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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到你的战场上去找你
    很快我就冷静下来,也许,校长需要的就是我的第一冲动?因为在他看来,我这种不懂事的毛丫头是很容易激动的。我们这些毛丫头一激动起来,是不会考虑后果的。
    也许他最初找的人是李浩,希望由李浩出来在媒体或网络上讲他的故事,但李浩老谋深算,建议“解铃还需系铃人”,于是才有了今天晚上的饭局和故事?
    我算什么?无非是被他们反复利用的一枚棋子。
    刹那间,校长的故事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潮水一般袭来的悲凉将我团团包围。始终潜藏在我心底的那一点黑暗再次无法挽回地扩散开来,渐渐占据了我整个的胸膛。我瘫坐在地上,感觉不到水泥地面的冰凉,因为我的身体、我的心比水泥地面还要凉。
    我以为我是个能够主宰自己,听从自己内心召唤,特立独行的人,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而自得其乐。研究生男孩的报料、与包括副校长在内的两位专家的交谈,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圈套。主任告诉我不要去趟这潭浑水看来绝对正确,而我的任性毁了我,让我不知不觉中被人玩弄——不错,我是做过小姐做过“鸡”的人,你们可以玩弄我的肉体,但绝不能辱没我的灵魂,调戏我的智商。
    有一会儿,我咬牙切齿地想着报复,报复这些欺骗了我的人。可转念一想,我有什么能力?有什么社会关系?我能调动多大的人脉资源来发动我的反击呢?更可怕的是,也许我的反击恰中某些人的下怀,我以为自己在浴血奋战,有人却正在捂着嘴巴偷着乐,看吧,又一个英勇的炮灰!
    我的思绪百转千回,我又情不自禁地想到我亲爱的“蝈蝈”。是啊,这些年,我下了决心去爱,去找的人恐怕只有他一个;爱他、寻找他恐怕是我惟一真心想去做的事情,这件事情差点就被我做成了。
    我找到了我亲爱的“蝈蝈”,我跟他说:“我爱你!”
    可是一转眼,“蝈蝈”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心灰意冷时我不仅握不住他的手,甚至无法给他打个电话,无法给他发条短信。
    算了算了,也罢也罢。
    第二天,我就向报社提交了辞职申请。其实也算不了什么辞职,因为我根本不算是报社的正式员工,也就是以书面的方式,表明自己“不干了”而已。主任没说什么,打了个电话给分管的副总编,就算同意了。
    我想,他们其实早就等着我这一纸辞职申请了。
    我看到主任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的光,有这点光,也就足够了。
    我决定再度开始飘流。我对自己说,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我不是好女孩也不是坏女孩,像我这样的女孩,注定了只能永远在路上。
    后来我想,我能够在边城奇迹般地与“蝈蝈”重逢,除了命运的偶然以及梦境的召示,恐怕更重要的是,我在潜意识里从未放弃对他的追寻。
    我再次上路开始漂泊,我没有去北方,也没有去南方,我没有去内蒙,也没有去西藏,而是选择了边疆,选择了那些与“金三角”毗邻的小城,选择了那些我亲爱的“蝈蝈”很可能隐身其中,与毒枭生死搏战的边地小镇。
    那是10月一个晴朗的夜晚,空气里弥漫着让人头晕目眩的花香。花香从遍布这个城市的某种开遍白色碎花的大树上散发出来,沐浴喷头里洒出的热水一般从头到脚将我包围。从我开始拥有嗅觉记忆的那年夏天开始,这种浓烈的异香便始终跟随着我。
    可我却从来不知道那叫什么树,也不知道树上开的是什么花。
    我打开电脑,打算选择我漂流之旅的起点。我几乎是无意识地点开了被我命名为“金三角”的文件夹,那里有我从互联网上搜集的,与毒品犯罪相关的材料:
    历史上的“金三角”是指位于泰国、缅甸和老挝三国边境地区的一个三角形地带,范围包括缅甸北部的掸邦、克钦邦、泰国的清莱府、清迈府北部及老挝的琅南塔省、丰沙里、乌多姆塞省以及琅勃拉邦省西部,共有大小村镇3000多个,面积近20万平方公里。“金三角”地区大部分是海拔千米以上的崇山峻岭,气候炎热,雨量充沛,土壤肥沃,非常适宜鸦 片原作物——罂粟的生长。这里丛林密布,道路崎岖,交通闭塞,三国政府鞭长莫及,为种植罂粟提供了政治、经济以及地理、气候等方面得天独厚的条件。1960年代就已经成为世界四大毒品原产地之一。
    作为罂粟种植、提炼、贩运和走私的黄金地带,长期以来,这里一直活动着多股反 政府武装和其他贩毒武装。1949年12月云南解放后,云南境内的国民党残军两万多人南逃进入缅甸。1951年,这支国民党残军整编成“云南反 共救国军”。“救国军”试图反攻 大陆,被解放军击败。后来,“救国军”相继于1953年和1961年撤到台湾。很多不愿意去台湾的官兵重新整编,下辖5个军。随后,中国 人民 解放军应缅甸政府邀请,跨界入缅剿匪,“反 共救国军”被彻底击溃。国民党将军段希文、李文焕率领剩下的约4000名残军退守泰北山区湄沙隆。他们在泰国多年得不到给养,开始靠毒品买卖生存。
    稍后,“金三角”进入了坤沙时代。
    1933年2月17日,坤沙出生在掸邦莱莫山弄掌大寨。这是“金三角”的中心地带。据说坤沙的先祖是从中国云南迁入掸邦的,到坤沙已是第8代。坤沙的中文名叫“张奇夫”,也有人说他叫“张启福”,缅甸名叫“关约”,而“坤沙”是他的泰国名。
    少年坤沙很快掌握了一些军事常识和技术,熟悉了鸦 片的种植和买卖。凭借出身和实力,坤沙娶了一位部族首领的女儿,很快成了岳父的得力干将,但他始终觉得最有实力的还是国民党军。就在本部族与国民党残军的一次冲突中,坤沙杀死了岳父,求得与“国军”的合作。此后,他又东打西攻,在缅北一带建立武装,拥有了自己的小地盘,开始了以军护毒,以毒养军的冒险生涯。
    1962年,奈温将军在缅甸发动政变,建立军政府,颁布招安令:凡听命政府的武装都将得到承认,并入国家正规军。坤沙立即宣誓效忠,并借此壮大实力。他在控制区大力发展罂粟种植,建哨布卡,征收毒品过境税;建立吗啡和海 洛因提炼厂,扩大毒品生产和销售规模;击败和收编各贩毒武装,扩充军队。
    1967年,与当时最大的毒枭罗兴汉大战一场之后,坤沙控制了“金三角”70%的毒品生产和大部分贩运业务,自封“鸦 片大王”。他的高纯度“4号海 洛因”长驱直入美欧市场,成为瘾君子的新宠。
    坤沙亲自设计了打着防伪标记的海洛 因商标“双狮踏地球”。
    缅甸政府再也坐不住了。
    1969年10月,坤沙接到去缅北军区司令部参加紧急会议的通知。他只带了几名随从赴会,撞见的却是几十条长枪——坤沙束手就擒,被缅政府判处死刑。
    但这个死刑一直没有执行。
    缅甸政府军开始对坤沙集团进行了大规模军事打击。坤沙的参谋长张苏泉率部退守掸邦山野,利用民族 矛盾,打出争取“掸邦独立”的旗号。从此,贩毒武装摇身变为“掸邦革命军”。
    1973年4月,张苏泉绑架了两名来缅甸工作的苏联医生,要求换回“老大”坤沙。
    僵持一年多以后,苏联医生获释,缅甸政府释放了坤沙。
    政府要求坤沙呆在仰光,并每月向保安部门报告行踪。
    坤沙当然不甘心做笼中之鸟。1976年2月,他秘返“金三角”,在泰缅边境泰国境内的“满星叠”山谷建立根据地,壮大“掸邦革命军”和毒品王国。1978年底,越南入侵柬埔寨,东南亚乃至全世界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被国际社会暂时忽略的坤沙迎来了放开手脚东山再起的良机。
    1980年代中期到1990年代,坤沙成了“金三角”真正的君主,他控制了长达400公里的泰缅边界。在缅甸掸邦东部与泰国接壤的狭长地带,近3万多配备精良的私人武装护卫着坤沙的“独立王国”。
    1993年12月12日,坤沙宣告成立“掸邦共和国”,自任“总统”。
    这为他敲响了丧钟。
    缅甸政府不能容忍“国中之国”,加大了武力清剿坤沙的力度。坤沙军队内部也出现严重分裂。
    与此同时,意大利黑手党头子鲍泽尔被击毙,南美毒王埃斯科瓦尔投降,当发现国内60%的毒品都来自“金三角”时,美国决定悬赏200万美元捉拿坤沙。
    1996年年初,年愈花甲的坤沙选择了投降,他和缅甸政府签署和平协定,交出武器,解散武装。此后,坤沙获政府特赦,携家人退隐仰光,受到政府的保护。
    2007年10月下旬的某一天,74岁的坤沙死于仰光。
    坤沙死亡的消息简单而混乱,因为他已经死过一回——1985年1月18日,几乎所有泰国报纸都报道:坤沙因糖尿病于1月16日死于“金三角”。孰料9个月后,坤沙奇迹般地“复活”,并宣称正在筹备“建国”。
    而这一次,看起来,坤沙是真的死了。
    坤沙曾经说过:“没有我,鸦 片生意也会继续”,事实果真如此。据国际禁毒机构统计,自1996年起,“金三角”毒品数量并没有因坤沙集团的覆灭而减少,反而不断增加。同时,冰 毒、摇 头丸等新型毒品开始流行。
    二十一世纪初,“金三角”毒枭们迫于国际压力,开始谋求“转型”。
    2006年,“金三角”罂粟种植面积占世界总量的份额从1998年的66%下降到12%,其世界最大“毒源”的地位被阿富汗取代。
    然而,“金三角”目前仍然是世界精制海 洛因的主要供应地。公安部高层指出:中国最大的毒品源头仍然是“金三角”,进入中国的毒品相当一部分是缅北生产的冰 毒……
    毗邻“金三角”的我方一侧,则是云南省的怒江、德宏、保山、临沧、普洱、西双版纳等州市。这些边疆州市都设有公安边防支队,这条毫无天然屏障,入境通道、便道星罗棋布的边境线,就是中国公安边防部队禁毒斗争的第一线和主战场……
    我猛然合上笔记本电脑,我想,让人头晕目眩的花香让我的记忆出现了某些混乱,我不记得是在梦中还是面对着浴室里的镜子,我大声对自己说:
    我要到你的战场上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