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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节
    二十二个人的队伍, 一对一确认身边的人用不了多少时间。
    那个多出来的人很快就被找到了。
    就在阿缘左边,她不用核实,只是仔细打量便知道对方就是队伍里的异类, 直觉很强烈。
    “你是谁?”阿缘迅速跟那人拉开距离, 手机的光对准他, 大声质问。
    那些还在验证身份的任务者立刻看过去,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男人身上的时候,都觉得他是目标。
    虽然这个任务的队员多,不可能全都记得很深刻, 但多多少少都有点印象,这位就很陌生。
    男人留着平头, 穿夹克衫配灰色裤子, 他不说话,也没做出什么攻击性的行为,只是站着不动, 浑身上下都是沧桑绝望的气息。
    这让他显得弱势,且没有什么伤害值。
    休息区的气氛变得没那么紧绷。渐渐的,一个两个都被男人的情绪感染,老江开始对自己的想法产生动摇:“会不会是误伤啊?有没有可能那位……”他指向乔小姐,不太敢直视, 对方的气场挺强的, “女士把人数记错了,进来的就是二十四人,死了两个,还剩二十二,现在是对的?”
    阿缘英气的眉眼抬了抬:“那他面生怎么解释?”
    老江还没回答,就有个女人呛声:“什么面生啊, 戴着口罩呢,都看不清长相。”
    “脸被挡了,身形衣着没有,我这几天集合的时候就是没见过他。”阿缘既平静又犀利。
    “集合的时候人那么多……”女人嘀嘀咕咕。
    江江眉毛一揪,听得冒火:“大姐,你怎么这么会抬杠啊,你再这样,我们有理由怀疑你被什么鬼东西附身了,跟他是一伙的。”
    女人的脸青红交加,见大家都在看自己,她跺了下脚,不假思索地冲到夹克男那里:“先生,你倒是说话啊!”
    “你的身份号是多少?”女人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对,有身份号的就是自己人,没有的就不是,这个好排除。”有任务者附和,“喂,把你的身份卡拿出来!”
    夹克男低垂着头,依旧一语不发。
    江江另有主意:“干脆我们亮出白卡吧,这也好排除!”
    大部分人都同意了。
    陈仰的眼角一抽,这阵仗怎么跟抓汉奸似的,他觉得自己不开口是不行了。
    “不需要对身份号。”陈仰说。
    “为什么不需要?”江江没想到陈仰会反对,他不明所以,还有点儿委屈,他觉得他们相处得还不错,单方面把对方当成朋友了。
    这会对方没和自己站一起,江江就很难过,他又问了一次,执着得跟一个被老师打了低分,非要知道原因的小朋友似的:“为什么?”
    陈仰还真回答不上来,他总不能直说“因为我对象没有身份号”吧。
    这要是说了,队伍就炸了。
    陈仰往夹克男方向走近,停在一个安全距离,举起手电照了照,之前透露自己从大爷口中得知这里出了大事,还惊动了军方,事发突然,有部分人逃出去了,有些一直困在了这里的就是这个人。
    当时陈仰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因为有口罩遮脸,他只看出是个男的。
    口罩……
    陈仰摩挲了几下手机壳,口罩是他从医生那弄到的,到体验馆门口的时候就让阿缘发了下去。
    看来那时候这个人就混在队伍里面了。
    陈仰发现了什么,半眯的双眼突地一睁,不对!
    这人的口罩跟大家用的不是同一款,老式的,布料的边沿有一圈黄印子!
    陈仰的心脏急促跳动:“你……”他不由自主地迈近,要不是朝简拽着,他已经跟那人面对面了。
    陈仰被朝简拉着停在几步外,他看着夹克男,内心有多激动,声音就有多轻,“是不是当年的游客?”
    体验馆的门被那么多封条封了,他们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它们弄掉,所以这人绝不可能是提前进来躲难的,而是原本就在里面。他是被困在这里的……灵魂。
    夹克男给了陈仰回应,那回应不是点头,而是出乎陈仰意料的摇头。
    正当陈仰要继续问的时候,夹克男突然哭了起来,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看起来凄惨得要命。
    “对不起……”夹克男边哭边说莫名其妙的话,“我想和你们一起,我只是想有个伴,对不起……”
    他哭着变成了一堆灰烬。
    “啪嗒”刚才呛声的女人垮在腕部的小包掉到了地上。
    最先动摇的老江更是没脸见人。
    大家也没指责他们,都盯着灰烬看。陈仰在灰里发现一个工作证,是属于以前体验馆的工作人员。
    “不是游客,就是员工,果然是我猜的这样。”队伍里有人出声。
    “小韩弄断了电线,小张没有,因此他们的死不是和电线有关。现在那鬼魂走之前道了歉,这就是说,他们是被他害的。”
    “他想有个伴,于是他加入了我们,和我们一起往深处走,然后呢,他做了什么?”
    没人回答出所以然来,这里还有其他的鬼魂,必须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他们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了。
    精神状态最差的几人觉得脚下的灰都是尸体,他们要窒息了。
    陈仰焦躁地蹲下来,又站起来,他反复做了几次,冷不丁地问小韩撞人的时候,附近都有谁。
    “我在他后面,他停下来了,我就撞他身上了。”老肖的小搭档站出来点,自觉把手机往自己脸上照,让大家看清他的表情,他没说谎。
    然而那手电的光配合他又圆又大的眼睛,画面十分……
    偏偏当事人还不自知,将手电拿得更近。
    陈仰的脸一抽:“那你知道小韩撞的是哪个吗?”
    小搭档懊恼地摇摇头,小声说:“我当时光顾着赶紧站好,没有注意别的。”
    “就是那堆灰的主人。”旁边的老肖不声不响地来了一句。
    陈仰登时看过去。
    其他人的视线也纷纷集中到了老肖身上。
    老肖在众人的关注下耸耸肩:“我随意瞥了一眼。”不说是认为没必要,谁知道还有这名堂。
    “小张也撞到他了!”艾小鱼突然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瞪得很大,“一开始进去的时候,他在我们边上,后来才去前面的……”她有些神智错乱,手不住地抓着脸,指尖往口罩里抠。
    老江赶忙提醒她注意口罩。
    艾小鱼惊醒过来,她飞快地按了按口罩,一阵后怕。
    “卧槽,现在搞明白了,小韩和小张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们触碰过那个男鬼。”队伍里有人忍不住唏嘘。
    那男鬼还在队伍里走动,谁都有可能被对方触碰,他们等于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大家先是一头栽进了死里逃生的感受里面,之后就都把自己抽离了出来。
    从绑定身份号做任务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不就已经在鬼门关兜圈了吗,都不知道兜多少圈了。
    像那些队友,说死就死了,通常都没反应过来。
    陈仰任由朝简检查他的口罩:“这里没有阴森感,那些鬼魂跟我们在别的任务里见到的不一样,可能跟他们的死因有关。”
    果子成熟,播种,种子播完,变成空壳,灰烬,陈仰能联想到的就这些。
    “不知道这场灾难结束,三连桥还剩多少人。”陈仰满眼伤感,这是任务者接触到的真实世界的碎片模样,是任务场地。如果通关后再来三连桥,应该就是另一种样子,朝简是这么告诉他的。
    陈仰见朝简捏奶片玩:“想吃不?”
    “嗯。”朝简的眼底都是红的,他第一次吃的奶片是陈仰给他的,从此就成了他的精神寄托,他是戒不掉的。
    “忍忍。”陈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到了朝简吃药的点了,却不能吃,他有些不安。
    “不用管我。”朝简把奶片捏得稀烂,“你好,我就好。”
    陈仰用力抿了抿唇。
    不多时,大家再次上路,他们都暗暗警惕自己看好身边的人,这里的光线很暗,他们要提防那些鬼魂混水摸鱼。
    陈仰是不担心的,他的身边始终是朝简,这是个小空间,不会有别人进来。
    .
    “张哥,你好。”乔小姐和张琦并肩,他们一同走在陈仰身后。
    张琦有点无措:“你好你好。”
    一缕缕的香水味让他有点不自在,越闻越香,太香了,香得人鼻子受不了,他还在慌慌地琢磨她过来是什么目的,没想到她只是客套地跟他打声招呼而已,她是冲他老弟来的。
    张琦默默退开点,目不斜视,出于礼貌,他没有往女人成熟曼妙的身段上看一眼。
    “小仰仰。”乔小姐把手电往陈仰后脑勺上晃。
    陈仰无奈地低声喊了句:“乔姐,好好走路,周围这么多黑线呢。”
    “踩断了也没事。”乔小姐来这是有目的的,她找陈仰唠嗑。
    “就现在这情况,还是不唠了吧,容易分神,不安全。”陈仰说。
    乔小姐:“……”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拢了把卷发,“换个人这么多事,姐姐我早抽上去了。”
    “那感谢乔姐不抽之恩。”陈仰绕过一大捆密集的黑线,后面的人也跟着绕,队伍歪歪扭扭,从手机屏投出去的光晕也一阵抖动。
    乔小姐被口罩遮住的红唇上下一碰,发出轻啧:“队伍里除了你们,还有两对,情况不太妙,戴着口罩亲不了彼此,摘了口罩会死。”
    “亲不了就亲不了,不差这么一会。”陈仰脚步不停,他都没注意谁跟谁是一对。
    乔小姐斜睨他一眼:“性爱能解压,亲吻也能,你焦躁的时候不想?”
    陈仰沉默了会:“乔姐,不提这个了好不?”
    “一个人的情感一旦着陆就会变得脆弱,渴望被拥抱安抚,要是着陆点就在身边,那种渴求会更强烈,也更难克服,这都是我的那位主治医生告诉我的,他副业是情感大师。再过半小时还没完成任务出去,那两对就会拉开口罩,来一个死亡之吻。”乔小姐说。
    陈仰欲要回头,想想又算了,他又不是圣人,什么都操心。现在的他自身难保。
    “你呢,你能撑多久?”乔小姐的高跟鞋踩过地面的节奏很慵懒,语调也是,“要不要闻点药?”
    陈仰停了一步:“药?”
    乔小姐上挑的唇间移除一点笑意:“控制情感欲望的,对生理跟心理都有用,现在不方便吃,闻一闻也有点作用,要吗?”
    陈仰不知道乔姐在打什么主意,感觉像是无聊了找点好玩的事做做,拿他当小白鼠,他果断拒绝:“不要。”
    “没劲。”乔小姐这么说,眼里却没露出意外的情绪,她从小皮包里拿出药瓶打开,将瓶口紧贴着口罩,像是真的闻到了能让自己缓解的药味,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懒散了不少。
    陈仰听着药片在瓶子里晃动的哗啦声,感想颇多,他算是一个病人家属,很熟悉这声音。