉茉的神色,原本不安的心倒是慢慢地沉寂下来。
    也许,大小姐真的是对的。
    ——分界线——
    这日靖国公府邸里一片忙碌,合府上下一片喜色,尤其是未出嫁又到了年纪的小姐们都细细打扮,原来靖国公下朝后邀请好几家同朝为官的老爷和夫人们携子前来做客。
    但谁都知道,这做客为次,实际上,是为家里适龄的女儿们议亲。
    这就是所谓的——相看小宴。
    而这日,在西凉茉的“妙手回春”外加巧手妆点下,西凉丹的脸不但光洁嫩滑如初,还越发的明艳动人起来。
    一大早,香雪阁内,府中云姨娘和刘姨娘所生的三小姐西凉霜和五小姐西凉月正笑盈盈地围绕着今日议亲的主角西凉丹不住地夸赞。
    “四妹今日的妆容好生娇美,可比陵容郡主还美呢。”
    “就是,就是,京城第一美人该是四姐姐才是。”
    香雪阁内四处皆装饰以梨花形饰物,重重幔帐间,几名侍婢恭敬地站着,北靠墙一张宁式红木大床,挂有淡黄蛸帐,吊双鱼赤金帐钩,铺刻丝百鸟锦褥。东板壁是两个黄花梨竖柜,西板壁靠墙是骨柏楠镶心香几,上置香炉,燃着的是贵重的鹅娥沉梨香,一只三彩双鱼瓶插着时令鲜花,都是贵重的东西,可见西凉丹受宠不比西凉仙少。
    西凉丹此刻懒洋洋地坐在酸枝梨木雕缠枝莲花梳妆镜前,要笑不笑地道:“哪里,那陵容郡主可是上届皇后娘娘赏荷宴上的魁首,听说才貌双绝呢。”
    今日她一身绛紫笼纱长裙,白色渐染坠珠的半臂,头发松松挽成望仙髻,垂了几缕坠着米珠的发丝在胸口,头上珠饰不多,只一朵白瓣黄蕾的大牡丹斜斜髻着,一只东珠点翠的长流苏簪子,长长的珠苏垂到了胸口,眉心一也点米珠,面如芙蓉,朱唇欲滴,透出种超越年龄的别样风流。
    “那是因为去年妹妹还未曾及笄,所以才让别人专美于前。”三小姐西凉霜笑眯眯地恭维,忽然一脸艳羡地看着西凉丹的唇:“对了,妹妹这唇上涂的可是香蜜牡丹花冻,可真是难得稀罕之物呢,听说茉姐儿研了大半月也才得了三小盒,可否送姐姐一盒?”
    西凉丹的菱唇涂抹了花冻真是嫩亮,无比诱人。
    西凉丹一顿,随即冷笑起来:“是啊,三姐也知道那丫头懒,只得了三小盒,如今我这里一盒,县主姐姐那里一盒,给娘送了一盒,你想要谁的呢?你配吗?”
    这女人仗着素日在自己跟前拍马屁,自己多给了她两份好脸色,居然也敢伸手问她要东西了,这稀罕的牡丹花冻也是她一个贱婢生的庶女配用的!
    西凉霜被她刺得一僵,脸上神色尴尬,连忙干笑道:“是,是,这样稀罕的花冻,自然是我们不配用的,要妹妹和县主这样的国色方才适宜。”
    五小姐西凉月不作声,有些鄙夷地扫了西凉霜一眼,只觉得这是个贪心又没眼色的。
    两人又干站了一会,西凉丹便爱理不理的,不一会就见绿翘打了帘子进来道:“四小姐,县主来了。”
    房内三位小姐连忙起身,西凉丹脸上难得露出真心的笑容,对着刚进门的西凉仙迎了上去,撒娇似的抱住亲姐的手臂:“姐姐,丹儿今日可好看?”
    “县主。”西凉霜和西凉月行了礼。
    西凉仙端详着自己妹妹的俏脸,不由也露出几丝惊艳,用蔻丹指点着她的头,亲昵地道:“丫头,这般打扮,小心狂蜂浪蝶不断呢。”
    “姐姐,你就会取笑我。”西凉丹不依地嘟嘴。
    “看样子,脸上无大碍了,这妆容是茉姐儿帮你打理的吧。”西凉仙笑道,似完全不曾察觉房内还有另外两名姐妹一样,西凉霜和西凉月只得尴尬地呆站着。
    西凉丹骄傲地哼了一声:“那贱丫头敢治不好,我就把她的脸皮子给剥下来,让她一辈子见不了人,姐姐怎么知道这是她帮打理的?”
    西凉仙抿唇道:“你身边的人有什么斤两,我还不知道么,对了,她在你这里可还服管教,没把你头发扯疼吧?”
    谁都知道西凉茉平日畏缩,上不得台面,比个一等大丫头还不如,一紧张就经常做错事,摔了茶杯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这几日在西凉丹这里不知怎么样,倒是这手艺还是真真比她从宫里找的梳妆姑姑还要强,若是进宫候选时带上她……
    西凉仙心思有些活络开了。
    “哼,她敢让我痛一分,我就用哥哥的马鞭子抽上她一鞭,这不就乖巧了,来人,去唤那丫头过来,把净室内的恭桶倒了。”西凉仙得意地道,指了绿翘出去唤人。
    西凉月连忙凑趣地道:“果然是四姐会调教人。”
    西凉茉正在蒸茉莉花水,细问一下,竟让她去倒洗马桶,心下顿时冷笑,西凉仙,你这是不打算要这香雪阁了是吧!
    进了房间,听了西凉仙的命令,她显出犹豫的模样,还没等西凉仙开口叱骂,便见西凉霜抢先开口:“怎么地,四妹的话,你也不想遵了?”
    西凉霜素来帮着西凉丹作践他人惯了,方才西凉丹给了她脸子,此刻自然要在别人身上找还。
    西凉茉闻言,对着西凉霜温柔一笑:“霜姐儿,我正在帮四小姐做茉莉口脂,这若是摸了马桶……不知霜姐儿可能帮帮姐姐,能为四小姐做事,可都是我们姐妹的福分,不是么?。”
    她的模样极为诚恳,又柔声柔气的,让人听之都不忍拒绝,何况她还顺带捧了四小姐西凉丹。
    西凉霜下意识地冷笑道:“你这小蹄子居然敢指示我堂堂靖国公的三小姐去倒马桶?”
    话刚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西凉茉即刻疑惑道:“怎么,霜姐儿也和我一样有不得已不能动手的原因么,我倒是无所谓,但是这口脂可是涂在唇上的……。”
    西凉丹立刻横眉瞥向西凉霜,冷笑:“怎么,替我做事辱没了你么?”是了,西凉茉的手可是要摸她用的珍贵脂粉,若是摸了尿桶,她想想都恶心。
    西凉霜脸色一僵,赶紧陪笑:“哪里,只是……。”
    “只是什么,嗯?”西凉丹的笑里已经带了一丝冷厉,小小庶女也敢反抗她么!
    西凉霜原是还想据理力争,却被西凉月拉了一下,忽然想起今日是相看小宴,如果她得罪了西凉丹,韩二夫人必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只得勉强露出个苍白扭曲的笑容来:“好。”
    说罢便举步维艰地进了净室,捏着鼻子深呼吸后憋了一口气,捧了马桶出来,顾不得房内众人或幸灾乐祸或怜悯的眼神匆匆向门外走去。
    西凉茉眼神微闪,悄悄地伸出脚在对方的裙摆上一踩。
    西凉霜身子顿时一歪,手里的便桶子向右边一送,就将坐在一旁得意洋洋的西凉丹身上泼了个正着,房间里一股子尿臊气弥漫开来。
    空气里顿时凝结了,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一身狼狈肮脏的西凉丹。
    文章正文第九章西凉霜挨打
    西凉茉一脸惊慌地道:“霜姐儿,你怎么能这样,就算你再不满,也不能拿尿桶去泼四小姐啊?”
    西凉霜面色苍白地站在原地,看着西凉丹一脸呆滞,所有的人都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竟然有瞬间落荒而逃的冲动。
    她一听西凉茉这么说,立刻怒目而视,尖声道:“我没有,是有人伸出脚来绊我的!”
    话音未落,就被另外一声几乎划破屋顶的尖叫打断了,西凉丹终于从自己被淋了一身尿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了,俏脸立刻扭曲到狰狞,猛地握住手边起鞭子想也不想地对西凉霜猛地抽过去:“啊——啊——啊!你这贱人,居然敢拿尿来淋我,我抽死你这活得不耐烦的贱人!”
    这辈子,她活了十来年,因为是女儿们里面唯一会武艺,而且武艺不错,连一向严肃的父亲都认为她有将门虎女的风范,很少给她脸子,母亲和姐姐更是对她极尽宠爱,现在居然有人敢如此和她作对,给她这样大的羞辱!
    西凉丹练过武,手劲很大,这样毫不留情的两鞭子,马上就抽破了西凉霜的衣服,让她肌肤见血。
    “啊——!”西凉霜虽然是庶女,不如嫡女尊贵,也是身娇肉贵的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痛,立刻被抽的滚到地上尖叫起来。
    西凉丹还要追上去抽打她,抽得她嗷嗷直叫,到处打滚,狼狈不堪。
    西凉仙这才从震惊和混乱反应过来,今日和是相看小宴啊,这如何了得,赶紧让丫头把两人架开。
    “你们都聋了瞎了么,还不把四小姐和三小姐都带出去重新梳妆打扮,茉姐儿,你也跟着去伺候!”
    西凉茉恭敬地应了,转身出了门,眼底掠过一丝冷笑。
    西凉仙目光却在她背影上定了定,这丫头果然与之前看着似有不同,三两句就挑了四妹和三妹的间隙来,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好不容易才收拾停当了,西凉仙立刻带人往前院而去,现在最重要的是相看小宴,别的一切都押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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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院府邸花园里,正是一派热闹,这次靖国公除了请了德王府的小王爷,还请了宁侯府侯爷一家并兵部尚书携夫人公子共计三门贵府一同前来府邸做客,而御史陈夫人自然更是座上宾。
    因为时候尚早,便在花园观鱼池边的凉亭摆下乘凉席,一叠叠精巧的小点心、果子都流水似的摆了上去。
    亭子颇大,大人、公子们坐一边,本朝的规矩相比前朝宽松不少,男女可同席,只是未出阁的小姐们坐另外一边,小姐们面前垂下了一道薄如蝉翼的轻纱,以稍做遮掩罢了。
    夫人们面前则是不用纱的,韩二夫人在靖国公身边坐着,一身宝蓝纱绣金的纱衣并牡丹凤凰撒花裙承托得她容貌越发艳丽,让几个公子不由地都在猜测那四小姐生得何等标致,等着一睹美人容貌,不一会,两个庶出的姑娘都已经在席间坐下,其中一位还眼中似乎有泪光光般娇怯不敢抬头,果然称得上花容月貌。
    又过了半刻,香风阵阵,才见端阳县主领着另一个紫衣少女前来,那少女鲜柔娇美,行走间自有一段别样风流,正如她头上一朵婷婷而开的紫色牡丹,浑身香气四溢,比县主都美上三分,引得公子们纷纷注目。
    兵部尚书的夫人率先笑道:“丹小姐果然是天姿国色呢,韩夫人藏了好些年的宝贝,这才舍得带出来。”
    韩二夫人很是满意这样的效果,又谦虚地道:“呵呵,小女笨拙,哪里敢随便带她出来呢。”大家闺秀自然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看来以后丹儿艳明远播,不愁佳婿。
    “靖国公和蓝夫人先有端阳县主之才名远播,如今又有丹小姐美貌倾城,便是这里坐着的姑娘们都是丽色无双,果然好福气啊。”宁侯世子举杯对着坐在上首的靖国公夫妇道。
    众人都是一番附和恭维之语。
    “坐在左上首的就是德王府的小王爷,你可看清了?”西凉仙悄声问身边的妹妹,西凉丹好不容易收拾好了狼狈又愤怒的心情,此刻微微红了脸,向左上首看去。
    只一眼,她便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直跳,只见夏日细碎的阳光下,男子面如西岭雪,星目墨色深邃,鼻如悬胆,薄唇边含了淡淡的笑,一身白色锦绣束腰衣,气度高华秀逸若山巅清雪,男子不若其他人那样目光*,只一直用淡淡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却让西凉丹心中窘迫。
    “听闻国公府上及笄之年的小姐们有五位呢,为何今日只见四位,莫不是更美的小姐,不舍得带出来?”兵部尚书的公子欣赏完美人,忽然出声。
    其他人也隐约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大约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
    “呃……。”韩二夫人一僵,又看向靖国公,却见夫君面色淡然,她便定下心刚要开口,却听御史陈夫人也轻笑道:“韩二夫人下一句莫不是因为那小姐病了,所以不方便出来呢,我昨日见那位大小姐虽然体态苗条,却也是个俏丽康健的可人儿。”
    一句话让韩二夫人将刚准备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有些懊恼却又无奈地瞥了眼陈夫人,却见对方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这……。”韩二夫人正想再寻说辞,便听得靖国公淡淡道:“去让茉丫头也出来吧。”
    文章正文第十章相看小宴上
    “母亲唤我也出席宴会?”正在自己小院子里洗石榴花的西凉茉看着紫黛,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
    紫黛是大夫人身边伺候的二等丫头,身边领了个端着半旧的描银螺钿首饰盒子和几件衣服的小丫头,她一脸不耐地摇着帕子道:“是,茉姐儿,快换身衣服去吧,莫让夫人和爵爷久等了,小心又要吃那板子。”
    “谢二夫人劳心,紫黛姐姐辛苦了,您在院子里坐坐,我这就伺候小姐速速换衣裳去。”白蕊连忙上前接过紫黛和跟着来的小丫头的手上的衣裳和首饰盒子,又请紫黛她们坐下,便与西凉茉一同入房内去换衣裳。
    白蕊并着院子里唯一做粗活的白嬷嬷都喜笑颜开,难得爵爷和夫人好容易想起小姐一回,以后小姐许了个好人家,日子也有指望和盼头了。
    白嬷嬷笑眯眯地道按着西凉茉坐下:“小姐,等嬷嬷来帮你梳个好头,别看嬷嬷现在手粗,当年也是伺候静小姐的,定让小姐漂漂亮亮的,谋得个好夫婿。”静小姐是靖国公唯一的亲妹,当年也是京城出名的美人,远嫁了蜀地的藩王,多年也不得回来一次,却很疼西凉茉这个侄女儿。
    “嬷嬷不必太费心,只简单盘个清爽的髻子就是,太招摇也不是好事。”西凉茉淡淡一笑,翻了翻那些衣裳,一看便知是西凉仙或西凉丹的旧衣服,她长期营养不良,身量比那姐妹二人都瘦小,这些衣裳想必是二夫人担心她都是些旧的粗布衣服上不得台面才拿给她充场面。
    也不知道是二夫人还是爵爷的主意,记起她这个便宜女儿来了,事有反常即为妖,她可没白蕊和白嬷嬷那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