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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她瞬间就想起第一次主刀后的路翰飞,回了家绕着屋子转圈圈,反复和自己说他开刀的过程,手术的每一个步骤,“我觉得做医生就应该做主刀大夫了,那些管理什么的,让年纪大了不能开刀的老头子们去学吧!”
    然后这话很不凑巧地被他们的父亲——管理安仁的院长路振声听到了,于是路翰飞被狠狠凑了一顿。
    那可真是一场可以反复回味,每次想起都栩栩如生,历历在目的好戏!
    她把书一丢,莫非他是因为这个和父亲吵架了?路雅南总觉得他之前和自己说的离家理由说服力不强,起码没有强大到可以让她相信路翰飞能坚持一个月不做手术手不痒心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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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雅南想了许久,得出了一个她觉得八~九不离十的结论。路翰飞应该是因为医院的管理和父亲产生了分歧,所以被踹出了家门,但是他贼心不死来找自己,出钱出力,洗菜做饭,为的是拉支持票。
    他想拉自己也支持他!
    天大的玩笑!路雅南怎么会因为他和父亲作对呢!
    于是吃晚饭的时候,她颇有深意地暗示了一下路翰飞,“哎,我和你说啊,你最好别有什么歪心思,我是不会同意的。”
    简单又隐晦的一句话,却惊得路翰飞连饭碗都没端稳,哐当一下磕到了桌子。
    路雅南就笑了,看吧,她猜的没错,这家伙才不会这么老实,肯定打着鬼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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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堂木一拍,女王就问,“那你倒是说说,你被赶出家门,身携巨款不愁吃喝,来找我做什么!”
    路翰飞端起碗时已经凝神定气,此时脸不红心不跳,对答如流,“我良心不安啊,听说你也被赶了出来,作为你的哥哥,我需要做一些视察工作!”
    “呵呵……”路雅南挑眉,“你良心不安?你猜你说你良心不安我想到了什么——跳跳糖!那真是个不安的小东西啊!”
    不安的小东西跳起来反驳,“我那千里迢迢赶来又交钱又给你做饭是为了什么啊!”
    “那是因为你欠我的。”她轻哼了一声回道,“和你的良心没关系!”少往良心上扯,好像他来找自己是怀着人间大爱似的。
    路翰飞握拳,“小雅南,你也忒没良心了吧!”
    路雅南耸肩,自己或许盘剥又压榨他,是有点没良心,可是那又如何,只要想想曾经,她都觉得这算什么啊。在民政局办离婚那天,出了门他就把自己丢下,转身就走,从那一刻,她就想,路翰飞,我恨死你了!我一定要报复!狠狠地报复!
    “哎,我就是没良心,也比你居心叵测的好!我可告诉你,你最好把你的歪心思打个包给我丢远了,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同意的。”
    一句话叫路翰飞沮丧到了极点,他搁下碗筷,静默不语,他那么高的个子,即使低头也比路雅南高不少,可她却瞧着此时的他像个失落极的小男孩,让人忍不住想抬手去摸摸他的脑袋。
    打住!路雅南扼制住自己泛滥的同情心,虽然于心不忍,可她也绝不能同情路翰飞!端起碗来就大口吃饭,他越沮丧,她就应该吃得越香!
    隔了良久,他特别严肃又认真地开口,“其实小雅南,我应该猜到你不会想和我复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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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当一声,这一次,是路雅南的碗掉了。
    复婚!
    他要和自己复婚?
    原来他是要来和自己复婚!
    路雅南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打乱了节奏,只觉得思绪有些飘忽,悠悠地悬到半空中,可下一秒就砰地一声就落地了,她涨红着脸指着他说,“对!路翰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想和我复婚了就能回家去,又能回医院了是吧!”
    要说曾经她还偶然冒过就那样和路翰飞过一辈子的心思,可是离婚后这心思就没了,这个男人把自己甩了,还想回头?
    在他眼里,和自己结婚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吗?他想结就结,他想离就离,他转悠了一圈,想复婚就能复?!
    她补充道,“知道么,同居法则第三条:好马不吃回头草,好人不谈前任情!”
    她吐字飞快,既坚决又无情,像是对他们的过去深恶痛绝,回想起来都是恨。路翰飞不知道,她怎么就把自己恨成这样了呢。
    “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这纯粹妄想!大白天说梦话!我被你坑了一次,还能被你再坑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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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迟疑了一下,目光定定地看着有些失控的路雅南,她这么讨厌自己么,那么恨那段回忆吗,如果是的话……
    “那……你为什么没和二哥在一起?”
    一句话戳到了路雅南心底最深处的痛点,她在那里缠绕了无数层的绷带,可他一剑刺入,鲜血就又渗了出来。她脸色瞬间一变,由方才激动的微红变成了吓人的惨白,她勾起嘴角,似笑而非,“这、和、你、有、关、系、吗?”
    她用冰冷的话语给自己画了一个圈,她在圈内,路翰飞在圈外。他一怔,尔后自嘲地笑了,“是啊,你和二哥的世界,哪里能有我?”
    路雅南深吸一口气,指尖不耐地撩了一下长发,别过脸不去看他黯淡的眼眸,紧咬着牙冷冷地吐字,“你知道就好,何必自寻羞辱。”
    她不想和路翰飞谈过去,不想和他谈二哥,更不想和他谈复婚。她不想自己回忆起往事,不想自己想起他的好,更不想让自己有些许的动摇。
    她和路翰飞,就应该恨得咬牙切齿,互相插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样才不枉他们前任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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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路燕飞是一个禁忌的问题,他不该在她面前提起。可他却很想提,从大学,到结婚,再到如今,一直都想。
    可每每他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截然相反的内容。他总是说,小雅南,其实二哥是在乎你的,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这一次,他不想这样说了。
    他说,“路雅南,我不在你的世界里,可是你也不在二哥的世界里。二嫂走了,二哥还是没和你在一起,因为他不爱你。你为他做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你等一辈子,他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你懂不懂!他、不、爱、你!”
    路雅南肩头一僵,脸色白得像雪,她静默了几秒,然后猛然间像是沉寂已久的火山轰地一声爆发了,她抓起一切能触及到的东西,劈头盖脸地一通乱砸,“我不用你告诉我!我不用你说!我自己知道!”
    他也不避让,任由那些碗盘稀里哗啦碎了一地,水杯,抱枕,鼠标都往他身上招呼,如小兽一般狂躁的路雅南,路翰飞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他习惯了,甚至习惯了连这样的她——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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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把抓住她高举的手臂,掰下她手里的小花盆,“够了,别丢了……”
    “你管我!”她瞪着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路翰飞,“你管得着吗?”
    “对,我管不着。路雅南,你敢不敢让二哥看看现在的你?你只敢在我面前耍!在我面前威风!你不敢是因为你知道二哥不喜欢你,连你最美好的一面他都不爱,你怎么敢给他知道这样的你?”
    她手腕一松,花盆落地,砰地一声,砸得四分五裂,泥土溅了她一脚,和她现在撒泼的模样一样难看、不堪。
    “所以呢?”她嘴角微搐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嘲讽,“你要说,只有你可以接受这样的我,我就该感恩戴德,谢谢你来找我复婚吗?”
    她说着声音突然由低转高,最后变为了嘶哑的尖叫,“路翰飞!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也没有爱过我啊!你凭什么要我和你过一辈子!我路雅南就这么下贱,我就注定找不到爱我的人?!”
    他眸色深深,像是被墨染了一般,化不开的黑像是织了一张网,把路雅南也拉了进去,他一把钳住她微颤的肩头,毫不留情地压下去吻住她,狠咬住她的唇,不带有一丝怜悯,像是要嚼碎她的骨头一般狠厉决绝。
    他知道,这是一件很没有理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